第115章:庄生晓梦迷蝴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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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往床内轻移,沐璃侧着身子,清浅的眸光静静凝视着长安,伸手在空中描绘着少年熟睡的容颜,一笔一画镌刻在脑海里,那样仔细,那样认真。

    只是这样看着,沐璃满心的欢喜,满眼的眷恋,顺着眼角蜿蜒流下的泪水,悄然滑过沐璃的唇边,原来这便是眼泪的味道,咸咸的有点苦涩。

    窗外,月落星沉,疏影摇曳;窗内,青丝缠绕,一眼万年。

    长安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微亮,寂静的房间只听的到沐璃微弱的呼吸声,垂眸望着彼此相握的手,眸光一转,长安若有所思的望着沐璃脸上半干的泪痕。

    半响,长安轻轻抽离自己的左手,下床,简单的漱洗后,开门吩咐小二准备两碗清粥。

    拎出那只白兔,长安再次拿出银针,和前几次一样,没入白兔体内的尖端会染色,不同的是每次的颜色都不同。

    沐璃醒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长安将银针收起来,浅眸微敛,公子,有些事你不想沐璃知道,那沐璃就当作不知,不管是沐璃身上的毒,抑或是你胳膊上的伤。

    将白兔放回笼子,长安转身,见沐璃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公子,早。”

    心突然变得很柔软,长安微微颔首道:“醒了。”来到床榻,长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双清浅如玉的眼眸,目光一转,落在沐璃有些微肿的眼睑上,左手轻轻搭在沐璃瘦削的肩膀上,长安轻声道:“用过早膳,我们就去见静悔师太。”

    握住长安垂在腰间的右手,掌心相对,五指交叉,沐璃低声应道:“好。”

    “爷,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庵堂,你要找的人会不会在里面。”欢快的嗓音藏着说不出的兴奋。

    望着眼前蹦蹦跳跳的人影,上官磊再次扶额道:“小童,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是晃来晃去的。”

    撅着嘴巴,小童哀怨的望着上官磊:“爷,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子的。”挠着自个的脑袋,似乎在想如何措辞,小童继续道:“自从爷带那个醉鬼哥哥回家,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上官磊失笑道:“什么醉鬼哥哥,不是提醒过你要叫许公子的。”

    “许公子就许公子,只怕现在是一个孤魂野鬼。”小童低眉,小声念叨,没有看到上官磊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放肆,就算是信口开河也有个度,是不是我以前太宠你了。”手指向一侧,上官磊大声呵斥:“给我回去。”

    冷冷的声音穿透小童的耳膜,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扑通一声,小童跪在上官磊脚下,惶恐不安道:“爷,小童知道错了,你不要赶小童走。”

    眸光一敛,上官磊稍微放低声音道:“我今日来此,本就不适合带着你,回去吧。”

    见上官磊是真的不想他再跟着,小童懊恼不已,都怪他那张嘴,明明知道爷很在意醉鬼的,他还要往刀口上去撞,只是爷,小童没有骗你,你真的变了,以往你从来都不会如此严厉指责小童的,如今却变得……那个许惊云真的那么重要吗,他都死了,你还如此惦记。

    “爷,那小童先回去了。”说着小童起身,瞥一眼表情依旧阴沉的上官磊,耸拉着脑袋,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若有所思看着小童失魂落魄的离开,上官磊自语道:“也许,我真的变了。”低眉望着手上的陶罐,许惊云的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上官磊苦笑道:“等我找到你娘,你就不再是孤魂野鬼。”

    镜水庵是云城落云山附近的一处尼姑庵,许是离落云山比较进,故此庵虽小,但里面也住了上百名女尼,平日里还是有很多人来参拜的。

    “镜水庵,镜中花水中月,皆是虚幻之物,公子这名字取的道是很有意思。”沐璃一笑,望着长安道:“镜中花水中月一切皆是虚幻,不真实,可望而不可触,就像那水中捞月,月亮高高在上,水中的只是它的倒影,用手去捞,只是一场空。”

    长安颔首,淡淡道:“我既不是那水中月,你也不是镜中花,我们都是真实的存在。”抬眸望着镜水庵三个字,长安继续道:“师傅也曾对长安说,他与轻暮的相知相处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过,即使轻暮只是一个化名。”

    沐璃了然,公子口中的轻暮就是他的父皇,舅舅与父皇其实都是性情中人,只是父皇将情藏的太深,深到一度迷失双眼,想起父皇经常用他看不懂的眼神望着他,或许那个时候的父皇是最痛苦最无奈的,知道他不是舅舅,却还是饮鸩止渴,守着这镜花水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今舅舅早已踏入了轮回,而他也随着公子离开,父皇真的就成为所谓的孤家寡人了。

    静悔师太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手上挂着佛珠,闭目敲着木鱼,而她面前的供桌上焚着香,慈眉善目的佛祖怜悯的凝视着周围。

    一个年轻的女尼走进佛堂,恭敬说道:“师太,外面有两位施主找您。”

    并没有停住敲木鱼的动作,静悔师太开口道:“让他们进来。”

    “是。”女尼应道,接着弯身退出。

    须臾,从外面进来两个少年,正是沐璃和长安。

    “施主从何处而来,又到何处而去。”静悔师太停住敲木鱼的动作,但并未从蒲团上起身。

    瞥一眼长安,见他面无表情,墨眸微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沐璃只得开口道:“我们从来处而来,到去处而去。”

    闻言,静悔师太起身,将木鱼放好,双手合十,对着佛像三拜。

    转过身来,静悔师太心中诧异,没想到会是两个如此年轻的少年,白衣少年温和有礼,玄衣少年颜若冰霜,一热一冷就这么并肩而立,静静站在她的面前。

    “施主。”静悔师太对着沐璃道:“好慧根。”接着看向长安,眉头一皱道:“这位施主,身上杀气太重,还望以后能够修身养性,切勿再造杀孽,否则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太何来此言?”沐璃心里一颤,开口问道。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静悔师太坦言道:“这位施主年龄虽轻,但一身戾气,魔念深重。”心下奇怪,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少年,而这少年的心魔又是从何而来。

    对于静悔师太的话,沐璃还是没有听明白,还想再问,却见静悔师太神情恍惚的盯着长安。

    “静悔师太,你可知道苗疆毒圣是谁?”长安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也很漠然。

    静悔师太收回目光,开口道:“苗疆毒圣就是苗疆毒圣,还能是谁。”

    “那我身上的杀孽重还是他身上的杀孽重。”长安冷声问道:“蚀心蛊和无心花哪个更毒?”

    身子一颤,静悔师太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嘴上却说道:“贫尼未曾见过苗疆毒圣,更没有听过蚀心蛊和无心花这两种东西。”

    “出家人不打诳语。”长安的声音更冷:“师太既能看出我有魔念,为何看不出其他东西。”说着,长安拉住沐璃的手道:“沐璃,我们走。”

    “公子……”沐璃开口唤道,他从未见过长安如此咄咄逼人的对待过谁,不过公子此刻这般,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想到公子提到的蚀心蛊与无心花,沐璃胸口又莫名的疼起来。

    微微一笑,沐璃轻声道:“公子,我们走。”胸口的疼痛来的如此突然,沐璃不知道他能够坚持多久。

    认真的看进沐璃的眼眸深处,清浅的流光藏着对他的无比信任,还有一丝隐忍,不着痕迹的探向沐璃的桡动脉,长安轻叹:“是不是很疼。”见沐璃吃惊的望着他,缓缓抬起右臂直到五指碰触沐璃的胸口,长安道:“你这里一疼,我就会知道。”

    静悔师太默然的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怪异,少年之间旁若无人的互动是那样自然,只是那白衣少年似乎身中剧毒。

    “两位施主,若是不介意,可以暂到隔壁厢房歇息。”静悔师太开口挽留道。

    “有劳师太。”抚着沐璃,长安墨眸瞥一眼佛祖的雕像,淡淡道:“静悔师太,您当真看不出什么吗?”

    沐璃和静悔师太心下皆是一惊,沐璃只是奇怪长安为何会用上敬语,而静悔师太一方面讶异于玄衣少年对她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好奇少年为何如此肯定她一定知道什么。

    拉住长安的手,沐璃摇头道:“公子,既然师太有难言之隐,我们也不便勉强。”说着沐璃抬眸看向静悔师太:“师太,我和公子先行告退。”

    “贫尼只知无心花本身无毒,若遇上蚀心蛊则剧毒无比。”静悔师太有些迟疑道:“而如何解无心花之毒,还得需找出蚀心蛊。”

    “师太,还请告知苗疆毒圣的行踪。”长安淡淡开口:“子蛊曾被在下尽毁,如今唯有找出母蛊。”

    “师太。”沐璃看着静悔师太开口道:“想必您已看出在下身中剧毒,那毒正是无心花。”说完暼一眼长安低声说道:“公子,我已经知道。”只是公子不希望沐璃知道,那沐璃就当作不知,这焚心之痛本就来的奇怪,沐璃怎会不知,再加上公子一直执着于蚀心蛊的事。

    其实在这之前,沐璃曾以为他身中蚀心蛊,所以才会疼痛难忍,直到刚刚长安提到蚀心蛊与无心花,他只觉得也许与他身上的毒素有关,却没想到他不是身中蛊毒而是无心花。

    花虽无心,但可欣赏,人若无心,必死无疑,难怪他的胸口每次疼,都好像在经历一场生死。

    “施主,苗疆毒圣,贫尼真的不知他的行踪。”静悔师太,双手合十,望着黑衣少年道:“但你可以去问一个人,他是墨莲国的大将军陆涛。”

    “多谢师太相告。”沐璃忍着剧痛说道:“在下和公子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静悔师太低眉:“请随贫尼来。”

    跟着静悔师太来到厢房,长安将沐璃扶坐在板凳上,淡淡道:“师太,我送您出去。”接着看向沐璃低声道:“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

    沐璃颔首,公子出去也好,如此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癫狂之时又伤到公子。

    走出厢房,静悔师太望着长安道:“施主,还有什么要问的。”

    心下略微思索,长安开口道:“敢问师太,中了什么毒,人会做同一个梦,梦里出现一大堆蝴蝶,而那些蝴蝶会吞噬心爱的人。”

    “莫非里面那位身上还有其他毒素。”见长安颔首,静悔师太想了想道:“按施主所说的症状,梦与蝴蝶,应该是……”

    还未等到静悔师太说出名字,就被一道男子的声音打断。

    “请问,您是静悔师太吗?”

    长安抬眸望去,见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想着沐璃还在厢房,于是淡淡道:“既然师太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说着,转身离开。

    听了玄衣少年的话,男子立即走到静悔师太面前,恭敬的开口道:“在下上官磊,见过静悔师太。”

    脚步一顿,长安没想到上官磊这么快就找到这里,看来他已经见过骆无忧了。

    回到厢房,见沐璃疼的脸色发白,浅眸毫无焦距,长安担忧道:“沐璃,我的血有解毒的功效,你喝我的血,就不疼了。”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放到沐璃唇间。

    其实他本想在第一时间就给沐璃喝他的血,可是他更想从静悔师太知道苗疆毒圣的行踪以及沐璃体内另外一种毒素是什么,所以才会追出去的。

    静悔师太看着上官磊片刻才道:“上官施主找贫尼何事?”心下却在想,她一向低调,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找,先是那两位少年,现在又是眼前这位男子。

    “是这样的,在下有位故人他前几日去逝,他生前曾交代在下将他的骨灰能放在镜水庵里,这样他的灵魂才能得以平静,也有一个栖身之所。”上官磊抱拳道。

    “当然可以,出家人本就以慈悲为怀,怜悯世人,超度亡魂,施主你尽可以将故人的骨灰存放于此,贫尼会为其做一场法事,愿其能够早日投胎,重新转世。”静悔师太淡然道。

    静悔师太呀静悔师太你可知道上官磊所说的故人就是您的亲生儿子许惊云,您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怜悯世人,那为何您从不关心他。

    心里的想法,上官磊自然不能说出来,唯有再三感谢道:“我那位故人此时应该会得以安宁。”

    当静悔师太接过上官磊递过来的骨灰时,她的心忽然变得很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挣脱出来,低眉望着骨灰,静悔师太的眼睛一酸,差点掉出眼泪来。

    捧着骨灰的手微微颤抖,静悔师太咬牙将它安置好,双手合十,念着往生咒。

    上官磊将静悔师太的神情尽收眼底,抬眸望向天空,低声道:许惊云,你可以安息了吗。

    诵完一段往生咒,静悔师太转身,看着神情恍惚的上官磊,开口道:“上官施主,请节哀。”

    心里苦笑,这话应该是他对静悔师太说吧,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很痛苦,许惊云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带着他母亲回到墨莲国过着平淡生活,如今能够这般守着她母亲,也许对他来说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是人死如灯灭,就像石头,他再也见不到了,甚至连尸体都没有,许惊云我上官磊不负你却负了亲弟,死后也无颜去见地下的父母,以后的路上官磊又该如何走。

    沐璃醒来的时候,看到长安负手静立在门口,想到他被疼痛折磨的快失去意识时,似乎又是喝了长安的血,幸亏这次他没再癫狂到去咬伤公子。

    走到长安身后,沐璃伸出双手,环住长安的腰间,脸贴着长安的背部低声问道:“公子,现在什么时候了?”

    “此时正好可以看日落。”声音淡淡的,长安转身,墨眸温柔的看着沐璃。

    闻言,沐璃微微一笑:“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明天还会有,落照霞光景。”

    “那不过是我随口胡诌的话。”长安敲了一下沐璃白净的额头,语气略显无奈道:“你怎么还记得。”

    “公子说过的话,沐璃都会记得,而且永远都不会忘。”沐璃拉住长安的手,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公子,你说过沐璃不愿你做的事情,你绝不会做,沐璃也是,有些事公子不想沐璃知道,那沐璃即使知道也要不知道。”说着,沐璃抚上长安的眉眼,低声道:“公子,沐璃不是纸糊的,不会一吹就破,你将沐璃保护的如此周到,沐璃会恃宠而骄的。”公子,沐璃想说的是,不要将所有的事都自己一个人承担,沐璃愿意跟你一起承担,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沐璃无论梦到什么东西,好的坏的都告诉你,和你一起感受。

    将沐璃揽进怀中,长安久久不语,他怎么忘了,他的沐璃也是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纤细而又敏感,温和而又内敛,固执而又坚强,他再如何隐瞒,有些事藏的久了,沐璃一定会看出端倪,而沐璃的那些话不过是向他解释之前关于身中无心花毒的事,想到今晨沐璃脸上的泪痕以及微肿的眼睑,或许沐璃已经知道胳膊受伤的事情。

    “沐璃,我明白。”长安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心疼之意,长安从未当你是什么纸老虎,你是我心中的骄傲,想到沐璃熟睡之际,静悔师太让人送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庄生晓梦迷蝴蝶这七个字,长安接着道:“沐璃,你体内除了无心花毒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毒素。”

    在长安怀里点了点头,沐璃低声道:“想必公子送静悔师太出去就是为了此毒。”原来他体内还有另一种毒素,沐璃在心里想。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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