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灯光下，菜色光鲜，香气四溢。我和王云凯坐在饭桌前，看着表哥为我们倒酒。完后，他给自己的杯子斟满，坐在了上座靠近王云凯的一边。
我问表哥：“怎么没看到宏儿？”
宏儿是我表哥的孩子，都三岁多了。
“他外婆昨天接他过去住两天。快吃吧，多吃点菜，慢点喝酒。”
王云凯毫不留情，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鼓着腮帮大口咀嚼。
我想等等表嫂，夹了一筷韭菜，不紧不慢地嚼着。
表哥看出我的用意：“你嫂子做好汤就来，不用等她。别一直吃素菜，也要待见一下我们精心准备的荤菜嘛！你不是最爱酱鸭吗？这个酱鸭味道很赞，我常买来下酒吃。来，尝一块。”
说着，他把一片酱鸭肉夹到我的碗里。鸭肉连着皮，不带骨头，酱香味十足。
我心中一阵感动，连忙说：“知我者，表哥也。那我就不客气了。”
尝了一小块，果然口味甚佳！我不禁扬扬眉毛，低头继续消受。只两三口工夫，就将一大片鸭肉扫灭殆尽。此后，我放开拘束，举筷夹取自己爱吃的菜。对面的王云凯早已狼吞虎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真似梁山泊出来的好汉。表哥吃得很斯文，细嚼慢咽，不时抿一两口酒。
过了几分钟，表嫂端来一碗菜汤，坐下来和我们一道吃饭。她不太会喝酒，倒了一杯果汁，边喝边夹菜吃。
王云凯很快干下一杯酒，连声说：“痛快、痛快！”说完，他抓过酒瓶给自己倒满。
见我们杯里都剩半杯酒，他提议道：“我们干杯吧？一干为尽，就不要你们倒满了。嫂子，你果汁代酒，也干上一杯。”
我们点头同意。于是，大家把杯子伸到一块，轻轻相碰。我们三个大男人仰起头，一股脑把杯中的酒灌进肚里。嫂子分作几口才喝光果汁。
一喝完，表哥又给我和王云凯倒满，让我们随意喝。王云凯照例大口啜饮，不加节制。我学表哥，一口一口喝，不图快。大家喝了点酒，酒精开始起作用，话也多了起来。话最多的当数王云凯。他尽讲些稀里古怪的事情，绘声绘色，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我们嘴上夸赞他的见多识广，心里未免有些狐疑：“真有这回事吗？太不可思议了。”
王云凯见我们反应热烈，劲头更足了。他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做着手势，接着给我们讲故事。到后来，他干脆模仿起网上看到的搞笑段子，简直惟妙惟肖。我们三个听众前仰后合，爆笑不止，差点没把口中的菜喷出来。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张口啃着一根肉骨头，津津有味。我们笑够了，恢复先前的神态，又开始吃喝起来。
酒喝多了，菜也吃掉不少，王云凯的头脑渐渐变得不清醒。他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遭遇，话语里带着几分怨气：“如今干销售这行的太不容易了！死缠滥打、大吹大擂、一味讨好，只为拿下一笔生意、一个客户。现在的客户一年比一年精明，没那么好骗，总给你提许多刁钻的问题，明里暗里索要各种好处，还动不动翻脸赖账。我算混得好的了，也挣不了几个钱。老板忒抠门！这不，八月份的销售提成又打折扣了。工资就那么点，奖金又少，还给我整这出！不厚道、不厚道！我东奔西跑，忙得累死累活，为公司带来多少订单、多少客户，回报我的又是什么呢？你说我容易吗？唉、唉！吴鹏啊，吴鹏，你算有钱人了。瞧瞧，这房子装修得多好，室内的陈设又那么考究，开的车也比我高级。不错、不错……”说到后头，他拍打着餐桌，唉声叹气，满腔的羡慕嫉妒恨。
表哥听了他这通醉人自白，安慰道：“其实你这些难处，我略知一二。你天生是做销售的料，自从入了这行，哪一年不是公司业绩榜里最前的几名？你已经做得够优秀了。这一行压力和痛苦不少，意志不强的人是做不长的。而你不是一口气撑了七八年？给人打工是不自在，受的委屈也多。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感受没啥区别。相信我，早晚会干出名堂的。你现在多少管着几个人，称得上是公司独当一面的大将。耐心拼个一两年，当上销售部经理绝对没问题。再往后，该‘王总、王总’地喊你了。我虽然挣得多，可常年累月对着电脑，设计精细而枯燥的图纸，经常熬夜到凌晨一两点。长此以往，早晚要闹出一大堆病来。不瞒你说，我的胃就不太好，有些东西想吃也不能吃。”
王云凯心态稍稍得到平衡：“听你这样讲，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这个人一不高兴就控制不住自己，喜欢发发牢骚。你们别放在心上啊！情况确实不太坏，我再撑一段时间。要是以后还是出尔反尔，该给的酬劳不给，我立马另寻高就。哼，大爷我就不信了：天底下没有更好的电缆公司吗！远东不比你强？江南不比你强？庙小别任性！可能的话，我创业，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表哥脸上露出微笑：“这就对了嘛！你一向都那么洒脱，这点烦恼根本不算什么。吃菜、吃菜，还有那么多，别浪费！”
我憋了很久都没说上话，只得翻来覆去打腹稿。这时，见王云凯不作声，我赶紧插上话：“表哥，你准备在设计院再待几年？早听你说，想自己干。挣的钱不少了，应该可以考虑了吧？”
表哥叹口气：“和几个同事商量过出来的事。仔细一合计，发现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钱是挣了不少，但是订婚、结婚、旅游、收藏、买车等等花去了太多的钱。有了孩子以后，开销又多出一大笔。虽说创业是几个人合伙，可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投入仍然不少。招不来客户，公司的效益也谈不上，所有风险都要我们自己担着。哪像在设计院，把老板交代下的任务完成了就大功告成。再说了，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挣不了钱，又欠上一屁股债，你让她们喝西北风？再等等吧！起码手头要再宽裕些，这样办起事来底气更足。”
“嗯。表哥，你考虑得真周全。我远不如你，要跟多你学学。”
“哪里、哪里。你其实很优秀，书看的比我多，懂的道理不少，做起事来又认真负责。虽然现在的工作很一般，但你的表现不是老板都夸奖吗？再努力个三五年，一定会有出息的。你碰到什么困难，哥也会帮你一把的。耐心、坚忍，不要气馁！”
表哥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心里暖洋洋的，大为宽慰：“嗯，我会的。我不灰心。”
而后，我们没怎么说话，低头吃菜。
又喝完一杯酒。表哥示意要不要添酒。我摆摆手，谢绝了
表嫂问我：“你要不要吃饭？”看到我点点头，她起身帮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递到我手里。
我道了声“谢谢”，往米饭上夹了些菜，慢慢享用起来。表哥和王云凯则连干两杯酒，借着酒兴畅谈美好的往事。王云凯头脑稍稍清醒，找回了饕餮的本性，接连往嘴里塞红烧肉。一盘红烧肉多半进了他的肚子。
过了许久，我们吃得肚皮鼓鼓的，连筷子都举不起来，食欲已被彻底填满。大家都干坐着，话也不想说。饭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天全黑了，对面楼上的一些窗口亮着灯。表嫂起身收拾饭桌，撤走一只只碗碟。我们三个坐着歇息，人人酒饱饭足，称心如意。
表嫂马上给我们每人各沏一杯茶。喝着热茶，我们惬意地聊了一会。此时的王云凯酒醒得差不多了，说话明显收敛几分。坐片刻，他起身告辞。表哥把他送到门口，嘱咐道：“慢点走，天黑要小心，有空来玩。”
我看王云凯走了，也想告辞回家。表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别急着走，我们再聊聊。”
如此这般，我只好留了下来。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我问表哥：“怎么没看到宏儿？”
宏儿是我表哥的孩子，都三岁多了。
“他外婆昨天接他过去住两天。快吃吧，多吃点菜，慢点喝酒。”
王云凯毫不留情，夹起一块红烧肉往嘴里送，鼓着腮帮大口咀嚼。
我想等等表嫂，夹了一筷韭菜，不紧不慢地嚼着。
表哥看出我的用意：“你嫂子做好汤就来，不用等她。别一直吃素菜，也要待见一下我们精心准备的荤菜嘛！你不是最爱酱鸭吗？这个酱鸭味道很赞，我常买来下酒吃。来，尝一块。”
说着，他把一片酱鸭肉夹到我的碗里。鸭肉连着皮，不带骨头，酱香味十足。
我心中一阵感动，连忙说：“知我者，表哥也。那我就不客气了。”
尝了一小块，果然口味甚佳！我不禁扬扬眉毛，低头继续消受。只两三口工夫，就将一大片鸭肉扫灭殆尽。此后，我放开拘束，举筷夹取自己爱吃的菜。对面的王云凯早已狼吞虎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真似梁山泊出来的好汉。表哥吃得很斯文，细嚼慢咽，不时抿一两口酒。
过了几分钟，表嫂端来一碗菜汤，坐下来和我们一道吃饭。她不太会喝酒，倒了一杯果汁，边喝边夹菜吃。
王云凯很快干下一杯酒，连声说：“痛快、痛快！”说完，他抓过酒瓶给自己倒满。
见我们杯里都剩半杯酒，他提议道：“我们干杯吧？一干为尽，就不要你们倒满了。嫂子，你果汁代酒，也干上一杯。”
我们点头同意。于是，大家把杯子伸到一块，轻轻相碰。我们三个大男人仰起头，一股脑把杯中的酒灌进肚里。嫂子分作几口才喝光果汁。
一喝完，表哥又给我和王云凯倒满，让我们随意喝。王云凯照例大口啜饮，不加节制。我学表哥，一口一口喝，不图快。大家喝了点酒，酒精开始起作用，话也多了起来。话最多的当数王云凯。他尽讲些稀里古怪的事情，绘声绘色，好像他亲身经历过一样。我们嘴上夸赞他的见多识广，心里未免有些狐疑：“真有这回事吗？太不可思议了。”
王云凯见我们反应热烈，劲头更足了。他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做着手势，接着给我们讲故事。到后来，他干脆模仿起网上看到的搞笑段子，简直惟妙惟肖。我们三个听众前仰后合，爆笑不止，差点没把口中的菜喷出来。他却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张口啃着一根肉骨头，津津有味。我们笑够了，恢复先前的神态，又开始吃喝起来。
酒喝多了，菜也吃掉不少，王云凯的头脑渐渐变得不清醒。他话锋一转，说起自己的遭遇，话语里带着几分怨气：“如今干销售这行的太不容易了！死缠滥打、大吹大擂、一味讨好，只为拿下一笔生意、一个客户。现在的客户一年比一年精明，没那么好骗，总给你提许多刁钻的问题，明里暗里索要各种好处，还动不动翻脸赖账。我算混得好的了，也挣不了几个钱。老板忒抠门！这不，八月份的销售提成又打折扣了。工资就那么点，奖金又少，还给我整这出！不厚道、不厚道！我东奔西跑，忙得累死累活，为公司带来多少订单、多少客户，回报我的又是什么呢？你说我容易吗？唉、唉！吴鹏啊，吴鹏，你算有钱人了。瞧瞧，这房子装修得多好，室内的陈设又那么考究，开的车也比我高级。不错、不错……”说到后头，他拍打着餐桌，唉声叹气，满腔的羡慕嫉妒恨。
表哥听了他这通醉人自白，安慰道：“其实你这些难处，我略知一二。你天生是做销售的料，自从入了这行，哪一年不是公司业绩榜里最前的几名？你已经做得够优秀了。这一行压力和痛苦不少，意志不强的人是做不长的。而你不是一口气撑了七八年？给人打工是不自在，受的委屈也多。在这一点上，我和你的感受没啥区别。相信我，早晚会干出名堂的。你现在多少管着几个人，称得上是公司独当一面的大将。耐心拼个一两年，当上销售部经理绝对没问题。再往后，该‘王总、王总’地喊你了。我虽然挣得多，可常年累月对着电脑，设计精细而枯燥的图纸，经常熬夜到凌晨一两点。长此以往，早晚要闹出一大堆病来。不瞒你说，我的胃就不太好，有些东西想吃也不能吃。”
王云凯心态稍稍得到平衡：“听你这样讲，我心里好受多了。我这个人一不高兴就控制不住自己，喜欢发发牢骚。你们别放在心上啊！情况确实不太坏，我再撑一段时间。要是以后还是出尔反尔，该给的酬劳不给，我立马另寻高就。哼，大爷我就不信了：天底下没有更好的电缆公司吗！远东不比你强？江南不比你强？庙小别任性！可能的话，我创业，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表哥脸上露出微笑：“这就对了嘛！你一向都那么洒脱，这点烦恼根本不算什么。吃菜、吃菜，还有那么多，别浪费！”
我憋了很久都没说上话，只得翻来覆去打腹稿。这时，见王云凯不作声，我赶紧插上话：“表哥，你准备在设计院再待几年？早听你说，想自己干。挣的钱不少了，应该可以考虑了吧？”
表哥叹口气：“和几个同事商量过出来的事。仔细一合计，发现比我想象的复杂多了。钱是挣了不少，但是订婚、结婚、旅游、收藏、买车等等花去了太多的钱。有了孩子以后，开销又多出一大笔。虽说创业是几个人合伙，可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投入仍然不少。招不来客户，公司的效益也谈不上，所有风险都要我们自己担着。哪像在设计院，把老板交代下的任务完成了就大功告成。再说了，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挣不了钱，又欠上一屁股债，你让她们喝西北风？再等等吧！起码手头要再宽裕些，这样办起事来底气更足。”
“嗯。表哥，你考虑得真周全。我远不如你，要跟多你学学。”
“哪里、哪里。你其实很优秀，书看的比我多，懂的道理不少，做起事来又认真负责。虽然现在的工作很一般，但你的表现不是老板都夸奖吗？再努力个三五年，一定会有出息的。你碰到什么困难，哥也会帮你一把的。耐心、坚忍，不要气馁！”
表哥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心里暖洋洋的，大为宽慰：“嗯，我会的。我不灰心。”
而后，我们没怎么说话，低头吃菜。
又喝完一杯酒。表哥示意要不要添酒。我摆摆手，谢绝了
表嫂问我：“你要不要吃饭？”看到我点点头，她起身帮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递到我手里。
我道了声“谢谢”，往米饭上夹了些菜，慢慢享用起来。表哥和王云凯则连干两杯酒，借着酒兴畅谈美好的往事。王云凯头脑稍稍清醒，找回了饕餮的本性，接连往嘴里塞红烧肉。一盘红烧肉多半进了他的肚子。
过了许久，我们吃得肚皮鼓鼓的，连筷子都举不起来，食欲已被彻底填满。大家都干坐着，话也不想说。饭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天全黑了，对面楼上的一些窗口亮着灯。表嫂起身收拾饭桌，撤走一只只碗碟。我们三个坐着歇息，人人酒饱饭足，称心如意。
表嫂马上给我们每人各沏一杯茶。喝着热茶，我们惬意地聊了一会。此时的王云凯酒醒得差不多了，说话明显收敛几分。坐片刻，他起身告辞。表哥把他送到门口，嘱咐道：“慢点走，天黑要小心，有空来玩。”
我看王云凯走了，也想告辞回家。表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别急着走，我们再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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