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缔造夜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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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估计连你也知道,博大精深的中文里有个词语叫——假寐!意思是——不脱衣服小睡。

    自打面包车驶离家门的那一刻,我就套上了假寐的芳姿。

    直到眼前出现,那——

    一片璀璨辉煌的灯火,宛若天国,张扬跋扈的击退了我眼里破败的山村。那幢三十五层高楼的顶端,用幻彩的霓虹灯玩绕出了两个大大的字——尽欢!那两个妖魅的大字,无疑是这山城最豪华的不眠夜歌。“尽欢”两个字宛如使用柔丝软带绕成,即使仓颉来了,断然也看不出有撇捺横折,清一色的极尽圆敦,让人一看就会情不自禁的联想到女人圆圆的臀部。设计这字体的人,连我都佩服过好几次。“尽欢”两个字被绕写得呈一男一女横卧床上的酣姿。叫你即使只上过幼儿园,你都会遐想到什么叫“尽欢”,那种床上的尽欢,大酒店里的尽欢。

    ——那就是全县城闻名遐迩的“尽欢国际大酒店”。它在全县城人民眼里看来,简直就是香港“半岛酒店”的级别。当然了,全县城人民视野加起来也没我一半开阔,他们视野还出不了中国。我眼里,这酒店是纽约希尔顿饭店、川普大酒店、迪拜大酒店那般的级别。它雄伟的地位从每个星期县城赶集时那一群一群立在路上看它的县民神态里就可见好几斑。

    这西部的小县城贪官倒是不少,时常有县长啊局长啊之类的蛀虫被抓,但有才如我的人实在不多,甚至没有。也不知他们哪来的灵感,不问问我同意不同意,也不请我赐名,更没有找我题字,就先入为主的把这酒店叫了“尽欢”。

    毫无疑问是这酒店剽窃我的名字,我黄某素来坐不改姓,我黄某向来行不改名。打从母亲阴-道里爬出来到现在,一直都叫黄尽欢,而且我发誓,我还会把黄尽欢这名字叫下去,直到死后我儿子清明上坟的时候叫尽欢爸爸,孙子叫尽欢爷爷,按照伦理辈分一直往后推。倘若阁下推不来,我黄某他日定当不吝赐教。

    忆往昔,我2003年到2006年在县城上初中的时候,这酒店还在大兴土木的修建。但只要有钱,在中国办事那是踏着光速前进。到我三年初中还没毕业那年,也就是2005年,我发现下身才开始茂盛毛发,阴-茎才慢慢拉长加粗,这三十五层的酒店就用神速超越我,牛逼哄哄的拔地而起,宛如是地壳从地里把它挤冒出地面来的那样!雄姿勃发,一副傲姿,人往它靠近就显得人渺小。杜甫那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说得好,但是得靠电梯。

    诚然,不管是不是共产主义社会,“尽欢国际大酒店”里面进出的肯定不是我那身上汗垢一厘米厚的农民老爹,这里面进出的肯定都是县上炙手可热的达官显贵,劣土豪绅煤老板。我那老爹穷成那样,年轻的我断然也富裕不到哪里去,更是连门边都没有敢靠近过。初三那年以及高中三年,共四年,晚上夜自习下课步行回陋屋,必经过这“尽欢国际大酒店”,那时候我只得遥远的看着楼顶那“尽欢”二字直冲霄汉,明明那就是我的名字,可是我离那名字好遥远。只能一遍遍的“望酒店兴叹”。

    颠颠簸簸的山路上鄢然岚当然一直趴在我的情怀,坐在后排的那两个女生一路用手机边听歌边QQ聊天。快要到达县城的时候,鄢然岚径直吩咐司机把那破面包车开到了酒店前面的路边。那四个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的轮子终于可以歇上一口气,气喘嘘嘘的停在了一盏路灯旁。

    白炽的灯光死板的盯着大地。也只有大地,才是它最性感的情人。

    鄢然岚从钱夹里信手掏了两张似乎没折叠过的一百元“毛泽东”递给了司机,司机赶忙手指蘸满唾液,搓了几搓那两张“毛泽东”,搓得我觉得她简直是在侮辱毛泽东。她发现不是假钞后,转身就调头赶回乡下去了。知道看了也是白看,所以司机连不远处那豪华如天国的“尽欢国际大酒店”都没有给它献上一个羡慕的眼神。

    “呵呵,黄尽欢,你大名呢。”其中一个女孩婷婷玉立,把手提包拎在面前站在路边,翘首半空中那横卧的“尽欢”二字。

    “这帮死猪,剽窃我的名字,等将来我出名后再返回县城找他们的麻烦。”我也抬起我的头颅,镜片后的双眼看着那“尽欢”二字,以及巨大旋转玻璃门后那片金黄色的世界,几年了,我离那世界还是好远好远。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神往哪里,而是说我的处境依然一成不变,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不管抄袭也好,巴结老师也罢,还得在浙江工业大学药学院混个本科文凭当饭碗,不然,在这个看你文凭不看你才能的国度里,将来怕是会饿死。

    站在路这边,我清晰的看见玻璃门后晶莹剔透的大吊灯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里面人头攒动,像是个王宫的大厅。殷勤折射着金黄色光芒的玻璃门前,几根直径接近半米的大理石圆柱很是气派,身着黑色制服的几个年轻保安有模有样,活像国民党的特务,他们一个个手里握着对讲机,耀武扬威的背着双手,注视着酒店周围的行人,仿佛是全县第一大酒店的保安就高人一等,狗一样机敏的在那玻璃门前徘徊游移,不时还望朝我们这边,显然他们在观察动静,恨不得舌头能像眼镜蛇那样的细腻,闻闻气味就可判断眼前的事物——毕竟这西部的小县城治安并不够好,各娱乐场所时不时会有人故意找茬捣乱。高一时有个周末,是个淫雨霏霏的日子,也就是距离现在三年前的2007年,我看物理化学数学语文生物实在是看得接近神经病边缘了,百无聊奈至极,为了解乏闷,就准备到距离我租房不远处的网吧上上网,但一去就怵目惊心的看到四周拉起了警戒线,荷枪实弹的警察守住了网吧的大门,向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一打听,说是大约半小时前这网吧发生了集体群殴事件,不过好在没有人员死伤。其实也就是县城黑白两道都有人的一帮混混,问这网吧老板收取所谓的保护费,即所谓的“烟钱酒钱泡妞的钱”,而这网吧老板偏偏又不是本地人,不懂这县城妇孺皆知的“行情”,脑袋不够机敏,他不是强龙也来压这群地头蛇,动不动就拿法律来保卫自己,几次下来他眼中的法律招牌对这一帮法盲彻底无效,后来历经一番交涉,他知道这帮混混的“光荣事迹”后知道惹不起,人家这帮混混哪一个身上刀疤都绝对不会少下三条,个个都是亡命之辈敢死之徒,不是“斧头帮”(顾名思义,就是打架时武器全是用斧头)的,就是“断指帮”(真他妈不怕痛,要入此帮必须得断右手小拇指)的,不是“天龙堂”(此乃当时全县最大帮派,里面诸多骨干人物还是县城的警察)的,就是“群英会”(鱼龙混杂之会,三教九流皆有)的,等等等等,而且好些还是瘾君子兼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网吧老板妥协后答应每个月给一定数目的“烟钱酒钱泡妞的钱”消灾,但据说他钱给得不及时,总是死拖活拖,不是说他网吧生意萧条就是说他财政困难,刚开始头几次钱不管怎么拖,到头来少得下日子少不下钱,他总算把钱给了,后来这丫的居然去自己老家叫来了大约十来个青年给他看场子,妈的,这还得了?县城的那帮混混知道后就以上网名义,几十人坐进了网吧,不过不是去上网,而是去砸场,这几十个人刚进网吧不到二十分钟,颇有八国联军砸圆明园的派势,网吧里面所有砸得烂的东西几乎没有完好的,那十来个看场子的人更是吓得屁股尿流,抱着头蹲坐在了墙壁边,其中还有人真他妈无法无天,光砸了不说,觉得不过瘾,还提出一把火烧了,后来领头的为了避免事情闹成无限大才不得已打住,终究没烧成,网吧老板被吆喝住不许报警,说即使警察到了,我们也早就溜之大吉了,敢报警包管下次倒霉的就是你家,网吧老板没报警,倒却是附近的居民报了警,后来警察就去了,听说去的时候他娘的刚出县城派出所就把警报拉响得震耳欲聋,仿佛是要给那帮混混报警似的,因此警察赶到被砸网吧的时候,几十个人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网吧老板就这样吃了一次哑巴亏。原先在网吧上网的顾客据说是被那几十个人骂爹骂娘的给踢出来的,我一听,当场就吓得魂飞魄散,是故以后两年,也就是2008年和2009年我基本不敢走进网吧。这种情况直到濒临奥运会,县城的公安局长像是婴儿的尿布,接二连三的换了好几拨,那些帮会的所谓老大被抓得鸡飞狗跳,进的进监牢,逃跑的逃跑。虽然从2008年县城治安慢慢有所好转,但是百足之虫肯定死而不僵,更何况这里山高皇帝远,因此,娱乐场所里打打架那太正常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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