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那弦极细，寻常人肉眼很难捕捉，却迷惑不了梨织分毫。锋利的末梢逼近时，她已然在胸前结成一个手印，生生止住了细弦的攻势。
僵持片刻，梨织唇角微微勾起，道：“花样倒是新鲜，可惜火候还差得远。”
猛然有股力量顺着细弦反噬过来。攸灵一惊，连忙切断联系，落回地面。那细弦像是瞬间被吸进梨织的掌间。梨织优雅地变换了一个手势，继而轻巧展开，便有无数竹叶状的飞刃扑头盖脸朝攸灵袭来。攸灵倒抽一口冷气，慌忙设下的屏障未能完全抵挡利刃的攻势，立时脸、胳膊和腿伤痕累累，身前因本能地用双臂护住，才堪堪使胸口和腹部免受伤害。
还未得到片刻喘息，梨织已经瞬移到攸灵跟前贴身近战，招招利落步步紧逼。攸灵又陷入了节节后退的被动地位，艰难地应付着她的霸道攻势。
攸灵本就已遍体鳞伤，现在更觉体力不支。梨织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攸灵的精力却越来越难以集中。又一记猛击，攸灵感觉自己的身子软软地腾起又重重地跌落。强烈的震动使攸灵头晕目眩，而背部的剧痛却是异常清晰。
攸灵躺在地上，想起身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骨头像断了似的不听使唤，尝试催动灵力也是徒劳。一股强烈的绝望感自心底漫出：自己原来是如此脆弱无能！
这时梨织已站在攸灵面前。攸灵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轻轻一嗤：“我当你现在有多大本事呢，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就你这样，还敢自称是慕义家的主人？”
攸灵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意，屈辱、不甘、懊恼交织着，一时自己也难以分辨。然而激烈的情绪并没有带给攸灵需要的力量，反是让浑身的伤痛更加灼烈。
“你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么？”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梨织身后传来。攸灵闻声一惊：是灺朔！
眼中梨织的影子渐渐清晰。她头也不回，冷冷一笑：“怎么，你心疼啊？”
灺朔冷哼一声：“你这么做，不怕父亲更生气么。”
梨织的目光如水般在攸灵身上拂过，寒浸浸的，恰似她此刻不急不慢的声音：“既然父亲要她归宗，她就该有慕义族人的样。我不过是一试她的深浅，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资格当慕义家的主人，这难道也有错么？”
灺朔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一试深浅，用得着对一个幼童下手如此狠厉？即便是你在这个年纪也不见得招架得住。”
梨织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转身面对灺朔，用一种异样的腔调说道：“呵，这可奇了。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你这样为谁出过头呢。敢情你这当大哥的是真心疼爱这小妹妹呢？”
须臾的静默。浑身的疼痛丝毫未减弱，好在体力稍有恢复，攸灵咬咬牙，艰难地支起身子，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前方响起：“梨织小姐。灺朔少爷。”
攸灵忙循声望去。蓟天已经瞬移到她跟前，蹲下身将她扶起，担忧而关切地查看她的伤势。很快，攸灵身上的伤一一被蓟天治愈，只有伤得比较深的几处还残留着痛觉。有温热的细流从蓟天的掌心传来，攸灵的体力很快便恢复了七八成。
蓟天微微松了口气，轻声说：“还好，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攸灵点点头，抬头看见灺朔一言不发地从他们旁边走过，正眼也没瞧她一眼。梨织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攸灵，遇上攸灵的目光又轻轻冷笑了一声，转身正欲离开。蓟天扬声叫住她：“梨织——”
梨织止步，却并没有回头。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梨织猛地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在蓟天的脸上。她的眼里依稀有几分激动，明亮闪烁，忽而又露出一种近乎自嘲的微笑，问：“我不该做的事多了，不知你指的哪一件？”
蓟天微微蹙眉，然而眼神依然是惯有的柔和，静静地与梨织对视。梨织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挪开目光转过身去。不知是攸灵的错觉还是怎的，她的背影，竟隐隐有些落寞。
攸灵一时不解，转眼又见蓟天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透着怜惜，带着某种与平日不太一样的温情。攸灵心下愈加惊异，一时有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局外人，横亘在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他们分明用眼神交流了什么，而她全然看不懂。
心里有种莫名的淡淡的涩味。
沉默片刻，蓟天把头转向攸灵，眼中已淡去了方才那种奇异的神采，用攸灵再熟悉不过的温和目光看着她，而嘴上依然对梨织说着话：“攸灵小姐终究还是你的妹妹。她年纪尚幼，还需要我们多照顾。”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攸灵有些摸不着头脑。乍一听似乎是蓟天委婉地替攸灵向梨织求情，可是，观他俩的一言一行，攸灵直觉感到他们方才的对话中隐射着一些别的事，一些攸灵完全不知情的事。
梨织的声音又轻又缓，不含悲喜：“你也觉得我是拿她出气么？呵，这么个小女娃，本事倒挺大，慕义家的几个男人都护着她。看来我还小觑她了。”
梨织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攸灵怔怔地坐在原处。蓟天柔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到屋里，蓟天见攸灵心情低落，便陪攸灵坐在廊前说话。攸灵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今天梨织小姐为什么事生气了么？”
蓟天笑笑，说：“今天梨织小姐跟慕义大人起了些争执，所以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而争执呢？蓟天似乎并不打算说。
攸灵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梨织小姐这么憎恶我？是因为我是……‘私生女’吗？”
蓟天看着攸灵，沉静的眸底映出一张稚嫩的面容。他伸手轻轻握着攸灵的手，温言道：“不是说过吗，不许讲这种话。你是主上的女儿，是慕义家的正统血脉。梨织小姐也许不喜欢你，其中的缘由要追溯到许多年前的一些旧事上，并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太在意。但是你要相信，梨织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所以在你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完全信任她，明白吗？”
攸灵微怔，有些茫然地点点头。蓟天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现在也许很难理解，以后总有机会明白的。总之，攸灵你要记住，住在慕义府里的这几个人，都是你可以信赖的人，也是你唯一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所以，将来不论遇到什么事，若是我和慕义大人都不在你的身边，你就一切听他们的，知道了么？”
攸灵微微一震。这一番话来得突然，她听得有些懵了，心里却分明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忙问：“蓟天你又要走么？”
蓟天平静地说：“形势紧迫，我今天夜里就要赶回去。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攸灵，未来有许多难以预知的变数，我不敢承诺能总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若有一天我不能再像这样护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任何情况下，无论是灺朔、梨织还是颀剑，你都要信任他们配合他们，好么？他们一定会像我一样尽力保护你的。”
攸灵已经糊里糊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但她从未见过蓟天如此严肃的眼神，直直的探到她的心底去。攸灵不安地，却是郑重地点点头。
蓟天在暮色中离开。攸灵直送他到院门外，静静凝视着他渐渐走远。他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地面上，拖得很长很长，仿佛存了某种眷恋不肯前行。攸灵转头，遥遥望向远处山峦起伏的曲线。
只见，天边一抹残阳如血。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僵持片刻，梨织唇角微微勾起，道：“花样倒是新鲜，可惜火候还差得远。”
猛然有股力量顺着细弦反噬过来。攸灵一惊，连忙切断联系，落回地面。那细弦像是瞬间被吸进梨织的掌间。梨织优雅地变换了一个手势，继而轻巧展开，便有无数竹叶状的飞刃扑头盖脸朝攸灵袭来。攸灵倒抽一口冷气，慌忙设下的屏障未能完全抵挡利刃的攻势，立时脸、胳膊和腿伤痕累累，身前因本能地用双臂护住，才堪堪使胸口和腹部免受伤害。
还未得到片刻喘息，梨织已经瞬移到攸灵跟前贴身近战，招招利落步步紧逼。攸灵又陷入了节节后退的被动地位，艰难地应付着她的霸道攻势。
攸灵本就已遍体鳞伤，现在更觉体力不支。梨织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攸灵的精力却越来越难以集中。又一记猛击，攸灵感觉自己的身子软软地腾起又重重地跌落。强烈的震动使攸灵头晕目眩，而背部的剧痛却是异常清晰。
攸灵躺在地上，想起身却发现四肢绵软无力，骨头像断了似的不听使唤，尝试催动灵力也是徒劳。一股强烈的绝望感自心底漫出：自己原来是如此脆弱无能！
这时梨织已站在攸灵面前。攸灵的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轻轻一嗤：“我当你现在有多大本事呢，原来这么不堪一击。就你这样，还敢自称是慕义家的主人？”
攸灵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意，屈辱、不甘、懊恼交织着，一时自己也难以分辨。然而激烈的情绪并没有带给攸灵需要的力量，反是让浑身的伤痛更加灼烈。
“你把气撒在小孩子身上么？”一个冷漠的声音从梨织身后传来。攸灵闻声一惊：是灺朔！
眼中梨织的影子渐渐清晰。她头也不回，冷冷一笑：“怎么，你心疼啊？”
灺朔冷哼一声：“你这么做，不怕父亲更生气么。”
梨织的目光如水般在攸灵身上拂过，寒浸浸的，恰似她此刻不急不慢的声音：“既然父亲要她归宗，她就该有慕义族人的样。我不过是一试她的深浅，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资格当慕义家的主人，这难道也有错么？”
灺朔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一试深浅，用得着对一个幼童下手如此狠厉？即便是你在这个年纪也不见得招架得住。”
梨织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转身面对灺朔，用一种异样的腔调说道：“呵，这可奇了。从小到大还从没见过你这样为谁出过头呢。敢情你这当大哥的是真心疼爱这小妹妹呢？”
须臾的静默。浑身的疼痛丝毫未减弱，好在体力稍有恢复，攸灵咬咬牙，艰难地支起身子，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温和声音在前方响起：“梨织小姐。灺朔少爷。”
攸灵忙循声望去。蓟天已经瞬移到她跟前，蹲下身将她扶起，担忧而关切地查看她的伤势。很快，攸灵身上的伤一一被蓟天治愈，只有伤得比较深的几处还残留着痛觉。有温热的细流从蓟天的掌心传来，攸灵的体力很快便恢复了七八成。
蓟天微微松了口气，轻声说：“还好，回去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攸灵点点头，抬头看见灺朔一言不发地从他们旁边走过，正眼也没瞧她一眼。梨织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攸灵，遇上攸灵的目光又轻轻冷笑了一声，转身正欲离开。蓟天扬声叫住她：“梨织——”
梨织止步，却并没有回头。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梨织猛地转过身来，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在蓟天的脸上。她的眼里依稀有几分激动，明亮闪烁，忽而又露出一种近乎自嘲的微笑，问：“我不该做的事多了，不知你指的哪一件？”
蓟天微微蹙眉，然而眼神依然是惯有的柔和，静静地与梨织对视。梨织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挪开目光转过身去。不知是攸灵的错觉还是怎的，她的背影，竟隐隐有些落寞。
攸灵一时不解，转眼又见蓟天注视着她的背影，眼底透着怜惜，带着某种与平日不太一样的温情。攸灵心下愈加惊异，一时有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局外人，横亘在一个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他们分明用眼神交流了什么，而她全然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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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蓟天把头转向攸灵，眼中已淡去了方才那种奇异的神采，用攸灵再熟悉不过的温和目光看着她，而嘴上依然对梨织说着话：“攸灵小姐终究还是你的妹妹。她年纪尚幼，还需要我们多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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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织的声音又轻又缓，不含悲喜：“你也觉得我是拿她出气么？呵，这么个小女娃，本事倒挺大，慕义家的几个男人都护着她。看来我还小觑她了。”
梨织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留下攸灵怔怔地坐在原处。蓟天柔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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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天笑笑，说：“今天梨织小姐跟慕义大人起了些争执，所以心情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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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灵低头想了想，终于还是问道：“为什么梨织小姐这么憎恶我？是因为我是……‘私生女’吗？”
蓟天看着攸灵，沉静的眸底映出一张稚嫩的面容。他伸手轻轻握着攸灵的手，温言道：“不是说过吗，不许讲这种话。你是主上的女儿，是慕义家的正统血脉。梨织小姐也许不喜欢你，其中的缘由要追溯到许多年前的一些旧事上，并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太在意。但是你要相信，梨织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所以在你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完全信任她，明白吗？”
攸灵微怔，有些茫然地点点头。蓟天轻轻叹了口气，说：“你现在也许很难理解，以后总有机会明白的。总之，攸灵你要记住，住在慕义府里的这几个人，都是你可以信赖的人，也是你唯一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所以，将来不论遇到什么事，若是我和慕义大人都不在你的身边，你就一切听他们的，知道了么？”
攸灵微微一震。这一番话来得突然，她听得有些懵了，心里却分明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忙问：“蓟天你又要走么？”
蓟天平静地说：“形势紧迫，我今天夜里就要赶回去。但重点不在这里，而是——攸灵，未来有许多难以预知的变数，我不敢承诺能总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所以，我希望你答应我，若有一天我不能再像这样护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任何情况下，无论是灺朔、梨织还是颀剑，你都要信任他们配合他们，好么？他们一定会像我一样尽力保护你的。”
攸灵已经糊里糊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但她从未见过蓟天如此严肃的眼神，直直的探到她的心底去。攸灵不安地，却是郑重地点点头。
蓟天在暮色中离开。攸灵直送他到院门外，静静凝视着他渐渐走远。他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地面上，拖得很长很长，仿佛存了某种眷恋不肯前行。攸灵转头，遥遥望向远处山峦起伏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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