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真知——”
“在！”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仰视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稚气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无限的景仰。
“从现在起，洛弋，便是你的名字。”
“咦？”孩子的眼中露出诧异。
“你要接替父亲的位子，完成父亲未尽的使命。”
孩子脸上浮现出惊恐不安的神情：“……父亲！”
突如其来的剧痛遍袭全身，仿佛四肢百骸都在一点点碎裂。少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沉入无尽的黑暗——
“啊！”真知猛然睁开眼睛，一脸惊悸，气喘吁吁。良久，急促的心跳渐渐平复，他才发觉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他闭上眼，缓缓舒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悄然走到房间另一端，将垂下的帘帐稍稍掀开。
攸灵躺在床榻上，正睡得安稳的样子，呼吸轻盈而均匀。
真知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帐子，刚一转身，却猛地胸口一股异气窜上来。尽管拼命压制，但还是忍不住连咳了几声，待稍稍气匀，便觉喉中有一丝沙哑的腥甜。
“还好么？”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关切。真知忙掩下苦色，转过身浅浅一笑：“没事。”
攸灵披了件外衣走到他面前，眼睑半垂，似还有朦胧的睡意，然而，那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却异常明亮，好似能洞悉一切。真知自觉有些底气不足，正要再解释，却见攸灵淡淡说了句：“我给你倒杯水来。”便默默走开。
须臾，一杯温水送至面前。真知饮了半杯，只觉无比甘爽，浸润心田。攸灵将残水倒掉，杯子归位放好，走到他跟前替他抚了抚衣上的褶痕，轻声道：“睡吧。难得能好好休息一下。”
真知见她神情始终淡漠，有些苦恼，待她旋身正要走开时轻轻抓住她的手腕，道：“容儿，我并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有些事太复杂，我真不知从何说起。”
攸灵也不回身，只微微垂下头：“你的事情，我本无权干涉。今天原是我逾矩，才说了那些多余的话，还请你原谅。”
“容儿——”
“若你有难言之隐，我勉强你又有什么意义。我可以等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
攸灵的手腕从真知手中滑出，下一刻，真知眼前只余轻轻垂定的帘帐。他愣怔了许久，方才发觉外头有细密的沙沙声，似乎是下雨了。
断断续续的几场冬雨降下，天气愈发一日冷似一日。偶尔遇到一个晴天，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轻得似一吹就能散去的薄雾，全然抵挡不住空气中流动的寒意。
这段时日，真知似乎颇有闲暇，气色也比前一阵好了许多。恰逢天气晴好，真知便陪着攸灵到诺水镇的街市上悠然闲逛。
街旁有一个小摊，小推车上安置着一个小火炉，旁边有一只木柜。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在案板上忙活，一双粗大的手倒是十分灵巧，将已经调好的面团合着几样色彩鲜艳的配料，制作成各种好看的花式放入小炉中，不消半刻便成了一份份精致可爱的五珍卷糕。
攸灵恍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只见那案板一旁摆放着三两个小巧的瓷罐，瓷罐身上有别致的图案，其中一个白底的绘着两只出水芙蓉。她眼底暗暗闪过一丝精光，转眼已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向一旁。
倒是真知被那些五珍卷糕吸引，对攸灵笑道：“那玩意儿做得倒别致，以前这里没见有过。我们去看看。”
攸灵点点头，随他走到摊前。一直伫在一旁的两个小孩抬头瞅了他们一眼，又低头专心致志地看老板做糕。真知也饶有兴趣地旁观了一阵，对那青年说：“请给我们来一份。”
青年的目光从真知和攸灵面上一一拂过，笑得热情憨厚：“两位想要什么花样子的？”
真知问：“你都会做什么样的？”
青年露出得意的神气：“您说个名儿，只要是我见过的都能做！”
真知更来了兴致，转头问攸灵：“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攸灵微微含笑：“不拘什么花，都一样的。”
真知的目光盯在攸灵身上，认真地思考须臾，转头问那青年：“你可曾见过一种名为‘妖莲’的花？”
青年浓眉一扬，继而赔笑：“哟，那可是仙草，只在传说里有的，咱这些凡夫俗子哪那么容易见得着呢？您这可为难我了。”
真知笑了笑，道：“也罢，那就要一份白莲花样的吧。”
“好嘞——您稍等片刻！”
青年的手法敏捷，不一会儿，便如变戏法般将五个玲珑生动的莲样卷糕列在案上。待蒸熟后，那人将热腾腾的卷糕裹在两层薄薄的油纸包中，双手递给攸灵，道：“姑娘，您拿好咯。小心烫啊。”
攸灵的目光对上那满是喜气的眼，点头致谢，将纸包捧在手里。
回到府上已是傍晚。二人刚回屋，便有婢女来报：“上将军已在偏厅等候多时。”
打发了婢女，真知看着攸灵，微含歉意：“我让人给你备水，你先洗浴吧。我去一下偏厅。”
攸灵点点头：“嗯。吃的我放在食盒子里温着，等你回来。”
真知笑笑，转身走了出去。攸灵将今天买回的东西分别安置，把五珍卷糕与其他几样吃食一一放进一个食盒中，却将那包卷糕的油纸轻轻一带卷进袖中，盖好食盒，方起身去了浴室。
热水与换洗衣裳已然备好。一走进去，轻雾缭绕，满室的温暖与馨香。攸灵不急着进到水中，目光仿若无意地四下扫了一眼，却走到立在墙角的灯前将灯罩取下，用火折子将灯芯点燃。火苗轻轻跳动两下，渐渐伸展开来。
攸灵从袖中取出那两张油纸展平，依次置于火焰上方烘烤。第一张被烤得燃烧起来，化成一缕细灰散去，毫无异样。再试第二张，不过片刻，已经灼热的纸面上隐隐浮出几行字来——
狐妖幽妆，善幻形与魅术，颇通琴，可以琴师位入凌府照应。
字迹的出现不过须臾，纸张便受不住高温，从中间灼出一个孔，慢慢扩散，最后灰飞烟灭，没了踪迹。
洗浴完毕，攸灵在卧室穿戴整齐后走到外间，冷不防对上了一双好奇且戒备的目光。攸灵微微一怔，见小禾就那样灼灼地打量着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嘴无意识地撅了起来。
而与真知相对而坐的，正是刃烛。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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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在起，洛弋，便是你的名字。”
“咦？”孩子的眼中露出诧异。
“你要接替父亲的位子，完成父亲未尽的使命。”
孩子脸上浮现出惊恐不安的神情：“……父亲！”
突如其来的剧痛遍袭全身，仿佛四肢百骸都在一点点碎裂。少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霎时沉入无尽的黑暗——
“啊！”真知猛然睁开眼睛，一脸惊悸，气喘吁吁。良久，急促的心跳渐渐平复，他才发觉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他闭上眼，缓缓舒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起身悄然走到房间另一端，将垂下的帘帐稍稍掀开。
攸灵躺在床榻上，正睡得安稳的样子，呼吸轻盈而均匀。
真知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帐子，刚一转身，却猛地胸口一股异气窜上来。尽管拼命压制，但还是忍不住连咳了几声，待稍稍气匀，便觉喉中有一丝沙哑的腥甜。
“还好么？”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关切。真知忙掩下苦色，转过身浅浅一笑：“没事。”
攸灵披了件外衣走到他面前，眼睑半垂，似还有朦胧的睡意，然而，那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中却异常明亮，好似能洞悉一切。真知自觉有些底气不足，正要再解释，却见攸灵淡淡说了句：“我给你倒杯水来。”便默默走开。
须臾，一杯温水送至面前。真知饮了半杯，只觉无比甘爽，浸润心田。攸灵将残水倒掉，杯子归位放好，走到他跟前替他抚了抚衣上的褶痕，轻声道：“睡吧。难得能好好休息一下。”
真知见她神情始终淡漠，有些苦恼，待她旋身正要走开时轻轻抓住她的手腕，道：“容儿，我并不是要刻意隐瞒。只是，有些事太复杂，我真不知从何说起。”
攸灵也不回身，只微微垂下头：“你的事情，我本无权干涉。今天原是我逾矩，才说了那些多余的话，还请你原谅。”
“容儿——”
“若你有难言之隐，我勉强你又有什么意义。我可以等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真相的那一天。”
攸灵的手腕从真知手中滑出，下一刻，真知眼前只余轻轻垂定的帘帐。他愣怔了许久，方才发觉外头有细密的沙沙声，似乎是下雨了。
断断续续的几场冬雨降下，天气愈发一日冷似一日。偶尔遇到一个晴天，阳光懒洋洋地洒下来，轻得似一吹就能散去的薄雾，全然抵挡不住空气中流动的寒意。
这段时日，真知似乎颇有闲暇，气色也比前一阵好了许多。恰逢天气晴好，真知便陪着攸灵到诺水镇的街市上悠然闲逛。
街旁有一个小摊，小推车上安置着一个小火炉，旁边有一只木柜。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在案板上忙活，一双粗大的手倒是十分灵巧，将已经调好的面团合着几样色彩鲜艳的配料，制作成各种好看的花式放入小炉中，不消半刻便成了一份份精致可爱的五珍卷糕。
攸灵恍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只见那案板一旁摆放着三两个小巧的瓷罐，瓷罐身上有别致的图案，其中一个白底的绘着两只出水芙蓉。她眼底暗暗闪过一丝精光，转眼已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向一旁。
倒是真知被那些五珍卷糕吸引，对攸灵笑道：“那玩意儿做得倒别致，以前这里没见有过。我们去看看。”
攸灵点点头，随他走到摊前。一直伫在一旁的两个小孩抬头瞅了他们一眼，又低头专心致志地看老板做糕。真知也饶有兴趣地旁观了一阵，对那青年说：“请给我们来一份。”
青年的目光从真知和攸灵面上一一拂过，笑得热情憨厚：“两位想要什么花样子的？”
真知问：“你都会做什么样的？”
青年露出得意的神气：“您说个名儿，只要是我见过的都能做！”
真知更来了兴致，转头问攸灵：“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攸灵微微含笑：“不拘什么花，都一样的。”
真知的目光盯在攸灵身上，认真地思考须臾，转头问那青年：“你可曾见过一种名为‘妖莲’的花？”
青年浓眉一扬，继而赔笑：“哟，那可是仙草，只在传说里有的，咱这些凡夫俗子哪那么容易见得着呢？您这可为难我了。”
真知笑了笑，道：“也罢，那就要一份白莲花样的吧。”
“好嘞——您稍等片刻！”
青年的手法敏捷，不一会儿，便如变戏法般将五个玲珑生动的莲样卷糕列在案上。待蒸熟后，那人将热腾腾的卷糕裹在两层薄薄的油纸包中，双手递给攸灵，道：“姑娘，您拿好咯。小心烫啊。”
攸灵的目光对上那满是喜气的眼，点头致谢，将纸包捧在手里。
回到府上已是傍晚。二人刚回屋，便有婢女来报：“上将军已在偏厅等候多时。”
打发了婢女，真知看着攸灵，微含歉意：“我让人给你备水，你先洗浴吧。我去一下偏厅。”
攸灵点点头：“嗯。吃的我放在食盒子里温着，等你回来。”
真知笑笑，转身走了出去。攸灵将今天买回的东西分别安置，把五珍卷糕与其他几样吃食一一放进一个食盒中，却将那包卷糕的油纸轻轻一带卷进袖中，盖好食盒，方起身去了浴室。
热水与换洗衣裳已然备好。一走进去，轻雾缭绕，满室的温暖与馨香。攸灵不急着进到水中，目光仿若无意地四下扫了一眼，却走到立在墙角的灯前将灯罩取下，用火折子将灯芯点燃。火苗轻轻跳动两下，渐渐伸展开来。
攸灵从袖中取出那两张油纸展平，依次置于火焰上方烘烤。第一张被烤得燃烧起来，化成一缕细灰散去，毫无异样。再试第二张，不过片刻，已经灼热的纸面上隐隐浮出几行字来——
狐妖幽妆，善幻形与魅术，颇通琴，可以琴师位入凌府照应。
字迹的出现不过须臾，纸张便受不住高温，从中间灼出一个孔，慢慢扩散，最后灰飞烟灭，没了踪迹。
洗浴完毕，攸灵在卧室穿戴整齐后走到外间，冷不防对上了一双好奇且戒备的目光。攸灵微微一怔，见小禾就那样灼灼地打量着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小嘴无意识地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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