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炎魁缓缓站起，粗壮的四肢如柱子一般，然而一屈一伸间表现出与外表不甚相符的灵活，轻舞的火舌下露出锋利的长爪，每踏一步便在掌底扑起一团火焰。
真知落到地上，与炎魁面对面地站定。炎魁垂下目光，以俯视的姿态将眼前这个身形渺小的人又打量了一番，轻轻“唔”了一声，周身的火焰即突然旺盛起来，像一张巨毯将庞大的身躯包裹其间，瞬间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真知连忙化出一道屏障抵挡扑面袭来的烈焰。火球迅速缩小，转眼化成与真知差不多的大小，隐约显露出一个人的形态。随后，火焰倏然退去，只剩下一个火红长发的青年与真知相对而立。
人形的炎魁依然有火红的眼眸，头发间亦隐约有些火苗轻跃的影子。他身材修长，比真知高出半个头，肤色黝黑，轮廓分明的五官透出一股刚毅与傲气。
炎魁双眼紧紧锁住真知的目光，面上看不出半分表情，说话间依然含着火一般的浑厚与灼烈：“开始了。”
不等真知回答，炎魁的眼眸便燃起如火的红光，额上浮出一道修长似焰的火红印记。真知感觉到一股力量自眉心缓缓注入，迅速蔓向四肢百络。转瞬间，一层薄薄的赤焰将他周身包裹起来。
真知起初双目轻闭，神色从容。被“核”取代的位置好似有一只受到刺激的野兽，狂躁不安地在他体内冲撞着，急欲破除束缚。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觉自骨髓中生出，慢慢扩散，扩散。很快，身体像被某种尖锐的事物充盈，太过充盈，并还在不停地扩张，带着侵略性的，让人本能地想抵制，却又无孔不入，无处可逃。
真知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蹙起，紧紧抿起了嘴唇。炎魁眼中仿佛有一丝赞许之色，但分毫没有停歇。不过片时，真知已是汗如雨下，脸上最后一分淡然都被尽悉洗褪，五官呈现出一种痛苦的扭曲形态。异样的潮红与苍白颜色在他面上不断交错变换，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与惊心。
除了面部以外，真知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被一种力量牵制着，丝毫不能动颤。他牙关紧咬，生生地将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的惨叫逼停在嗓子眼里。如此持续了不知多久——或许经过了人族的几个世代吧。真知无暇去计，他像置身瓢泼雨幕中，汗水顺着浸湿的长发不断流下、滴落，湿透的衣衫紧紧附着在身上，叠出一股沉甸甸的质感。
毫无征兆地，炎魁忽然停下，真知便像骤然失去了某种支撑，猛地向前栽倒下去。他跪伏在地上，弓曲的背脊剧烈颤抖着，额头抵在滚烫坚硬的岩石上，尤有汗滴落入地面，转瞬不见踪迹。
炎魁的脸上隐约含了一抹微笑，赞道：“不错。”
真知大口喘息着，半晌方稍稍平定。他低埋着头轻笑一声，勉力支起身子，就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半遮半掩下露出的眉眼已恢复了平和，唯有呼吸依然沉重。
炎魁居高临下睨视着他，语气淡漠：“将吞食的禁法修习到这程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惜，无论天资如何特异，最终都逃不过自毁自灭的命运。说也奇怪，你们这些神裔，明知修习吞食禁法的恶果，却还一个个前赴后继，都心甘情愿地给他当棋子。果真是跟人族杂居太久，都染上人族的愚昧了么？”
真知没有接话。炎魁也一派自若，沉沉地打量了他几眼，便又化作灵兽形态，伏在地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不知几多时辰，真知睁开眼，容色已完全恢复常态，先前的那番折磨仿佛没有留下半分痕迹，浑身上下也再寻不出一丝残留的汗迹。他缓缓起身，衣袂轻舞，翻滚的热气掀起垂下的额发，露出眉心一道修长如焰的火红印记。
炎魁亦睁眼看向真知。真知迎上炎魁的目光，明澈的眼神在这灼灼的氛围中如一泓清泉，然而，那澄澈的水下有无法目测的深度，眸心如火的一星，带着几许近似于桀骜与狂野的气息，若隐若现。他脸上露出惯有的随性的微笑，说了句：“多谢！”
炎魁哼了一声，又将眼合上。真知便道了声：“告辞。”话音未落，身形就化成一条火龙，一头扎进滚滚熔岩。
彼时正值入夜时分，四下一片蒙蒙黑，长长的人龙中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火光。这里白天酷热，入夜后却很冷，故照料攸灵的侍女在车旁生了火堆供攸灵取暖照明。
这已是队伍在此停驻的第二个晚上了。攸灵坐在火堆旁，就着火光编着一根穗子。近卫都隔了几丈远守在外围，离她最近的侍女也相距五六步坐着，她若不开口便没人理会她，安安静静的倒和一个人独处没甚区别。
攸灵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不想忽然在近卫围成的空地里窜起一道丈许高的火焰。攸灵眼前一晃，不禁抬手遮眼，待强光灭去后睁眼看去，只见近卫已将一个人影围在中间，灵光流转的刀剑森森地指向那人。旋即又见众人纷纷收起兵器，齐齐朝着那人跪地行礼，同时听见弗舒的声音匆匆唤道：“主上恕罪！”
攸灵心下诧异，起身迎过去，只见真知已经含笑走了过来。她盯着真知眉心那抹焰状印记，问：“这是……”
真知抬手摸了摸额头：“是炎魁的一点标记。”
“你刚才那个是……”
“炎魁的空间法术——只要能以火作媒介的地方，我便能往来自如。当真比瞬移之法便利许多呢。”
真知一面说着，一面携攸灵坐到火堆旁。侍女给真知捧了水来，被他挥挥手打发开了。攸灵又问：“那，现在你也能像炎魁一样，可以限制任何需要借火施展的法术了？”
“没错。”
攸灵心下微震，一时辨不出是何滋味，便低埋下头继续做活。真知就坐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儿，攸灵复又抬起头，含笑道：“怎么一言不发，怪安静的。”
真知也笑：“看你专心，没好意思打扰你。”
攸灵拉着真知一道站起身来，取下他身上的玉玦，用刚编好的穗子将那旧的换下后再系回他腰上，端详了一番，道：“许久没编过这种样式的，手有点生了。好在也不是太难看。”
真知低头看了看，道：“哪里手生了？我看着就极好。”
攸灵微微一笑：“你从不对这些小玩意上心，哪里认得好看不好看。你要见过真正好的，就会嫌我这个拙了。”
真知牵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腰间，嘻嘻笑道：“别人的再好也跟我没干系，我只要你做的。”
攸灵瞥见侍立在真知后面的侍女将头低低垂了下去，不禁也垂了垂首，轻声问：“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吗？”
真知仰头看向繁星璀璨的夜空，道：“不急，咱们歇两天再走。就是委屈你，跟着我在这荒野地上逗留。”
攸灵温顺地回道：“不委屈。你们对我已经够照顾了。”
真知温然一笑：“你再忍忍，过几天就能好好安顿了。”
攸灵想了想，终是把“我们要去哪儿”的问题忍在了心底——现在问出来意义也不大。她仰起脸望着真知的双眼，柔声道：“你才出关不久，身子本还未大安，这两天必然又辛苦了一场，就早些休息吧。”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真知落到地上，与炎魁面对面地站定。炎魁垂下目光，以俯视的姿态将眼前这个身形渺小的人又打量了一番，轻轻“唔”了一声，周身的火焰即突然旺盛起来，像一张巨毯将庞大的身躯包裹其间，瞬间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真知连忙化出一道屏障抵挡扑面袭来的烈焰。火球迅速缩小，转眼化成与真知差不多的大小，隐约显露出一个人的形态。随后，火焰倏然退去，只剩下一个火红长发的青年与真知相对而立。
人形的炎魁依然有火红的眼眸，头发间亦隐约有些火苗轻跃的影子。他身材修长，比真知高出半个头，肤色黝黑，轮廓分明的五官透出一股刚毅与傲气。
炎魁双眼紧紧锁住真知的目光，面上看不出半分表情，说话间依然含着火一般的浑厚与灼烈：“开始了。”
不等真知回答，炎魁的眼眸便燃起如火的红光，额上浮出一道修长似焰的火红印记。真知感觉到一股力量自眉心缓缓注入，迅速蔓向四肢百络。转瞬间，一层薄薄的赤焰将他周身包裹起来。
真知起初双目轻闭，神色从容。被“核”取代的位置好似有一只受到刺激的野兽，狂躁不安地在他体内冲撞着，急欲破除束缚。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觉自骨髓中生出，慢慢扩散，扩散。很快，身体像被某种尖锐的事物充盈，太过充盈，并还在不停地扩张，带着侵略性的，让人本能地想抵制，却又无孔不入，无处可逃。
真知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蹙起，紧紧抿起了嘴唇。炎魁眼中仿佛有一丝赞许之色，但分毫没有停歇。不过片时，真知已是汗如雨下，脸上最后一分淡然都被尽悉洗褪，五官呈现出一种痛苦的扭曲形态。异样的潮红与苍白颜色在他面上不断交错变换，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与惊心。
除了面部以外，真知身体的各个部分都被一种力量牵制着，丝毫不能动颤。他牙关紧咬，生生地将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的惨叫逼停在嗓子眼里。如此持续了不知多久——或许经过了人族的几个世代吧。真知无暇去计，他像置身瓢泼雨幕中，汗水顺着浸湿的长发不断流下、滴落，湿透的衣衫紧紧附着在身上，叠出一股沉甸甸的质感。
毫无征兆地，炎魁忽然停下，真知便像骤然失去了某种支撑，猛地向前栽倒下去。他跪伏在地上，弓曲的背脊剧烈颤抖着，额头抵在滚烫坚硬的岩石上，尤有汗滴落入地面，转瞬不见踪迹。
炎魁的脸上隐约含了一抹微笑，赞道：“不错。”
真知大口喘息着，半晌方稍稍平定。他低埋着头轻笑一声，勉力支起身子，就地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半遮半掩下露出的眉眼已恢复了平和，唯有呼吸依然沉重。
炎魁居高临下睨视着他，语气淡漠：“将吞食的禁法修习到这程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惜，无论天资如何特异，最终都逃不过自毁自灭的命运。说也奇怪，你们这些神裔，明知修习吞食禁法的恶果，却还一个个前赴后继，都心甘情愿地给他当棋子。果真是跟人族杂居太久，都染上人族的愚昧了么？”
真知没有接话。炎魁也一派自若，沉沉地打量了他几眼，便又化作灵兽形态，伏在地上闭目养神。
又过了不知几多时辰，真知睁开眼，容色已完全恢复常态，先前的那番折磨仿佛没有留下半分痕迹，浑身上下也再寻不出一丝残留的汗迹。他缓缓起身，衣袂轻舞，翻滚的热气掀起垂下的额发，露出眉心一道修长如焰的火红印记。
炎魁亦睁眼看向真知。真知迎上炎魁的目光，明澈的眼神在这灼灼的氛围中如一泓清泉，然而，那澄澈的水下有无法目测的深度，眸心如火的一星，带着几许近似于桀骜与狂野的气息，若隐若现。他脸上露出惯有的随性的微笑，说了句：“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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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知一面说着，一面携攸灵坐到火堆旁。侍女给真知捧了水来，被他挥挥手打发开了。攸灵又问：“那，现在你也能像炎魁一样，可以限制任何需要借火施展的法术了？”
“没错。”
攸灵心下微震，一时辨不出是何滋味，便低埋下头继续做活。真知就坐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儿，攸灵复又抬起头，含笑道：“怎么一言不发，怪安静的。”
真知也笑：“看你专心，没好意思打扰你。”
攸灵拉着真知一道站起身来，取下他身上的玉玦，用刚编好的穗子将那旧的换下后再系回他腰上，端详了一番，道：“许久没编过这种样式的，手有点生了。好在也不是太难看。”
真知低头看了看，道：“哪里手生了？我看着就极好。”
攸灵微微一笑：“你从不对这些小玩意上心，哪里认得好看不好看。你要见过真正好的，就会嫌我这个拙了。”
真知牵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腰间，嘻嘻笑道：“别人的再好也跟我没干系，我只要你做的。”
攸灵瞥见侍立在真知后面的侍女将头低低垂了下去，不禁也垂了垂首，轻声问：“我们该继续赶路了吗？”
真知仰头看向繁星璀璨的夜空，道：“不急，咱们歇两天再走。就是委屈你，跟着我在这荒野地上逗留。”
攸灵温顺地回道：“不委屈。你们对我已经够照顾了。”
真知温然一笑：“你再忍忍，过几天就能好好安顿了。”
攸灵想了想，终是把“我们要去哪儿”的问题忍在了心底——现在问出来意义也不大。她仰起脸望着真知的双眼，柔声道：“你才出关不久，身子本还未大安，这两天必然又辛苦了一场，就早些休息吧。”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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