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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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果然不出那位向导所说,三天之内真的刮起了大风,直吹的天昏地暗,这天地间再无别物,只剩下漫天的沙子,虽然一直躲在屋中,但是涟漪还是感觉到自己被沙子所笼罩,连呼吸都要放的轻轻的,否则吸一口鼻子口中全部都是沙子,到处都有沙土味。

    “郡主,也不知道这大风什么时候才能停?”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急躁,春儿连说话都快上了几分。

    涟漪笑笑,闭目养神,并不多说,说话也是让人觉得累。

    春儿看了一眼窗外,一团污黄,实在让人烦闷。

    涟漪看了她一眼,道:“把心静下来,自然也不会烦了!”

    春儿安静下来,不过却像是一只虫子,扭来扭去,看着就让人十分难受,涟漪无奈说道:“春儿,你若是闲得慌,就出去转转!”

    春儿看了外面一眼,没了兴趣。

    “谁让你上街去转了?你可以去找别人聊天啊!”

    春儿撅着嘴说道:“我懒得看见他们,韩大人和莫大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每个人都闷着头做自己的事,连个大声都没有!”

    涟漪手上一顿,心中自然十分清楚,韩文元必定是想安稳的把自己送到玄月国,而这莫如风安得是什么心,处处找别扭,看来玄月国真的是狼子野心,南日国与玄月国迟早一战,只是自己该如何自处?

    天终于大晴,和亲的队伍也启程了,在宫女的搀扶下,涟漪上了车,由于要进入沙漠,队伍部分的马匹都换成了骆驼,对于这种动物,玄月国的士兵是非常理解,而南日国的士兵则显得有些无措,涟漪侧脸不经意间看见莫如风似笑非笑,发觉涟漪在看他,莫如风礼貌对她笑笑,涟漪蹙起眉头,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上了车。

    莫如风眼神当中闪过了一丝异色,转身也上了骆驼,队伍走的很慢,王统领和韩文元着急,不过莫如风却是一派悠然,左右顾看,像是欣赏什么美丽的风景,涟漪和春儿刚开始还掀起车帘看看,走了半天,出了黄沙,再也没有其他了,终于失了兴趣,春儿不耐烦的说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呀!”

    涟漪不语,拿出了玉箫,白嫩的纤细手指按在了箫空,碧绿的玉箫抵在了红唇上,一曲雉子斑,幽幽缈缈,如泣如诉,春儿没了不耐,专心的听着,只觉这首曲子,说不出的无助哀怨,闻者心痛,等到最后一个音消失在耳边,春儿才发觉自己的眼睛竟然有了泪水,“郡主,这是什么曲子?”

    “雉子斑!”

    春儿说不出话来,心神还停留在刚才的曲子里。

    一曲箫声,勾起了所有人的愁丝,一路上鸦雀无声,莫如风看了一眼马车,神色莫名,这个郡主真的是很不简单。

    “没想到清惠郡主竟然吹的一首好箫!”韩文元感叹。

    王统领是个武夫,不通音律,只觉得这首曲子哀伤无助,虽然美妙,却实在不喜,道:“就是太悲了,本就在这荒漠之中,怎好吹这么悲伤的曲调,倒是影响了士气!”

    韩文元摇头,道:“却也勾起了将士思乡,思念亲人!让大家对于安全回去的期盼更加强烈!唉!漠漠沙堤烟,堤西雉子斑!”

    一直都走到了傍晚,便无法前进,王统领命人搭起了帐篷,并在周围升起了火,正要烤肉,被莫如风制止了:“沙漠当中有许多的狼群,若是被它们闻到了肉香,咱们可就麻烦了!”

    王统领深以为意,不过……他为难的看了一眼涟漪的帐篷,道:“郡主是千金之躯,那能如此慢待?”

    莫如风道:“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更何况不过是这一两天的时间,郡主应该不会在在意!”

    王统领还没有说话,涟漪就从后面走了过来,缓缓说道:“莫大人所言极是,身处危险之中,自然要以安全为考量,不过是这一两天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的?王统领就不必顾虑我了!”

    王统领应了一声,便去吩咐了,莫如风与涟漪对面而立,夕阳如血,沙漠中的落日更显得悲怆,映照在两人脸上,把一双眼眸都染成了红色,两人皆不语,默默注视,眼神躲避着彼此,却又在彼此身上,最后莫如风开口道:“莫非郡主还有吩咐?”

    “不敢,清惠在大人面前怎么能用吩咐二字呢?没有越过边界,清惠是郡主,越过了那道边界,到底如何?清惠不知,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对大人是绝对不能用吩咐的!”

    “郡主严重了,主上是为了两国的安宁和平才会向贵国皇上求亲,是非常有诚意的!而郡主如此的高贵聪颖,主上必然会高看于你!”

    涟漪轻笑,高贵与聪颖这两个形容词相连,可真是耐人寻味,只怕这莫如风是提醒自己,身份并不高贵,所以人要放聪明一点!

    想到此处,涟漪笑道:“莫大人所言极是,清惠自知担负了两国百姓的重托,一直忐忑不安,只恐自己那里做的不好,先是惹怒了贵国主上,让这桩美事而不美!”

    “郡主说笑了!”莫如风不愿多语,他忽然发现这个郡主并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简单,话里话外似乎都透漏了某种信息,却又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只好少说为妙。

    “看到这万里黄沙,真是让清惠想念家乡,想着自己的家乡气候温和,万物美丽,而这里却是一番苍凉,便由衷感恩,原来自己也是这般幸福,可是在这黄沙之中,走了这一天的时间,虽然极为辛苦,却也看了壮丽的景象,实在是京城所没有了瑰丽壮美,温柔惬意是好,可是这豪情万里也真是让人喜欢!不知莫大人,看到我国的风光的时候,心里如何想的?”

    莫如风淡淡的说道:“自然是极好,书中所绘不及其中一分!”

    “若是让贵国的主上看见我国的风光,不知他会如此想呢?”涟漪笑着问道。

    “主上的心思,岂是我们做臣子能够揣摩的!”

    “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莫大人何必当真,清惠也不过是对未来的丈夫心中好奇罢了!都说这玄月国的国主是英明神武,我猜他看见这般美丽的景象,心中一定是在想,日后两国之间不能再有任何的战争了,这般美丽的景象之下,怎么能让百姓流连失所,尸横遍野呢?莫大人,你说是不是?”

    莫如风看着清惠良久,才说:“容属下提醒郡主,出嫁从夫!”

    涟漪点点头,道:“清惠记下了,多谢莫大人提醒!”

    莫如风离开,涟漪便坐在了火堆旁,靠最近的是宫女们,接着便是韩大人和莫大人等,最后是保护安全的将士。

    夜越来越黑,她环抱着双膝,看着火焰发呆,火焰不停的涟漪脸庞上跳动,让她的脸忽明忽暗,莫如风看了她几遍,发觉她总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仅没有吃饭,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她在想什么呢?莫如风的心头忽然跳出这个问题,这让他一惊,连忙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向那个方向,可是没过多长时间,莫如风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发觉她还是如此,手覆上腰间的酒壶,这大漠日夜温差很大,这里的游牧民无论男女,都喜欢喝上自己酿造的奶子酒,最是驱寒,想要给她送上一些,却还是把手放下,转过身子,再也无法看向涟漪的方向。

    这个夜极为安静,除了火焰偶尔发出劈啪声之外,一百多人的队伍,竟然没有多余的响动,莫如风也不禁佩服王统领治军有方,他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禁军首领,便如此难得,若是边关大将只怕更是厉害!

    忽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刺破了黑夜的安静,那声音似乎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在了心头,令人难受,莫如风站了起来,大叫:“敌人来了,大家小心!”

    “莫大人,这是什么人?”

    “是沙漠之狼!”莫如风面色凝重,盯着南方突然暴起的风尘。

    王统领也是脸色凝重,这沙漠之狼是沙漠当中的一股土匪,却也是这沙漠当中的霸主,自从这片沙漠归入到南日国的国土后,莫奕澈就一直想在这里建立城郭,进行屯兵,可是讨伐了几次,不仅没有捞住这只狼的半根毫毛,甚至损兵折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而玄月国也没讨任何好处,虽然他们对沙漠并不陌生,但在这沙漠当中的生存能力,远远不如这沙漠之狼,在这两国交接之地,几年下来倒是成了沙漠之狼的地盘,没有人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只是知道,在这沙漠之中,他便是神!

    那股烟尘越来越近,王统领一声保护郡主,涟漪便被所有士兵都拿起武器,以涟漪为中心,团团围住,一时间,亮如白昼,王统领手握在剑柄上,神色凝重。

    春儿紧紧的攥住涟漪的手,她何尝见到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发白,涟漪看了她一眼,虽然神色同样凝重,却不见惊慌失措,莫如风一直暗中观察,见涟漪如此,也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喜和佩服。

    当烟尘散去,所有人的脸色皆是一白,围住车队的更本就不是沙漠之狼,而是一群真正的狼,这让见惯了杀戮的士兵都畏缩起来,被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谁的心里都是毛骨悚然的。

    远处沙丘上有一只强壮的狼,它像是一个王者一般,睥睨的看着众人,那冷漠的样子,仿佛眼前的人才是低贱的生物。

    王统领咽了几下吐沫,小心的走到了莫如风的面前,小声的问道:“莫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莫如风瞥了他一眼,道:“安全问题似乎应该是由王统领负责!”

    “可是……”王统领说不下去,心里却想,若是人,还好说,这狼可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就带着一队人,杀进去,把这些畜生全部都杀死!”

    “万万不可,他们数量远远大于我们不说,而且非常的凶恶,更何况,听说那沙漠之狼最忠实的朋友便是狼!”莫如风也是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狼群,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那站在沙丘上的狼王,突然呜呜的叫了起来,王统领一方更加紧张了,下一秒钟却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狼群让开了一条小道,一队人马缓缓的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人,带着半面银质的面具,一双蓝色的眼睛,额头上有一条发灰的发带,头发披散着,薄薄的嘴唇,他一身黑色,上身披着半张兽皮,坐在马背上,冷冷的盯着眼前的所有的人,一轮圆月在他的身后,他像是从月中走来的战神,当看见莫如风的时候,忽然放松的一笑。

    莫如风却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果然是这个煞星!

    那只狼看见这个男子,突然窜了过去,在他的脚下亲昵,不像是一只狼,倒像是一只狗。奇怪的是,那男子骑得马似乎也不怕它,还把头往狼身上蹭蹭。

    “莫如风,既然你也在这,就不用我废话了!”

    “狼一悟,你胆子未免太大了!”

    狼一悟仰天长啸,那狼王也大叫,紧着所有的狼都嚎叫起来,除了狼一悟的人马无恙之外,王统领这边所有的马匹和骆驼都惊了,任由如何安抚都不行,有几只力大的骆驼甚至挣脱了绳索,有的马匹还滩在地上,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王统领面色铁青,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男人。

    等到他停下来,冷冷的说道:“它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人肉了!”

    和亲队伍当中有许多的宫女,全都抖在一起,哭都无法出声,涟漪看到眼前的一切,心里不忍,却不知如何还好,紧紧的握着拳头。

    “狼一悟,你到底要什么?”

    狼一悟把手中的狼牙棒放在肩上,大刀阔五的样子,道:“那个郡主是我的了!把你们的金银细软全部都给我叫出来!”

    “你闭嘴,堂堂郡主,岂是你个土匪能够侮辱的!我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你得逞!”王统领大喝道。

    狼一悟轻蔑的一笑,道:“真是不知死活,那你们便谁也走不出这沙漠了!”说完,也不多言,他身后的手下便发出了呼声,手中晃动着绳索骑马进入了队伍当中,那群狼也纷纷嚎叫,跟着进入了队伍当中,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哭声叫声,杀戮声,充斥不断,血无时无刻不在流出,有的人被狼撕扯,这个清凉的夜晚,充满了血腥味。而保护涟漪的人越来越少,圈子也越来越小,涟漪看着眼前的惨状,全身瘫软,春儿早就昏了过去,涟漪大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又有一个士兵受伤倒下,就在涟漪的脚边,这个时候一个土匪的刀便要砍下来,涟漪想也未想,便扑在了那个士兵身上,护住了他,眼睛紧闭,过了很久都没有预期的疼痛,涟漪抬起头,却见是莫如风身边的侍卫救了自己,涟漪看见莫如风便拽住了他的袖子,道:“停下来,答应他!”

    “你在说什么?若是答应了他,两国的脸面要放在那里?”莫如风冷声说道,“难道你想让两国重燃战火吗?”

    “难道你就想死在这里吗?”

    “是你们没有接受我们的建议!”

    “是你们泄露了和亲的行程!”涟漪瞪着他说道。

    莫如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语,只是盯着战局,己方的人越来越少,已经是败势了。

    “再不停下的话,咱们都会死在这里!”涟漪说道。

    “如果要是停下,等着他们的也是死罪!”

    “是吗?一个无关紧要的郡主,不会那么多人在乎吧!最起码,朱明昊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怪罪你!”

    莫如风看着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肯定是在害怕,她浑身颤抖,可还是倔强的跟自己争辩,“莫大人,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其实,这本是两国演的一场戏,我不过是两国养精蓄锐的借口罢了,大家都需要时间调整,所以才会这场和亲,我真的那么重要吗?”

    莫如风无语,只能看着她,这是他第二次这么看着她,却不能说一句。

    涟漪看着他,忽然大喊:“王统领,住手!住手!”

    王统领不明所以,还在挥刀,却回首向了涟漪。

    狼一悟挥挥手,他的人都已经停下来,就连狼群都停下来,不得不佩服他的本事,不仅能让指挥人,还能指挥狼。

    涟漪的衣衫已经沾上了血点,头发也乱了,脸色苍白,她快步走到了狼一悟的前面,道:“我就是南日国的郡主,我要跟你走,请你放了那些人!”

    周围安静极了,王统领后知后觉的喊道:“请郡主放心,属下一定拼死也要保护郡主的安全!”

    韩文元也说道:“郡主不可啊!”

    涟漪冷哼:“只怕你拼死也保护不了我!”转过头,继续说道:“请你放了其他人,我跟你做人质就行了!”

    狼一悟居高临下,玩味的看着她,忽然说道:“你值多少钱?”

    “南日国和玄月国的面子值多钱,我便值多少钱!”

    狼一悟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这个女人有意思!”忽然把手臂伸向她,把涟漪拽上马,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你们的面子值多少钱,就拿多少钱来赎她!十日之后再边境交易,放了其他人,带上这个女人的嫁妆,咱们走!”

    这股人呼喊着离开,接着狼群也离开,王统领想要追击,却被莫如风拦下,他冷静的说道:“追上又如何?不要辜负了郡主的一片心意,现在最主要的便是求援,若是两位大人信得过我,不如与我去玄月国如何?”

    韩文元与王统领对看几眼,韩文元说道:“就由我与莫大人一道向贵国国主说明情况,请国主派兵,而王统领则回去,向守城的将军借兵!”

    “还是韩大人考虑周全,那你我便如此行事吧!”

    三个人商量妥当,便立时分成两队出发求援!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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