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她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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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倘若一个你觉得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次见到的人没有来由的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而且用那种温情似水的目光笑意悠然地看着你,你会是种什么感受?是激动,惊讶,还是不知所措?别人不知道,反正辛月明现在的心情可以包括为以上几种的混杂,他那时都以为等到自己结婚生子,等到自己的爸妈老得满头银丝,纵使一辈子可以跟任何人都接触打交道却唯独没有想到她。

    陆梦茹。

    这个出生在一个豪门名家的不凡女人,一个年纪轻轻就经历过过多人世间悲欢离合的柔情女子,她的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惹人怜惜和尊重别人的郁美气质,这样一个女人又有一个外号雄鹿的毒辣高层父亲,那是个在碧溪中环以内可以让所有地皮虾米饥狮猛虎都闻风丧胆的大人物,这样一位家世显赫到令人生畏的女人,在一些时候的确可以让四周所有牲口抱有只可远观的卑微心态。

    辛月明没有做什么比较热情的举动或者是面目表情,他是怕自己失了理智,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梦茹从花园中间的一条鹅卵石小路上走了过来,她脚上那双水晶凉鞋,很适合走这种小路。

    在花园摘花捉蜻蜓的孩子们看见了一幕,那是在离花园不远的路边,一个大哥哥在默默地夹着一根烟却没有抽一口的举动,而在他身边,一个温柔的大姐姐正在微笑着注视他,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你怎么会来呢?”最后还是辛月明忍不住了这种互相对视的古怪行为,其实他是怕自己会看得醉生梦死,所以开口问了一个即不热情又十分好奇的问题。

    陆梦茹先是笑笑没有回答,她略带寓意地伸手指了指,辛月明很有眼力地把身子往旁边挪去,腾出了一块地方,陆梦茹坐在他身边,说“都快一年不见了,我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先是去旺角,在那里你的朋友告诉我你来了峡西,之后又在一家武馆打听到了你所住的小区,于是。”陆梦茹嘴角上扬逞一个最美丽的弧度“我便找到了你。”

    “哦,旅途很艰难。”辛月明说了句,抬手浓浓吸了口烟,那些烟炝得他肺部生疼。

    “这次还管饭吗?”陆梦茹笑着问。

    “管。”辛月明回答得很快,不过也难为情地一笑“山珍海味我掏不出来,但五元一碗的面条我还是买得起的。”他一点都不想遮掩自己这一段日子来过得是怎样低贱的生活,他觉得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面子失了尊严都不要紧,但是绝对不能在这女人眼下佝偻着后背还硬装内涵,让谁看不起都没有关系,唯独她不行。

    “看来我这一次没有白来。”陆梦茹表现得很知足,可是眼角的苦涩依旧出卖了她这次突然赶来的其中意义。

    辛月明连抽了三口烟,他想一口气把这烟抽完,可是他马上反映过来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让他砰砰直跳的心脏安静下来,他也明白了此刻的心跳是多么难耐,那不是心动,而是心慌,是裤兜里掏不出一百块钱的男人的自尊心在颤抖,他把最后一口留下,转头问“这次来干嘛?散心吗?”

    “算是吧。”陆梦茹站起身,伸手出乎意外地把他手中那最后一口烟屁股夺来丢掉,柳眉微皱地埋怨“不许抽烟,至少不许抽得这么急。”她不知道,她扔掉的不仅仅是一个烟蒂,而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面对自己的紧张情绪。

    得知了这位茹女神此行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亲眼逛一逛峡西这座城市里最有名的景点;福景园旁边的落月湖。辛月明不免觉得有些好奇,但是他没有拒绝,他虽然和陆梦茹的接触并不算平凡甚至可以说是稀少得可怜,但是他知道她不同于一般女人,陆梦茹柔弱却从不会依赖别人,她背景显赫却从不浮夸,最重要的是她会为别人着想,安静稳重,点到为止。所以辛月明也没觉得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在自己眼前,突然提议要去落月湖有多荒唐。

    听说进入落月湖的门票一张就要四十,满身不足一张红色大钞的辛月明没有那个能力去打车,只有和陆梦茹去挤公交,恰巧公交里面的人今天异常火爆,车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前拥后挤,辛月明怕陆梦茹被这些没有轻重的野蛮牲口挤到,展开瘦弱的肩膀让她躲在自己怀里扶着窗前的扶手。

    “第一次坐公交吧。”辛月明笑容里避免不了一些歉意,他心里纳闷为什么她跑来找自己去落月湖,来受这份罪。

    “不,坐过很多次了。”陆梦茹把身体尽可能地贴近他的胸膛,然后抬头正巧看到那人尖尖的下巴,那下巴上有些许胡须,看样子很软,摸上去感觉应该会很舒服,看着他缠满纱布的左手,欣慰笑着“像是这么舒服的,还是第一次。”

    在福景园的小吃一条街要了两碗六元价位的正宗南方炒米线,两个人吃得很慢,期间还聊了一会天。卖米线的那位黑面大叔年轻时候也是个狼犊子,看见这对青年男女来这里吃面就想特别招呼一下,于是故意在那年轻漂亮的女人碗里多放了些后劲十足的干辣椒,可怜的陆梦茹被辣得小脸通红,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娇嫩桃花,看得辛月明开怀大笑,他倒不是在笑陆梦茹的脸红的样子,而是感到欣慰,原来她是那么的容易满足,吃一碗炒米线填饱肚子就会开心微笑。

    传说努尔哈赤与明朝交战最为濒临被捕的一晚,逃亡曾路经这潭湖,那时正值傍晚,湖边有一手持竹篮踩草药的年轻姑娘,为了让他躲避追兵那个姑娘换上努尔哈赤的衣服把追兵引向河边,最后被乱箭射中跌进湖中,随后一盘圆月初升,与湖水程一线,就仿佛月落湖中,之后努尔哈赤顺利逃脱,回归军营,一举攻破明朝,为了纪念那位满人姑娘,落月湖也因此得名。

    传说毕竟是糊弄老百姓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道听途说难免添油加醋,真实程度也无从靠察,如今的落月湖在年轻人眼中就是独处的幽闲之地。

    辛月明和陆梦茹两个人并肩走在湖边的石路上,天色渐渐变得淡然,墨色开始弥漫天空,路边花丛中不时会有青蛙蛐蛐的鸣叫,再看遥远的天边,庞大的月亮就像是若干年前那个勇敢却害羞见人的姑娘,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月明,你说那姑娘在救王爷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那一刻也爱上了他?”陆梦茹问得很轻,轻到低于那些昆虫的鸣叫。

    “我不知道,也许吧。”辛月明给了一个飘忽的答案。

    陆梦茹的脚步突然没有来由地停了下来,辛月明注意到了这点,他回首就看见一个美丽得让人落泪的精致女人安坐在湖边的石阶上,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的残月,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不知从何时开始隐藏了一股不愿让人发现的忧伤苦涩,陆梦茹注意到他在凝视着自己,很不自然地笑笑加以掩盖“黑草把在旺角对你的所看所想都告诉了我,包括你最后独自去面对,承担一切的那些点点滴滴,她奇怪我听完之后为什么没有表现得欣喜若狂,为什么没能为你喝彩赞许,那时候我只是笑着躲开了这个疑问。今天见到了你,我终于明白了,那时无动于衷的原因在于我很担心你。”

    陆梦茹突然说出的一些话,让辛月明没有办法也没有勇气去抬头凝望她的眼睛,他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摸出口袋里最后一根卷烟,点燃放在嘴边,没有急着吸,坦然道“梦茹,我只是一个成长在普通家庭里的普通百姓,我没有那种与大人物一较高低的本领,也没有一条比皇帝天子还精贵的命,死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顶多就是父母老了以后没人照应。之前有人说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当时觉得很想笑,是想笑她骂人的低级,今晚回想起来更想笑,想笑我居然被说中了。”辛月明笑得苦涩,来了峡西他觉得是自己这十几年里做过的最错误的选择。

    陆梦茹听后笑着摇头,她多少了解身边的男人眼前的道路是怎样波折不尽人意,她不是那种会安慰别人的女人,此时她只是选择把自己的头默默枕在他的肩膀上,温存地笑着,凝望着他那深刻的侧脸,柔声说“小时候爷爷曾经对我说过,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是一列单向行驶的火车,一生之中会遇到过无数次的塌方断路,每个人最开始都会认为前面的阻碍大过了自己的能力,于是很多人开始下车放弃了,可还有人咬牙坚持。于是,前进与后退,决定了人生的方向。前进远近的区别,决定了人生的高度。是稳扎稳打的踏实前进还是毛毛草草的极速前行,决定了人生的质量。”

    陆梦茹瞧他没有说话,便笑着抬手牵过他的手,把自己的手在他的手掌上摊开,让两个人的五指相对“月明,你就是那辆永远不知疲倦的火车,为了目标可以忽略一切,而我,则是站在终点站等待上车的乘客。因为接下来我也会亲眼看着你陪伴你去一起走完终点之后的道路。”两只紧贴的手在一道苍白的月光中就像是两棵坚韧顽强的白嫩竹笋,就算命运的暴风骤雨击打得他们直不起身子,可是那种倔强,至死都不会消失。

    辛月明回头看向她的脸庞,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不见的缘故,他觉得如今的陆梦茹居然比一年之前更显得妩媚娇嫩,美艳动人,那双清澈得赛过不远处的蓝色湖水的眼睛与那种让人沁心的独特气质,不得不说,此时的陆梦茹已经美到了极致。

    陆梦茹也同样回过头来,看着他。第一次的书店相遇,第二次的晚饭独处到现在的落月湖静谈,她觉得他真的让自己见证了他一步步的努力,一次次的成长还有一回回对自己承诺的兑现,看着他略微消瘦的脸阔和被月光映衬越显苍白的脸色,陆梦茹心疼得眼眶湿润,但坚强的她竭力避免那滴泪水溢出眼眶,她这次来其实并不是为了要亲眼目睹落月湖的幽深美景,而是想要确定自己以后的选择。蒋晨的告白和父亲的命令甚至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开始迷茫,她心里一直有个身影在晃动,她不确定那个身影究竟是谁,但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名字却是辛月明。

    就这样,她抱着不确定的心态来了,她是个平平凡凡的女人,她祈求得不多,只想要看上他一眼,就觉得已经足够了。

    爱情有没有,陆梦茹不知道。但是她觉得,太长时间看不见他,自己的心中那片天空的颜色都是灰暗的。

    如果硬要选择,那么陆梦茹会选择去抛硬币,抛硬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它可以给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而是当把硬币抛向空中的那一刻,自己也就会知道了自己的选择。

    正在想着,突然一个紧紧的拥抱几乎让陆梦茹喘不过气来,当她回过神来,辛月明那双夜里反光的漆黑眼睛就浮现在了她的视线中,他还是一年前的那股书生味道,淡而不庸,笑着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女人哭有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原由的,但是一旦一个有了男人的女人哭,那就说明弄哭她的原因在于他。”

    陆梦茹终于忍受不住了,她投入他的怀抱,把脸深埋在他的臂弯里呜呜哭泣,她要把这一年来的辛酸用眼泪来传达给他,今晚她总算感觉得到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忍受,至少还有他在背后默默为自己轻拍着后背。

    辛月明轻抚着陆梦茹的秀发,紧抿两下嘴唇,眼眶微红地低声说道“我们啊,都应该学着别总跟自己过不去。”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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