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黑暗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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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辛月明火烧白烟村!

    此消息一出,在短短几分钟之后瞬间震动整个峡西。

    甚至连还在睡梦之中等待床头上闹铃叫响的省级书记秋花朝,都在床上木讷地坐直了身子,从来没有过的颠簸神情在他这个玩弄政治于鼓掌之中的从政者脸上没有掩盖的全部显现。

    孔泣漤以沉默来表达此刻心中对辛月明的深刻印象,而眼前却出现了司马汰一只弯曲的食指,然后只见这带着一副红框眼镜的男人在她面前一下把食指挺得笔直,笑道“脊背挺直的这一天,果然恐怖无比。”

    一夜没睡的魏坤蛟听到这个消息,首先是无动于衷,然后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照样手里拿着那个不符合时代的瓷酒壶,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血色初阳,抬手将酒壶中的烈酒烧刀子猛灌,笑意颇深道“峡西多年来前前后后倍出过多少大名鼎鼎常人望尘莫及的顶天人物?纵使再高于凡人也没有胆量去摧毁峡西铁打的规则,然而,在今天,这个铁链,算是被人打破了。”他眼光犀利“是被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所打破!”

    纵使在商业领域涉足多年早就练成一副不为所动双面性格的姚蔓菁,听到辛月明这项足可以刺破所有居住在峡西人的鼓膜的爆炸性举动,那张蛊惑人心的娇艳脸庞上闪现出了丝丝恐惧和点点振奋,她期待味道地双手抱拳“这个穷小子的出格举动,真是无异于一步登天!对,这就是小人物的真正疯狂,这就是他笔直的脊背所撑起的一片黑暗罪恶天堂!”

    安逸的紫竹楼台小院里,初升太阳所散发出来的柔和光芒把这里照射的熠熠生辉,在小院各种野花的错落不觉开放中,一个童颜鹤发的老人正祥和安静的坐在那张竹摇椅上,手上,还抚摸着两片圆润规整的光亮龟甲,眼神蕴藏不可多见的少许笑意,看着远处被映得愈加火红的天空。

    在他身边,静候着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干净得仿佛就像从古代宫廷画像之中走出来的素雅仕女,她扶着老人的肩膀,也朝着他目视的方向所看去,轻轻地问“爷爷,你在看什么?”

    “在看初升的太阳,以及因为它的渲染而失去原本面目的白云。”

    老人说得意味深长,他回过头来,就看见了这个从来没有上过一天正规学院却依旧靠着自学在今年通过成人高考的年轻女孩,见她正皱着眉头看自己,那张只属于少女的不加任何粉尘所装饰的清澈眸子眨了两下,上面淡淡的眉毛微皱,那样子很明显岁数还小的她不明白老人这句话的意思。

    或许,真可以在自己有生之年见到这个今天可以闪瞎所有人眼睛的太阳也说不定。

    被所有人誉为老神仙的浮世老人东莞,那张添加了岁月痕迹的脸上,竟闪现出了在他人生中快销声匿迹的笑容。

    东边。

    正因为拼劲全力而再也无法突入到最紫金港之中的双月会等人闻之此消息,激动不已。

    领导者黑草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腿上的伤口,而是吟吟低笑“他真的做到了。小姐,他真值得被你那蓝色所祈福。”

    而敦煌那边,得知白烟村被辛月明攻下进行放火焚烧后,这个满以为可以最终取胜的老男人终于表现出了他较为脆弱的一面,表象得像个颓唐老人一样四肢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这时,坐在一边的舒婕居然看见他的眼里溢满了泪水。

    “一个离家九年也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父亲,在这时才流下早就该流下的眼泪。”舒婕看着他的脸,那一刻她才仔细看着自己的父亲,她才恍然发现予东升的两鬓早就已经斑白似雪,岁月的尖刀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她不免有些心软,也有种想哭的感觉。

    “辛月明是吗?”予东升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沉默了足有一分钟,才叫来康驽良,吩咐“告诉峡西整个贩毒人员,终止这次“捣巢”行动,从今往后一切货物都不准再打出海的主意。再有……”这老男人笑得苦涩无力“传我的话让辛月明停止烧毁白烟村的行为,我愿意跟他签订协议并且尊重他所提出的条件。”

    康驽良眉头紧锁地沉默着走了出去。

    “你真打算就这么放过月明了是吗?”让她提心吊胆整整一晚的书生终于安全下来,舒妮子内心高兴不已“你当真不会反悔?”

    予东升摘下眼镜,已经苍老的身体可经不起这一夜不眠的荒废,但是疲惫的他倒觉得这或许是他自从来峡西最为精彩的一个夜晚,一条咸鱼可以咬断他钓鱼者手中那跟坚固的鱼线,徒手干掉五虎众,竭力干掉五雄之一的范金,一举冲破岛国流星社六道绝对防守,最后一鼓作气火烧白烟村,这些行为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个辛月明,真是个十足的刁钻狼犊子!

    “我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予东升抬手按揉了两下鼻梁,转头看向舒婕,眼睛里终于升起了一个真正慈父对自己心爱女儿的温情“当然,承认你是我女儿的话,也永远不再会收回。”

    舒婕眼神木然,轻启朱唇却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场涉及过峡西五位群雄,岛国流星社,兴东势力,田阳势力,以及旺角势力,各个帮会及军区合计参加总人数达到上万的惊天一战,在这一刻总算是吹响了终结的余乐。而它静悄悄的来,在这片城市深夜梦乡静静游荡的时刻。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像清晨醒来掠过城市的美丽朝霞,虚无缥缈一晃而过。

    但是在峡西这片土地上,或许那晚无眠的峡西人,都会记得那个曾经发狂之后放火焚烧了大半个白烟村的家伙,所有人都会记得他弯腰的模样,所有人也都会记下他挺直脊背之后的景象。

    那个给所有人印象中留下无限可能的白脸青年,那个总给人可有可无存在或消失的低贱小人物,那个,实为妖孽的狼心犊子,当然,还是那个一辈子都只会选择十个一角而不是一枚一元的那个顺着野蔷薇向上攀爬的辛家后代。

    孤单瘦弱的背影,一张苍白泛青的脸上不论遇到什么愁事,都会最先想起抹出笑脸的他,名字寓意与他所走道路自相矛盾的存在,这个简单到复杂的人物,他的名字叫做,辛月明。

    _______

    时光转眼过去两个月,冬季的脚步慢慢走进每一个城市的深处,一步一片雪花,直到铺满温热的土地。

    眼前这家火锅店在初冬的晚上光亮照人,里面玻璃上飘满了的模糊热气,更能说明里面的温暖。

    但是店里的客人却少到有些寒酸的程度,只有一对女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吃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火锅。

    “梦茹,怎么想起今天请我出来吃火锅?”背对玻璃坐着的女人留着一头棕黄色的长发,发尾自然弯曲成优美秀丽的弧度从她的背后搭在胸前,脸上不失女人本该拥有的美艳和那一点点略发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冰雪气质,这或许是她与对面那个皮肤白皙似雪,蓝眼橘唇,美丽得让人流连忘返的女人最大的不同之处。

    陆梦茹弯起嘴角美丽地含笑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放下筷子,拿过对面那女人的一听啤酒,往自己刚刚喝过果汁的杯子里灌注,倒得有些急,以至于有些泡沫溢出杯沿,在淡粉色的桌布上开出了一道道白莲花。

    “第一次和他一起吃火锅的感觉,我这个幼稚的女人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陆梦茹没有明确说出那个他的姓名,因为她怕对面的周芷童会笑话自己的痴情。她用手拄着下巴,眼神似乎深深陷入记忆之中,迷人的同时,也让人感觉到了阵阵的心疼。

    “那为什么不再次找他来?”现在身为周家家主的周芷童当然知道陆梦茹口中的他指得究竟是谁,她听说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也就或多或少对于那个可以一连几次都使人大开眼界的家伙抱有一些略微畸形的好奇。

    周芷童有时也弄不明白像是陆梦茹这种任意一个微笑一句言语就可以把那些男性牲口全部迷得天花乱坠的绝美女人为什么一直对那个没有背景,没有家世,没有能力的三无小人物牵挂于心。

    周芷童认为顶天立地是男人们生命中最为基本的台阶,所以就算之前听说过那家伙这样那样的大事,也没有觉得怎么太值得人留恋,到最后,还不是又变回了那个一遇到大人物就展现诚恳笑脸的奴才命?

    陆梦茹沉思了很久,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没有给那个急迫求知欲的女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把啤酒喝得干干净净,犹如虞姬饮酒,娇而不艳。

    两个人走出火锅店已经是深夜。

    这时,一片雪花从空中徐徐飘落,轻轻粘在陆梦茹媚气的鼻尖上,融化殆尽。

    下雪了?陆梦茹仰起头来,看着从夜空中逐渐增多的雪花,忽然回想起了那晚的场景。

    那也是这一年之中的第一场雪,也是在吃完温热的火锅之后从店里两个人肩并肩站在路边看着远方的大地一点点被渺小却繁多的雪花所覆盖直至一张白纸。

    她说,她喜欢下雪,因为雪花可以掩盖一切不干净的东西,白得让人觉得美好。

    那个他只是笑着不说话,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在寒风之中陪伴着她静静目睹着浑浊的人世间渐渐被上天渲染成美好的白色,时间也仿佛一直停留在那里。

    直到,陆梦茹突然感觉这景象在自己的脑海中犹如梦境,抬头望雪的脸上突然慌张起来,她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她害怕她与他之间的那晚只是自己病态的想象,但是,当她匆忙地从自己衣兜里拿出那颗刻着斑驳字迹的棋子时,已经忐忑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她弯起嘴角微笑着用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斑驳字迹,而那双清澈得就似那只单勾玉的蓝色双瞳,却在孕育着饱含深情的泪水。

    于是,泪滴一滴滴的落在了那枚棋子上,洗过凹下字迹的每一个角落。

    陆梦茹最终还是坚强的忍住泫然欲泣的冲动,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已经雪白的远方,双手把那枚棋子握在手中紧紧贴在胸口,轻轻闭上双眼,泪珠儿滑过嘴角,嫣然一笑,说“月明。原来,黑暗的尽头,真的没有一丝曙光。”

    雪静静的下着,飘落得缓慢。

    缓慢地飘落,是因为入地即化。

    (全书完)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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