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为了不负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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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灭世森林深处。

    “里纳特,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真的死了?”一间木屋里传出一个惊讶但惊喜的声音。问出这些话的人的身边恭敬的站着另一人。正是此前那场围猎战的疾风主将里纳特。

    “是的,总管,这是我……和其他兄弟亲眼所见!”里纳特答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隐瞒了被混混生擒并在最后时候被击晕过去的事实。

    “真的吗?”另一人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里纳特既然称他为总管,那么他应该就是撒克了,疾风盗第一智囊,整个围猎战的幕后总策划。“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他感慨了一声:“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差不多结束了!”

    “我方的伤亡怎么样?”撒克突然皱起眉头,问道。里纳特脸露悲色,顿了好久才开口:“伤亡惨重!战死的超过了一半!尤其是弓弩手,几乎整个编制都搭进去了!恐怕需要很长时间,我们疾风才能恢复过来了!”

    “是吗?”撒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疾风盗要在此战中遭受重大损失是在他的预料之内的,但如此空前的伤亡还是令他惊愕唏嘘不已。“如果能扫清疾风的心腹之患,那么这次的伤亡应该是值得了!”他看向里纳特,两个男人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悲痛,以及悲痛之后的无奈!

    “还要麻烦你,整顿之后带着人去扫清那个村庄吧!”半晌之后,撒克对着里纳特说道。“怎么?又要我去做这种事吗?”里纳特苦笑着应道:“之前做的还不够吗?还要继续下去吗?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继续问着。[WWW.kanshu.com]

    撒克一脸的难色,回答不了里纳特的问题。许久,他才叹道:“作为下属,你我只有听令!更何况,恶战之后,兄弟们也需要发泄一下,杀人的快意会让他们忘掉那场噩梦,重新变得冷酷起来!”

    总管都这样说了,里纳特无语了。“属下清楚了!”他告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他没有听见撒克在他的身后低低的说了一句:“疾风陷得太深了,已经不能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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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丛林大火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在所有的人都走出那条生之甬道之后的不久,那大火便自然的熄灭了。守墓村的人不想太过分的糟践自然,所以这场大火完全是受到限制的。混混在出来之后,才知道站在火的另一边,根本生不出在另一边时那种如临滔天火海的感觉。一切的一切只是海牙以及其他人费尽心思的虚张声势而已。他们只是想救出被围困的人。他们并不想让这片林子在他们手上化作焦土。

    终于是回到了守墓村,包括司马空在内的所有参与之前那场恶战的人,都不由的有些感慨。这群死里逃生的男人,看着眼前熟悉的村落,心底都不由的生出了一丝眷恋。是的,他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们现在才发现自己深爱的这片他们成长的土地。

    当然更令他们熟悉的自然是那些村里的人,当众人拥着混混一行人走到村口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守墓村的老少。他们提着盛满了清水的铁壶,手里拿着装满了食物的篮子。并且看得出来,他们翘首企盼已久!

    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阵仗在原本平淡的守墓村并不多见。除了混混“称圣”那天,十室十空之外,像今天这样,的确罕见。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是为了欢迎,因为他们是他们的亲人;更不是为了犒劳,如果用真是犒劳的话,恐怕科力奥尼他们都会选择用头直接撞墙死了算了的。他们羞愧啊!犒劳?犒劳什么?他们是败军!想起之前的情形,混混能想到的用来形容的话语就只剩下一句了。

    ——急急似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不是自辱!而是这次,他们的确很狼狈!虽然在他们的敌人眼里,他们是出自九重地狱的“死神军”一样的存在!

    那么这些人聚在这里想要干什么呢?他们只是想要让这帮艰苦奋战了一夜的人好好的喝个够,吃个饱而已!这群简单的山野人,他们的心思的确只有这么简单而已!

    村民的轻言细语很快打消了科力奥尼等人的愧疚心情。他们之前每一个人在路上都在思量着该如何回去面对乡亲父老,都是想着无颜再见便以头抢地的。但当他们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并不再有那样的想法了。他们只觉得该为这样的一群人好好的活着,活着战斗总比死了占地的要好!

    科力奥尼最是直接,他接过一个村民递过来的水壶,看了一眼,似乎觉得小了点,看到旁边有个盛满了清水的木桶。他二话不说,抬手拎过头顶,便浇了自己一头一脸。清凉冰冷的水流过他的脸颊身体,让大块头舒爽的不禁叫出声来。早前大火中的炙热他真的是受够了!水冲洗掉了他脸上的污迹,使得他脸上的那条伤痕显露了出来,真是好大的一条伤口,经过之前的火烤,它已经彻底结疤了。这一条横贯了他半边脸的伤痕见证的那场夜战的惨烈!

    其他人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似乎也用不着客气!他们接过自己家人递过来的大饼之类的干粮,就着凉水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们的确是饿了,渴了,激战一夜,他们体力透支到几近令他们虚脱!

    守墓村的“火线天使”们也开始忙了起来。她们要帮正在风卷残云的一帮男人治愈伤口。这些人身上的伤口让这些连血都难得见着几次的小姑娘们都吓坏了,她们几乎都是红着眼为他们治疗的。他们的身上不仅有严重的刀伤,还有灼伤,几乎让他们全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皮肤来。试问小姑娘如何见到过这样的惨烈的场景!她们小心翼翼的用清水帮他们清洗伤口,然后再用光之治愈术为他们愈合伤口。有几个人伤的比较重,小姑娘的细手几乎是刚刚碰到,那结了浅浅一层疤的伤口便重又裂了开来,血更是流不止,吓得那几个人都哭了出来。

    但每一个人在这个时候都表现的十足男人。他们甚至没有吭一声,再痛也只是皱了皱眉。有几个甚至还用已经塞满了东西的嘴支支吾吾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来安慰那些吓坏了的小姑娘!

    ——那些活着的人看一眼旁边安放着的死去的兄弟,便觉得这样一点痛再也算不得什么了!

    经过清点,守墓村此战中共计有三十八人阵亡,其中横冲营十七人,狼骑兵二十一人。除人员伤亡之外,守墓村狼骑兵过一半的青狼坐骑在此战中阵亡,向他们挥刀的是他们的主人。尽管都明白是迫于形势,但在狼骑兵的心里,这恐怕是一生难以消除的阴影了!

    那些死去的人也全都回来了,一个不少!他们被平放在村口的草地上,一个挨着一个。守墓村的姑娘们为他们清洗身体,看着这些不是全身窟窿便是断肢残体的身躯,姑娘们都哭了起来。她们还很年轻,何曾这样近的接触过死亡。她们的颤抖的手撩起水洗去那些人身上的血迹和污垢,然后,她们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他们愈合了身上的恐怖的伤口!她们要给死去的他们一个体面!

    每一具尸首的前面都有一些失魂落魄的人。他们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不是孤儿,他们也有父母,甚至兄弟姐妹。守墓人要得一子嗣何等困难!这些活着的人心中的痛楚就可想而知了!

    但他们没有哭闹!他们帮着为他们穿上衣服,整理头发!他们甚至没有怨言,他们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守墓村的人对于死从不避讳或者惧怕,对于这样一群坚定的信仰神灵的人来说,死,是一种归!归去,受到了他们神灵的召唤,归去到了神灵的身边!守墓一族世代守墓,死,对于他们而言是另外一种归宿而已!

    但他们的无声无息却刺痛了一个人!司马空望着眼前的一幕幕,心中如刀剜一般。说到底,都是他这个老大无能,保不了自己的弟兄!没人怪他,没人怨他,却让他更加难受。他其实多想那些人哭着喊着打他骂他一顿,这样他还好受一点!

    仿佛是感受到了混混心中的难受,一旁的婉儿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哥哥不要自责,婉儿知道,所有的人都知道哥哥已经尽力了!”她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这一路归来的时候,她多怕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所以才会一刻不离的跟着他!

    混混苦涩了笑了笑,说:“我没事的!”他笑的勉强,说得更是勉强!

    “生死乃是人之常事,每一个守墓者早就看透,圣子不必太过介怀!死者已矣,与其悲伤,不如多做些实事,才能告慰死者,不负生者!”这时,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响了起来。混混闻声转过头去,看到了是守墓村大长老波澜不惊的老脸!

    混混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感激。他不曾想到这个固执的老者也会出言开导他。他朝着他了点头。

    一个村里的老太婆颤颤巍巍的朝着混混走了过来,她的手里的端着一碗水,因为上了年纪脚步蹒跚不稳的缘故,那碗水在她走动的时候洒出来了不少。

    混混看了眼这位甚至他叫不上名的老人,心里一堵。他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搀住了她。“圣子……喝水!”老人有点受宠若惊,她颤抖的手递上了那碗水,口中继续说道:“圣子辛苦了!老婆子没什么好东西,就请圣子喝好,吃好,这样才有力气!”

    如此朴实的人!如此朴实的言语!

    混混连忙接过了那碗水,但端着它,他却有点下不去口!老人却是满眼慈祥怜惜的看着他!

    老人的举动吸引了所有的人,他们的目光都放在了混混的身上。他们如何看不出他们圣子的自责和愧疚!

    几乎是异口同声,每一个人的嘴里都吐出了相同的一句话:“圣子辛苦了!”那声响虽然不是很震撼,但却字字敲在了混混的心口!

    他突然一个哽咽!他望着眼前的这些人,他突然觉得手中的碗重逾千斤。

    然后他仰头,一口喝干了那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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