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怎么回事？天儿？”舒云着一身淡色锦衣，头顶金银双色发簪，面带忧色，立在破天跟前儿，从袖口摸出一方含清香的锦帕，颤抖的缚在破天面儿上擦拭着尘土。
“女儿无事。”只四个字，言简意赅，破天强忍住胸口滔天的怒火，夺了舒云手中的帕子，三五下将脸擦了个干净。
舒云如何看不出破天的异常，只是她不说，她便不问，往前凑了半步，将破天外翻的领口整好，随后在她肩头拍了几下，这才踩着高脚后跟的戴花瓶口鞋缓慢离开，破天站在原地对着舒云的背影苦笑。
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冷静后，才勉强将烦乱的心绪压下，事已至此，她不能再乱了阵脚，在卧房换了干净长袍，带着莫飞面带寒气出了王府，一路疾行，若不是白天，只怕她早就运了轻功。
穿过闹市，走过两条小巷，破天停在了尚未开始营业的花楼，莫飞上前扣扣敲响大门，这条街是帝都出了名的花街，白天萧条，晚上繁华，如今正值晌午，街上更是安静得近乎诡异。
“谁啊？大白天就来敲门，走走走，我们姑娘们多还没起……”老鸨一边软绵绵的骂着，一边打开大门，在看见来人是破天时住了嘴，只披了一件沙织长衫，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的里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哟，打哪儿来的风竟把天少爷给吹来了？”
“……别跟我废话，我今天没心情跟你闲。”破天的口气出人意料的差，连带着吐出的词儿也让人觉得刺耳得紧，老鸨脸色变了变，像是要怒，又像是忌讳什么，莫飞不做声站在一边。
“哎哟，我的天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姑娘们还在楼里歇着呢，要办事儿阿，晚上来。”说完，也不管还站在外面的人儿，竟躲进屋里，准备关门，破天冷笑一声，手掌啪的拍在门上，任老鸨怎么使劲也无法再移动半分。
“别跟我玩儿这套，刘旭人呢？”破天也懒得废话，伸手一挥，老鸨竟生生退了数米，等到回过神，破天二人已关上门顺着走廊穿过大厅朝院子走，根本不管后面一脸青白的老鸨。
莫飞被这一路的胭脂香水味熏得难受，捻起袖子遮住口鼻，穿过长廊，是种着大片菊花的小院儿，绿树石山，盆栽悠悠，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座小楼，不高仅两层，楼外有株长柳，树下摆着一把古筝，闲适优雅。
等到二人转过石山，这才看清，楼角正搁着三张椅子，白衣男子正坐在左侧端茶微抿，莫飞立即警觉将破天护在身后，以他的武功竟没察觉到石山后方的活人，如何不让他惊讶？右手搁在跨刀刀柄，男子似没看见一般，伸手朝破天勾了勾。
“莫飞，你且等在这里。”破天一人独行至男子跟前，自个儿倒了杯茶，递至鼻下，“刘兄的茶倒是一绝。”
“能得世凰公主一声赞誉，刘某好生欢喜。”白衣男子正是以收集天下情报为生的刘旭，大到朝廷江湖，小到民生杂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刘旭便能给出情报。
“废话不多说，五百两，告诉我北城犯事军官究竟是何人手下？”破天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便直接开口问道。
刘旭抬头看了破天一眼，轻笑，“破天，这茶该是用来细品的。”
“……”无语，破天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只是动作稍大，以至于搁在桌上时竟洒出了几滴，“现在行了？刘旭，我没空跟你闲聊。”
“你心中已有答案，又何须花钱非要从我口中听到？”刘旭长得并不俊美，甚至可以说极其平庸，只是那双眼，总含着戏谑与嘲讽，嘴角常年带笑，日穿白衣，倒让人生出似佛似魔的感觉，破天不恼，从怀里掏出五张银票丢在桌上，起身准备离开。
“破天，作为朋友我奉劝你，别做傻事，那个人是天，你斗不过的。”
脚下步子一顿，刘旭看着破天双肩剧烈抖动，嗤嗤的笑在院子回荡，那人一身深色长衫，黑发未束，就那样立于小院正中，转身，一双黑色凤眼灼灼，似有东西燃烧，单薄的嘴唇一闭一合，一字一字清晰的在刘旭与莫飞耳边炸响，声音不大，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坚定。
“别跟我说天，我不信天，不信命，若这天遮了我的眼，挡了我的路，伤了我的人，那我便破它，毁它，撕裂它！刘旭，就算那人是真龙又如何？惹了我的家人，它也必须给我卷成蠕虫！！！”
刘旭就那样被怔在原地，傻傻看着破天渐行渐远，随后，竟笑出了声，带着悔悟，带着痛苦。
“我竟不知……我竟不知你是这般……哈哈哈哈哈哈……若当年我有你一半勇气……又岂会从此不敢现世……破天……破天……当真是石破天惊……”
那天，花楼歇业，上上下下几十个姑娘躲在房里不敢出门，连老鸨也不敢踏进后院儿半步，只因那人发了狂，癫了心，入了魔。
皇帝先是断了安王一只脚掌，尔后折了安王一对虎翼，如今竟妄想吞了安王一身血肉，破天如何不怒？如何不恨？撤军机处大臣，此乃第一步，撤兵部大臣北方军官此第二步，如今自导自演的北城暴动，想收安王兵权，此第三步，东南西北四方，除了东南两方兵权被太后娘家掌控，西北两方兵权却在安王手中，且西北军队只认兵符，不认皇命，若逼迫安王交出兵符，只怕朝野上下寒心，如今这暴乱来得正好，安王治下无能，任得力将军鱼肉百姓，如何能担兵马元帅之职？太后寿辰连番出事，且件件与安王脱不了干系，怕太后也是恼了安王，若非如此，为何这几日安王妃未被传召入宫？
破天将脑中的思绪从头到尾理了个遍，双手背在后方，立于书房窗口，夜已凉，安王扔未回府，只怕是被那皇宫绊住，破天愈发冷静，提笔写下一封密函，交代莫飞一定要在明天晚上太后寿宴前送到北城悦来客栈掌柜手中，并嘱咐掌柜一定要按心中所说行事，若真如她心中所想，只怕这一招只能缓兵。
叹了口气，瘫坐在木椅上，许久未曾如此大费脑力，此刻破天只觉太阳穴突突胀疼，揉了半天丝毫未见好转，她该庆幸，四年前在那次意外暗杀，才使她有如今这不小的人脉，她该庆幸，自己没喝孟婆汤，才使她有信心保住安王府，她该庆幸，这几年有莫飞莫语莫忘三人陪伴。
夜深了。
奉天二十年，世凰公主十岁，天下即将大乱。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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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云如何看不出破天的异常，只是她不说，她便不问，往前凑了半步，将破天外翻的领口整好，随后在她肩头拍了几下，这才踩着高脚后跟的戴花瓶口鞋缓慢离开，破天站在原地对着舒云的背影苦笑。
在心中默念了无数次冷静后，才勉强将烦乱的心绪压下，事已至此，她不能再乱了阵脚，在卧房换了干净长袍，带着莫飞面带寒气出了王府，一路疾行，若不是白天，只怕她早就运了轻功。
穿过闹市，走过两条小巷，破天停在了尚未开始营业的花楼，莫飞上前扣扣敲响大门，这条街是帝都出了名的花街，白天萧条，晚上繁华，如今正值晌午，街上更是安静得近乎诡异。
“谁啊？大白天就来敲门，走走走，我们姑娘们多还没起……”老鸨一边软绵绵的骂着，一边打开大门，在看见来人是破天时住了嘴，只披了一件沙织长衫，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的里衣，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哟，打哪儿来的风竟把天少爷给吹来了？”
“……别跟我废话，我今天没心情跟你闲。”破天的口气出人意料的差，连带着吐出的词儿也让人觉得刺耳得紧，老鸨脸色变了变，像是要怒，又像是忌讳什么，莫飞不做声站在一边。
“哎哟，我的天少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姑娘们还在楼里歇着呢，要办事儿阿，晚上来。”说完，也不管还站在外面的人儿，竟躲进屋里，准备关门，破天冷笑一声，手掌啪的拍在门上，任老鸨怎么使劲也无法再移动半分。
“别跟我玩儿这套，刘旭人呢？”破天也懒得废话，伸手一挥，老鸨竟生生退了数米，等到回过神，破天二人已关上门顺着走廊穿过大厅朝院子走，根本不管后面一脸青白的老鸨。
莫飞被这一路的胭脂香水味熏得难受，捻起袖子遮住口鼻，穿过长廊，是种着大片菊花的小院儿，绿树石山，盆栽悠悠，再往前走几步是一座小楼，不高仅两层，楼外有株长柳，树下摆着一把古筝，闲适优雅。
等到二人转过石山，这才看清，楼角正搁着三张椅子，白衣男子正坐在左侧端茶微抿，莫飞立即警觉将破天护在身后，以他的武功竟没察觉到石山后方的活人，如何不让他惊讶？右手搁在跨刀刀柄，男子似没看见一般，伸手朝破天勾了勾。
“莫飞，你且等在这里。”破天一人独行至男子跟前，自个儿倒了杯茶，递至鼻下，“刘兄的茶倒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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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旭抬头看了破天一眼，轻笑，“破天，这茶该是用来细品的。”
“……”无语，破天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只是动作稍大，以至于搁在桌上时竟洒出了几滴，“现在行了？刘旭，我没空跟你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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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瘫坐在木椅上，许久未曾如此大费脑力，此刻破天只觉太阳穴突突胀疼，揉了半天丝毫未见好转，她该庆幸，四年前在那次意外暗杀，才使她有如今这不小的人脉，她该庆幸，自己没喝孟婆汤，才使她有信心保住安王府，她该庆幸，这几年有莫飞莫语莫忘三人陪伴。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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