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多连数日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打至房檐哒哒作响，淅淅沥沥着实让人闹心，破天甚是讨厌雨季，这夏初时日竟接连多日雨水，每每凌晨入宫上朝，马靴脚头总带着湿漉，睡意未消，坐在小轿任轿夫一路抬着往宫门赶，纤手遮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水光划过。
“大人，午门已到。”小太监举着柄油伞对着软轿打了个千，这才挑开帘子，破天不紧不慢的下了轿，天还未大亮，这窸窸窣窣的雨滴微斜飘落，有大臣坐轿赶至午门，破天自是收敛了倦意，抱拳应付。
“尚大人今儿个没和安王一道？”一文官穿着，二品官服贴身，脸上两道显目胡须，这人是那丞相一脉的二品文官，似是郑秀的阿玛？与破天来往不密，两人同步进了宫，身后跟着举着伞的太监，破天口中迎合道：“今儿起得早，便未曾等待阿玛一道。”
“原来如此。”郑大人含笑点头，两人皆带温和笑意，踏上大殿云梯，红漆廊檐下已有不少官臣在此等候，破天慢郑大人小节，整了整肩头被染湿的小角，方才踏入殿中。
“尚大人。”
“李大人，王大人。”破天笑着与那几个早到的武官寒暄，几人围成一小圈，偶有悄笑传出，一边的文官冷眼看着，也不参合，丞相挺身站在文官最前头，双手至腹，低垂目光，待到天色泛起浅白，安王随洵亲王踏入殿内，立马有宫中太监小跑上了高台，尖着嗓子道：“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连忙回了队列，跪地朝龙椅叩拜，叮叮当当的皇冠珠帘作响，齐声的脚步越来越大，一排太监宫女恭敬站在殿门四周，只有一太监总管随皇帝上了高台，在龙椅上坐下，对着下方匍匐拜地的群臣点头，叫了起。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每日不变的说辞从老太监嘴里吐出，破天垂目看着马靴靴头，耳朵竖起。
“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一武官从队列走出，弯腰沉声道。
“何事？”
“皇上，几日前帝都坊间有传闻说那官臣之子欺压百姓，有凄苦百姓上告天庙，却无人敢接下状纸，如今京师流言四起，若皇上不加以严惩肃清，只怕民心不稳。”那武官再次伏地叩拜，殿内一时间安静得出奇，破天余光正巧见到文官队列下方，有一五品大臣正悄悄抹着虚汗。
“郑大人，李大人何在？”
“微臣在！”这两人都是直管天庙的文官，亦是皇帝一脉的亲信，破天飞快抬头看了眼面色不愈的皇帝，心中倒是起了几分看戏的意味。
“最近几日可有坊间百姓状告官臣之子的状纸递于天庙？”
“回皇上，却有此事，不过微臣已派人查清，此事纯属误会，是那百姓贩卖劣等饰品以劣充好，被这小公子撞破，心头有气，这才闹出现下这一出。”郑大人铿锵有利地说着，这一人一词且事实不同，破天心头为那上奏的武官哀叹，不管这实情如何，这武将竟在大殿上发难皇帝亲信天庙直管，已是不妥，如今这副情形，只怕手中亦无证据，只凭一股热血，哪里顾了后果？
果然，这皇帝闻得郑大人口中说词后勃然大怒，当中斥责了那武官，批其目光短浅，没有大将之风，行事乖张，后还是洵亲王出言相劝，保了这武官所剩无几的颜面。
“众卿可还有事？”被洵亲王当众唱了一回反调，皇帝心头怒气更甚，眸子泛冷光，从下方众人面上扫过。
“回……回皇上……昨日……昨日地方折子上奏……”一浑身打着哆嗦的六品小官捧着一折子，结结巴巴地说着。
“上奏所谓何事？”
“禀皇上……近日雨水瓢泼……引通天河水暴涨……行纪城外堤坝决堤……洪水冲入城镇……已有不少农田牲畜……民房被淹……”
“行纪城？”皇帝俨然不知这城镇位于何处，喃喃反复念了半天也无解，看着丞相，谁知这人也是一脸濛濛，“众位卿家可有谁知道这行纪城位于何地？地势如何？”
众人回首张望，窸窸窣窣的细小讨论声在殿内回荡，破天见半天无人出列，叹了口气，缓缓走出队伍，说实话，她真不想在这种时候出这风头，半月来她收敛锋芒做那闲适文官就是想在朝堂根基未稳之时不引起皇帝猜疑发难，而如今，亦是没有法子。
弯腰抱拳，任那针扎似的目光定在身上，面容沉着始终看着反光的白玉地面，不与皇帝对视：“回皇上，行纪城位于东南方向，处深山后，在通天河下游，周围多山石洪流，只一条小道通往城外，城外堤坝乃先皇初位居大宝时所建，如今已有近五十年，去年统计，城中有上万人居住，城中百姓多自补自给，与周围变成少有货物来往。”
答完，皇帝点头后方才回归队列，大殿安静，只余众人的呼吸声，破天知道这城情况也是凑巧，每日整理书斋册子，自是将这些城池记下，遂才如此清楚。
“皇上，堤坝决堤此乃大事，应立即着官臣前往补休，若耽误时日，只怕百姓流离失所啊。”洵亲王匍匐跪地，高声说道。
“嗯，皇叔所言甚是，君相！”
“臣在！”丞相立马上前听旨。
“这督工人选，丞相可有推荐之人？”
“回皇上，微臣愚见，方才这尚大人对行纪城情况了若指掌，这督工自是当得。”
破天一愣，面上微寒，这丞相此言何意？把这督工交与自己是明着给了自己一立功机会，他有那么好心？皇帝也是猜不透这丞相究竟是何意，“哦？”
“皇上，老臣也以为尚大人担任督工实在是好，这行纪城位处偏僻，若派重臣前往只怕不妥，尚大人入朝不久，且对城中情况甚知，这督工理应由尚大人担任。”洵亲王亦复议，这两人难得有一事意见相同，不少大臣也跟着复议，皇帝无法，开口道：“尚破天听旨。”
“下官在。”
“朕今日封你为巡查督工，堤坝决堤一事且交与你全全负责，礼部派银五万做堤坝修补之用，工部遣修建堤坝工人随行，即日起赶往行纪城，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修补堤坝，减百姓祸难。”
破天领旨谢恩，皇帝甩袍退了朝，洵亲王迎了上来，拍着破天肩膀道：“破天，此事若办好，皇上定会加官进爵，这机遇转瞬即逝，莫要白白浪费了。”
“是，破天定不辜负洵亲王青睐。”
“好！”洵亲王看了破天几眼，面带和善笑意，罢手离开，不少与破天交好的武官也跟着上前恭喜，破天自是应下，余光瞥见那皇上贴身公公正引着丞相入了内堂，她自是知道，这皇帝定是询问丞相今日此举是为何意，与众大臣笑脸相迎，直到殿内百官散去，才发觉这嘴角竟犯了酸，手指轻轻在脸颊揉动，安王心头安慰，与破天一道出了皇宫。
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长桌后方的软椅上，食指轻叩桌面，房内众宫人已被遣出，丞相跪在下方。
“君相今日此举让朕心头疑惑，不知丞相可愿为朕解惑？”天色微暗，零星小雨敲打窗沿，屋内只点一盏煤油灯搁在长桌上方，昏暗的灯光印得皇帝脸上忽明忽暗，面前放着一冒热气金色茶杯，丞相稳了稳心头的不安，方才开口。
“皇上，行纪城地处偏远，外界消息不通，如今正逢洪水犯难，堤坝决堤，这城中百姓自然没了方寸，若此时有朝中大臣前往安定，定能稳定民心。”
【嗒】
茶盖轻扣上茶身，皇帝半闭了眸子，“继续。”
“是，”丞相知这次自己定是犯了皇上底线，额上虚汗滴答冒出，“若此事公主没有办好，皇上可借由这番源头发难安王，若是办好了，呵呵，皇上，如何不顺从城中百姓心意，将公主留在城中，做那行纪城城主，与城中百姓久居？终其一生不得再回帝都，老死于那客乡。”
皇帝仍旧闭眼，半响没有开口，丞相心头焦虑，只觉胸腔砰砰，狠狠咽了几口唾液，悄悄抬头张望皇帝，正好撞入那睁开的眸子，浑身一颤，立马低头，身子有些哆嗦，直到他以为此次定会被斥责时，才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
“此计甚好，君相，朕谢谢你为朕解忧。”
“微臣不敢当，能为皇上解忧，是微臣的本分！”
“嗯，你且退下吧。”丞相连忙起身，跪得太久这膝盖已是发麻，躬身退出御书房，背脊已是冷汗直冒，悄悄松了口气，还好皇上未曾追究他这番私自打算，想来自己还算得皇上信任，心中放宽的丞相自是没有看到，那房间内端坐于木椅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已是不悦。
破天回府，先是与安王在书房交谈甚久，待到晌午，才面带倦容走出书房，便碰上等候已久的小竹，原是额娘知晓此事唤她过去正厅，破天心头微暖，随小竹朝正厅行去。
刚踏进屋，就被舒云拽过，抱了个满怀，手掌在背脊上轻轻拍动，肩头已泛湿润，“额娘别哭，这是好事儿。”
“天儿……天儿……”舒云哪里不知这是破天难得的机遇，可想起这女儿除了四岁那年外从没离开过身边，更没出过帝都，如今一去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相见，她心头中如何放心？眼眶泛泪，晶莹珠子顺着面颊滴落，破天没了法子，只能暗暗递了个眼色给小竹。
小竹收到，连忙上前帮着劝言，“主子莫要如此，您让公主如何安心办事？”
“额娘，若仍是不放心，大不了女儿向皇上请旨，带额娘一同去那城里便是，额娘这眼泪看得女儿好生心疼。”语带软软娇羞，面颊在舒云肩头衣料上反复蹭着。
“噗嗤，你啊，哪里有做正事将额娘带着一道去的理？也不害臊。”舒云终是笑开，放开破天，掩了掩湿润的眼角，笑骂着。
“嘿嘿，女儿不怕，能让额娘放心，莫说是一道去，就算是让女儿背着额娘去，女儿也愿意。”
“你这家伙。”食指弯曲刮了下破天的鼻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明日启程？”
“回额娘，正是！”
“如此也好，起码额娘还有一晚上时间可以帮你收拾收拾细软。”
破天打着趣儿，将话题移开，舒云心头有数，却也随了破天性子，聊着绣花聊着诗词，一时间好不热闹，阵阵银铃笑意倒是将这短暂离别冲淡了不少。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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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大人今儿个没和安王一道？”一文官穿着，二品官服贴身，脸上两道显目胡须，这人是那丞相一脉的二品文官，似是郑秀的阿玛？与破天来往不密，两人同步进了宫，身后跟着举着伞的太监，破天口中迎合道：“今儿起得早，便未曾等待阿玛一道。”
“原来如此。”郑大人含笑点头，两人皆带温和笑意，踏上大殿云梯，红漆廊檐下已有不少官臣在此等候，破天慢郑大人小节，整了整肩头被染湿的小角，方才踏入殿中。
“尚大人。”
“李大人，王大人。”破天笑着与那几个早到的武官寒暄，几人围成一小圈，偶有悄笑传出，一边的文官冷眼看着，也不参合，丞相挺身站在文官最前头，双手至腹，低垂目光，待到天色泛起浅白，安王随洵亲王踏入殿内，立马有宫中太监小跑上了高台，尖着嗓子道：“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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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
“皇上，几日前帝都坊间有传闻说那官臣之子欺压百姓，有凄苦百姓上告天庙，却无人敢接下状纸，如今京师流言四起，若皇上不加以严惩肃清，只怕民心不稳。”那武官再次伏地叩拜，殿内一时间安静得出奇，破天余光正巧见到文官队列下方，有一五品大臣正悄悄抹着虚汗。
“郑大人，李大人何在？”
“微臣在！”这两人都是直管天庙的文官，亦是皇帝一脉的亲信，破天飞快抬头看了眼面色不愈的皇帝，心中倒是起了几分看戏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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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却有此事，不过微臣已派人查清，此事纯属误会，是那百姓贩卖劣等饰品以劣充好，被这小公子撞破，心头有气，这才闹出现下这一出。”郑大人铿锵有利地说着，这一人一词且事实不同，破天心头为那上奏的武官哀叹，不管这实情如何，这武将竟在大殿上发难皇帝亲信天庙直管，已是不妥，如今这副情形，只怕手中亦无证据，只凭一股热血，哪里顾了后果？
果然，这皇帝闻得郑大人口中说词后勃然大怒，当中斥责了那武官，批其目光短浅，没有大将之风，行事乖张，后还是洵亲王出言相劝，保了这武官所剩无几的颜面。
“众卿可还有事？”被洵亲王当众唱了一回反调，皇帝心头怒气更甚，眸子泛冷光，从下方众人面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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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完，皇帝点头后方才回归队列，大殿安静，只余众人的呼吸声，破天知道这城情况也是凑巧，每日整理书斋册子，自是将这些城池记下，遂才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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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老臣也以为尚大人担任督工实在是好，这行纪城位处偏僻，若派重臣前往只怕不妥，尚大人入朝不久，且对城中情况甚知，这督工理应由尚大人担任。”洵亲王亦复议，这两人难得有一事意见相同，不少大臣也跟着复议，皇帝无法，开口道：“尚破天听旨。”
“下官在。”
“朕今日封你为巡查督工，堤坝决堤一事且交与你全全负责，礼部派银五万做堤坝修补之用，工部遣修建堤坝工人随行，即日起赶往行纪城，务必在最短时间内修补堤坝，减百姓祸难。”
破天领旨谢恩，皇帝甩袍退了朝，洵亲王迎了上来，拍着破天肩膀道：“破天，此事若办好，皇上定会加官进爵，这机遇转瞬即逝，莫要白白浪费了。”
“是，破天定不辜负洵亲王青睐。”
“好！”洵亲王看了破天几眼，面带和善笑意，罢手离开，不少与破天交好的武官也跟着上前恭喜，破天自是应下，余光瞥见那皇上贴身公公正引着丞相入了内堂，她自是知道，这皇帝定是询问丞相今日此举是为何意，与众大臣笑脸相迎，直到殿内百官散去，才发觉这嘴角竟犯了酸，手指轻轻在脸颊揉动，安王心头安慰，与破天一道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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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长桌后方的软椅上，食指轻叩桌面，房内众宫人已被遣出，丞相跪在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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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且退下吧。”丞相连忙起身，跪得太久这膝盖已是发麻，躬身退出御书房，背脊已是冷汗直冒，悄悄松了口气，还好皇上未曾追究他这番私自打算，想来自己还算得皇上信任，心中放宽的丞相自是没有看到，那房间内端坐于木椅上的皇帝脸色阴沉，已是不悦。
破天回府，先是与安王在书房交谈甚久，待到晌午，才面带倦容走出书房，便碰上等候已久的小竹，原是额娘知晓此事唤她过去正厅，破天心头微暖，随小竹朝正厅行去。
刚踏进屋，就被舒云拽过，抱了个满怀，手掌在背脊上轻轻拍动，肩头已泛湿润，“额娘别哭，这是好事儿。”
“天儿……天儿……”舒云哪里不知这是破天难得的机遇，可想起这女儿除了四岁那年外从没离开过身边，更没出过帝都，如今一去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相见，她心头中如何放心？眼眶泛泪，晶莹珠子顺着面颊滴落，破天没了法子，只能暗暗递了个眼色给小竹。
小竹收到，连忙上前帮着劝言，“主子莫要如此，您让公主如何安心办事？”
“额娘，若仍是不放心，大不了女儿向皇上请旨，带额娘一同去那城里便是，额娘这眼泪看得女儿好生心疼。”语带软软娇羞，面颊在舒云肩头衣料上反复蹭着。
“噗嗤，你啊，哪里有做正事将额娘带着一道去的理？也不害臊。”舒云终是笑开，放开破天，掩了掩湿润的眼角，笑骂着。
“嘿嘿，女儿不怕，能让额娘放心，莫说是一道去，就算是让女儿背着额娘去，女儿也愿意。”
“你这家伙。”食指弯曲刮了下破天的鼻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可是明日启程？”
“回额娘，正是！”
“如此也好，起码额娘还有一晚上时间可以帮你收拾收拾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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