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孪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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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事实上,在薛聆诺问顾遐迩为什么会讨厌乔卓尔的时候,她真正不能相信的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你?!

    陷落在爱情里的女孩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爱到敲骨吸髓的男子竟然还会被人讨厌,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一定都是不可理喻的!

    乔卓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无奈的样子:“他也不是针对我,只是不喜欢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而已。他说他宁愿我长得比他好看,也不要我是他的完全翻版,就像一个可耻的盗版者、或者剽窃者一样——那时候他的原话是说我像个抄作业的小偷,后来我给他总结成这个的。”

    薛聆诺又不平又好笑:“这是什么逻辑呀?你们俩长什么样子又不是由你决定的,而且也不是他的专利呀!再说,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也可以讨厌他,毕竟他也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乔卓尔好脾气地摇摇头:“那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哥哥,是先来的,我晚到一步,就变成步人后尘拾人牙慧了。”

    薛聆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忽然倒有些理解那位顾遐迩了。他长得跟乔卓尔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他很好看。漂亮的人都不希望有人跟自己一样漂亮,更何况这种漂亮不仅是程度、就连内容上都是一样的,这会使得自己的漂亮再也不是独一无二,再也没有个性可言。

    像是听见了薛聆诺心里在嘀咕着什么似的,乔卓尔又说:“不过你刚才说的,我也可以恨他长得跟我一模一样,这个想法我也不是没有过。小时候我们一直合不来,每次打架之后我都会想,要是换成我是哥哥,会不会也因此而讨厌他?但是等到我们分开之后,我就渐渐明白应该是不会的了。”

    薛聆诺连忙追问:“为什么呢?”

    乔卓尔淡淡地笑道:“因为其实遐迩比我强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我这个翻版存在的缘故,他比别的孩子更愿意努力。我猜他是想要在他能够改变的地方,处处都超过我,让大家渐渐忽略掉我们俩长相上一模一样的事实,转而感慨两个外表一样的人,毕竟还是有很多差别的吧。

    比如我们俩原本都是7岁上小学,却因为他的功课格外好,转到B城去的时候立即就跳了一级。我们本来的小学是六年制的,他在B城的小学却是五年制,等于只读了四年小学,后来我上大学的时候都19岁了,他却比我早两年,上大学时只有17岁。”

    薛聆诺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她当然是偏向于乔卓尔,无论如何都要维护他:“可是你能拉一手漂亮的提琴,他能吗?”

    乔卓尔这回咧开嘴角,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他倒真不会。其实我们兄弟俩的确很不一样,除了外表之外,各方面都不太相似,遐迩实在是有些过虑了。

    我是偏文的气质,他却一直偏理。他对艺术的东西不怎么感兴趣,却从小就是个科学神童。他上的是B城医科大学,本硕连读,总共七年,算下来今年也要毕业了。”

    薛聆诺一边听乔卓尔说着他和他孪生哥哥之间的种种对比,一边想象着当年的襁褓中,一对长得如出一辙的婴儿躺在那里,用不同的姿势蹬着胖嘟嘟的手脚的样子。他们的脖子上各自挂着一面倒挂水滴型的银坠子,一个上面刻着“轩”字,另一个上面刻着“卓”字。

    一想到那面刻有“卓”字的银坠子,薛聆诺就觉得胸口暖暖地发起热来。那个字现在正印在她心脏的旁边啊,而它曾经就挂在她心里的那个人温暖的脖颈里,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

    她一下子有些局促起来,生怕这枚坠子同它原先的主人之间有什么莫名的联系,它能用某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她心里的秘密转达给他。

    而她心里的秘密,它一定已经知道了,因为它就靠在离她的心脏那么那么切近的地方啊!

    这个想法让薛聆诺一下子坐立不安起来。正好这时乔卓尔的话也已经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怯怯地说:“谢谢你的礼物,那……我做作业去了。”

    乔卓尔笑着看她:“嗯,去吧。”

    这天一切如常,吃过午饭以后,乔卓尔洗碗,薛聆诺开始练琴。

    她这天的功课是贺绿汀的《牧童短笛》。

    乔卓尔收拾好厨房之后,走出来倚在钢琴边上。薛聆诺刚刚弹完了一遍,他便开口问道:“你最近好像一直在练中国钢琴曲?”

    薛聆诺点点头:“因为今年秋天的艺术特长生考试,我想考A大。我的钢琴老师说A大管招生的那位老师他认识,那人特别注重西洋乐器学生对中国作品的把握,一定会考至少一个曲目。我们向来练的都是外国作品多,所以现在要开始突击一下才行了。”

    乔卓尔饶有兴味地追问道:“哦?你想考A大?什么专业呢?”

    薛聆诺抿了抿嘴唇,是在思考中却还对答案不很确定的可爱神情:“嗯……还不知道呢,也许是中文系吧?”

    乔卓尔偏了偏脑袋,故意沉下了脸:“同学,英语老师问你将来要上什么专业,你回答的竟然不是外语,不怕会得罪老师吗?”

    薛聆诺懵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开玩笑。她嗤的一声轻笑出来,却什么也没敢说。

    她不敢说:我原本也不是没想过要学英语的,不过……两个人中有一个已经是学英语的了,另外一个就不必再学这个了吧?

    这话她当然不敢说。这样的两个人,必须是特殊关系的才说得过去啊,而且这种特殊关系,必须是特殊到……

    特殊到是一家人,是两口子……

    薛聆诺这番不能出口的小女儿心思,使得他们俩的这个话题不得不中断了。

    乔卓尔看着她又低垂下去的艳压桃李的脸庞,自自然然地换了个话题:“看来A大果然高明些,历来学习西洋乐器的孩子,又学到这么好的,通常都是对西洋作品把握得更好,中国作品都是弱项。

    以前我在B城师大的时候,有一次准备一台民族交响音乐会,就比以往的音乐会要费劲些。那台音乐会是纪念抗战胜利某周年的献礼晚会,其中有一个小提琴协奏小品《梅娘曲》,我自问处理得还不错,可惜配乐很一般,钢琴伴奏也感觉都不太对。”

    薛聆诺的注意力立即被抓住了。她忘记了刚才的拘谨,抬起头来,问道:“《梅娘曲》?听起来很熟,一下子想不起来是哪支了。”

    乔卓尔提醒道:“据说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写的歌曲。男女主角本来是东南亚华侨,从小青梅竹马,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后,男主角随回国支援的华侨一起回来参军抗战,女主角后来也回来了,为了找他。可是男主角不知是已经死了还是因为受伤而失忆,总之,女主角失去了他。”

    他正说着,薛聆诺已经想起来了。她缓缓点头,待他说完,她的双手已经放在了琴键上,低缓哀柔地弹出了一段伴奏,而她嘴里则把主旋律轻轻地哼了出来——

    “哥哥,你别忘了我呀,我是你亲爱的梅娘,你曾坐在我们家的窗上,嚼着那鲜红的槟榔。”

    这一个短短的乐句其实已经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段落,薛聆诺自然地顿住,优雅地收尾抬手,重新抬起眼来,目光晶亮:“这个伴奏会不会比你原来那个好一点?”

    即兴伴奏是她的强项,这几年已经越来越信手拈来得心应手。自信自然而然有如空气,闪烁在她光洁的面庞上时,不见锋芒,只如同她那一身精致瓷器般的美丽上镀着的一层清釉,并非每一件陶瓷都会有,而拥有它的那件陶瓷,又浑然天成绝不做作。

    直到触及乔卓尔一点一点炽燃起来的眼神,薛聆诺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在对他唱情歌。她一下子又畏缩了下去,脸上的红晕仿佛一层迅速蔓延的红胶水,将她整个人都黏连胶裹得更小了。

    乔卓尔笑道:“好太多了!好到我忍不住手痒痒,想来试奏一次。”

    薛聆诺这才放松地重新抬脸,高兴地说:“好啊!”

    这时已经是二月下旬,不久之后,春天来了。

    春天的空气里,仿佛多了许多成分,不知是什么。也许生物老师会说那是氧气,而语文老师会说是诗意,美术老师说是色彩,音乐老师则说是灵动的韵律。总之,空气的浓度大了,甚至饱和了,但还是有新的成分继续地、源源地补充进去,于是,它便开始往外渗,析出薄薄的雾来。

    春季尚早的时候,清晨时分往往会有大雾迷茫,即便有太阳出来,雾也还是会越来越浓。好像也不过几分钟工夫,十米之外便只剩下苍茫的迷蒙。前方,看不见了;远处,看不见了。雾不断地延伸,直与人心里莫名的怅惘连起来,将春晨的美揉碎,掺杂到它无边的混沌里。

    再看近旁的树梢,那新生的希望也模糊成一团飘忽不定、浮游难捉的绿影。

    但阳光继续地照着,教室四面的墙反射出日色的亮白。

    到了中午的时候,窗外才会变成清朗朗一片。大雾过后的太阳暖暖地倚着白云,清浅的蓝天流动着光彩。

    这样的情形总是让薛聆诺情不自禁地想起一句歌词来——

    你看蓝蓝的天,它纯真一片,经过多少风云变幻,仍在眼前!

    三月也好,十六七岁也罢,都是个理所当然的欢笑的季节。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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