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狭窄的屋中，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各有所思。
另一边，吃完东西的识心十分乖巧地收拾好碗筷，旋即走出厨房。天真的孩童尚且不能明白大人世界所蔓延的古怪气氛，径自欢快地对母亲说道：“娘，我吃饱了！”
雨涵逐渐飘远的思绪被儿子唤回，木讷地回神，转过头，看着儿子那愈发与某人相似的五官，悄然叹息。
“识心。”她轻声呼唤，白皙的手慈爱地抚上儿子的脸。“娘带你……去找你爹，可好？”
既然是真的爱，那便回到他身边又如何。
识心欢快的笑颜顿时一滞，惊愣之后，狂喜不已。“真的吗，娘，真的吗。你真的要带我去找爹？”
自他有记忆起，就只有他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娘总带着他四处搬家，在每一处新的地方总待不久。虽然他因为活泼好动又乖巧，总是能找到很多新伙伴玩耍，但是渐渐长大的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和娘亲的不同。
譬如……当别的孩子遇到麻烦总是向父亲求助的时候，他却只能请教母亲。再比如，当别的孩子经常总父亲那得到好吃、好玩的礼物时，他却只能从母亲那收到礼物。又比如，当别的孩子被欺负，回家找父亲哭诉时，他却只能咬牙忍住，回到家，等着母亲静静地给他疗伤。然后，传授他保护自己的技巧……
长这么大，他好似什么都不缺。因为母亲从不让他缺少什么。
但又好像，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父亲。
某天，小小的脑袋瓜里突然浮现这么个词，毫无预兆。他问过母亲，可是母亲却只是拿着一双似笑非笑地眼睛瞅着他，直到他深感不安地垂下头，不再发问。然后某天晚上，他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倒水喝，走到房门，突然看见外厅的灯还亮着。好奇地凑近一看，却诧异地发现母亲倚着窗边，一双蕴满泪水的眼睛望着星空，嘴里不断呢喃。“隐之……隐之……”
小小的他，躲在门缝后边，看着流泪的母亲，莫名地感到揪心。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哭过的！
第二天，他闷闷地跟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起这事，年纪老迈却慈祥的教书先生听了，只是叹息一声，说：“傻孩子，你娘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乖，以后不要再问了，免得让她难过。”
他听了，只是落寞地垂下头。
那好吧……他想，为了不让母亲再哭泣，他以后都不再提‘父亲’了。
可是今天，母亲却主动问他，愿不愿意去找爹。
他当然愿意了！雀跃的心抑制不住激动，孩童澄净的眼睛里盈满喜悦，他跳动着，拉着母亲的手，欢天喜地地回答。“愿意愿意，娘，我们去找爹吧！”
雨涵看着儿子，嫣然一笑，点头。“嗯。”
“太好了！”
识心欢呼。转过头，对着也露出笑容的无渊说道。“叔叔你听见了吗，娘要带我去找爹了！谢谢叔叔！”
本来还正在为好友终于想通，走向幸福而高兴的无渊听见这话，顿时一怔，不解地问。“谢我？谢我什么？”
“以前娘从来不提爹的，可是今天叔叔一来，娘就说要带我去找爹。所以我想，一定是叔叔劝服了娘！所以识心谢谢叔叔！”
无渊啼笑皆非，蹲下身，看着识心的双眼说道。“你很聪明嘛。”
“当然了！娘和夫子都这么说！”识心得意洋洋地抬起头，嘿嘿笑着。
“那看来识心很想爹咯？”他说着，视线却往雨涵身上飘去。
“当然了！只是平常的时候识心不能提到爹，不然娘会……”说到这里，识心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大眼，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看雨涵。却发现后者脸色苍白，他顿时也吓了一跳。“娘，娘你不要伤心，识心不是故意惹您伤心难过的。”
怎么办，娘的脸色这么难看，肯定很生气。说不定又不想带他去找爹了。
雨涵看着满脸担忧的儿子，忍不住愧疚。“识心……好孩子，娘对不起你。这些年娘只想着自己，却没有想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知道识心的存在，是在离开那个人之后的一个月，那时，她仍然不能接受他的欺骗。可是识心却来得那么突然，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为她把脉的大夫是个好人，看她脸色难看，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便叹息着给了她一包打胎药。
平静下来之后，她谢过，出了药房，却转身将药扔掉。因为她决定，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这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以后没有爹，但是她会用百倍的母爱来补偿，她绝不会让这个孩子感受到丁点的孤单。
其实除了识心还小不懂事，某天突然跑来问她爹在哪里的那次之外，这孩子便再也没有提过‘爹’这个字。她以为，是自己满满的爱让孩子遗忘了父亲，却没曾想到，原来孩子不提，是因为不想让她难过，而非……
无渊默默地看着抱着识心哭泣的雨涵，莫名地想起自己和红衣那还未见过面便失去的孩子，心，微微地疼着。
识心的懂事，让雨涵愈发感到愧疚难当。却也愈发坚定了回到桑隐之身边的念头。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识心。
这是她的决定。
晚上，三人用过饭，雨涵交待识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跟左右邻居告别之后，就让识心睡下。而自己则走到屋外，看着没有睡觉的无渊，轻声问。“还不睡？”
“睡不着。”无渊头也不回地答。
“话说回来，我都忘了问你。”雨涵走近，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据她所知，逍遥军大获全胜，此刻正在返回凤都的路上。无渊身为主帅，本不该在此才对。
无渊微微一笑。“我辞官了。”
“辞官？”雨涵诧异地望着他。“为什么？”顿了顿，转念又想起什么似地，惊问。“对了，红衣呢，她没在你身边吗？”
无渊的脸色当即暗下。
雨涵有些了悟，试探地问。“难道……你们。”
“不是。”无渊打断她错误的猜测，深深呼吸，苦笑道：“其实早在七年前，她就离开我身边了。”
默默地，无渊将当年所发生的事全都叙述了遍。“七年来，我从没放弃过等她，也没放弃过找她。可是……她就好像是……不存在了一样，了无音讯。”
“是孩子啊……”雨涵黯然地垂眸，颇有丝感慨。“我想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当知道有了识心的那刻，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有什么危险。怀孕的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是感受着他在我的腹中慢慢地长大，那种神奇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我完全不敢也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他，我会有多难过。”
“可是难过，就要离开我吗？”无渊听了，忍不住咆哮。“为什么就不能等我回来，让我跟她一起承受！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没了孩子她会心痛，那我就不会了吗！她知不知道，当我回来以后，听到玉绮对我说，孩子没了，她也走了的时候，我的心有多难受！”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另一边，吃完东西的识心十分乖巧地收拾好碗筷，旋即走出厨房。天真的孩童尚且不能明白大人世界所蔓延的古怪气氛，径自欢快地对母亲说道：“娘，我吃饱了！”
雨涵逐渐飘远的思绪被儿子唤回，木讷地回神，转过头，看着儿子那愈发与某人相似的五官，悄然叹息。
“识心。”她轻声呼唤，白皙的手慈爱地抚上儿子的脸。“娘带你……去找你爹，可好？”
既然是真的爱，那便回到他身边又如何。
识心欢快的笑颜顿时一滞，惊愣之后，狂喜不已。“真的吗，娘，真的吗。你真的要带我去找爹？”
自他有记忆起，就只有他和娘两个人相依为命。娘总带着他四处搬家，在每一处新的地方总待不久。虽然他因为活泼好动又乖巧，总是能找到很多新伙伴玩耍，但是渐渐长大的他，也渐渐意识到自己和娘亲的不同。
譬如……当别的孩子遇到麻烦总是向父亲求助的时候，他却只能请教母亲。再比如，当别的孩子经常总父亲那得到好吃、好玩的礼物时，他却只能从母亲那收到礼物。又比如，当别的孩子被欺负，回家找父亲哭诉时，他却只能咬牙忍住，回到家，等着母亲静静地给他疗伤。然后，传授他保护自己的技巧……
长这么大，他好似什么都不缺。因为母亲从不让他缺少什么。
但又好像，缺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父亲。
某天，小小的脑袋瓜里突然浮现这么个词，毫无预兆。他问过母亲，可是母亲却只是拿着一双似笑非笑地眼睛瞅着他，直到他深感不安地垂下头，不再发问。然后某天晚上，他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倒水喝，走到房门，突然看见外厅的灯还亮着。好奇地凑近一看，却诧异地发现母亲倚着窗边，一双蕴满泪水的眼睛望着星空，嘴里不断呢喃。“隐之……隐之……”
小小的他，躲在门缝后边，看着流泪的母亲，莫名地感到揪心。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母亲哭过的！
第二天，他闷闷地跟村里的教书先生说起这事，年纪老迈却慈祥的教书先生听了，只是叹息一声，说：“傻孩子，你娘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乖，以后不要再问了，免得让她难过。”
他听了，只是落寞地垂下头。
那好吧……他想，为了不让母亲再哭泣，他以后都不再提‘父亲’了。
可是今天，母亲却主动问他，愿不愿意去找爹。
他当然愿意了！雀跃的心抑制不住激动，孩童澄净的眼睛里盈满喜悦，他跳动着，拉着母亲的手，欢天喜地地回答。“愿意愿意，娘，我们去找爹吧！”
雨涵看着儿子，嫣然一笑，点头。“嗯。”
“太好了！”
识心欢呼。转过头，对着也露出笑容的无渊说道。“叔叔你听见了吗，娘要带我去找爹了！谢谢叔叔！”
本来还正在为好友终于想通，走向幸福而高兴的无渊听见这话，顿时一怔，不解地问。“谢我？谢我什么？”
“以前娘从来不提爹的，可是今天叔叔一来，娘就说要带我去找爹。所以我想，一定是叔叔劝服了娘！所以识心谢谢叔叔！”
无渊啼笑皆非，蹲下身，看着识心的双眼说道。“你很聪明嘛。”
“当然了！娘和夫子都这么说！”识心得意洋洋地抬起头，嘿嘿笑着。
“那看来识心很想爹咯？”他说着，视线却往雨涵身上飘去。
“当然了！只是平常的时候识心不能提到爹，不然娘会……”说到这里，识心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瞪着大眼，怯生生地回头看了看雨涵。却发现后者脸色苍白，他顿时也吓了一跳。“娘，娘你不要伤心，识心不是故意惹您伤心难过的。”
怎么办，娘的脸色这么难看，肯定很生气。说不定又不想带他去找爹了。
雨涵看着满脸担忧的儿子，忍不住愧疚。“识心……好孩子，娘对不起你。这些年娘只想着自己，却没有想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知道识心的存在，是在离开那个人之后的一个月，那时，她仍然不能接受他的欺骗。可是识心却来得那么突然，她一点准备也没有。为她把脉的大夫是个好人，看她脸色难看，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便叹息着给了她一包打胎药。
平静下来之后，她谢过，出了药房，却转身将药扔掉。因为她决定，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这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以后没有爹，但是她会用百倍的母爱来补偿，她绝不会让这个孩子感受到丁点的孤单。
其实除了识心还小不懂事，某天突然跑来问她爹在哪里的那次之外，这孩子便再也没有提过‘爹’这个字。她以为，是自己满满的爱让孩子遗忘了父亲，却没曾想到，原来孩子不提，是因为不想让她难过，而非……
无渊默默地看着抱着识心哭泣的雨涵，莫名地想起自己和红衣那还未见过面便失去的孩子，心，微微地疼着。
识心的懂事，让雨涵愈发感到愧疚难当。却也愈发坚定了回到桑隐之身边的念头。
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识心。
这是她的决定。
晚上，三人用过饭，雨涵交待识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和跟左右邻居告别之后，就让识心睡下。而自己则走到屋外，看着没有睡觉的无渊，轻声问。“还不睡？”
“睡不着。”无渊头也不回地答。
“话说回来，我都忘了问你。”雨涵走近，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会来这里。”
据她所知，逍遥军大获全胜，此刻正在返回凤都的路上。无渊身为主帅，本不该在此才对。
无渊微微一笑。“我辞官了。”
“辞官？”雨涵诧异地望着他。“为什么？”顿了顿，转念又想起什么似地，惊问。“对了，红衣呢，她没在你身边吗？”
无渊的脸色当即暗下。
雨涵有些了悟，试探地问。“难道……你们。”
“不是。”无渊打断她错误的猜测，深深呼吸，苦笑道：“其实早在七年前，她就离开我身边了。”
默默地，无渊将当年所发生的事全都叙述了遍。“七年来，我从没放弃过等她，也没放弃过找她。可是……她就好像是……不存在了一样，了无音讯。”
“是孩子啊……”雨涵黯然地垂眸，颇有丝感慨。“我想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当知道有了识心的那刻，我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有什么危险。怀孕的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是感受着他在我的腹中慢慢地长大，那种神奇的感觉，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我完全不敢也无法想象，如果失去了他，我会有多难过。”
“可是难过，就要离开我吗？”无渊听了，忍不住咆哮。“为什么就不能等我回来，让我跟她一起承受！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没了孩子她会心痛，那我就不会了吗！她知不知道，当我回来以后，听到玉绮对我说，孩子没了，她也走了的时候，我的心有多难受！”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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