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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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本以为得知初离醒转,皇帝会即刻出现,可再见他却是第二日的晌午。醒转后的一日,皇帝安置于初离身侧的侍从已有意无意间将那些日子中峰回路转的局势大致告知。初离神色淡然得听着,心中为他高兴,却也始终无法忘记当日岳合殿前他疏忽一瞬的眼神——既已失去信任,你我之间,便只是君臣。

    皇帝出现之时,近身太监已换成了一位面生的小公公。他由他手中接过一盒点心,递于初离眼前。

    “离儿,精神可好?”“你瘦了,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皇帝喋喋不休,一面打开手中的点心盒,满眼期许得笑着,却面颊微红,“这个……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盒内是几枚形态奇异的“糯米团子”,本应是白的,却合着破漏渗出黑色的芝麻馅子。

    末子见状,随意寻了个借口退出门外。

    “皇上吉祥。”初离待皇帝说完,恭顺福身,抬眼,静默无波:“谢皇上赏赐。”

    皇帝的眼神一滞,原本浓浓的笑意来不及收起,尴尬得停在面上顿了一顿,复又扯开一个笑容,假意轻松道:“离儿病糊涂了?现下既无旁人,为何与我拘礼?”他伸手抓起一枚吃食递于初离眼前,“快尝尝,虽说样子不太好看,味道应是不错。我可低声下气得向御膳房师父求教了一夜呢。”

    初离心中微动,神色仍是平静,她再次恭敬福下身去:“是。谢皇上。”正要双手去接,却见皇帝手中猛得一紧,抓烂了那吃食,他眼中怒意渐浓:“你这是何意?”

    “皇上息怒。”初离缓缓跪叩于地。

    皇帝终是无法忍受,啪得一声掀翻了桌上的点心盒:“站起来,看着我!为何?!”

    “民妇不明白皇上所指何事?”初离起身立定,微微抬眼晗额,那是——她初次入宫时面对他的姿势。

    皇帝只觉心中的怒气肆意窜动,撞的生疼。他猛得抓住初离的双肩,眼中因着怒气与慌乱显出几缕红丝:“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何事让你这样待我?离儿,我做到了!我为母后报了仇,不用再委身人下,这一切……我愿与你分享,而你……不再以我为友?”

    “民妇不敢。”初离心中一扯,不敢再看他的双眼,却仍是不改面色。

    皇帝的双手将初离的双肩握得生疼,又缓缓放开,“朕,知道了。”转身甩门而出。

    初离转身见那一地狼藉,轻叹一息,蹲下身去将早已不成型的糯米团子一枚枚拾起,握于手中止不住轻笑,“看来果真是他亲手做的,这样皮陷一堆。”正要置入食盒,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向盒内一看,食盒的隔层下铺着满满一层栀子花。她鼻头一阵酸意,心中颤动。“南儿,对不起。”

    小公公不明白皇帝究竟是怎么了,这进门前还喜乐得走路都带着颠,不知不觉间便闷头轻笑,可进门这一刻功夫,出来却全然变了模样,一脸要杀人似的黑。他只得小心翼翼得跟随皇帝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声音。

    “你为何跟得这样远?”皇帝陡然停步回头怒向战战兢兢的小太监。

    “……奴才该死。”小太监急急走近两步。

    “你凑这样近让朕如何走路?!”皇帝又一次停步怒斥。

    “……皇上……”小太监一脸苦闷伏地叩拜。

    “争辩?!”皇帝抬腿一脚将他踢倒,正要再下一脚,却被初离唤停。

    “皇上!”初离立于数丈之外,眼中因着急欲阻止而泄出一抹嗔怒,皇帝心口一滞,快步上前:“离儿……”

    “皇上,奴才亦是娘生爹疼之人。”初离见他走近,复又垂下眼去,“若是有错,定罪论处便可,何故这样羞辱?”

    皇帝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的离儿,那个三岁时对他不设防的的离儿,吸引了他的心的离儿,在他伤心之时守于身侧的离儿,允诺他一生知己的离儿,再也……回不来。竟是这样快的,便……失去了?他原本想着,待皇权稳握之后慢慢俘获她的心,他甚至为她清理了后宫!为了让她适应现状,又是强压下见她的念头,安排旁人先将近况告知。怎奈再相见,却是这般场景。

    “朕要怎样对待奴才,何时轮到你来指点?”皇帝眼神清冷,掩下深涌的痛楚。

    “皇上恕罪,民妇失言。”初离又一福身:“民妇只是,想将这个还给皇上。”她拿出当时皇帝赠予她的“玉佩”。当初拿着它进宫便觉出其中有些古怪,所有人见得这枚“玉佩”皆是眼露惊惧与疑惑。醒转之后借机问了侍女才知,这竟是皇帝出世便贴身携带的护身玉。玉戴久了,自然会与宿主生出灵犀,也确有些许辟邪作用。这样重要之物,怎能只当是普通的临别赠礼?

    “你……”皇帝强装的冷漠掩不住又一波升腾的怒火。“你可知,拒绝朕的赏赐,便是抗旨?”不待初离回答,便拂袖而去。地上的小公公似是了然些许,瞅了初离一眼,急急跟上。

    直至入夜,初离仍是未见末子,而皇城之内亦是无法觉出他的气息。起初只是有些奇怪,那么些时辰过去,倒真是开始担忧。

    “皇上有令,没有他的亲允,莫夫人不得出宫。”皇城口的侍卫冷冷将欲要出宫的初离拦住。

    “下官只愿出宫去寻相公。”初离心中有些憋闷——莫非被软禁了?

    “未有皇上亲允,莫夫人不得出宫。”侍卫机械重复,甚至未有看她一眼。

    初离只觉心中隐隐不安,眼中一凌:“你以为,真能拦得住我么?”她一手探向符袋,抓取几张定身符。

    “那么以莫夫人之见,微臣拦不拦得住夫人?”鲁策不知何时来到宫门前。

    “鲁大人为何阻拦?”初离不满得与他对视。

    “皇命难为,莫夫人请回。”鲁策不紧不慢得作揖道。

    “若是我非走不可呢?”初离退后一步,心中的不安更甚——必须尽快寻到末子。

    “那,得罪了。”鲁策先一步甩出定身符,初离一侧身躲过,顺势三个步位已然立下结界。“鲁大人,下官无意与你斗法,望大人自重。”

    “哦?鲁某倒是有兴趣得很呢!”说着将三张符咒合于一叠双手相合夹于指尖念起咒来,片刻之后三符甩出,自然分为三个方位悬停一瞬自燃成灰。

    “鲁大人好身手。”初离的结界被打破,嘴角扬起一阵玩味的笑意:“那便莫怨下官犯上了。”她转手一张唤灵符飞向鲁策脚下,竟是窜出一只只鼠灵啃咬着他的脚。

    “你……”鲁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双脚躲闪,怎奈不知初离用了怎样的灵术,数十只鼠灵相继涌出,一张驱灵符却只能驱走一只。只见他急急为自己立下结界,又加固了几次,才将所有鼠灵阻隔于外。

    “哈哈……相公说,有时,最蠢钝的招式亦能达成最好的效果。”初离想起末子教她用老鼠啃棺木那招,也正是由那时起,她随身带了些召唤鼠灵的符咒。——师父!心中突得一悬,他定是有难!

    初离眼神一聚,身形轻动,抬手一张定身符直直飞向鲁策的眉心,鲁策瞬间加固结界,符纸却并未被弹开,而是悬定于结界之外。鲁策刚一松懈,却见初离嘴角轻勾,猛一提息——原本只可定住活物的定身符,竟是生生定住了他的结界。鲁策只觉自己如被一张巨大的网网住,拼命挣扎却无法破出。待他正要将层层结界消去脱困,却见符咒自行解了咒法,飘落在地。而初离早已几个疾步不见踪影。

    初离来到郊外租下的农舍,不在。她心中空洞洞得悬着,焦躁万分——师父会去哪?会去……哪?她屏息凝神搜索末子的气息,他定是刻意隐匿了自己。心中忽的一顿,一股浓烈的怨气于北方突现。

    北方——七蔽谷!

    初离再次来到那曾横尸遍地的山谷,虽说皇帝已然令人清理了现场,空中仍是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味。末子正在山谷中央打坐,周身未有任何结界。而正是这个山谷中爆发出浓烈得可怖的怨气。那些……死魂,游走于末子的身侧,飞跃,穿刺,一次次突袭,撞击。

    师父想要——寻死么?这样任凭阳气被丝丝抽走,任凭福祉被分分损耗。即便是灵者,即便他有百年修为,可他仍是个人啊!是人便要依凭阳气于这世间存活,是人便有必要遵循的法则,是人,收势所有灵息,被这样多的怨灵贯穿,总有气尽的一刻……

    “师父!”初离几个疾步跃至末子身前,迅速立下结界,猛然喷发的灵气将灵体全然震开,凑近的几个,竟是被直直湮灭。

    “离儿?你……”末子眼神疲惫而迷茫得凝向灵体湮灭的方向:“你做坏事了。”

    “离儿做何坏事?他们要伤师父,湮灭是便宜了他们!”初离眼中一片焦躁的怒意,“师父这是作何?!你想怎样!”

    “离儿……我只是,想要……忏悔。”末子深埋下脸颊,语声沙哑。初离胸中轰然涌起一阵怒意——若不是他有秘咒护身,当日被嗜杀的便是他。他竟是,要忏悔?她不是未曾注意到末子回来之后时常反复的洗搓双手,似要将那满手血腥洗净。这些她都可容忍,可不闻不问给他时间慢慢好转,可他竟是要豁出命去……来忏悔?

    “忏悔?好。”初离嘴角勾出一丝冷意,“师父,让离儿做给你看,怎样是真正的罪孽,怎样才……需要忏悔。”她未待末子给出反应,深提灵犀飞身直至空中,一张引灵符甩出,吸附数十怨灵。再落地立于末子眼前:“师父,你看着。”她将符中怨灵一一释出,定下身形,立成一列。随即手中举起一叠符咒,一张一张贴于他们的眉心:“焚、裂、断、冻、溺、腐、剁、扭转、饥饿、雷击……”

    “离儿!”末子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得凝向初离,“你怎能这样……”说着他起身欲为他们解咒,却被初离伸开双臂拦于身后。

    “为何不可?师父,离儿要你看清楚,你为保护离儿,不过是将他们一刀毙命。而离儿为保护师父,可将他们狠狠撕碎折磨给他们更甚地狱之苦。”初离双眼直直得定向末子的双眸,眼神坚定狠绝,“需要忏悔?为了保护重要过自己生命之人,需要忏悔么?!”

    末子从未见过这样的初离。即便初识之时便知她淡薄疏漠,甚少将世间事物放于眼中,他亦是明白,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比任何人更为决绝。而此刻,他仍是惊讶——她分明知晓将灵体湮灭是多罪过之事,杀一个人不过结束他的一世,而湮灭一个魂魄,便是断绝了永恒。何况她此刻,竟是用上如此恶咒……

    末子透过初离的双肩,看见于她身后所立一列怨灵,每一个都如她口中的诅咒一般受得极刑,有的被焚烧成灰、有的被生生扯成碎片、有的直接腐化、有的筋骨根根折断……他们声嘶力竭却发不出声响,而最终,都将神形俱灭,永不超生。

    “离儿……”末子将眼神空洞的初离揽入怀中,“不要……再做这样的事,答应我……再也不要!”

    “师父仍需忏悔么?需要么?!”初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狠狠推搡他的双肩,“离儿不过是要师父明白,为了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再多失控都在所不惜!师父信离儿心存善意,可离儿亦有狠绝之时。只要醒转回来便好了啊!不是吗?此刻师父仍是清醒得立于离儿眼前,这样便够了不是吗?!”

    “曾经迷乱可不记,只愿收场……尤可及。”末子凝向初离焦急的双眼,喃喃低语——曾几何时,亦有一人这样劝服几是自我厌弃的他。而此刻,那个人的血脉,竟是赌上了自己的善意,又一次将他拉回现实。

    “离儿。”末子再度将初离紧紧搂于怀中,将脸深深的埋入她的发间,“谢谢你。”

    “嗯。”初离抬手轻轻抚摸末子的背,“没事了,师父。剩下那些怨灵,你我尽力超度,可好?”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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