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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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秦前烨将瘫软在地的初离横抱而起,难以抑制的心疼。这掂于双臂之间轻盈如孩童一般的女子,分明是这样单薄而孱弱,她的心,却偏要一个不落得全然挂坠起温暖过她的人,垒成重负。

    一入屋内,初离便急急扑倒于皇帝身侧,紧紧握着他无力的手掌,眼神因那已然无法回转的事实,空洞得只余一抹哀求。

    “离儿……”秦前烨轻抚初离的肩背,小心柔和得提醒:“是不是,该去探探那丞相?”

    初离听得所言,涣散的神思终是重新聚焦:“志恒……”

    秦前烨凝向初离匆匆离去的背影,轻叹一息,他轻轻蹙眉,神色稍许挣扎,深邃的双眸凝起又散开,便决了心念。他关上房门张开结界,于皇帝身侧席地盘腿而坐,几句咒语轻喃而出,再睁眼,双眸瞬得凝滞黯然。

    丞相院一片嘈杂,未入内院便远远听得于志恒夹杂哽咽的怒吼:“滚!都给我滚!我不要诊治!我害得亲御大人容貌全毁,还害了皇上……应以死谢罪啊……”

    初离这才想起自己脸颊上的伤痕,轻叹一息,正要念咒,却听得卧房内传来侍女惊呼:“于大人!使不得啊……”只一瞬之差,于志恒手中正要用以自刎的长剑已然被初离卧于掌心。

    “志恒,你这是作何?!”初离见屋内遍地血迹,及因失血过多而面百如纸的男子,满心的怒意顿然颤成疚痛,分明想要责问的言语,道出口来,却不自觉得柔和下来。

    “离……儿……”于志恒瞪起血红的双眼,顿时失了所有气力瘫坐在地,他垂首深埋于双臂之间,双手死死抠进发里,这动作让那失了两节手指的左手显得更为刺眼。

    “是我无用……我无用……若非因我,你便不会……”

    “你们都下去吧。”初离未理会于志恒喃喃重复的自责,低声向四下之人下令。待屋内只余他二人,才缓缓在他身侧蹲下身来:“志恒,离儿没事。”她抬起手来轻轻摩挲他紧绷颤动的脊背,柔声重复:“离儿没事,倒是你的手……”

    “怎可能没事?!”于志恒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初离完好如初的相貌,惊得瞳孔一收:“离儿你……”

    “嗤……”初离轻笑一声,掩去心中轻微却持续的扯痛:“那些小伤怎奈何得了我?”复又凝了凝眉:“可惜,离儿只懂收势伤口,却是……无法替志恒接回断指。”

    “志恒,对不起。”初离的脸凑近一些,双眼凝向于志恒的双眸,“皇后娘娘分明是冲着我来,我却……未能护住你,你……可会怨我?”

    于志恒只觉周身似是被制住一般,生生失了言语动作——她那样凑近,眼巴巴得看着自己,略微红肿的眼中是无比的诚恳。她在向自己……道歉?即便因自己的软弱使她那样受制于人,她却是……道歉?!

    初离顺势拉过于志恒少了二指的手,指尖于他掌心内空划几笔,稍一提息,伤处顿时止血收口。见于志恒仍是呆若木鸡的模样,她忽的轻笑出声:“志恒怎这样爱发呆?还疼么?”

    又是那般笑容,分明心中不堪重负,却在面上扯出的轻松笑意,让于志恒心头狠狠一扯:“离儿……”他抬起颤动的双臂:“我可否……抱一抱你?”

    初离一愣,复又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可以啊。”顺势倚入那剧烈起伏的胸膛。

    “离儿……求你……不要再那样笑。”于志恒猛地收紧手臂,语声因强强压抑的颤抖而变得沙哑:“分明心中苦痛却强扯的笑意,根本,不该出现在离儿脸上。”“离儿……皇上醒转之前,便让我……暂代他的位置,当你的……知己,可好?”

    初离身形一滞,感受那越收越紧的怀抱,心中扬起一丝暖意——那样纯粹的拥抱,还真是,与他相似呢。

    “志恒,谢谢你。”初离轻轻挣出怀来,仍是扯起了嘴角——只是,南儿是无可替代的。

    再回栀沁斋,秦前烨却是一脸喜乐:“离儿,我方才仔细查探,皇帝的神魂虽是受阻,却也因强行醒转之前心绪强烈的律动而贯通些许,想来,全然复原并非全无可能。”

    “当真?!”初离不可置信得一瞥,急急提息,确是觉出皇帝体内淤滞少了许多,眼中终是闪出一丝欣慰来。

    次日,百官早早于大殿内齐聚一堂。那一朝之间的万千变数,令众人惊诧之余心生惶恐。本是眼看便可将初离那朝中隐患除而后快,谁知皇帝却忽然出现,几句轻言便扭转了局势,现下连同皇后亦是惨遭拘禁,恐是皇城之内再无人能立于那女子之上?想来方茹芝之父,漕运总管方全中应是已在赶来途中,日后风云变幻,仍不知谁可掌控。

    初离轻提一息步上高坐,台下之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分明见她容貌被毁,此刻却是全然未见一丝疤痕,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边关战事稍有小胜,下一步该如何,众卿家可有建议?”初离轻咳一声,直直将话题引向最为棘手的问题。

    “微臣认为现下应当趁胜追击。”良久,终是有人发了话。

    “嗯,那便再派精兵二十万全力应战!”初离眼含笑意。探灵来报,仅一夕之间国库瞬间充盈,那飞书上所求的数百万两黄金,终是得取过半。至于剩下那一些,恐是仗着宫中年资深厚人脉广泛,亦或对那赶往皇城的方全中报以希望?初离嘴角勾出一丝冷意——这一次,绝不再容忍任何人造次。

    “应战,需得大量银两。”初离清冷的语调缓缓扬起,眼神犀利得扫过尚未缴款之人:“还望众卿家体恤才是。”

    御书房内,初离与于志恒面对厚厚一摞战报心中愁思。战事一再扩大,新派出的兵马尚未抵达,原有部队挺进几日,频遭突袭,更是惨遭埋伏围困,断了粮草供给,命在旦夕。

    “离儿,现下可有对策?”于志恒双眉紧锁,却是习惯性得向初离投去期待的目光。

    “离儿着实不懂兵法啊……”初离亦是愁眉苦脸,虽是知道些“那里”的历史,怎奈似乎无论哪一世的自己皆不曾真正关注战争。

    “那……便只待援兵抵达了。”于志恒长叹一息,“只怕……来不及。”

    “前烨,你说离儿是不是草率了?”初离回了栀沁斋,仍是一脸苦闷:“若是败了,可怎对得起皇上的重托?”

    “离儿何不尝试施权于人?朝中忠臣,军机要领,必有善战之人。”秦前烨瞥向皇帝,眼神轻轻一凝,复又回转神思答话。

    “只是……何人可信呢?”初离未曾觉出秦前烨眼中的异样,兀自苦思:“前烨亦知,现下重臣多半受了缴款胁迫,正恨着离儿呢。”

    秦前烨柔和笑起,抬手揉了揉初离的发:“一事归一事,离儿那样做,也不正是给他们留了退路么?这一站关乎国家存亡,他们应是有些觉悟。”

    “那离儿去寻那军机统领商榷试试,至不济……”初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你我……亲自应战。”

    秦前烨见初离再度离去,轻轻摇了摇头。关于常人之间的战事,他亦只略有耳闻而已。至于她,自幼便习惯了凡事能以非凡手段去解,更是难以客观用兵。眼下这情况,她定是不愿求助于那些她所不信之人,若想完胜,除非……

    “是时候该醒转了。”秦前烨轻瞥一眼仍是紧闭双眸的皇帝,喃喃自语,眼中却是陡然一滞。

    “这是……”略带沙哑的男声由床榻上扬起。

    “栀沁斋。”秦前烨迎上前去,不冷不热得答道。

    皇帝轻转眼神,略一凝眉:“离儿在何处?”他支起身来,欲要下榻的身形却是猛地一滞。秦前烨见皇帝举止异样,伸手探于脉位——未出所料,他的确是得了瘫症,下体恐怕……已然不受控制。他轻一合眼:“皇上……”

    皇帝于秦前烨的眼神中了然自身现下的情形,心神顿然凝滞——竟是这样,成了……废人?往后,当一个再无法直立之人,连同上个茅房皆要任人摆布?他锤击自己的双腿,一下一下,愈加用力,口中却是苦笑出声。

    “皇上,别这样。”秦前烨眼中一动,抬手制住皇帝的动作:“并非未有痊愈的可能,莫让离儿……再心疼了。”

    皇帝听他提起初离,身形一滞,眼中一片空洞。他垂下脸去深埋双臂,良久,抬眼却是一片清冷:“带她走。再也,不得回宫。”

    “什么?!”秦前烨有些不可置信得看着皇帝,他自然明了他的用意,只是这般决议,却是不知为何让他心中一阵憋气,语气更是生冷:“莫非皇上认为,此时此刻,草民有能力将娘子从你身边带走?”

    皇帝听得秦前烨特意强调了“娘子”二字,心下憋闷轻瞥一眼,同是语中不善:“朕自有法子,你三缄其口便可。”

    “你究竟想怎样?!”秦前烨心中陡然扬起汹涌怒意,一击桌面吼出声来:“你可知这些日子离儿是如何过来的?只因你一时兴起,让她背上这样大的包袱。”他全然不顾皇帝眼中的惊颤,继续高声道:“你昏迷这半个多月来,离儿每日睡不满两个时辰。整日忙于应付那朝臣中俗不可耐的明争暗斗,忍受委屈与误解,更是险些遇害!天檐遭难,边关遇袭,这些全然是你的责任,而她却顶着众人的蜚语毫无怨言得替你承担。”

    “住口……”皇帝再次垂首,口中轻颤出声。秦前烨却是不为所动——他再无法抑制心中的惜痛,这些日子,他守在初离身侧,眼见她不堪重负,却是明了所有劝阻都毫无意义。

    “你可她心中的惶恐?她怕你无法醒转,怕你醒转之后忘尽前事,怕你身子受损。日夜批阅奏折之余,全然不顾自身守你身侧。她为你擦身叩背,为你揉搓四肢,为你亲口灌下食物,更是亲口……吸出你的痰液。你可知我心下有多痛?”

    “从无信仰的她,这些日子几是日夜向那神佛祈祷。你未曾听得,便可当做未曾发生?此刻你终是醒转,竟要因自身的卑怯而……将她放逐?!”秦前烨胸间猛烈得起伏,几要炸裂一般的愤怒:“此刻,她因战事告急心中愧愤,更是放下颜面去向那轻看于她的曹治袭求助,你竟忍心……”

    “住口!!”皇帝吼出声来,喝止了秦前烨毫不停歇的责问,复又轻若细语:“朕,不能再让她受罪了。若是现下不绝了她的念头,莫非,让她伺候朕……一辈子?”他终是抬起眼来,深不见底的眸中似是烟雾缭绕一般,散了又聚,掩不住的竟是哀求:“带她走。她是你的娘子,你理应带她……离开朕身侧,这牢笼一般的生活。”

    “曹大人。”初离抵达军机统领曹治袭府中时,心中万般违拗。

    曹治袭见来人是初离,眼中一阵惶惑,垂首作揖道:“亲御大人。”正要伏跪,被初离及时制住。

    “曹大人不必拘礼。我此番前来,想必大人心中明了所为何事。”初离按下心中纠葛:“关于边关战事……还请曹大人指点。”

    虽说曹治袭早在皇帝尚未稳固皇权之时便是忠于他的,亦非处于贪赃之列。却也正因如此,他待眼前女子的来历甚是明了,知她身份几次变换之间的些许缘由。他本是知书守礼之人,又是军阀出生,自是有着男尊女卑之念。而眼前的女子,次次出现必要引出事端,更让皇帝一度低迷,难免心怀芥蒂。

    “这个……”曹治袭沉吟片刻,“皇上曾授权于亲御大人,微臣……不敢有异。”

    初离轻叹一息,抑住心中的躁意:“曹大人即为军机统领,对于战事,定有造诣,国难当前,不该出一份力么?”

    “亲御大人出兵之前未曾询问微臣之意,又是丝毫容不下反对之言,待到如此地步再求对策,微臣恐怕……爱莫能助。”曹治袭恭顺作揖,语中却是不屑。

    “曹大人,以你多年朝臣经验,难道不知当时出兵实属迫不得已?”

    “既然大人仍是毫无悔意,只好恕臣无力挽回残局。”曹治袭一抬手,“亲御大人请回吧。”

    初离满心憋闷得回到栀沁斋,见秦前烨一脸沉冷得倚在门边,双眼斜向床榻上的皇帝,见她回来未有言语,屋内氛围有些诡异的压抑。

    “前烨,怎了?”初离顺着他的眼神看向皇帝,却是……猛一阵惊颤——他竟是,睁开了双眼!

    “南儿!”初离快步迎上前去,“你醒了?当真醒了?!说说话,看看离儿啊!”

    皇帝眼神凝滞片刻,不易察觉得凝了凝眉,缓缓凝向眼前那张欣喜的脸,语调清冷:“你是何人?”

    初离脸上的笑意尚未消去,尴尬一滞:“南儿?你……不识离儿?我是离儿啊!”

    “离儿?”皇帝轻声重复,眼中却是迷惑:“你怎会在朕的屋内?未得召唤,你竟是……”他眼神落上初离坐于榻上的身形,猛然厉声:“你竟敢坐在朕的床边?!”

    初离一惊,猛地立起身来,转眼惶然得凝向秦前烨,似是要从他口中得知那不是真的。秦前烨不置可否得耸了耸肩,眉梢轻挑,仍是不语。

    “怎会这样……”初离仿似失了气力,满脸的欣喜忽的黯淡。她缓缓坐于床绊的桌前,轻抚额头喃喃低语:“他终是,将我忘了啊……”片刻复又猛地转身向皇帝,急急道:“皇上!现下边关告急,还请……”

    陡然,身后涌起一阵……杀意。只见皇帝本是清冷的眼神猛然一紧,几欲发疯的惊惶。他用尽全身气力,猛地支起上身将初离扑倒:“离儿小心!”

    一切只一瞬功夫,二人同是重重得跌倒在地。“南儿,你没事吧!”初离急急将皇帝抚坐起来,回身狠狠瞪向秦前烨:“你做什么!”

    秦前烨却是又一耸肩,一脸无谓。初离神思一滞,复又回头,猛地凝向皇帝:“南儿?你没有忘了我是不是?那是你假装的?!你为何骗我!”

    皇帝支撑着上身的双臂轻颤,见秦前烨的眼神似是在说——那可不是我说的。他垂下眼,一时失语。

    “为何?”初离不愿罢休:“南儿!你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她用力推搡皇帝的双肩,却见他顿时失了重心向后倒去。

    秦前烨见状一个箭步行至皇帝身后将他挡住,轻叹一息,语调生冷:“他方才醒来,下肢失了知觉……”

    “住口!”皇帝怒吼着打断道:“你们都走!给朕滚!”他抬眼凝向初离的双眸,几近疯狂的挣扎与决然:“你乱了朝政,又将天檐置于危难……让朕大失所望,朕,不愿再见到你。”

    初离的神色堪堪滞住,不可置信得凝向皇帝眼中的决绝。半晌,她强压下心中绞痛,扯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是……谢主……隆恩。”

    由床边向门外,区区几步之间,初离只觉皇帝的眼神如锋芒在背,不用回身,也知他此刻眼中近乎癫狂的无望。她胸间仿似生生憋滞一般,抽痛得几要窒息。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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