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新月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只若初识之初源末泯第七十二章 新月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离儿!”正要入夜,茉年急急进入离斋,见初离仍是未见动静,止不住嗔道:“你怎不去寻他?”

    初离轻斜一眼道:“师父才不领情,三门主还是自献殷勤吧。”

    “离儿……”茉年放缓语调,几是哀求:“你明知,我此刻根本无法靠近……离儿,你去守着也罢,见他那般苦痛,你可忍心?这多半载以来,我可……目睹了许多次……”

    初离心中一紧,仍是置气不愿屈就,刚要反驳,忽的由北面扬起一股强烈的邪气,那是……湮衍的反噬。

    初离一把带起茉年的手臂,几个疾步便已来到末子的卧房前,却被他周密的结界拦于门外。门内传出末子强强克制的闷哼。

    初离身形倏地凝滞,强烈的颤动让她几要瘫软在地——无论茉年向她形容多少次,她皆未曾想到,他竟是……这样苦痛。

    砰——欲要冲开结界的初离被狠狠弹倒在地。“师父……师父!让离儿进去啊……”泪水一涌而出,顾不得擦去满脸的湿意与周身的疼痛,撑起身子再次冲撞上去。

    砰——砰——砰——弹开数次,衣衫擦破,渗出殷红的血迹。

    “离儿……”茉年一抬手扯住欲要再次上前的初离道:“这样无用……现下的末……全然迷失了心绪啊……”

    “不……”初离心中一片空茫,双眼直直凝向那道隔开二人的屏障——他就在那里,因想要忘却而……受尽煎熬。“师父他……定能感知离儿……”

    她全然释出灵息放声高呼:“师父!是离儿啊……”狠猛地撞上结界:“离儿回来了!”又一下:“离儿就在这里,再也……不离开。”再一下:“师父,撤去结界啊……”

    “哎……你这样怎么撞得开?”男童由剑中现身,神色复杂得看着失了气力蜷缩饮泣的初离:“你是笨蛋么?”

    初离缓缓抬起眼来,眼中满是绝望:“那……我该怎么做……”复又猛地恍然,急急抓出一叠符纸,颤抖着张张翻阅,口中喃喃道:“不是……不是……”终是向散落一地的符纸发疯一般哭喊:“都不是啊!怎么办……怎么办!”

    茉年轻叹一息,由满地散乱中挑出一张散结符道:“离儿是要寻这张?末的结界中合于湮衍之力,是……解不开的。”

    “我知道我知道!”初离猛地立起身来向茉年大喊:“这样多次新月之夜,你从未想过对策么?!你不是爱他么?你为何不救他?!”

    “别吵了!”男童忽的放声喊起,一闪身立于初离眼前,双眼肃穆却是抚慰得看着她:“离儿,冷静一点。”他指了指初离别在腰间的血玉剑道:“握起剑来,我……带你进去。”

    “你可以么?”初离顾不上茉年诧异的眼神,急急抽出剑来双手交握于胸前:“是这样么?”

    “嗯。”男童轻轻一跃,身形消失于剑内,由心神传递道:“叫我——赤泯。”

    “赤……泯。”初离只觉心中募得一阵熟悉与惶惑,未待思量,掌间传出一阵暖意。只见血玉剑身猛得闪出光来,光晕缓缓扩大,刚好将初离周身圈围在内。

    “进去吧,快。”听得来自剑中的传语,初离一跨脚步,竟是……越进了结界之内。

    “师父……”见屋中蜷缩于墙角止不住颤动的身形,初离又再淌下泪来,双手倏地一松,血玉剑砰然落地。

    末子听得响动抬起头来,满布血丝的双眼猝然一收,艰难开合口唇,语声嘶哑:“你……怎会来?”

    初离急急上前下蹲至末子身侧,抬臂却似是不敢触碰一般,双眼慌乱地打量道:“师父……你怎样了?”

    末子满眼疲惫得凝向初离的双眸,眼中似是藏了暗礁的海,强强平寂却一触即发。良久,挤出一个字来:“滚。”随之猛一蹙眉,更紧得弓下身去,一阵战栗。

    “师父!”初离抬臂用力得将末子带入怀中:“你哪里痛,告诉离儿啊……”觉出末子周身抽搐,她心中如利刃翻搅一般狠狠抽痛。

    “你不是要走么?”末子斜靠于初离的怀内,脸颊深埋,混浊得挤出几个字来。

    初离一时未听清末子低垂口中的嘶哑语声,待她猜得内容,心中更是生生制住一般,仿似再无法运作。

    “你走……我便,留不住你……你走,我也,寻不到你……”末子稍稍松懈的身形忽的一弓,又是一阵猛烈的寒颤,口中如呜咽一般混糊却字字刺入初离的心:“你……为何回来?”

    “师父……我不走,不走啊!”初离紧紧得将末子拥入怀中放声道:“离儿再不离开你,求你不要这样绝望无助,求你……不要抵死忘却……不要再痛了……离儿在,一直在……”

    “咳……”末子一声闷哼,直直晕厥过去。初离一惊,颤抖得探向他的脉息,心中每一律动皆是耗尽气力一般彻痛——他的脉息凌乱无力,分明是背着神魂分裂的苦楚,肉身便成战地,胸中两抹神思每一挣扎战乱,他便更痛一分。

    初离将末子安置于床榻之上,轻轻为他拭去额上的冷汗,即便昏厥,他仍是眉目紧锁,无意识得弓着身子。

    “师父……要怎样才可弥补离儿犯下的错?”初离捋过末子的发,一下又一下:“师父,你可知这一年光景,离儿心中亦是很苦?师父,离儿的心……从未离开你啊。”她坐上床榻将末子扶靠入怀,为他调试舒适的姿势,抬手轻拍脊背,如哄婴孩一般,低声吟唱——

    “脆弱修补不了明天,在歇息的夜里,那些痛啊,那些不舍与欠缺。那曾经经历也一度坠落的誓言,在我们的心上系了一个死结,当爱情离开冬天来临之前,我们不要伤心了。”初离身形随着节奏缓缓摆动,抬手抚上末子的脸颊,仍是清逸脱俗的面容,却是凝了多久的思念。觉出怀中的末子在曲声中稍稍松懈了身子,眉眼亦是缓缓平展,她心中一阵欣慰。

    “抱着你抱着你让我再抱一下你,让那些瞬间的温柔停在指尖,让我用过去的挫折剥落你的疲惫,让无心犯的错误得到救赎……”

    “我们还是会小心翼翼,我们也还有拥抱的能力,仍然会守护彼此不会提前离席,若你决定把梦一次摇醒,我们将不再感到可惜,我们不要伤心了……”

    ——月色迷蒙的深夜,仰卧与草地间的女子轻勾嘴角,带出浅浅一枚酒窝。她眼中含情脉脉,略微羞涩轻颤道:“师父,爱离儿么?”

    那是……她么?“离儿对师父,可是动了情呢……”

    “分不清爱与不爱的,是师父你。”

    微风轻动的林间,分明阳光和煦,心中却是冰寒刺骨。这是在……初末宅?

    “离儿与前烨……要成亲了。”她眼中的清冷是什么?为何转眼便要嫁于他人?

    “恨便恨吧。”她说——“恨便恨吧。”

    末子忽的由凌乱的梦境中惊醒,胸中又是一阵剧痛。

    初离止了歌声,眼见怀中的男子紧蹙眉眼,不住战栗的身子蜷缩得更紧一些。不知他是梦见了什么,亦或又一阵痛意。此刻的他如此脆弱,更是不知何时撒娇一般牵紧了她的手。“师父,求你醒一醒,睁开双眼看一看,离儿就在你身边啊。那些悲伤都已过去,我们,再也不分开。我们……不要伤心了。”她轻声低喃,小心得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离儿……”末子呓语出声,握着初离的手紧了紧,复又沉沉睡去。

    晨曦缓缓铺散,那一夜,终是过去。茉年瘫坐于末子的房门前,觉出他无恙,心中松下一息,再无气力。

    末子睁开眼来,见自己枕于初离的双腿,不知何时与她十指紧扣,竟是这样睡了一夜……抬眼见她并不安稳得睡着,双眼轻合,眉间却是微微凝起。一缕日光斜落上她的脸颊,照出白皙剔透的肌肤上细密短促的绒毛,周身却是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肉布满结了痂的细小伤痕。他不知为何心间一阵轻动。

    待末子觉出自己上扬的嘴角,倏地一阵惶惑——为何自己会与她同榻同眠?昨夜分明……究竟发生何事?而这心中的悸动,只看着她的脸,便升起的安然又是为何?是……心动?

    末子猛地抽回手来,惊惶失措——不!经历了这般苦痛才平息心绪,绝不要……再伤一次!

    “师父,你醒了?”初离觉出末子的动作睁开眼来,动了动僵滞的手掌,侧脸看了看天色,略带羞涩与倦容的脸上露出亲和的笑意:“天色不错呢,师父饿了吧?想吃什么?”

    末子只觉心头一紧——为何见了她的笑容,心间这样爱恨纠缠?“出去。”他移开眼神,生冷道。

    初离神色一滞复又了然,些微沮丧:“原来你……”——都忘了啊。她起身揉了揉麻痛的双腿,讪讪一笑:“那离儿先回去了……”

    末子猛一抬手抓住初离的手臂,眼神直直凝向她的眼,略带威胁道:“无论昨夜发生何事,不准,泄露分毫。”

    初离稍一蹙眉,复又展出笑来掩去心中轻痛道:“徒儿遵命。”

    拉开门,见茉年满眼焦躁得瘫坐在地,初离直直掠过她的身侧,顿了顿步子道:“他没事。”复又径直行远。

    回到离斋,初离满心憋闷。本以为经过那一夜,她与末子之间得以更亲和一分,怎知他一醒转便又是那冷若冰霜的模样。一时心绪烦扰无从排解,随手一抚腰间——“小红!”

    万般无奈得踱回主殿欲要拾回遗落在末子房内的血玉剑,却由他半掩的房门中,见得两抹……缠绵的身影,那是末子与茉年!初离急欲离开,双腿却是不受控制一般缓缓靠近,连同气息都下意识得隐起——他……在吻她!极其粗暴蛮横的拥吻,他的双臂摩挲着她的肩背。而她眼中,却是那纠缠不休的情意!

    初离只觉心中狠狠揪起,双拳紧握呆立于门外,满眼嫉恨,恨不能将那二人即刻射杀。

    “你?”末子觉出异样,缓缓将茉年推开,慵懒道:“大开元可知,窥视门主私事何罪?”

    初离愣神片刻,心中扬起一股怒气——他竟然不解释!不道歉!还那样理所应当!她几步跨入门中,将落于地面的血玉剑一把拾起收入腰间,复又狠狠转过身去背向末子,冷冷道:“门主若是自觉见不得人,记得关上房门。”未待末子反应,一提息便已疾步离开。

    末子心中一阵憋气——她竟是这样大胆,偏又不知如何惩治于她。他失了兴致,一把将茉年推开,重重得吐出一息道:“你走吧。”

    “末……”茉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整了整衣衫,犹豫片刻似是下了决心道:“你是……喜欢离儿的吧。”

    末子身形一滞,猛地回头狠狠瞪着茉年,仿佛她说了一句大逆不道之言:“你说什么?!”

    茉年轻叹一息,明了末子心中迷惘,换了语气道:“我近日自觉身子不适,离儿既是这样喜欢你,不如……随了她的意,让她……侍寝可好?”

    末子心中一动,转念似是忆起重要之事,瞬间扬起一阵愤怒的……轻痛。他按下心中异象,寒声道:“她早已非清白之身,嫁了人,仍是这般不知廉耻,我又怎会受她蛊惑?”

    茉年觉出末子语中竟是带了赌气,心下酸楚了然。不觉间已然脱口:“她许是有苦衷……”

    “有何苦衷?你知道些什么?!”末子竟是触雷一般猛得抓住茉年的双肩,眼中是难掩的焦躁。似又浮出梦中的片段,她说——“恨便恨吧。”

    未待茉年恍过神思,末子受了惊吓一般收回双手,眼中一片惶惑——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念及起与她有关之事心中便似被抽空一般寂寥?为何每每欲要探究便心绪浮躁?为何从未安寝的新月之夜,却在她怀中安然睡去?自“换魂”以来,只知是因欲绝之痛,却是因何而痛?从未介怀心中失却的记忆,此刻,却为何这般想要寻回?不知何时他已抬掌抚向心口,一阵纠痛。

    茉年将末子的神色见于眼中——湮衍的神魂仍未消去,若是此刻告知真像,恐怕……她轻叹一息道:“我哪知那许多,何不……要她亲自答你。”

    “你可真是过河拆桥啊……”一回离斋,男童便现出身形,重重得坐上床榻:“我好心带你进了结界,你却让我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

    “小红……对不起啊……”初离讪讪一笑,“离儿不是故意的。”

    男童斜了初离一眼道:“重色轻友的家伙!”

    初离无奈一笑,复又想起末子与茉年拥吻的画面,恨恨道:“别再提那下半身动物!”

    “嗤……”男童笑出声来:“这话……在这里可不能说出去啊……”

    初离重重呼出一息,一把握起血玉剑道:“不说他了,陪离儿练练吧。”

    末子一脸寒意得由茉年领入离斋,未见初离,心中一悸——她走了?复又一阵窘意,按下心中慌乱,冷冷道:“一再擅自离门,大开元真是愈发不懂规矩!”

    “气息仍在,她应未走远。”茉年抬眼四处搜寻,抬臂轻指:“在那里呢。”

    末子顺着茉年所指的方向抬眼望去,殿外的山林间,一白衣女子舞剑的身形若隐若现。心下似是松了一息,仍是气道:“不远便不算擅离?此番,必要给她一些教训!”

    茉年见末子语声未止已然一个疾步追出殿去,心中轻道——何苦这般嘴硬?急运灵息堪堪紧随。

    末子于数丈外停了步子,直直凝向那一抹上下翻飞的身影,心中因一丝熟悉而突突跃动。

    初离早已觉出末子的气息,刻意不予理会,将整套离舞行了两遍才轻落而下,倔强得与他遥遥对立。

    茉年见那二人皆是冷沉着脸,谁也不愿先一步走近,又是轻叹一息。她行至初离身前道:“离儿……我……将他带来了,你们……好好说话……”

    “茉年,你累么?”初离并未移开凝向末子的双眼,语声清冷:“这样一面与他在一起,一面又将他推诿于人,累么?”

    茉年身形一滞,急急解释:“离儿,我与末,并非相好……”

    “我知道。”初离不耐道:“我只想问,你何须如此?”

    茉年回眼遥望那清朗倔强的身形,幽幽道:“这是我欠你们的,当初若非我与前烨阻挠,或许你二人早已是一双。现下……若可让他幸福,我便无憾了。离儿……不亦如此么?”

    初离轻转眼神,凝向茉年眼中强强抑住的情愫,叹道:“离儿比不上你呢。”

    “不。”茉年回过身来,眼神恳切:“你理应将他独占,那样才是他的幸福。他只是……尚未觉醒,否则……”

    “嗯,离儿知道。”初离轻声打断,一个疾步行至末子眼前,仰起脸来:“师父,爱茉年么?”

    末子眼神轻落,似是有些不解,听她仍是唤他“师父”,却又稍稍安下心来——她应是气消了吧?觉出自己心中念想,竟是一阵尴尬。不是为了惩处她的外出才寻来么?他轻咳一声,冷冷反问:“爱怎样,不爱,又怎样?”

    初离见他仍是一脸冷意,不觉又是气上心头,早已忘了自己问话的初衷,狠狠道:“若是不爱,师父那样待她,便是禽兽;若是爱,师父既不给她名分,又不拒绝离儿的追求,那便……禽兽不如!”

    “离儿……”茉年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她竟敢在现下的末子眼前如此大胆妄言,万一触怒他……她急急回身欲为初离开罪,见了末子的神色却是猛地一滞——他竟是……在笑!

    待末子察觉自己不知何时轻轻勾起的嘴角,心中错愕——为何见她这般嫉妒气结的模样,竟是……有些快意?随即神思一转,复又触动心底的不悦,那些许欣然瞬间转为怒意:“这样说来,大开元……又是否爱你的……夫君?”

    初离身形一颤——若非他提醒,自己几是忘了已为人妻的事实!一时语塞,心中轻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爱,还是不爱?”末子见初离神色有异,更是恼怒,他猛地抬手捏起她的下颌道:“有夫之妇,却向别的男子示爱,大开元还真是……不知羞……”见初离眼神倏地一收,他顿然止住语声,生生吞回了那个“耻”字。

    初离心中猛地窜起一股怒气,一抬臂打开末子的手:“门主教训的是。徒儿既已为人妻,当然,爱,自己的夫君。”她狠狠强调了那个“爱”字,瞥见末子眼中猝然一痛,仍是不觉解气,续道:“非常,爱。爱得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回他身边,爱得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爱得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茉年见末子已然愤怒得颤抖的身形,深不见底的双眸如结了冰的水面,泛出森森寒气,她一把扯住口不择言的初离轻声警告:“离儿,住口!”

    初离哪还听得进劝,觉出身形被滞心绪更是失控,她猛地甩开茉年的手,几近嘶喊:“是我犯贱,我糊涂,我脑子进水了才会说爱你,我活该被你羞辱。从此刻起我与你再无瓜葛,我现在就回我‘亲爱的’相公身边去,再不见你这禽兽,你这……种马……你这下半身动物,我……”

    初离语无伦次的骂声戛然而止。末子胸间剧烈地上下浮动,眼中一片狠绝森冷的疼痛。他缓缓放下刚甩出符纸的手臂,深深吸纳一口,回身疲惫道:“送入刑室,未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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