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一)(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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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陶振宗追了几步后,停了下来,只能是目送着柳杏梅远去。

    柳杏梅骑马过了鹊桥,把两颗子弹放进枪里,在山里丛林间疾驰,她是要去那片埋葬了她男人的坟地,还有情同姐妹的梅香墓前。

    在离远时,就忽然间听见了群狼的鼎沸嘶嚎之声,阵阵惊心刺耳,令人毛骨悚然。枣红马也受到了惊吓,畏之不前。可她扬鞭抽打,依然前去。近些时,就见那片墓地上的一座座坟头上都蹲着只狼,引劲凄呖,十分瘆人。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狼的眼睛如闪烁着鬼火忽明忽暗。群狼见她骑马而来,低头而叫,个个呲牙,凶相毕露,看样子要把人把马当成了一顿可以饕餮的丰盛早餐了。

    柳杏梅丝毫没有惧色,在马上摘下双管.猎枪,没瞄准就朝空中开了一枪,枪声在清晨的山林里显得格外响亮,惊飞起了一群喧嚣的鸟鸣,一双双翅膀划空飞翔着四散而去,同时群狗也被震慑住了,它们在不安的躁动中跃下了坟头,不情愿地向林子里跑去了,足有二十几只之多。

    柳杏梅跳下了马,牵着向前走了数步,才把缰绳在一棵松树上拴好。提着猎枪刚接近埋葬陶振坤的新坟,就见坟前有一黑乎乎的东西,是没吓跑的狼?见它像是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在忐忑下端起了枪依然在接近,而且还发现坟被扒了一个洞口。

    当她看清楚时,心头猛然一震,那里卧着的竟然是找不到的黑虎。

    “黑虎!”

    她激动地叫着冲上前,抛下了猎枪,跪在了地上。匍匐在这坟墓前的黑虎已经死了,大概是因为流血过多而死的,身上除了枪伤没有别的伤,它没有受到狼的攻击。

    “我的黑虎!”

    柳杏梅抱着黑虎哭了。

    没想到黑虎带着这么重的伤还来到了这里寻找到了它的男主人,它是守护在男主人坟墓前把血流尽而死的,忠犬!义犬!

    “你就这么死了,就这么离开我了?你的男主人也——!”

    柳杏梅哭出了声来。

    “振坤,就先让我的辫子陪伴你吧,等我处理完了要解决的事,我会来跟你长眠九泉的!”这个时候她说出了没说出来的话。

    她想:自己要是跟公婆那样能和心爱的人埋葬在一个棺材里,那样的生命结束才是完美的。

    坟墓被扒了一个洞,已露出了一块棺材角,而棺材上却赫然有一个窟窿眼儿,是圆形的,不是公公当年打做时故意留的,看上去像是耗子所为。年月一久,耗子破坏了它的完整,由于天黑也没人发现。当她看到坟的周围新土上布满了狼的爪印时,另外还有人的脚印,有四种大小不一的脚印,型号和底子纹络不一,但都是皮鞋或皮靴,不是家做的布鞋,是被狼藉的爪印几乎是要覆盖了的。脚印看上去显得小巧玲珑,像是女人的。

    是什么人来过这里?来这里究竟干什么?只是为了打扰死者的安宁吗?不可能是盗墓贼,谁都知道像这样贫苦人家的坟是根本就没有贵重物品陪葬的。

    柳杏梅放下了黑虎,站起来查看,但在别处的荒草和沙石上很难再发现人的脚印了。

    她又来到陶振坤的坟前仔细查看,发现坟的形状似是也有了改变,不过整个坟上都是狼的爪印,那一对花圈倒向了一边,像是狼为的,狼是来扒墓吃尸的?或者说黑虎真的是狼狗杂交的产物,它的狼性唤来了同伴!

    这种解释是合理的。

    因为伍老太爷还等着她有话说,村民们也在等着撤离,容不得她费时多想了。

    她把黑虎推进了洞里,埋上了土,边捧土掩埋边流着泪说:“振坤,黑虎也死了,就让它先陪伴着你吧!伍老太爷找我有事交代,村民们决定要撤离村子了,你在天有灵要保佑大家平安离开。等我办完了事后,一定会来和你一起同眠地下的,到时候你就不孤单了!你跟运昌哥见面了吗?见到梅香了吗?振坤,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这时,她又突然恶心了起来,胃里泛酸水,连吐了几口。

    她擦了把眼泪,提着猎枪默默地走开了,她仿佛能够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没有走向枣红马,而是踉踉跄跄地走向了不远处的梅香坟墓,来到了她亲手雕刻的墓碑跟前她站住了脚步,同样悲伤地说:“梅香,我的好妹妹,姐终于给你报仇了,这下你可以瞑目九泉了,你就安息吧!如果在地下朱乐还敢纠缠你,你就去找运昌叔,找振坤叔,让他们保护你。梅香,你等着,姐也很快会见到你的!”

    她说完这话,便扭过头去,任凭眼泪流淌。有人说阴间和阳间一个样,都是在过日子,人有人的生活,鬼有鬼的活法。鬼与鬼之间也是可以有姻缘的,陶振坤生前就说过等将来有了钱要纳梅香为妾的,当时如同是在开玩笑,她却知道有时男人开的玩笑只是一种试探,也是心里话——她举目望了下不远处的那个幽灵塔,它的附近就是地狱谷,她虽没身临其境的一睹两个被实际而庸俗的人称之为男女生殖器官的神神秘秘地带,但却知道被苗运昌赐予了即文雅又形象的名字。

    一个时逢乱世的草莾英雄,为了拯救自己被战火硝烟弥漫的国家而尽了绵薄之力,至今却是下落不明,难道那个埋葬了几块骨骸的衣冠冢真的就是他吗?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这都是人生的一种悲哀!

    她将会把发生在这片墓园里诡异之事当成秘密一样来保守的。

    她擦了下眼角泪痕,提着猎枪来到了枣红马跟前,解了缰绳骑了上去。回去的路上,她又是吐了几口,迷迷昏昏的她开始想到,自己不是病了就是——

    在东方天际,彩霞绚丽多彩。

    早霞主阴,晚霞主晴。

    黑虎村民们没有找到,却找到了陶振坤骑的那匹由黑马换成的黄马。

    陶振宗把粮食和锅都搬上了车,那口足有百十余斤的猪也被他求孟万鹏帮着捆绑在了车上,为了防止叫唤嘴也用绳子给勒住了,两只鸡了由腿到翅膀被束缚住了,那匹黄马拴在了车后。套在辕子里的毛驴在吃着筛子里的草,马吃的是一捆子谷秸。

    停在大门口外很显眼。

    这不是唯一,当柳杏梅在马上朝土街上望去时,家家门口都有,不是车辆就是担子和推车子,鸡鸣狗叫,大人喊孩子哭,乱糟糟一片。

    所有的人都对她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这是让人心灵震撼的场面。

    在这目光里,她跳下了马,陶振宗毕恭毕敬地接了缰绳。

    “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上的吗?”

    柳杏梅没言语,却低头留意了下地上杂乱的脚印,在凌乱一片中却见不到和分辨不出昨夜由龙馨慧带来四个女子进来和出去的脚印是什么样的了。进了院子,就见到了地上黑虎流的一摊血迹,虽被土掩盖了但还是滋洇殷红的斑斑血迹。同样,另外一处也撒了层干沙土的地上,那个流出*和血液的幽舞毙命地方,也露出了令她作呕的气味。

    她进屋去了。

    在陶振宗在河边望着柳杏梅骑马消失在山林里时,程茂然和袁永涛这连桥俩就拎着枪闻声匆匆赶来了。

    “出了什么事?”

    “这里怎么有枪声?”

    陶振宗茫然地摇头。

    “柳杏梅呢?”程茂然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陶振宗来气地问。

    “她——她去了坟地!”

    “你怎么不拦住她?”袁永涛怒喝道。

    陶振宗闭口无言。

    “她不会寻短见吧?”程茂然担忧地说。

    “她让我回家等她!”陶振宗喃喃道。

    袁永涛忍不住对陶振宗指责道:“你是个读书人,在村子里有谁不对你高看一眼?你说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呢!”

    “我知道,该死的应该是我!尽管振坤的死不全是因为我引起的,可我也自知有不可饶恕的罪!”

    铸成的错,不可挽回!

    在这个时候,陶振宗站在车前,呆呆地看着柳杏梅进屋去的背影,眼泪流了下来,内疚自己的多情用错了方式!

    柳杏梅在东屋西屋都是比较眷恋地看了看,觉得什么都很重要,也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是她要抛弃这个家?还是这个家要抛弃她?她握紧了兜里陶振坤最后留给她的是一个打火机和一把手枪,还有一张穿军装的照片,这成了她最珍贵的念想!不过,她还打开箱子装上了金条和钱,另外还带上了两样东西,就是那个酒葫芦和猎枪的子弹。

    让她有着锥心刺骨疼痛的,就是与自己男人最后相见的一面,他却死在了自己的怀里,这将成为她无法摆脱的魔梦魇。留给她心上的烙印就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她出来时锁上了屋门,又到房后看了看,然后站在院子里发了下呆。

    这个家,曾经给过她快乐和幸福,曾经给过她痛苦难过,可现在这个家里却剩下她孤伶伶的一个人了,家对她来说还重要吗?!

    现在家里喘气的大概只有耗子了,没什么好留恋的。

    她出了大门,把大门关上,那条锁门的铁链子却不能锁门了。

    伍龙骑马而来,焦急地说:“杏梅,我爷爷他们几个上了年纪的人都决定不走了!”

    “我去看看!”柳杏梅骑上了她的枣红马。

    一路上,土街上站满了大人和孩子,他们都准备好了。在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忧怨悲愤及*肃穆的表情,那是迷惘、恐惧、无助的,是让柳杏梅今后抹不去的记忆。

    人们在接到伍老太爷下达的撤离命今后,各自回家,老少行动。在害怕和恓惶之下,人们知道耽误不得,就开始往车上及挑担上拾掇东西,至于一些猫了狗了的没法带着,索性就放开了让它们自谋生路去吧!其实能带的多数重要物无非就是粮食和衣服,锅碗瓢盆,那些坛坛罐罐箱箱柜柜的,带不了的也只有忍心抛下了,有些人把认为值钱的东西带不走干脆就找地方挖坑埋藏起来,有的人家曾经为防范土匪和鬼子会来,挖的窖洞也派上了用场。可人们坚信,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每一家都是乱成一团了。

    在伍家的大门口及院子里也同样站满了焦躁不安的男女老少。

    伍元祖、苗汉翔、廖道通、蒋则义、荣老孬等上了年纪的人。

    “怎么不走了?”柳杏梅问。

    伍老太爷神情镇定地说:“人老了,故土难离。也受不了路上的颠簸,还会耽误你们赶路,所以我们决定留下了,守着这个家,守着这个村子。”

    在这个耄耋老人听到来自仙女河畔的两声枪响后,并由程茂然和袁永涛这两个孙女女婿回来说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他就知道是梅香的大仇得报了。

    “是的,我们不走了。”蒋则义说。

    别人也点头,表示同样的决定。

    “这怎么能行,要是鬼子真的来了,就面临危险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躲过这一劫,我们还会回来的,这里有我们的房屋有我们的田地。”

    “日本人就是再凶残,还能把我们这些个老人怎么样了?不会那么灭绝人性吧!”伍老太爷说。

    “杀人放火,他们无恶不作的。”

    “我意已决,就不必说了。要是鬼子敢为难我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那就跟他们拼了,要是能杀死一个也算是赚了,就是对国家对人民做出点儿供献。驱逐倭寇,死不足惜!”伍老太爷却慷慨激昂地说。

    “要一个不走就都不走,活活在一起,死死在一起!”柳杏梅听得出来,几位德高望着重的老人不听劝说,以不可动摇的坚定态度留下来,不仅是对家园的眷恋不舍,而是以一种无惧信念在捍卫着一份尊严,逃避对他们这种年纪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种耻辱!

    “年轻人和孩子必须得走,他们是将来的希望,比不得我们这风烛残年之人,已无大用处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跟你们年轻人走,就成累赘了,就让我们守护家园吧!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我都已经八十三了,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该知足了,今天穿上鞋和袜,明天还不知穿不穿呢,熟透的瓜了,有今天没明天的,还在乎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人都有老的时候。您老为了这个和平村兢兢业业的操劳了这么多年,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的。你们要是不走,别人怎么走?!”

    “该留的还是要留,该走的还是要走!”

    “你们要是不走,走的人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跟你们年轻人走,就成累赘了!”

    “要是实在是不走,那就等我们在外面安定下来,就回来接你们,或者知道这里没事后,就都会回来的。”为了年轻人和孩子们,柳杏梅只好妥协。情况紧急,容不得耽搁。

    “在没有把侵略我们的敌人打出中国去,这里就不是安全的,就不要回来了!”

    “这里有我们的家我们的地,是一定要回来的。外面不可能比这里好,还有这么多老人家在,是不会弃之不管的。当初是我建议杀了犬养三郎的,才酿下这大祸临头,我是有罪之人!”

    “孩子,不能这么说,我是这个村子的当家人,没人责怪你。那个人是个军官,杀的不后悔。对待侵略者,就当杀无赦!就算是不杀他,在侵略者的管辖下,我们依然是没有安全感可言的,要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啥都别说了,你跟我进来。”

    伍龙也跟着进了屋。

    伍老太爷进了供奉着伍家先人灵位的那间祠堂,里面香烟缭绕,一大家子男女老少都在,包括连多日不出门照面的伍进福,伍娥和伍媚也回来了。

    伍老太爷站在供桌前郑重地说:“我伍元祖这辈子,没有金榜题名,没有高官得做,没有光宗耀祖,没有先人之志。经商数载,略积薄财,算不得功成名就,守望祖业与家园,也无愧于列祖列宗,无愧于祖国和人民,能有这么多儿孙满堂,就是死也知足了。不过,你们的路还长着呢,一定要给我做一个行地正走地端的人,无论你们将来是做什么的,最起码的原则就是要做一个好人,无论是兄妹姐弟,长辈和晚辈,你们都要团结一心,互敬互爱,互帮互助,敬老爱幼,扶危济困,懂仁义知廉耻,要继承中华的优良传统。如果有谁今后违背了我的训诫,可按照家规处理。再加一条,要是谁胆敢做出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来,无论男女,全族的人都有权力将其得而诛之,切记切记!”

    “我们都记住了!”

    “请爷爷奶奶放心!”

    “请爹娘放心!”

    “请太爷太奶放心!”

    伍家的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说着。

    妮姽和妮婳哭了。

    柳杏梅搂着她俩的肩膀靠向自己,这是无声的安慰。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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