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鹤舞青沙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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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鹤舞青沙洲

    猴子即加下了山。他从青云岭里走出来,向下沿着汤河逶迤向北进入青川市的东郊。

    这里有一大片芦苇荡,长约1千多米。茂密的芦苇在碧绿的河水中挺拔着身子,清风吹过,摇曳生姿。

    芦苇荡的一侧是一个名为青沙洲的小岛,岛上长着许多高大的柳树。

    即加很喜欢这个有着水乡旖旎风光的芦苇荡。他在这里流连了好久。

    突然,即加看见芦苇荡中有一个人。这人下身只穿一条衬裤,在水中缓缓前行。他的背上有一台电鱼机,两手各执一根带有电线的长杆。右手竹竿前端是一根金属,左手竹竿前端是一个网兜。当他把两根竹竿的前端皆探在水中,水里时不时的会冒出一条条泛着鱼肚白的小鱼。执竿的人对那些小鱼不屑一顾。只是在有一条大鱼冒出来时,他才会用网兜将它捞起,放进身旁的一个行囊中。

    这是一个捕鱼人,他所使用的捕鱼方法叫电鱼。

    国家的渔业法明令禁止用电鱼的方法进行捕捞。因为电鱼可以将小鱼、鱼苗全部电死,又可破坏大鱼的生殖能力,是一种“断子绝孙”的捕鱼方法。

    电鱼又可导致水中的小虾、蝌蚪、贝类、浮游生物等死亡,对环境和资源造成破坏。

    多好的自然景致,却被这个贸然闯进来的人破坏了。

    看着那些漂浮在水上的泛着白肚皮的小鱼,猴子即加皱着眉,他决心要赶走这个破坏自然景致的歹徒。

    即加下了河堤,走在沙滩上,跟在电鱼人的后面。他开始呵啊呵啊地叫起来,吸引那人的注意。

    电鱼人正在专注地摆弄手里的竹竿,忽然听到身后的叫声,转过头不禁有些吃惊。

    终于电鱼人停下手里的工作,朝岸边走来。心里盘算着怎样捉住这只乖巧的猴子。

    上了岸,电鱼人放下手里的竹竿,卸下后背的电鱼机,摸起两块石头,朝即加猛扑过来。

    靠河堤没有水的地方也有一大片芦苇丛。即加不紧不慢钻了进去,嘴里依然呵啊呵啊地叫。

    飞奔而来的电鱼人将手里的两块石头依次掷了出去。第一块石头飞过来时,即加轻巧一跳,躲过了。第二块石头飞来时,即加略微侧了一下身子,石头擦着头皮飞过。即加怪叫一声,仿佛被击中了。

    电鱼人很是兴奋,看样子这只猴子唾手可得。他跟在猴子后面追进芦苇丛。

    两个一前一后,在芦苇丛中躲猫猫。前面灵巧的小猴子连蹦带跳,一忽儿出现了,一忽儿又不见了。也不急着逃跑,不远不近,逗后面那人来追。后面那人在芦苇中显得笨手笨脚,连着扑了几次,一根毛也没有抓到,却又不肯放弃,跌跌绊绊地追。

    两个渐渐跑远了。忽然电鱼人懵了头,猴子从眼前消失了,不见了踪迹。电鱼人停下来,愣愣地左顾右盼。再侧耳静听,苇子丛中什么动静也没有。

    即加从芦苇丛中跳出来,一溜烟地返了回去。他找到那台电鱼机,远远地换了个地方,扔到水里去。把两根竹竿扔到芦苇丛中。他在岸边看到电鱼人脱下的长裤和鞋子,他把这些东西塞到稠密的芦苇丛中。

    即加坐在河堤上,等着看洋相。

    电鱼人怏怏地走了回来。回到他上岸的地方,不免吃了一惊—他的电鱼机不见了。电鱼人急了,拨开草丛,满地寻,踅过来又踅过去,团团转。

    即加看那电鱼人发急,只觉好笑。两手舞动起来,哇哇叫。

    电鱼人想,跟他捣乱的莫非是这只猴子?他冲着猴子即加挥一挥拳头。即加也冲着电鱼人挥一挥拳头。顿时,双方心照不宣。

    过了好久,太阳将要下山,河面上起了风,冷飕飕的。电鱼人瑟缩着身子,回头找他的裤子和鞋,发现那两样东西也不翼而飞。

    经不住冷风的吹拂,电鱼人避开大路上的人,沿着一条小路赤裸着双腿和双脚,狼狈不堪地回去了。

    隔了一天,电鱼人又来了,他带来一台新的电鱼机。

    看到电鱼人再次出现,即加冲他挥一挥拳头,仿佛说,我一定要赶走你。

    这一次,无论即加怎样跟电鱼人捣乱,电鱼人就是不理不睬,专心一意做他自己的事。

    即加一筹莫展,他需要找个新的法子来对付电鱼人。

    这条汤河的东岸是一道土塬。塬边长满了不大的酸枣树。酸枣树满身是刺。

    看到这些棘刺,即加有了主意。

    他找来了一大群田鼠朋友。他要他的这些啮齿朋友用他们尖利的牙齿帮他咬断那些带尖刺的枝条。

    过了一阵子,只见带刺的枝条散落满地。

    夕阳西下,正是暮鸦噪晚之时。即加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一群乌鸦。他请求那些黑色的鸟儿给他帮助。鸟儿们很乐意听从这只善良猴子的调遣。

    鸟儿们展翅飞到塬边上,每只鸟儿嘴里叼起一根棘刺,他们向下飞到那片芦苇丛中,把一根根棘刺投到芦苇间的水道中。

    猴子即加布下了一个“地雷阵”,只等那电鱼人来踩。

    接下来的一天,电鱼人又来到河边。两个冤家碰头时,即加又冲电鱼人挥一挥拳头,他在向那人宣示,瞧着吧,我一定要赶走你。

    电鱼人不屑于理会这只猴子。他像往常一样脱下裤子和鞋子,下到水里。

    走进芦苇丛,只听电鱼人“哎呀”大喊一声,向前一个踉跄,几乎跌到水里。

    电鱼人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痛苦地抽搐着。身子斜倚着芦苇,一条腿伸出水面,用手去拔脚上的刺。一边拔,一边“哎哟,哎哟,”地叫。

    收拾完脚上的那些刺,电鱼人不敢再向前去,退回到岸上。

    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得到,又伤了脚。电鱼人从来没有这么倒霉过。当他看到岸上的那只猴子时,两眼直冒火,不由得朝他的冤家对头挥了挥拳。

    歇了两天,电鱼人又来了。当他看见守候在岸边的猴子时,他恶狠狠地朝即加挥了挥拳,意思是:你这个猴崽子,休想阻挡我。

    下水前,电鱼人脱去了他的长裤,但是没有脱鞋。他的脚上穿着一双旧皮鞋。

    即加跟在电鱼人后面,看着他下水,看着他把两根杆子探到水里,看着那些小鱼翻着白肚皮漂到水面上,看着电鱼人把大一些的鱼一条条装进身旁的行囊,直到装满。

    电鱼人上了岸,他与那只猴子对望了一眼。看到猴子那失落的眼神,电鱼人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猴子即加心里满是愤懑,他对那个得意的人挥了挥拳,意思是说,我不会罢休的。

    待电鱼人走后,即加仍在河边徘徊。他在河的西岸看到一片水田。走在水田中间,即加一面思索一面观望寻觅。他在水中看到一个虫子,不禁眼前一亮。

    这是一只蚂蝗。它在水中像飘带一样游动,姿势不错,但不好惹。

    即加决定借助这只小虫子给电鱼人造点麻烦。

    水田里有几只白鹭,他们弯着脖子在田里捕食小鱼小虾。他们的食物正被电鱼人糟践。即加请求他们给以帮助。

    白鹭们捉到许多蚂蝗,他们把这些嗜血的虫子投到芦苇丛间的水道里。

    当电鱼人再回来时,即加挥动拳头给他一个警告。

    电鱼人毫不在意,他下到水里,径直走进芦苇丛中。

    被白鹭抛在水中的嗜血虫子正在守候他们的猎物。忽然他们闻到了血的气息,于是以最快的速度争先恐后向电鱼人游来。他们打开吸盘,紧紧地吸附在电鱼人两条腿上。吸盘上有细齿,他们用它切开皮肤,待血流出来,这些“吸血鬼”就可以尽情享用他们的盛宴。

    电鱼人感受到了那些小虫子制造的痛楚。他把一条腿抬起来,不禁惊愕地大叫一声,他的腿上巴着许多黑色的虫子,那情形让他感到十分恐惧。

    电鱼人飞快地扑到岸边,从水里爬上来。两手歇斯底里地拍打着双腿,嘴里哼哧哼哧地乱喊。

    好不容易把腿上那些嗜血的虫子搞干净了,电鱼人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回头看见那只猴子正在对他讪笑,做鬼脸。电鱼人气不打一处来,摸起石头朝即加猛砸,却哪里砸得到。

    电鱼人灰溜溜垂着头回去了。两手空空,一无所获,这是电鱼人遇到即加以后的第二次。

    隔天电鱼人又来了。他从一个包里拿出一套橡胶连体下水衣,他把整个的身子装进这个套子里,裹得严严实实,让水中那些嗜血的虫子无从下喙。

    下到水里,电鱼人得意地向即加挥挥拳,意思是说,想跟我们人斗,你没有那个能耐!

    这一次又轮到即加垂头丧气了。眼看那些白花花的小鱼漂浮到水面上,即加感到心疼不已。

    不行!一定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让这个做恶的人再也无法回来。即加苦苦地思索着。

    这一天早上,即加正在河岸边徘徊。他看到岸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奇的即加走了过去。原来这是一个摄影师。

    这一片水域相当开阔,水面上有几只鹈鹕。摄影师专注地用镜头捕捉这些水鸟优美的姿态和动作。

    猴子即加已经学会了跟人打交道,他可以从人的面相上辨别善良或凶恶。毫无疑问,他面前这个热爱自然和动物的人脸上一团和气,是个和蔼善良的人。

    用人的善良来对付凶恶。

    即加高兴地用手在“金瓜”上拍打三下,说道:“脑筋转动,马到成功。”

    即加沿着这条河走了整整一天。他先是碰到一群白鹭,又见到几只鹳,接着遇见成群的野鸭和红嘴鸥。最令他感到高兴的是在下游某处居然见到一对白鹤。

    即加把所有这些鸟儿带到这片芦苇丛以及河心岛上。

    当摄影师再来拍摄水鸟时,不尽惊喜过望。

    这片水域突然成了鸟儿嬉戏的天堂。

    摄影师对准镜头,咔喳咔喳按动快门。

    摄影师最钟爱的是那一对白鹤。他们相向而舞。修长的腿忽前忽后,洁白的羽翅上下翻飞。轻盈婀娜,曼妙绝伦。

    摄影师不断变换位置,於光影变化之中,将这一对世间尤物的种种美妙姿态尽收入相机之中。

    与即加设想的完全相同。接下来,这片偏僻的芦苇荡人迹渐次多起来。

    先是来了一帮摄影爱好者;接着是观鸟爱好者一拨接一拨登场;再往后这里成了游人喜爱的景点。

    这些人无疑都是大自然的爱好者。是猴子即加把他们引来的。即加隐身在一棵大树上,等着看后面的结果。

    有一天,这些大自然爱好者见到芦苇荡中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背着电鱼机,手执长杆,在偷着电鱼。水面上漂着一些泛着白肚皮的小鱼。

    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致中,突然出现这样丑恶的一幕,令人感到震惊。

    人们聚拢过来,只听到一片斥责之声。

    电鱼人成了众矢之的。心神慌乱地从水中走出来。

    即加从树上跳下来。他爬到电鱼人的肩上,把装鱼的行囊解下来,把所有的鱼倒入河中。

    一些尚活着的鱼游走了。一些鱼死掉了,漂浮在水面。

    即加指着那些漂浮在水面的鱼,满脸愤怒,哇啦哇啦地叫,责备电鱼人不该这样。

    电鱼人垂着头,满面羞色。

    鸟儿们也飞过来用他们的翅膀扑打电鱼人。

    这是即加主持的一次动物声讨会。颟顸的电鱼人在机智的猴子面前不得不认输。

    自此以后,芦苇荡中再也没有见到电鱼人的身影。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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