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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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一层薄薄的云一坠而下奔向天空的涯际,荒芜的大西北,金灿灿的阳光铺陈到山底的焦黑的沙砾。

    这里是一片大戈壁,子木的这趟行程中,囊括了些许莫名的冰凉。紫淑那讲了一夜的故事,终是以晓星渐沉而落幕。

    风,无边的风。

    请允许我暂且在这则故事中穿插一些活着的事情。因为之于一个死人的叙述,如果一铺到底的话,那就变成了一篇祭文。

    子木认识小猫的那个下午,天空中飘着灰蒙蒙的细沙。

    按理,北方的天气,二月,还是一个天寒地冻的时节。可是那一天,确实子木感到自从家里出来之后最温暖的一天。

    小猫告诉子木,攀枝花的二月,有着湿湿的温暖。金沙江一跃而下,给整个的城市,注入了最灵动的元素。

    子木笑笑然后在键盘上敲出智者乐山仁者乐水的字样。因这长期养成的习惯,子木在聊天的时候总是习惯于用大窗口加红色加粗的楷体。可是小猫告诉他,红色的字体有些刺目,容易引起视觉疲劳。

    于是在又一次的对话中,一寸寸的苍黑代替暗红爬上了屏幕。

    “那么你喜欢山呢,还是喜欢水?”

    小猫的话,不动声色。在幽蓝的屏幕上,像一个符咒。

    “我喜欢南京,我买好了去南京的车票,明天就要动身了。”

    貌似答非所问,实则在子木指尖和键盘纠结的时候就已经诉及了答案。

    那是他们第一次的对话,离现在子木的新疆之行,看看是半年的光阴。半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包括一些不相发生但还是发生了的事情。

    子木答应她,在天津回转之后,就去看她。

    她,他。那么的不同。

    他们在天涯的两角,借着无线电波,写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五子棋。

    他说:小猫,我想你。

    而那只是一个念想。一个近乎奢侈的念想。他知道,他至于她,最多也只是一个念想,一个横亘了一条河流的隔河相望的念想。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小猫说,木头,我绣了一方十字绣,如果你来,我就送你。

    嘤其鸣也,求其友声。

    这种或可被认为是需要的友情,在岁月的蒸发中,慢慢的变得模棱两可。

    她喊他木头。

    他叫她丫头。

    于是在漫漫的长夜里,于是在金灿灿的下午里。各种各样的信号的纠结中,又多出了几分不被理解的绝望,已经潜伏在绝望深处的颓废。

    她告诉他,寒冷的站台上,自己踽踽独行时候流下的眼泪,那时候的她,还只有一个默默承受的心,却没有分担疼痛的肩膀。母亲的早早离开,从此荒芜的人世,只留下她和老爷子相依为命。

    她的骨子里面,有一种叫人怜悯的善良,或许现在她已不再善良,但却不会直接给人一种被铜臭腐蚀的锈迹斑斑的感觉。

    子木告诉她,除了衰老,他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曾经。

    他说,关于往事,绝口不提。

    子木知道她的隐忍,已经隐忍背后更深的恐惧已经对于未来无明的绝望。

    她只是不说。

    他懂,但是他无言。他用沉默诠释着荒芜。

    那是一个飘着雨的黄昏,也是一个临近小猫生日的黄昏。

    那是一个参杂了太多感情的黄昏。

    “木头,我要你给我一个未来。”

    “哦”。

    “可是你都没有想过你要给我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呢,哦,对了,我问你哈,你将来打算怎么办,总不至于这样漂流一辈子吧。”

    “丫头,你吃过饭了吗?”

    “请你不要在我问道这个问题的时候绕开话题好吗,我要你认真的回答我,是认真的。让你说说你的想法,有那么难吗?”

    这是一个子木最头疼的问题,也是之于一个男人,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它就像一根钢针,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对于一个连生活的基准点都没有找到的人,怎么可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他没有未来,像他这种把命运安防在路途中的人心里唯有的,就是流浪,就是终点,起点,最后的终点。

    “丫头,有些东西被人可以给,但是有些东西别人给不了,你不要总是说我要我要,我没有未来,也不能确切的给谁以一个口头答应的未来……”

    光阴融化在热烈的阳光中,一段疏离的岁月过却了,一段又紧接而来,这些衔接,生生的结成一个死死地结。用心的人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死结,哪怕是你多么的努力,都不会解开。

    风化的雅丹地貌,一片焦黑中突兀的显现出几丛金黄,像是安放在烧过纸钱的地面上的坟茔,坟茔中细细的沙粒,一颗一颗,被风吹起,一颗一颗,又被递送到虚无的荒芜。

    在这里,除了冷漠,没有人会做出什么。

    2010年,子木途径了连骆驼刺都没有的荒漠,在那里,他想起了小猫,想起了一些不被记起的记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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