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柳生石凉·一棺念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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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血花雕伯伯?他怎么会在这里??

    惊讶之余,我没有说话。

    他收回手,退后一步看着,摇头道:“瘦了…”

    “你,是谁?”我犹豫道。

    “我是谁?大侄女儿傻啦?我是你血花雕大伯啊!”他皱眉严肃道。

    我不说话,脑中清晰闪过不足一个月之前,在极南福祉里他死去的场景,现在怀疑眼前看到的一切的真实性。而再看周围,不见玄铁棺,不见田珌,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又道:“大伯我在这里等你很久啦,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不动声色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灵魂出窍了?”

    “嚯!你这丫头说什么?我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死了?!”他呵斥道,一脸的忌讳。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朦胧的周围道:“你等我干什么?”

    “嗯……哎?我在这里干什么来着?”他眯眼托着下巴想着,似乎想不起来,又猛然想起来道,“对了!我已经死了!我差点忘了!”

    我无语,这个大伯死前不着调,死了后还不着调,自己死了都不知道。

    “那你现在是什么?”我又问道。

    “鬼?魂?不对,是执念。”他想着道。

    “执念?”我又一次听到这个词了,觉得不真实中有着不可思议。

    他点头:“对!执念,因为还有没完成的任务,我死了执念不散,然后悄摸摸的跟着你到了这里。”

    我已经领教了这位伯伯的天马行空着三不着四,也就顺着他道:“还有什么任务?”

    “帮你找你爹啊!千里寻爹,多么感人,大伯我都感动得稀里哗啦,恨不能当你的爹!”他皱眉一脸严肃道。

    “呃……”我被噎住了,又顺过了气哄着他道,“那真是感谢您老人家了,不过不用担心,大侄女现在出息了,不说翻个天,覆个地,找个爹还是可以的,您老人家就去吧!”

    “那不行,在没找到你爹之前,这口气我是咽不下的。”他抱手站到了一边,气鼓鼓的道。

    我哭笑不得,觉得这大伯严肃起来是个样,耍起小性子来又是个样。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件事。”他又凑了过来偷偷道。

    我看了他一眼,其一脸神秘,问道:“什么事?”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

    “嗯?”我不明白。

    他再点了点头,我思索着,摇了摇头,他从我头上拔出一个东西递到我眼前:“这个,想起来了吗?”

    他拔的是一根极细的簪子,梨木,古朴,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密的符号,蓦然我心中一动,觉得这东西有些突兀,以前好像没有发现这个东西。

    “这根簪子,是谁送你的?”他又问道。

    我一滞,思索着,片刻抬头看他,脑中一片空白,竟然毫无这跟簪子来历的记忆。

    “忘了吧?你看,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样忘了。”他将簪子放到我手里,退后了一步道,“傻孩子,好好想想吧。”

    我拿着簪子怔着,蓦然心中一凉,再抬头,眼前一空,光线明亮,旁边田珌在急切的唤我:“虞桑!虞桑!”

    我回过神来看他:“啊?”

    他一脸的担忧:“你没事吧?”

    我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回到平静,摇了摇头道:“没事。”说罢,再看着手中的簪子,又是陷入了沉思。

    “这根簪子…以前并未见你有过。”见我看着簪子出神,他出言道。

    “是吗?”我疑惑又怔怔,脑中想到什么,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嫁给了谁?”

    他一顿,半晌没有说话,又转过了头,我转头看他等着,最后他道:“魏国的公子列。”

    魏国的公子列……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我心中更迷茫,喃喃道:“我感觉,心中好像空出了一块,但不知道是什么,也许很重要,但我弄丢了……”

    他转头看我,没有说话,眉头挤到了一堆。

    记忆出现了空缺,但是找不到消失的踪迹,我拿着簪子,又看眼前的玄铁棺,那么,你又是谁?

    棺上的蛛网已经消失,却又蒙上了一层疑云,是他?还是他??

    我手执簪子一手放在棺上闭眼探索,触手冰凉,是黑沉的温度,灵觉往里探,是一片厚重黑沉的阻碍,我冲破,下面却还是黑暗。这黑暗很熟悉,但又是另一种陌生,第一次见,却像是很久以前见过。

    我睁开眼睛冰冷的看着这副棺,四掖山从来没有第四个人,这里更不会有第四个人,遂,手一动,内力移动棺盖一点一点打开。

    随之,屋内的灯光开始剧烈的摇晃,尘封的气息开始被打开,等最后一声轻响棺盖落了地,里面的一切呈现。

    是一片黑沉的烟。

    一层黑烟,浑浊的气体,就像一道屏障,将下面遮得严严实实,所有的光线阻隔,一到里面就被吞噬,那种黑沉是超过载体棺的深,仿佛底下连接着一座无底的渊。

    我手中一动又自原路返回,掌中溢出盈盈白光,将那黑烟一点一点抹去。黑与白,两种不同的颜色相撞,灵气和黑烟相互销蚀,最后在棺的尽头我停下了手,棺内一层薄薄的烟,若隐若现中,下面是一个人的影子。

    “他”在里面安静,我在外面看着他安静。

    兀地一声轻响,东南角的香炉倒下了一顶,我只盯着棺中的身影不动:仅剩一层薄烟的棺内,薄烟在无声的消失,自下往上,一双黑色的饕餮纹靴显现、一角黑金的衣摆显现、一根黑色的云雷纹腰带显现、一串碧绿的桑叶显现。

    蓦然我心一紧,棺内烟一动,“他”坐了起来,黑气缭动,转头一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旁边田珌欲阻止,也被擒住了。

    顿时呼吸停止,我看着眼前的人不动,黑气缭动,那是死亡的阴气,那一张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是一双充满黑气不见光的眼,掐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只手冰凉得没有一丝生意。

    冷峻的眉,冰固不为谁动一下;黑沉的眼,戾气爬满没有一丝人性。这是一张我见过的脸,也是一张让我心境崩溃的脸,他和我有些相像,我曾经见过他。

    失去的时间总是比普通的时间漫长,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再见,我竟是不敢相认。

    一个月前,虽然他冰冷,但不疏离,虽然无情,但不黑暗,虽然“死”了,但是活得那么真实。现在他活着,却是比死了更可怕。

    是他。

    我从来没见过的他,只见过一次的他,这一只手曾经小心翼翼的抚摸我的头,现在只有冰冷、无情、黑暗、戾气、死亡……

    这一只手在扼杀我的坚强,让我坚不可摧的心境一点点动摇,然后崩塌。蓦然,眼中一滴热泪落下,是不懂,也是不想懂,我颤抖唤道:“父亲……”

    眼前这一人,冰冷无情,他不是那个有温度的父亲,也不是那个叫我坚强的父亲,那么,哪一个才是真的?

    我又该相信什么?

    热泪划过冰凉的脸庞,灼热,刺痛,见面的无措压下了全部的喜悦,我不管不问,渴望与父亲在见面,但是一见面,所有的美好被打破。

    热泪落在了冰冷的手上,又沿着手落向下面的地上,一声“滴答”,轻微的声音,不见那手动摇丝毫,我的心中却是轰然倒塌。

    “坚…持…住……”旁边田珌在费力的拉着我的衣角唤我。

    怎么坚持?我能抵挡千军万马,却抵挡不住血肉之刺,为什么父亲会这样?为什么父亲会在四掖山的后山?他在这里多久了?难道这就是石屋里的秘密吗?

    母亲和云姨,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所有人都走了,没有人给我一个交待,我只有一个美好的记忆,我以为那是真实,结果真实的现实让我跌入崩溃的深渊。

    十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脖子上钳制的窒息,那不是痛,而是无解,谜烟一重一重,似乎总也探不到底,就像我看到的那一双眼睛,没有一丝光。

    我慢慢去扒着他的手,我想问他为什么,我想让他告诉我答案,只要他说,我就信。

    手与手的较量,是寻求答案与拒绝回答的两种力量,他先于我,力道稳固,我后于他,但决心很大,最后我的手掰动了他的手。

    一声响,他放开了田珌全力钳制我,田珌落在地上昏了过去,我看着那一双愈加黑暗的眼睛,一瞬间失去了力气,哭出了声道:“为…什…么…”

    谁能给我一个解释?谁能好好的为我解说一番?以一个美好贯穿始终的解说?

    什么都不说;说的都是假的。我该信哪一个?

    但是没有回答,他不会回答,因为他连说话的方式已经忘了。

    我闭上眼睛,在心中给自己一个解释:都是真的,我都相信。没有人给我解说,我自己解说;不是美好,我就当是美好。

    我再睁开眼,遏制所有的眼泪,紧盯着他那眼中愈加深的黑暗,再抬起了手,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钳制力量,一只手与他的手做着抗争,力量毫无保留,是全力,决心和决心,血脉和血脉。

    我不需要答案,但是我要带他走,他是我的父亲,给我生命的人,我不能留他在这里。

    慢慢的,钳制着脖子的手在一点一点的松,我的手在将他的手一点一点隔离,一点一点,我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听到了戾气就要爆发的声音,一点一点,一直到我的手完全的将他的手隔离。

    我的脚落地,他仍旧不减力度,我又握着他的手腕在与他做着最后的斗争,慢慢的,他的手在往回退,一直退到了棺内,我松手退后一步手捏印诀,他的戾气爆发黑气一瞬间涌来,墨午刀一声厉鸣从中闪出一道灵光冲了上去。

    一瞬间白与黑的抗衡,屋内的灯全部熄灭,四角上仅剩的两顶香炉打翻,黑白之中,白光灵透,黑气阴沉,光之下的他反而安静了下来,我静静看着他细细打量,他的眼中是空洞,和我相似的眉眼,和我相似的冰冷气质,和我相似的黑暗,但,他没有一颗跳动的心。

    他是死的。

    我眼中渐渐暗了下去,我以为,也许,他是活着的,就算是这个样子,只要他活着,也是很好。只要他活着,我就会陪着他,就像母亲和云姨一样,不让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孤单。

    现实的残酷,从来不讲道理。我寻找了千山万水,一想到他,心中就会一暖,而现在,心沉到了水底,幽深寒冷不见光。

    我明白了,这才是真实的父亲,在极南冰雪福祉里的是假的。也许身不由己,也许没有机会,但那是他想说和想做的,他用另一个身份,另一种方式,给我一个不一样的结局。这一切是什么?血花雕伯伯说的执念,或许,这是他给未出生的我的执念。

    但是,我想挽救,我所有的力量来自于他,我也一样可以将这些还给他,以救回他一条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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