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浏阳梦癫三十年十七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在这两行感动的热泪流下来的过程中,鲁西李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祥和与喜乐。没过多久,有一种忘我的、虚无的,或者是神秘的抹去了时空的力量,慢慢地让安然双盘在磐石之上的他化作了一只小蝙蝠,对,就是昨日那只从妈妈的怀抱里跌落下来的小蝙蝠。

    她不顾一切地腾空而起,展开那薄如蝉翼般的双翅,飞离了颂猜的躯体,在这个半球形的洞穴里开始盘旋。

    激动而又充满着好奇心的她,在盘旋的几圈之后,飞速地穿过了后面那条蛇形蜿蜒的洞中小径,来到了这座高山的东面山洞的入口外。扑腾在这片无名寺的正上方,她俯瞰到了洞口之下的那坡依然湿漉漉的石阶,石阶下的茅草屋,那条同样蜿蜒着的松树林中的小路,那一座小木桥,还有那小桥下方不远处的恍如明镜般的三口水塘。这个寺庙范围内的三个小木亭,诵经房、僧房、食房、山门,和那颗硕大的枯树,全部地尽收入盘旋着的小蝙蝠的眼底。

    往回飞往西边飞吧。她用力地扑打着自己那柔弱的双翼,呼吸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借着一阵徐徐的清风,穿过了下水塘西面的两条交叉的山脉屏障,向着西面的大海方向飞去。她越飞越高,也越飞越远,飞到几公里外这片海岛的陆地与大海的交界处,俯看到了身下如星星般闪烁的灯光或是渔火?紧接着的翅膀一收拢,她又像流星一样朝着底下那几处星光的方向俯冲了下去。

    她看见了海上的渔火、游艇上面的灯光,还瞅见了海岸沿线几处热火朝天的工地。

    这个时候,热闹的工地上面依然人声鼎沸:有干活的人,有吃饭、喝酒、聊天的人,还有各种语言各种口音的人类个体之间的嘈杂对话声。凭着小蝙蝠的理解,她听懂了其中的泰语、英语,还有华(国)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听不太懂的语言和口音。

    猛然间,讲国语的人群当中,小蝙蝠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阿耶,飞过来一匝小‘边福’(蝙蝠)!”“是啰,哦该(怎么)不克(去)擒食(找食),跑格力(这会儿)搞么家(干嘛)?”那是两口浓郁的湖南口音。

    承包这处宾馆工程的工程队,有上夜班的施工人员来自湖南吗?他们在讲长沙话?!

    受到惊吓的小蝙蝠,赶紧把宽大的双翼用力一展,让自己轻巧的身子再次地升上了高空,像逃命似地背朝着大海,往东面几公里外的那座黑乎乎的山影飞了回去。

    等到飞快地回到石壁上那个大洞穴的时候,小蝙蝠觉得身上的紫色、粉色的光芒正在迅速地褪去,而全身的通透被一把浑浊正胡乱地填塞。最终,这只喜乐地飞翔了一阵,又受到惊吓的小蝙蝠,重新钻回到端坐着石头上的鲁西李的躯干里。

    这番不由自主的冥想和化身蝙蝠的飞翔,也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时间,反正这时,天已经是完全地断黑下来。

    等到鲁西李从似乎是冥想、又好像是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四周静悄悄的,周边石壁上的几处凿出来的石佛洞,不知什么时候,全部点亮了轻轻摇晃着的烛光。

    “真是难得……”,好像是师傅的自言自语。

    鲁西李不理解,但又不敢问:他老人家或是在说我吗?

    “徒儿,刚才的冥想,你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吗?”三声深呼吸之后,师傅对鲁西李正式发问。

    “师傅,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慨念,也不知道刚才持续了多长时间。”鲁西李老实地答道。他确实不知道刚才的梦游持续了多久,似乎是,他化作了一只蝙蝠,飞翔了出去又转了回来。至于为啥醒来以后还有点心慌,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自己是完全知道的。

    “不经意间,你抛开了时间的禁锢。而在空间上,你刚才思绪飞出去的地方,最远已至西面的芭东海滩。有效冥想时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师傅他仔细地观测着徒儿的修炼状态。

    有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吗?鲁西李依然陶醉在刚才的冥想之中。只可惜了,被几句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家乡话给惊醒了。

    “刚才真的持续有两个多小时吗?”鲁西李的修炼一直不够静心,大师兄也说过他许多次。所以,他不敢相信今日的状态会有这么好!既然师傅已经开口问话了,说明今日的冥想已经告一段落。自己也可适当地跟师傅当面讨教。

    “你在先人留下的这处圣穴里,第一次冥想就能超凡脱俗,进入到如此的虚无境界,是很难得的。所以,师兄跟我提过的:你是一位‘公楚该登’。”师傅他间接地肯定了徒儿关于两小时的问题。

    “您的师兄?”鲁西李以为自己听错了,故斗胆接过了师傅的话题。

    “对呀。你十年前在清迈的火车站前见过的那位老僧人,就是我的师兄。是他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

    还是不太懂,但基本意思已经明了:自己就是所谓的“有缘人”。鲁西李如此理解,但是,“有缘人”又该怎么样呢?与众不同吗?有什么特殊的使命?他不便多问,也许,时间会给出许多问题的答案的。

    “师傅,今日如果没有您的加持,我在这磐石上也坐不了这么久的。科琨玛咔(非常感谢)!”他的心里非常清楚:平日在山下修炼,自己总是静不下心来。双脚双盘时间太久,还会腰酸背疼的。而今日的感觉,确实是太好了!还有,上山的时间怎么就那么巧?师傅在午时之前就能算得准,今日的晚霞会有“火烧云”?没有那一番美景,自己应该也不会那么快进入那种佳境的?

    “但是,刚才的最后几分钟,你好像忽然乱了方寸?”师傅观察到徒儿刚才最后几分钟里的乱象。

    在冥冥之中,鲁西李知道自己是被一席方言惊醒的。那席方言涉及到让他恐惧的事,这也是他出逃十几年的原因。十八年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今日对师傅,能破例吗?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鲁西李觉得自己在说谎。

    “过去的某些事,如果不能说出来,它会成为一种阴影,影响你的修炼,阻断你该有的喜乐。”

    “喜乐……?”大师兄如此说过我,师傅今日重提。喜乐,真有那么重要吗?

    “师傅,我已经争取不想过去的事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要向师傅完全地敞开自己的心扉。

    “你的拘束、沉重和不安,来自何处?要不要说说看?也许,我能帮得到你的。”看来,这师傅是要跟徒儿做思想工作吗?他似乎是对鲁西李特别地用心。

    “师傅,我真的不知道,也不太懂。平日里,我与人打交道和沟通,可能是比较小心谨慎一点。主要是觉得吧,要与人为善,就定有好报。别人高兴时,我也会特别地开心。我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既然徒儿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要勉强,也许是时机未到?师傅如此想到。“那么,你来到这儿,有没有带着什么问题来?你可以放松一些,我可不是一个很严厉的人。”不怒自威的师傅,是真心地想开导这位“有缘”的新徒弟。

    带着什么问题来?其实,颂猜的这次出家,基本上还算是例行公事,因为泰国的男人们都必须到庙里走一遭。泊丸推荐自己过来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想起过什么特别的事。但是,在进到山门之前,妻子阿香的一句话,倒是让自己吓了一跳,也困惑了许久。为此,有两次恶梦醒来感觉得头疼,也是因为对“血腥味”三个字,百思不得其解。

    师傅不把自己当外人,那我就斗胆一问吧:

    “师傅,我家的泊丸,是我一位很好朋友的父亲。我携妻带女来到普吉有七年多了,一直寄住在他的家里。”鲁西李先做简单介绍。

    “这个我知道,你的那位泊丸,是我曾经的师弟。”师傅看来是一位胸怀坦荡的人,所以讲话异常通俗,一句话先解决了徒儿曾有的一个疑问。

    “是吧?”鲁西李惊讶了一句,难怪泊丸推荐我来这儿。

    “师傅,泊丸说我的身上可能有血腥味。我有吗?”难道,我自己小时候误杀满舅,身上就带有了血腥味?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原因吗?且看师傅怎么说。

    “……”

    师傅没有回话,沉默良久。很显然,这个问题的提出,超出了师傅的预料。

    约莫经过了一分多钟的时间,只见身边的师傅忽然站起身来,对鲁西李说道:“徒儿,你的这个问题,我们明日再讨论。你的一位师兄回到了寺里,我们下去会一会他。”

    “哦。”鲁西李也站起了身子,但不明就里:会一会他?

    “你出来的时候,把洞穴里的蜡烛一一捻灭。然后,到山下的藏经房来找我和你的大师兄吧。”

    “哎。”“师傅,您等一下我。我扶您下山,外面的那道石阶还湿滑得很呢。”一种自然的反应,鲁西李担心师傅年纪大了,穿过山洞以后,下那个百级石阶应该不容易,不够安全。

    还有一个疑问就是:藏经房?我们这儿有一处藏经房吗?没人跟我说过呀?

    就在鲁西李的说话和疑问间,师傅的身形像一阵青烟,轻飘飘地穿过了后面的山洞,消失在颂猜目瞪口呆的视线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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