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浏阳梦癫三十年二十一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不是一种昏阙,而是真正的沉睡。等到鲁西李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隔壁床上躺着师傅,仍在昏睡之中。

    一定是出事了!

    他准备掀起身来,却感觉到浑身的疲软无力,只好按响了病床边的求助按钮,唤来了护士小姐。

    “琨等啃嘛(你醒来了呀)?”一位美丽的护士小姐走了进来,笑容可掬。

    “佬呦莱(我们这是在哪儿)?”鲁西李肯定自己是在医院里,这儿的环境跟郎溪镇医院里的差不多。他只是想确认一下。

    “嵘啪亚帕班坡吉(普吉医院呀)。”护士小姐介绍道,伸手取下了挂在一旁的随床病历。

    这是一位白班护士,早晨过来交接的时候,就发现这两个病人一直是呼呼大睡。从脸色上看,一副惨白惨白的,好像是气血亏空的样子。年老的僧人身体状况还不错,但年轻和尚似乎是有其它问题?

    “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呀?”鲁西李看了一眼邻床的师傅,他老人家依然呼呼大睡,两扇鼻孔吹响着均匀起伏的鼾声。

    “你们是昨天傍晚送过来的。来的时候,两人鼻口流血,一副昏死的状况。抢救、清理之后,基本的生命体征不算太糟糕。这位銮布(老僧人)的情况好过于你,输液以后,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从你的记录上看,输液之前做了一个脑部的CT扫描。待会儿医生过来了,让他来给您解释吧。”小护士边看病历边解释道。

    “哦?”说到脑部检查,鲁西李忽然觉得它有点隐隐作痛?他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这也是妻子阿香,在过去的多少年经常为他做的指压动作。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走进病房。他该是今日当班的主治医生了?他与鲁西李互致礼节之后,主动地讲道:“昨日你们来的时候,情况不是太好。经过清理和检查,给你们俩分别打了两个小时的点滴,这位銮布……”

    “他是我师傅。”鲁西李插嘴介绍道。“銮布”本也是一种尊敬的称呼,但是,鲁西李似乎更希望医生护士们知道:躺在隔壁床上的这位老人家,他可是我的亲师傅!

    “噢,您的师傅?输液以后,他老人家的情况良好,一觉睡到现在,都没醒来过呢。”说完以后,医生笑了笑,似乎觉得这个徒儿很可乐。

    鲁西李的心里盘算着:从昨日傍晚算起,现在该是正午了吧,连续睡了二十个小时?从窗外的阳光,鲁西李做如此判断。

    医生继续解释道:“您的身体,反而显得有些虚弱,时常伴有头疼皱眉状。”

    “所以呢,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就给你安排了一个头部CT,发现你的脑部中枢神经处,有一个五毫米大小的阴影。你应该定期过来检查的,防止病变。”

    “情况严重吗?”听到这里,鲁西李邹起了眉头。

    “这是我想要问你的问题。”医生继续笑了笑,觉得病患抢了自己的问题。“你现在还头疼吗?程度如何?”

    “有点痛,但不要紧的。我过去几年一直如此呀。”

    “也许是因为你过去受过伤,留下的病灶。最好能够半年检查一次,希望这块阴影不会随年变大。否则很麻烦!”

    “哦……”鲁西李知道自己的问题,但一直不在意。“那我师傅真的没有事吧?”他似乎更加关切着师傅的身体。

    正说话间,师傅已经睡醒。看见病榻前的医生和白衣护士,他老人家马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妹嗷(不要)!”护士小姐赶紧用手按住了老人家,并把身子欠了上去,说道:“銮布,您就不要立刻起身了。再躺一会儿,躺上十五分钟起床哈?”以一种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的口气。老人醒来不要立刻起床,这可是医院护理老人的基本常识。

    老人家倒也乖巧,赶紧就一动不动地啦,睁开双眼看着医生和护士两位。他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说道:“麻烦医生和护士了!”

    “别客气!这是我们的工作。你老人家的身体无大碍,无用担心的!”对着老人家说话,医生还提高了讲话的分贝数。

    “我的师傅耳不聋。”鲁西李在隔床又插嘴一句。他不是要怪罪谁,而是提醒一下医生:自己的师傅可是个神人,绝对的耳聪目明!

    “哦。我以为老人家通常耳有些背?”男医生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想到这位徒儿如此敏感。

    “你们肚子饿了吗?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东西吧。中餐刚过,我为你们留好了两份饭菜呢。”护士小姐真是周到。她说完以后,拔腿就准备出门去取食物。

    男医生提醒道:“给他们弄一杯冰水吧。午时已过,他们不会吃固体食物的。”男医生更有经验,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出家为僧。但是,泰国人一年三季倒也不忌讳冰,生病也不例外。喝杯凉水还不行,必须搁“廊坎”(冰)才算过瘾。

    “科琨咔!”鲁西李回应着感谢道。护士小姐也倚着医生的指示,一会儿就给弄来了冰水,一人一大杯。

    “总的来说,你们两人的身体没啥问题。像是刚刚干过了一场重体力活,身体上有点透支,睡过一觉就好了许多。再休息一会儿吧,我过三个小时再来看看。没有异常的话,你们就可以出院了。”看来问题不大,医生对此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科琨玛咔!”还是徒儿鲁西作答,师傅只须点头示意。

    在离开之前,耐心的医生跟老师傅再叮嘱了一句:“师傅呀,您今后带徒弟们修炼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个‘节’字。再有功德的法事做过了头,对阳寿都会有折损的。”医生把称呼由銮布改成了师傅,如同对待自己的同门师傅一样,表示出一种极度地尊敬。还讲到了一个“节”字和“阳寿”一词,这让鲁西李多少感觉到一些惊讶。

    “科琨玛咔!”鲁西再谢!

    医生和护士离开以后,本故事的主人公,轮到了难得的又一次师徒说。

    师傅这会儿已经坐了起来,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他做了一个简单的盘腿姿势,但双脚并没有完全盘至双膝,做全身轻松状。他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问题挺多。今日机会良好,你随便问吧。等你的问题结束后,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科琨咔!”感谢师傅以后,鲁西李也就不客气了,开始了一段连珠炮般的问题。

    “阿詹(师傅),刚才那个医生也讲到一个‘节’字?”他没有漏过医生讲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这个“节”字,可是大师兄辅导课中的重要内容。所谓“节言”“节行”“节念”“节欲”和“节距”,怎么这个医生也懂这个?表达方式会如此地雷同?

    “他是你大师兄的师兄。”师傅静静地答道。

    “啊……?噢。”他果然与我同门,比我的大师兄还早呀?那就是十几年前?鲁西李知道大师兄是十几年前出家的,在无名寺里一呆就是十几年。

    在泰国,偶遇同门师兄弟倒也正常。但是,这位医生见到了曾经的师傅,怎么会如此地淡定?鲁西李想不起来几分钟前,有任何迹象表明那医生在无名寺里待过?是大师兄的师兄?见到了师傅该激动万分呀?八卦念头,到此为止!

    “那医生说到的‘折损阳寿’怎么解?”还是刚才医生提过的一个词,鲁西李可以理解词的意味,但不懂的是:医生为什么会特别跟师傅提起这事儿?跟师傅陪我修炼有关吗?因为修炼而受伤,会折损师傅的阳寿吗?

    没有想到徒儿会如此地敏锐。过去的问题没有提,新问题却是先冒了出来。师傅只好答道:“这个问题我不答你。你可以问下一个问题。”

    “折损阳寿”问题很敏感吗?既然师傅不愿意答,也就只好作罢。鲁西李如此想到。

    记得昨天下午,师傅带着自己静坐冥想,以及之后的时光倒流都显得断断续续,许多的情景,似乎正在鲁西里的脑海中渐渐飞逝。但是,割断蟒蛇的那一幕却显得异常清晰!想必,自己因此染上了所谓的“血腥味”吧?那天清晨,我从睡梦里费劲地醒过来的时候,以为那条蟒蛇准备要吃我,所以我就……

    “‘血腥气’的问题,我好像找到了答案。”鲁西李自言自语了一句。

    “一条蟒蛇的寿命不过三四十年,而你杀的那一条,在那片林子里生活了过百年。”师傅接过徒儿的自言自语,补充了一句。很明显,小蝙蝠的探索历程,师傅也是全程跟踪。他在帮着徒儿探寻“血腥气”的来由。

    “那条蟒蛇救了我的命?”鲁西李不敢肯定自己的结论。

    “也不一定。它没给野狼们机会,也许是准备留作自己的早餐?”师傅的口气有点调侃,或许是为了安慰自己的徒儿。

    “那我照顾了那条残疾小狗以后,‘腥味’就冲淡了?洗干净了吗?”

    “‘腥味’还在的。但是,你的身上已经混杂了对动物的善意,这就是福德。人类看不出的,但是狗啊猫的可以闻得到。因为它们鼻腔里的嗅黏膜,比人类的要灵敏几十倍。”

    “……”鲁西李不知就里。

    “时光为什么会倒流?”鲁西李珍惜这次解惑答疑的机会,师傅也说过今日可以随便问的。

    “时间本身就是人类的一种定义而已。它可以顺走,也可以倒流的。而我们常人对四度空间的理解,以为时间是不可以倒流的;或者说明天的事情,以为还没有发生过。”

    “四度空间?”对于鲁西李来说,这是一个新概念。

    “就是指立体的三维空间,加上一个时间的坐标。”师傅回答道。

    “啊……?”这个时候,鲁西李的知识水平显得有些匮乏了。

    “我们通常讲的横向、竖向,再加一个纵向?”师傅循循地诱导徒儿。

    “那就是一个立体?”

    “对!所谓的三度,你可以用它们定义一个桌子的尺寸,或一个物体在空间的位置。”

    “嗯……,那么四度呢?”鲁西李并没有完全听懂三度。

    “第四度就是时间。在不同的时间,物体可能处在不同的位置。所以,昨天、今天和明天,对一件事情的描述已经有所不同。”

    “您刚刚说‘明天的事情,以为还没有发生过’,又是什么意思?”

    “你是坐火车南下曼谷的?”虽然已经亲眼所见,师傅还是问了一句。

    “是。”鲁西李肯定地答道。

    “火车有没有经过什么隧道?”师傅问。

    “不知道。”

    “如果经过了一条隧道,试想一想:如果你是坐在车尾,车头正在进隧道。车尾的你看得见吗?”

    “如果火车直行,我就看不见。”鲁西李紧跟着师傅的引导。

    “你看不见是否说明:那辆火车的车头就没有进隧道?或者,火车要过隧道这个事情,还没有发生?将不会发生?”

    “您是不是说,前面将要发生的事情,常人坐在车尾是无法预见的?”

    “对的。很多事情的发生与否,其实有一个预定的轨道,就像火车在铁轨上行驶一样。”

    “一个人的命运,都由上天注定好了吗?”鲁西李以一种似懂非懂的神态,看着自己的师傅。

    “不完全是这样。如果你的知识和灵性有所不同,事先又做了特别的准备和努力,那些为明天铺好的轨迹,会发生一些变化的。”

    “……”鲁西李似乎是悟到了什么,接过来说道:“所以,我们要修行,要积攒福德?”

    师傅赞许地点点头。

    “那么,比如一个孩子,几十年以后长大成人。随着第四度时间的变化,他的前三度似乎也在发生变化呀?”思维过于活跃的鲁西李,提出的问题越来越怪了。反正师傅说过今日随便问。

    “是啊。这就说明,除了三度四度以外,还有五度、六度更多的度。度数可以是无限的,但要关注你的重点。比如酸、甜、苦、辣、咸,任何味觉都是一种度,或称一个方向的尺度。咱们洞中所燃蜡烛的香味各不相同,也是一种度。”师傅的回答也显得有些玄妙。

    “辣也算吗?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事。”鲁西李实话实说。

    “是呀。比如你们四川人做菜、做糊糊的时候,辣椒放多放少,口味就各不相同。并且,你们的辣和麻,本身还可以是两种向度,以一种舌子味蕾爆炸的方式来反映出来。”

    “啊……?”这位师傅早知自己是个外乡人,还把自己当成了四川人?

    这个时候,鲁西李的头脑开始有点晕沉沉。不光是因为本省的头痛毛病,师傅的解释也让他听起来有点晕乎,难以完全理解。

    忽然,他的脑海里换成了另外一个画面,问题也随之改变:“那……昨日下午的那只小蝙蝠,怎么到后来飞不动了?”

    就在昨夜的睡梦之中,鲁西李还在努力。他想让蝙蝠飞得再远一些,也许,这只小蝙蝠可以回到云南,飞到石头镇上去看一看纳姐?飞到浏阳,去看一看自己的母亲?

    “那是为师我的功力还不够,只能带你看那么远了。”这个时候,师傅觉得徒儿的问题可以到此为止了。

    “哦……。”听到师傅如此解释,鲁西李以为:从时空上看,师傅的法力可以追索到十几年前,中缅泰边境一带了。不能再飞了,也不能再远,难怪师傅昨日讲过“伤身子”一词。

    “问题完了?”师傅准备收尾,轮到他来问徒儿问题了。

    “还有一个……前日麻师兄过来,他额头上的那道伤口,走之前好像不见了?”说完这句,鲁西李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纯粹就是一种好奇心!因为前天晚上,是他跟大师兄一起帮麻师兄清洗的伤口。而他昨日上午痛哭流涕地离开,走在茅草坡上一步一回头的时候,额头上的那道伤口不见啦?!

    “哦……我为他改变了一个方向上的尺度。”

    师傅在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异常地平缓,没有任何的抑扬顿挫。心里面忐忑的鲁西李,不知道师傅有没有生气。反正就是:问题不好再问了,也没有了任何问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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