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浏阳梦癫三十年三十九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就在二楼商场里的一间咖啡厅,艾米接待了震惊之后依然糊涂着的新经理。哦,该称他为总经理的,因为王总给艾米介绍过,今后新加坡和泰国的业务,都由这位新来的颂猜经理全面总管。

    “办公室关了有一个星期?”坐定以后的颂猜,喝着口凉水,然后率先发问。他盯着对面的这位,面容姣好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大陆姑娘。

    姑娘自己要了杯冰卡,定了定神,但嘴里面不知该如何称呼:“经理……总理?颂猜……先生?”小脸还微微地一歪。

    “叫我颂猜即可。”

    “哦,颂猜……经理。我们付过人家一月份房租之后,就一直欠着了。”

    “那就是说……到这个月底,我们要一次性地支付三个月的租金?”颂猜想起,马上就该四月底了。

    “是呀。”谦和的艾米小心翼翼地答道。其面部的表情,却好似自己欠了别人的钱一样。

    “那迈克尔和蒲丽雅两位呢?”

    “我们三月份的工资还没发。所以,他们两位四月以后就没来上班。还说……准备找个律师要控告王老板呢。”

    颂猜也想起来了,宋干节前从普吉方面出过的两笔棕榈油,都是跟艾米姑娘协调联系的。所以说,四月一号以后,办公室里就只有艾米一个人,直至一个星期之前被房东赶了出来。

    “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颂猜的态度平和。他不可能怪罪艾米,但问题必须先弄清楚。

    “老板他不让说。王总讲啦:您要是知道了这事,可能就不会过来上班。”姑娘她还是一副欠别人钱的表情。

    “……”颂猜觉得无语,再喝了一口玻璃杯中冰凉的水。

    从面相上看,颂猜经理不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别人初来乍到的遇到了这种尴尬事,我得让他放松一下。艾米如此想到。她决定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反正现在着急也无用,要等到老板明天来后才能再开工。

    “听说……您在普吉的旅游生意做得不错?还要祝贺您搬新家呀!”

    “啊……?”前面一句可以理解,但后面一句啥意思?颂猜感到诧异。

    “老板说:您管的普吉岛旅游生意,帮他赚了不少钱。他要感谢您,所以这次你们过泼水节的时候,会送你一幢新房子。”

    “哦……?!”稍有犹豫,颂猜赶紧答道:“是!不过,王总让我们一家人,住在那处房子里有整两年了。”是呀,房子不是一幢,也并非崭新,但是,颂猜我终于在泰国有了一处属于自己的房产,算是有产阶层了。王总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之一。

    难道王总……把这件事跟艾米都说那么细?颂猜心想。老板们做了好事,应该都是这种表达。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并没有解除。

    “怎么王总的钱会出问题?”他继续地想起普吉的时候,王总也曾发生过不按时发工资的事。但自己管理的这两年,天下还算太平。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艾米感伤了一句。她自己也没领到三月的工资,但依然坚持着过来上班。

    “啊……”一句似曾相识的俗语,颂猜听不太懂。他记得是在哪本华文书上读到这句,但生活之中从未用到过。

    “哦,对不起!经理。”艾米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对面的这人是个泰侨而已。她紧接着解释道:“就是说呀,鸟窝都给打翻掉了,哪还有不破的鸟蛋?”

    覆巢……鸟窝打翻,鸟蛋就破了。哈哈,不错的词语,挺别致的解释。忽然间,颂猜又觉得这“窝”字的用法,和姑娘的口音听起来熟悉。自己小的时候,可是爬树上掏过鸟窝的呀,只有在国语讲得比较标准的中国省份,那儿的人会说鸟巢或是鸟窝的。

    “那这……跟王总不付租金有啥关系?”颂猜虚心地请教道。

    “您没看见股市跌成那样了呀?王总在曼谷的公司,不就是专做股票证券的吗?估计他目前的手头挺紧。我都赔了不少钱呢。”原来,艾米也是闲来无事炒炒股票的那种。

    哦!原来如此!

    颂猜不是不知道股市不好,他也通读过王总送的那本“股市入门”,还常看看报纸上的新闻。他深知自去年(96年)下半年以来,泰国的股市就动荡不安,大起大落的。但那都是老板日日要关切的事情,跟咱们普吉的旅游真没啥子关系。

    是啊,巢还没翻呢,公司犹在,在王总的旅游公司名下,生意起码还算正常。颂猜对自己手下的那一摊生意,盯得不是一般的紧!每次王总要调款时,颂猜都会特别地提醒:这个周末要付工资了,下个星期要还银行里的贷款利息。少转一点您随意,全拿不行,怕周转不开。

    于此同时,他从艾米的这种表达之中,也感受到一种文化的气息。嗯,我是只有小学毕业加自修而已,对面这姑娘该是大学毕业。在新加坡这一年,可以跟她学习和提高一下中文水平。听说她的英文读写也还不错?

    “您不炒股吗?”猜测完老板缺钱,姑娘闲问起新来的经理炒不炒股。这是一个近期让人伤感,但又很愿意聊的一个话题。

    “猜(是),我不赌博。”颂猜的思维被对方启开之后,表达方式即刻间出现了转折。这就叫活学活用!

    “赌博……?”这回轮到了艾米姑娘听不懂。

    看到姑娘的逄滩戮醯煤眯Α5险娴亟獯鸬溃骸巴蹲使善辈皇窍敕趾炻穑糠趾於疾灰欢ǎ枪善奔鄹裣穹枇怂频挠终呛陀值模空嬉鹊接们氖焙颍械姆趾於寂虏还惶沟陌桑俊

    “但股票会经常上涨的呀。上涨之后,卖掉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啊?”姑娘她买股的意愿非常纯洁,赚取差价该很简单。

    “什么时候卖呢?”颂猜懂一点股票的,继续问道。

    “涨得差不多了就卖呀?”

    “然后呢……你就赚很多钱?”颂猜开始将军。

    艾米的小脸泛起一阵绯红,想起了自己赔钱的经历:逢低买进去,涨了就卖;再涨又买,再涨再买,持续地追涨……跌下以后还勇敢地抄底,再跌依然不见底时……就被全部套住!自己口袋里的钱,赔了就赔了。但姑娘几位谈股论经的好友,因为借了大笔的钱来炒股,在过去一年当中,赔得很惨!

    “您知道赌博是怎么一回事吗?”颂猜用了一个您字,准备对这个话题完美收官。

    “怎么一回事?”姑娘变得谦虚。

    “赢了钱时就天天赌。只有赔光了,才会戒。口袋里没钱了,不戒也不成!你知不知道,王总在普吉府芭东地区有处小海湾?”

    “知道呀。听说那儿的环境……一般,小车子开不进去?”姑娘听说,就是面前的这位颂猜经理,帮老板盘下的那处小海湾。

    “嗯,皮卡可以开进去的。”颂猜觉得被轻轻地泼了一瓢冷水,王总也一直说那笔买卖不太值。“我要说的是人,就是那处小海湾原来的东家,他就是因为炒股输光了家底。现在,在我原来工作过的橡胶林场割胶。”

    “割胶……?”

    “对呀!普吉府出口的橡胶,都是从一颗一颗的橡胶树上,割些小口子,让树胶慢慢地流淌出来,再进行加工和出口卖钱。”

    “啊哟……那样在树身上割口子,它们不会疼吗?那流出来的树胶,会不会就是树的血液咧?”艾米姑娘皱起了眉头,身子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怜悯大树时的一种楚楚天真状。她的心里,已被“割胶”二字拉拽着跑偏了题目。

    刚才不是在说,炒股跟赌博有点相像的话题吗?

    颂猜摇了摇头,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很久没有跟异性这么单独聊天的机会,他突然觉得:这也蛮有趣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晚住的地方还没找好呢?再扯其它:“那么……您是怎么来新加坡工作呢?”他想起过去自己是翻山越岭逃来泰国,那如今的中国人,是如何到异国他乡来工作的呢?

    “我是随军家属。”艾米答道,她调整了一下被轻微割伤的情绪。

    又是老一套!颂猜听不太懂,也决定不问,等她慢慢地道来。

    “我和我爱人是上海一所大学的同学。他学的计算机通讯,我的专业是中文。我们毕业以后留在上海工作。”艾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冰卡,接着说道:“四年前,上海那边有个劳务输出的机会,我爱人通过考试、面试就过来了新加坡。一年以后,他回上海跟我结婚。婚后,我也跟着他来到了新加坡。”

    “哦,你们是上海人。”听到这里,颂猜搭了一句。他终于理解到:这姑娘说起自己的爱人……就是先生,好像是军人一样来到了新加坡,所以,她就是随军家属。绕了一个小圈,他又学会了一个大陆的新词。其实在泰北的时候,华军队伍里也是携家带口的,好像称之为军眷?

    “no,我爱人是上海人,我自己是湖南人。我俩在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姑娘她纠正着经理的说法。

    难怪?这姑娘的口音那么地熟悉。但是,那湖南二字在颂猜的心中,却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经理您是哪儿人呀?”艾米活跃了起来。对于颂猜来说,却是哪壶不开拧哪壶!

    “我……祖上来是中国的江西省。”很久无人问起自己的祖籍了,颂猜被迫说了句假话。

    “江西老表呀!咱们湖南和江西人,互称对方为自己的老表、表亲呢,您知道吗?”湖南姑娘的热情和大方,一下子又表现得淋漓尽致。

    “知道的,哈哈。”颂猜觉得这个话题也不能继续了,一不小心,触到了自己的痛处。虽经无名寺里两年的修炼,他对湖南两字依然觉得敏感。师傅曾经劝解过自己,但是不管用。

    艾米的兴趣盎然:“您祖上是江西人,可您又在泰国出生、普吉长大,那您的国语口音,还带有我们浓郁的潇湘风味呢!真是太神奇了!”姑娘自然地把颂猜当成了泰国普吉华侨。

    赶紧地更换话题!颂猜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根救命草:“哎,艾米,你去年年初的时候,好像请过三个月的产假?孩子都……大了吧?”貌似记性不好的他,情急之下想起了过去的一件小事,正好用之解围。这个年纪的女人对孩子的话题,应该是感兴趣的。起码,不要再提湖南二字。

    这一下,艾米的情绪被彻底地调动了起来:“是啊,您的记性真好!儿子出生以后,我就请了两个月的产假,自己把孩子带到了三个月大。之后,就请了一个保姆。”接下来,她开始了初为人母的那种喋喋不休:“哇塞,这边的保姆也太贵了,我一个人的工资都扛不住那些费用!后来,等到儿子半岁以后,我就把他送回了我的老家浏阳……今年春节,我和我爱人回了浏阳……后来再去上海……”。

    浏阳……浏阳……这个时候,颂猜觉得自己的大脑开始缺氧。

    “春节的时候,儿子正好满周岁。我们在浏阳就住了一个礼拜而已……公公和婆婆坚持要把我的儿子放在上海带……我当然不愿意,然后……我爱人哈,两边都不讨好……”,叽叽喳喳地,再喳喳叽叽……

    坐在对面的颂猜,头部已经有点隐隐地作痛,耳朵里面也开始嗡嗡作响,眼睛里更是出现了金花四溅……看不清楚对面坐着的人,也听不进姑娘嘴里泼出来的琐碎故事。

    ……

    ……

    “经理,经理,您还好吗?”稍事休息,艾米忽然间发现,对面的经理已经不在状态,面色有点惨白,眼神都不聚焦了。他这是怎么的啦?生病了吗?

    等到颂猜从睡梦中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宾馆的大床之上。房间里亮着灯,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天已经断黑,隔着密封玻璃的窗外,传来了一阵阵楼下汽车驶过的喧嚣声。

    他掀起身子,看了看大床对面书桌上的一个闹钟,绿色的数码字刚刚跳到22:00pm。十点钟了!他依稀地记得,艾米姑娘看到他有些疲乏,就陪他到宾馆登记入住。之后,姑娘帮着拖起手提箱,送自己进到了宾馆的房间。进门以后她还问:“要不要找医生呀……不要啊?……那您早点休息哈……明天见!”宾馆的房门被轻轻地掩上。

    睡过了一觉,颂猜觉得这会儿足够地清醒。但是,今天下午那是怎么的啦?就那么一下子,好像自己立刻不行了一样,但还是朦朦胧胧地跟着姑娘走到了宾馆。最近很累吗?还是那姑娘太拢炎约焊刍盗耍吭趺慈绱说夭磺桑醋浴簦

    无论如何,今后可要小心一点,当心露馅!都逃离了家乡有……二十一年了!

    他一看枕边的手提电话,有四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艾米打过来的,另外三通是妻子打来,都发生在晚边七八点钟。他先给艾米姑娘回了一个电话,告知她一切都好,“明天见!”

    再拨通妻子的电话以后,他自然接到了两句深情地埋怨:“中午时分接到你的短信,说是飞机安全落地。之后呢,就没了消息?今后呀,如果白天上班忙的话,晚上一定要来个电话。”

    “好的。女儿还在吗?”颂猜问。

    “已经睡啦!明天再说吧,你也早点休息!”妻子主动地按掉了电话。这对恩爱夫妻的情谊,言辞的表达上面一直不够多。

    洗浴、冲凉之后,趴在床沿的颂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刚刚睡醒了一大觉,不用再睡!想了一想,颂猜给丕廖拨了一个电话。

    知道老弟已经平安抵达,丕廖肯定不愿闲着,他立刻就赶了过来看望颂猜。俩人一道,去到门前街道尽头处一间丕廖常去的酒吧,喝着小酒畅叙着久别重逢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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