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年红红红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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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上海一家酒店三十六层的露天阳台上站着一个男人,站在这样的高度望下去,有一种“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感慨,闪烁的灯光,蚂蚁般移动着的车流与人海,凉风吹起的阵阵冷意,让他越发感觉到寂寞。

    王鲁豫一口喝尽高脚杯里的青岛啤酒,口中不停地喃喃道:“禹晓桃,为什么周佳贺会看上你?对不起!”

    ……

    当林丽丽打开王鲁豫的房间门的时候,她闻见了满屋子的酒精味。封闭的房间里,厚厚的窗帘掩起,室内透不进一丝光线。林丽丽的心好痛,推搡了好一阵,王鲁豫才轻轻应了声:“禹晓桃?”充满磁性的男中音饱含了思念与无奈的情绪,见没有应答,便又翻身睡去。

    林丽丽正准备吻下的唇顿时僵在那儿,心中荡漾起苦涩。早就知道嘛,有什么好伤心的?即使王鲁豫爱的不是她林丽丽,但只要她爱他,这就够了。她爱王鲁豫,没有理由,心甘情愿,她不在乎他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因为此刻,王鲁豫只属于她林丽丽自己。轻轻地把头靠在王鲁豫的胸前,用纤巧的小手抹去眼中淡浅的雾气。

    此时,东北亚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二楼餐厅的大露台上,两个人正你拉我拽。

    黄翠萍把禹晓桃拉到这儿后,便一个劲摇着她的手臂央求道:“晓桃姐,陪我去约会好不好?”

    禹晓桃一边试图挣脱黄翠萍的拉扯,一边啼笑皆非道:“黄翠萍,是你要去约会,干吗要我当电灯泡?你不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

    黄翠萍一脸的纯真:“你忍心羊入虎口么?万一人家由女孩变成女人怎么办?我可不甘心……”

    禹晓桃无力地叹气:“他约你去赏万年红,不是去开房,朗朗乾坤能把你怎么样?”

    黄翠萍却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我害怕男生那双能烫死人的眼睛……”

    禹晓桃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怪不得黄翠萍一直少根筋,原来还是个小雏。想起自己第一次和男孩子约会时的紧张样,自嘲地笑了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次,不过就这一次呦。”

    黄翠萍忙点头,拉起她就走:“还是晓桃姐好。中午我做东请你吃饭!”

    一个角落里,两个男人正斜靠在那儿窃窃私语,其中一人洋洋自得:“怎么样,有故事吧?”正是黄翠萍口中所说的虎——向阳。

    昨天下班的时候,好不容易将莫名其妙不理自己的黄翠萍堵在公司楼下,唯唯喏喏了好久才说出要约她出去转转,却一时没有理由,刚好闻到飘忽而来的万年红花香,便扯出了这么个赏万年红的借口。

    黄翠萍一直低头不语,一味地搓着手,一边的向阳则不安地等待着答复。好久好久之后,她才微微抬起羞涩的眸子,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你……你的意思……是和我约会么?”

    “啊……对,就是这个,这个意思。”向阳挠了挠后脑勺,结结巴巴表达了自己的初衷。

    黄翠萍在心里琢磨了半天,才道:“那我和禹晓桃一起去吧。”

    向阳刚满溢的情绪随即打了个折扣:“那……那好……也不差多一个人……”

    约会还要人做陪!向阳有些头疼。

    “你喜欢像黄翠萍那样娇小玲珑的?”周佳贺不以为然,语气颇为揶揄,“原来喜欢小鸟依人的类型。”显然两人欣赏的不是同一个种类。

    “小鸟依人才有女人味的,呵呵,就像水,很柔的。……我会慢慢把她塑造成很婉约的那种。”向阳一脸向往,“柔情似水的那一种。”

    “没看到她要带上伴娘吗?”周佳贺心里一动,“要不,我拆她伴娘的台。”

    向阳奇道:“这么热心肠,难道你就没有别的目的?”

    周佳贺看他一眼,笑道:“我觉得那个伴娘比你的小鸟依人要可爱些。”

    向阳咋舌:“你就不怕王鲁豫与你刀兵相见?”

    “为一个女人和他的上级作对?我看王鲁豫还没有傻到如此地步。”周佳贺转过身来,深深吸了口万年红花香。

    转眼到了周六,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万年红盛开得红红火火。在四平,一向是四季分明。秋天也一向是秋风飒爽。当看见随风飘落的柳叶,或万里高空南飞的一排排大雁,那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一下秋天的气息。否则这北方难得的金秋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不见了踪影,给你留下淡淡的惆怅。

    禹晓桃穿着一件长袖修身的黄外套,紫色的直筒裤,一头长发直直地披散在肩头,有着飘逸的诱惑。

    她拿着一本《知音》杂志,在约好的地点等待黄翠萍。

    黄翠萍悄悄走过去,蒙住了她的眼睛:“哇塞,禹晓桃,你今天打扮得好性感……”

    看了一眼旁边有些郁闷的向阳,禹晓桃淡笑着:“等下你们赏你们的万年红,我看我的《知音》杂志。”

    向阳这才脸色缓了不少,又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黄翠萍吐了吐舌头道:“说好了的,莫非你要变卦……”

    正要拉着禹晓桃上车,向阳却说了句:“等一会儿,我去那边的超市买点饮料。”他穿过一个路口,正要打手机,却看见周佳贺的黑色奥迪低调地开过来,这才进超市随便买了几瓶饮料和小食品。

    回来的时候,只见黄翠萍一人撅着嘴站在车前,向阳故意一脸诧异,明知故问道:“禹晓桃呢?”

    黄翠萍沮丧着脸:“被周总拉走了,说是要投标必须抢时间作标书……”

    向阳一脸遗憾:“真遗憾,还想好好招待她呢,看来只好下次了。”

    黄翠萍闷闷不乐地上了车,立即被向阳车上那乱七八糟的小食品吸引过去:苹果醋、傻子瓜子、虾条、香肠、鸡腿……真是琳琅满目,乱七八遭,倒也符合向阳的个性。

    黄翠萍一边喝着苹果醋,一边哀声叹气:“好不容易找个伴,不想又半路逃跑了。”

    向阳只笑不语,一转方向盘,车子便风驰电掣般驶了出去:“禹晓桃这人不怎么爱和人打交道,看你倒是和她蛮合得来。”

    “是啊,禹晓桃人很好的,只是话很少。”黄翠萍吐掉口中的瓜子皮,“贵人话语迟么。”

    “哦,”向阳微微一笑,“有道理。”

    黄翠萍喃喃道:“说好了的,又让人家一个人面对。”她好像很生气,向阳赶紧打圆场:“还是工作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

    就在同一条路上,一辆黑色奥迪反方向往东北亚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方向驰骋。

    “周总,你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呢?”禹晓桃一下便看穿了这套把戏。

    周佳贺笑笑:“我们要抓紧做个标书,大后天就要出来,很急的。我也是刚接到招标邀请函。王鲁豫出差了,就只有辛苦你了。你独立做完这个标,我升任你做我的助理。”

    禹晓桃当下沉默。这个事情并没有和王鲁豫说,也不知道他回来会不会责怪自己。

    “向阳名义上是助理,但很长时间以来,公司很多事务都是他在经手,这点想必你也知情。这次,他升任副总,也算扶正吧。”周佳贺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我已经叫贺得彪来公司了,等下详尽的工作流程他会交代你的。”

    禹晓桃微微思忖:“你和向阳,那咱们四平公司可一下子多了两位副总了。”

    周佳贺笑笑:“他向阳这个副总,不过是给我跑腿学舌而已。”

    东北亚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前身是一家经营机电安装的传统企业,后来抓住机遇,将业务拓展到建筑,以及锅炉制作安装、压力管道安装、铁塔安装等,逐渐由一级资质晋升为行业总承包一级资质,实力越来越雄厚。工程遍布亚非两大洲十多个国家,东北亚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后来索性把总部设在了上海,周佳贺的父亲早年也去了上海,这边的业务大多由邹建东与向阳负责。

    邹建东总经理的位置一坐便是好几年,本来他有意让自己的儿子接班,可惜那位公子对建筑不感兴趣,无论如何也不肯进东北亚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反倒自己组建了一个压力容器厂,倒也做得有声有色。向阳虽一直挂着“助理”名号,却有着举足轻重的特殊地位,想来便是周长江的安排。邹建东明着乐呵呵,暗地里却打压其他势力,以至副总的位置一直虚空,相当于这边的权利都掌握在了他邹建东一个人的手里。而这次总部调任周佳贺过来当任副总,又将向阳也提了上去,明摆着,是要分散邹建东的权利。

    贺得彪是向阳的秘书,一干就是十几年,自然也手眼通天。这样一来,禹晓桃倒跨过几级,想想更觉得惴惴不安,不知自己提职后会在公司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周末的东北亚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四平分公司静悄悄的,只有少数作标书的人在加班。贺得彪看见禹晓桃和周佳贺一起进了办公室,便奉承道:“周总,禹晓桃做事能力可不差,你挑中了她真是有眼力。”

    周佳贺并未接话:“贺得彪,培训她上岗,你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贺得彪会意,自是用尽全力交代工作业务。禹晓桃本就熟悉各部门的情况,加上人又聪明,所以接受非常快。

    几日熬下来,禹晓桃再没有清闲日子。经理助理,可比原来忙碌多了,生产经营部的工作要交接,周佳贺的日常文书、会议纪要……看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处理起来却繁琐多了,既要拿捏好分寸,又要合着领导的意思,绝对是个既锻炼人又折磨人的活儿。

    一天晚上,她拨通了王鲁豫的电话。

    刚接通,便听见王鲁豫熟悉的声音:“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你了。”

    禹晓桃哧一下乐了:“怎么?不会是望穿秋水了吧。”

    “小丫头……攀了高枝,也不和我招呼一声?”王鲁豫的声音充满磁性,让人忍不住想要奋不顾身地腻进去。

    “哎?”禹晓桃促狭,“如果你执意留我,王部长,我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啊。”

    “好好努力。”那边王鲁豫让人温暖的鼓励,禹晓桃一下子便安下心来。

    “鲁豫,你不会介意吧……”禹晓桃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毕竟自己是由他带出来的,虽然调任他已经知道,但总归绕过了他。

    王鲁豫竟轻笑起来:“介意?我不是小气的人。不过你以后做事,凡事要异地而处,退一步想。还有,或许你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或许也会有闲言碎语,但要记住人生随意是真,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羡慕去吧!……”王鲁豫的声音仿佛安神丸,让禹晓桃几日来的烦躁消散一空。

    “嗯……谢谢。”禹晓桃由衷地感谢。

    “我下周回去,和林丽丽一起。”

    “好,祝你们旅途愉快。”禹晓桃笑道,“替我向林丽丽问好。”

    而王鲁豫放下电话后,神色却抑郁起来。他打开手机拨通了个号码,低哑地道:“张文彬,你出来一下,到上海南京路的露天咖啡厅等我。”

    上海南京路的露天咖啡厅,坐满了三教九流的人士,充满了大都市的喧闹繁华的风情。

    一个戴着墨镜的英俊飘逸的男子走了过来,那魔鬼般的身材,立刻吸引了不少异性的目光。他腋下夹着一本《几度夕阳红》,在王鲁豫对面坐下。

    王鲁豫目光扫了下男子脸上的墨镜:“还能看进书去?”

    男子笑道:“咱们就谈书的事?”

    王鲁豫忽地喟叹一声:“张文彬,或许当初我不该让禹晓桃也进这家公司的。”

    对面的张文彬在听到禹晓桃那个名字时,眼神渐渐一黯,低着头摆弄《几度夕阳红》:“当初正值亚洲金融危机,有个地方上班就不错了。”他无奈地将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往事不堪回首。

    良久,张文彬漠然道:“目前看来,周佳贺是冲着邹建东去的。他扯上禹晓桃,无非是想拉拢你王鲁豫。毕竟,你在公司负责承揽工程,掌握着四平公司的经营命脉,邹建东要搞什么花样,都瞒不过你的。与你联手由你下绊子,想要打压邹建东就容易得多。”

    “好像很有些猫腻……”王鲁豫眉头紧皱。

    张文彬抬头望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边飘过来一片乌云,遮住了外面的晴空。或许山雨欲来。

    “要变天了,你先回吧。这本《几度夕阳红》,就麻烦你带给她,就说……是你买给她的。”张文彬将《几度夕阳红》递给王鲁豫,神色淡漠地转身离去。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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