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堂(上)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南都纪之神官禧堂(上)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一大早被人吵醒。

    中平街43号和45号之间只有一个巷口,很窄,仅容一人过。没人怀疑本应在此的四十四号去了哪,也没人想走进那条窄巷一探究竟,只是低头匆匆走过,奔赴每个人的目的地,偶尔有孩子窜进去玩,也很快被大人拉出来。

    “其实没必要,”走在前面的知事梁长丰停了下来,示意我低头看看,“喏,从这里开始铺上了鹅卵石,踏上这个就是禧堂的范围,不同于世俗,是神明的世界。”

    窄巷里的水泥面上忽然接上卵石路,两边也不再是民居的白墙,而是丈高青砖石墙,和中区那些年轻的古风建筑不同,每一条砖缝都灌满流光的味道,实打实的百年老物件。梁长丰没给我接着看的时间,翻过几页笔记,道,“继续走,接下来介绍室堂制度。室堂是神宫在中原各地等级最低的道场。中原之外便是比室堂低阶的宗教办。”

    “这个制度始于丰庆年间,那时因为明公听信佞臣,一些贵族和太学生闹着要废帝,没废成,就有谏臣上疏曰,‘臣闻也,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夫传言不可以不察。数传而白为黑,黑为白。故狗似玃,玃似母猴,母猴似人,人之与狗则远矣。此愚者之所以大过也 。闻而审,则为福矣;闻而不审,不若不闻矣。故天下之大,吾皇不可不察也’。”

    梁长丰一口气念了很多,最后搞到自己也有点不耐烦,“奏折的全文就不讲了。反正就是弹劾奉先皇遗命摄政的太师徐立信蒙蔽圣听。当时太师离朝,明公把上疏的辗毙了,奏疏交给神宫,有什么想法?”

    “室堂,是情报机关?”

    “恩,正确来说是天子监视民间舆论的机关。”梁长丰又翻了翻那本看起来很老的笔记,“只是由于是神宫在办,多了很多别的职能,二官八吏就是负责这些事。”

    “咳咳,有点跑题,绕回去,绕回去。之后,议庭的内阁学士就取了《荀子·不苟》中操弥约而事弥大。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也。故君子不下室堂而海内之情举积此者,则操术然也的‘室堂’命名,室堂制度就开始了。始于丰庆,传于宣正,到今天的太初,漫漫百余年,北起并州上党,西届司州弘农,东达扬州淮南,中至新蔡安丰,中原之内,室堂大约有千万之数。只是,后来敏公时帝都北迁燕地,千万之数也拱卫不了天子。”

    “这不,前几年不就换了个天子么,宣正这个年号也没持续百年。”卵石路尽头,梁长丰跨进一道拱门,回头跟我说,“这是禧堂的东门,正门朝南,有界石刻室堂编号及室堂之名,神宫规定室堂的建制,长宽百丈,为三堂三十三室,但具体的建造因地制宜,这些你以后自己有时间就去逛逛就明白,我这里不多说。”

    “要说说的是禧堂。二十三年前神宫因为资金问题卖出五千四百间室堂。这时候买到室堂不是本事,是运气,一年之后神宫赎买回这部分室堂,整个中原只有一间室堂赎买失败,禧堂还是名为禧堂而没有改回原名康堂,这时候才是实力。”

    “听不太懂。”

    “不要在意细节,最重要的来了,”梁长丰顿了顿,快速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作为禧堂的寺相,诚然,在室堂之内,你拥有绝对权力,但是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么?”

    “那本东西到底是什么啊。”我伸手去拽梁长丰的笔记本,他没拒绝,我很轻松拿到手。页面都泛黄了的老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种注意事项,各种禧堂内部路线图和当时各种食材市价等等,我翻了几番,没找到主人的名字。

    “上任知事,也就是我父亲的笔记,”梁长丰拿回笔记,揣进口袋里,“最后一件事,二官八吏分别是正七品寺相,从七品寺相同知还有八个未入流杂职官:里丞闵思微主外事,堂令崔德康主内事,阍吏武安主巡卫,火御祝稍主葬殓,典籍主图册,聆官修录,仓曹司库,这两个暂缺,我是知事主庶务,上到账面怎么走,下到屋顶破了一块瓦,都找我。剩下的室工是要付工钱的杂役,寺奴是没工钱的仆役。”

    “什什么?”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客卿,外聘的能力者。”梁长丰一口气说完,抽出一张表在上边打个勾,又递给我一份平面图,“很好,讲解兼职完毕,我带你去中室。”

    “哈?哦,哦。”

    我展开平面图,新画的图上的禧堂长宽百丈,方方正正,占地不大却有三堂三十三室,青石为基,高出地面近一米,殿阁般的三大堂在前,棋盘般的三十二室在后,水涡一样围着中央标着中室字样的房间,这是唯一看得清楚的格局,其余便是错综复杂的过道楼梯走廊暗门密室,化作致密的线条布满整个主建筑平面图,相比大片空白的堂前方场和标着竹林字样的后院,简直让人发昏。

    我认命地把路线图收起来,踩着鹅卵石跟在梁长丰身后。

    东门正对着石基外架空的雨廊,雕花攀枝的栏杆在这里留了口子,石基边砌四阶青石阶,许是少有人走动的缘故,边缘石缝里生些苔藓。梁长丰沿着雨廊走了会,胶鞋踩在雨廊哑光木板上发出些咿呀声,和偶尔的鸟鸣融在一起,让人惊觉禧堂的幽静,明明在居民区,却觉不出人烟,仿佛这里的空气也和禧堂的墨瓦青砖一样,被岁月的流光洗过,变得无喜无忧了。

    “别愣神,这边。”梁长丰扯了我一把,把我扯进道竹帘半卷的窄门里。

    窄门里只有一条过道,两边排着紫色的木质拉门,有的紧闭,有的拉开放了竹帘,挡着里面几个影影绰绰的灰影。

    “一室长宽三丈,六扇拉门,门内垂帘。”

    “那些是室工?”

    “嗯,定了二十年契以上的长工着灰布衣,巾帽同色。”梁长丰瞟了帘子里的人影一眼,施施然道,“短工素衣,寺奴乌衣。大人你的话,我们先置办朝服祭服常服法服军服这用的多的五式,一式三件,放在中室的第二只立柜,其他的样式以后需要再添置。别看我,尺寸资料是崔德康弄的,我只负责置办和叠放。”

    “……堂令负责果然负责内事。”

    “大人,关心您的官服可不是‘内事’,那些和体系内机构打交道的事才是,他崔德康越权了。”梁长丰抬手扣了扣木质拉门,灰衣室工闻声停下动作,“药早些准备好,我回来就要。还有这条过道扫洒一遍。”室工低头称是,动了起来。

    梁长丰吩咐完便加快了脚步,踩在哑光木地板上的咿呀声渐渐听不见,因为低头擦身而过的灰衣室工在第三个过道转角时忽然多了起来,空气中隐隐的熏香也重了起来。引路的青年忽然停下,“到了。”

    “什么?”

    “中室。”梁长丰指了指面前的八扇紫木拉门,“中室以三十二扇拉门代替四壁,长宽四丈,过道环绕,前为三堂,右为茶室,左为静室,后为同知居所。也就是说,您的房间没有墙全是门,没人和你挨一起,右边可以喝茶,左边供您独处,唯一住的比较近的是您的同知,无聊了开了静室或是茶室另一边的门,嗯,这两个比较特殊,有十二扇门,出去就是水榭,下边有假山池塘,能看锦鲤。”

    “寺相必须住在室堂内?”

    “尽量住着,不然有些麻烦。”梁长丰拉开紫木拉门,薄薄熏烟溢出,消散在空气中。中室地板上铺了竹席,近前摆着一只黄铜熏炉,袅袅升腾青烟。再往里是描金矮几和两只蒲团。两旁一溜八只雕花乌木顶箱立柜。紧接着便是十二扇绘鲤屏风,看不到另一边的场景。

    “屏风后是什么?”

    “床铺,然后又是屏风,再重复一遍现在这幅样子,无论从正堂那边还是现在这边开门,看到的都一样,熏炉,矮几,八个立柜然后就是屏风。”梁长丰干巴巴道,“别看我,我也嫌浪费家具,有这份钱我倒想给你买张床。”

    “没有床?”

    “没有,你打地铺来着。”梁长丰把拉门关上,“省点熏香,别那么吃惊,没有床你可以活久一点,有个寺相因为在床底下藏了秽物挂掉之后,室堂就没有床了。”

    “我不怕,把床弄来。”

    “会很麻烦。”梁长丰翻开那本旧笔记,指着第一页上的几个列表给我看,“念一念。”

    “可以一榔头打死的名单,必须一榔头打死的名单,考虑一榔头……”不知为何,忽然间有种无力感,“喂,你爸挺暴力的。”

    “这是我爸摘抄上任寺相大人的笔记,”梁长丰收回笔记,“每个名单的第一个都是室卿,神宫南都司正四品,高你六级的直属上司,就算禧堂和南都司隶属关系不强,他也决定你的预算规模,可以随时来骚扰你,请你去参加无聊茶会,这任的室卿是徐仲离,特喜欢这一套。呼,你找找上任的笔记吧,总对你有用。接着是三大堂。这边。”[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上一页 | 南都纪之神官 | 下一页 |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南都纪之神官》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南都纪之神官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南都纪之神官》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