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坛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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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天蒙蒙亮。禧堂正门,梁长丰紧了紧围巾,脸色阴沉地等武安国。我凑近去看镇门石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模样,等我看到有种石狮眼角在抽动的错觉时,武安国终于打着哈欠出现,懒懒抬手朝梁长丰晃了晃手里的三块木牌。

    春的清晨还是冷的,我们走在寥寥无人的康然坊商业街上,有些小吃店的门半开着,显出些里外忙活的身影,但更多的是还在沉睡中的店铺。整条街安静得很,只有偶尔几个行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种场景一直持续到忽的拐入一条小巷,满满的人息扑面而来。武安国轻车熟路地和巷边的小贩打招呼,看起来三教九流在这里都全了。

    “我们去哪?”我问走在我前面的两人。

    “西区黑街,”武安国打了个哈欠,回身塞给我一块木牌,“喏,拿好了。这里挺乱的。”

    我点头。西区的格局就是大街加后巷的模式,大街上的屋舍是坊事厅管的公产,后巷是黑户歪歪扭扭违法加建的泥瓦房,坊正没吭声,游檄也不太管。这导致和规划齐整方方块块的中区相比,地图上的西区街巷错杂,有很多小径还没标出来,我初次来这儿见主顾时就完全迷路了,那一天几乎都是在找路。

    又拐进六七个巷口,走道越来越宽,人越来越多,却不显混乱,因为街巷里只有两种人,站着或者蹲着。抱着手的老少青壮蹲在墙根看挑苦力的主顾。武安国说这些都是进南都打工的,也有单纯的黑户,这一片都是黑街的后巷,宽点的巷子差不多都是这光景,要是没木牌,我们这么一过去铁定被抢,说不定衣服都被人扒了。

    “你很熟这儿?”

    “我算是本地人,”武安国笑笑又道,“康然坊没扩建前就在西区的二三一大街那块,叫康村。我家里当阍吏的,黑白两道都得认识些人,室堂外门不能锁,不出事也得靠人家卖几分薄面,你说是不是大人。”

    “那这儿谁管?”

    “以前是几个小混混帮派,最大的一个叫白虎堂,”武安国话里透出一丝缅怀,不过马上又恢复平常那副不正经的样子,“三年前来了个叫侠纵的黑道帮会,里面全是南洋省的南人蛮子,拳脚厉害,一打架不死不休的,本地帮争不过,就丢了西区跑到中区去。”

    “你和侠纵有交情?”

    “没那么厉害,就是认识几个小头头,大干部都是南人,谈事情只讲他们那的方言,心腹用的也是南人,本地人插不进去也搭不上线。”武安国摇摇头,忽然止住了话题,“出了这里前面就是一四七大街,俗称百货街,或者更直白点的黑街,跟紧点。”

    七歪八扭的巷子尽头就是什么都敢卖的黑街。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和想象中豪华而阴暗的地下交易场不同,一切都很平常,甚至低调。街面一色仿古砖木结构建筑,没一点浮雕彩绘碧瓦朱柱,街面两旁间间店铺排开,排门卸下来搁在店里,睡眼惺忪的伙计趴在木柜台上看人,看起来像条萧索的老街,而不是听说连军火活人都敢交易的地方。

    走了一会,武安国熟稔地进了家当铺,我和梁长丰当铺外等,可以听见一些武安国和当铺掌柜的寒暄,上次请您费神的事,现在是怎么样了,我家大人有点着急。当铺掌柜搓搓扳指,隔着十几步抬眼看我,眼睛里透出那种商人的精明,老弟你这不对,是老侯我手脚不利索,怎么能说大人着急?不知这两位是?武安国笑笑,说话声低了下去,听不见什么了。

    梁长丰拽了我一下,“别看了,他去买消息,对上侯贵估计要花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说着拉我进了个茶铺子坐下,小伙计睁开眼,拿了壶茶水。梁长丰没有动茶水,我碰碰茶壶,压低声音问他,“里边有迷香?”

    坐在对面的梁长丰瞥我一眼,“你想太多,我只是不想没有兼职收入后,再增加额外花费而已。我们拿着侠纵的牌子,只要不太嚣张就没事。现在武安国在弄失踪那两人的下落,别那副表情,事情总有轻重缓急。”

    “你侄女失踪你不着急?”

    “昨晚睡得怎样?”

    “哈?”我被问得有点懵,“挺好的。”

    “那就好,一晚上都可以等,可见你不是着急到不行。”梁长丰伸手倒了杯茶推给我,继续说,“趁现在有时间,说一下特别调查科。特调只是挂在警司名下,实际上是国安四处在各地的分支,主要负责能力者犯罪调查和灵异事件处理,这三年有关夏月事件南洋术师的事,四处的人都会刻意回避。李力这个人,他的老板债主,全是夏月事件中的灾民,加上西区有个排外的黑帮,特调不敢也不太敢涉足这里。邹游昨晚暗示我们,特调知道突破口在李力身上,但只会调查李力是怎么死的,至于他是不是作案的人,我们只能自己查,要是没有结果,特调会咬定李力就是作案人,同时把舆论压力减到最小。”

    “在这里讲这些没事吗?”

    “禧堂名下有三间养老院,五家孤儿院,两家疗养院,此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产业,都是善长捐赠给禧堂的。”梁长丰一副你太嫩的表情,“这就是其中之一,又因为禧堂是私产,上述产业连带成私产,你现在理解我不想付钱给你的心情了没。”

    “我以为你会自动代入员工福利什么的。”我玩笑道。

    “您说笑了,大家在神前侍奉的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梁长丰意味深长地微笑,“这种话您就不要再说了,弄得大家误以为自己没有福利就不好了。”

    我眼角抽了抽,这很明显是没有福利啊,厨子桂说他什么来着,小气对吧,真准,“没福利的话,五保一金什么的呢?”

    “梁子不扣工资就好了。”武安国忽然在我身后出声,不客气地拿了我的茶杯抿了一口,大大咧咧坐下开起玩笑,“侯贵说他手下有人在靠近燕然坊那边看见过那两货,至于那些失踪的孩子我提了一提,看侯贵的反应他自己也纳闷,又不是能力者家庭的孩子,真有拐人的也不会解救之后再拐一次,这不是做生意,是作死。动手的怎么看都不是‘人’。”

    “嗯,说些我们想不到的。”梁长丰又倒了一杯茶推给我,“等下记得付钱。”

    “喂喂,梁子你这就小气了吧,别别动手,怕你了。”武安国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就算我们假定是能力者操纵灵体作案好了,可据侯贵说侠纵在贩活人这块收的保护费是最多的,黑街这边几乎没有一个做十几个的大单子,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买卖,花街那边倒是有,但来去的都是女的,性别上对不上号,也就是说,那群孩子很可能还在拐子手上。”

    “我能问一件事吗?”我问,“特调有能力者?”

    “按道理会有一两个坐镇。”

    “那不用我们不用查孩子被卖到那里这种事了,那些孩子根本不是用来卖的。”我扶了扶眼镜,这几天发生的事有成功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昨晚你们没来的时候,邹游告诉过找到的尸骸上发现过施术痕迹案子才进特调。一个能力者,把孩子关在垃圾站里,不给吃喝,活活饿死,怎么看都不是为了卖孩子。至于为了什么,特调在发现垃圾站是就清楚了,莫小默找回来时,身上绑着一根红绳,有个巡士告诉我绳子是‘邹大人让手下人绑的’,那个人不会是闵斯微,只能是特调自己的能力者。给孩子绑上一根绳子,可不可以理解为‘怕再弄丢’或者‘我知道还会再丢’。这样看来,不像是拐卖孩子,倒像是以孩子为原料进行某种‘一定要完成’的邪术,而……”

    “而那种邪术涉及到术师,所以特调就算知道也不会再深入。”梁长丰接我的话,补充完所有特调想暗示不想暗示的东西,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武安国最先反应过来,“涉及到术师的话,搞不好会是邪教青门宗的人,他们对神宫的态度可不怎么样,大人你先回去。”

    梁长丰看了我一眼,“推论大体上说得通,但解释不了容萱和唐彬彬怎么失踪就不是最终结论,您先回去,我们找一下他们两个。”

    “我已经过了那种会被人骗去锁在房间里的年龄了,说实在的,因为我没有灵力就把我当软柿子护起来,什么也不告诉我让我自己猜得很辛苦这种滋味,不怎么好。”我揉揉有点发涨的太阳穴,脑子深处的什么地方开始痛起来,受伤的后遗症么,“带我去那个垃圾站,中午之前,要把小默找回来。”

    不然,我也不确定自己存着放任那孩子去看看另一个世界的想法对不对。[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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