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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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那刻,褐绿色的巨虫腹部裂开一条缝来,满满一腹腔的卵暴露在空气里,灯泡大小层层叠叠的灰白色卵块粘着绿色粘液。巨虫口器大开,仰头长鸣。声波震得第一颗虫卵松动,摇两摇带着粘液落下。绿色粘液在空中拉出一条渗人的绿丝。

    我睁大眼睛,时间的流速在这里忽然变得很慢,灰白虫卵如何脱离虫腹,如何擦过我的肩膀,又如何摔在地上碎出一头虫兽幼体,一切都像慢镜头一般清楚。远处的容萱在大叫,段文博喊着让她退后,自己冲上来的脚步声像拉长了一般变得遥远而不可知。

    迎面扑来腥风,巨虫来到眼前,带利齿的口器张到极致,要一口吞下我的头颅。我稍稍垂眼,正好看到狰狞参差的利齿间卡着一块碎肉,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

    挺可怕的,我想。

    啵破。

    盒装牛奶被压扁的声音,也是过路的乌龟被卡车碾烂的声音,巨型虫兽跟一只小虫子那样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压扁在地上,虫甲尽碎,绿汁四溅。腹腔里的卵块散出一些,每一颗都恰到好处地压成灰白饼子,没破壳的幼体四散在一堆烂肉之中混成不知名的混合物。

    段文博还是先容萱一步到我身边,常年握笔的手揪住我领子往身后一扯,自己严严实实挡在我前面。其实他不必担心,虫兽溅出来的绿汁到不了我一尺之外,就和禧堂那场雨一样,我在雨廊下伸出手,但手心里什么也没有。

    我笑笑,看这种霸道的做法,来的是左牙。

    “没事吧。”段文博头也不回地问我,我摇摇头。他没看我,迅速从布挎包里抽出一叠旧报纸铺地上,工具包铺地上,人也半跪下,麻利地滴上一种蓝色的眼药水,橡胶手套戴了两个,熟稔地在一堆烂肉中挑挑拣拣,操纵各种小刀镊子吸管试剂提取材料充实他的瓶瓶罐罐。终于赶到的容萱长大嘴,讷讷说一句,“算你狠。”

    “不是堕徒。”段文博说,摇摇手里一瓶淡紫色液体,里面泡着一块烂肉,“但找得到人类的特征,我刚刚发现两个类似人类心脏的肉团,但没有主要灵络经过,应该不是有效器官。这个不是完全体,初步推测为堕徒和低级魔物衍生出来的混血。嗯,发现极乐汤和青川石粉。”

    “什么意思?”容萱被绕晕了。

    “等下你就知道。”段文博刚利落收好所有用具,地上的烂肉忽然开始分解,一点一点风化消失在空气中,只是一眨眼就没得一干二净。知道段文博为什么这么急了,不是堕徒的话,就不是有人变异而来的,自然没有实体而只是灵体实体化,一旦机体崩溃便会回到初始的灵子状态。我们还好,容萱就有点傻眼了。

    不过也没人想和她具体解释,巨虫消散的地方躺着一块铜牌,上边刻着一串号码。段文博猜那头巨虫是实验体,而铜牌是一种编号,也捡起来装在布挎包里。我除下眼镜,果不其然在墙根看到一脸不爽的左牙。

    “你大概不记得赐福礼这回事吧。”他哼哼两声,仰起头看我。

    “你是来找我的?”我蹲下和他平视。白狮别过脸不看我,“他们在找你,本神使勉为其难帮帮那群凡人。”

    “真不诚实,担心我就直说。”我抬手去摸他的头,左牙躲开道,“想我抓你也直说。”

    “是是,天下第一的左师大人。”我笑笑,没在意。

    “你在和谁说话?”容萱左右看看,“不会是受惊过度出现幻觉吧。”

    “哼,凡人。”左牙起身,原地消失。

    段文博默默背好布挎包,盯着容萱看。“干嘛?”容萱皱眉。段文博还是盯着,然后,容萱晕倒了。段文博不解风情地把人扛在肩上,淡淡解释,“周围灵子密度骤然增大,一般人的生魂强度是承受不了的。”

    “不,我比较好奇你怎样单手拎起一个成年人扛肩上的。”

    段文博没说话,自己迈开步子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厨子桂说过段文博的一些话:要说捡来的,典籍大人也是捡的,不过是夫人捡的,捡来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还不会说话走路,听说是从小给雪狼叼去养了,我那时还给他烧过洗澡水呢。

    雪狼养大的孩子?

    现在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呢。

    禧堂西门,远远的就看到黑着脸等在门边的知事。梁长丰不咸不淡瞟段文博一眼,没问我们去哪里,也没问容萱是怎么回事,单单问我,“大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缩缩脖子,后脑勺忽然间阴凉了。

    我仍然是坐在堂前石阶上,只是对着挤满堂前方场的人头有点笑不出来。梁长丰没直接和信众说我就是新住堂的修士还是本堂寺相什么的,只是让我坐那儿,正堂派经书和符箓兼之赐福的事由祝稍主持,我只管有人过来询问,回答问题和指路就好。

    “那你那么紧张我在不在干什么啊。”我在中室换衣的时候问他,“反正我没到赐福的级别,话说天君道的神阶制度真麻烦。”

    “谁让和官制结合了,自然森严。”梁长丰在中室外道,“不过你总算知道神宫宗教的正确名称,没听你说还以为你不知道。”

    “怎么可能。”我抖开出现在立柜里的天君道神服。

    神宫繁杂的分类体系中有一种分法,只信天子或者兼信天君的方术士叫非清流神官,他们大多时穿神官官服或者法服,不事天子事神君的方术士叫清流神官,神官的官阶在他们身上没大用,他们只有最普通的修士,然后再之上的什么什么术士,什么什么博士,什么什么法师这些称号或者封号,再上就封顶了,大德大贤大行大能四个掌管明光堂的长老,整个清流就是真正的天君道,充当神宫智库的同时,维持神宫最后的宗教外衣,所以,即使南元派的服饰和法服无二,它也被叫做神服,天君道神服。

    天君道是多神的,可以单信天君,也可以信天君之下某个神君,全信了也没关系,反正按照神宫“不管是谁的,我试试是真的就拿来用”的尿性,清经里记载的神明大概都是存在的,信多了也不白信。这导致有很多流派,而流派自己有自己规矩,戒律,神服,经文,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说,天君道是个很坑爹的宗教。

    “我现在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我穿上神服,宽大的正青色外袍忽然有点道袍的感觉。梁长丰在外边低笑,乐不可支。

    身边的信众有人停下,有人没有,注意到台阶边坐着个年轻的住堂修士,在免费经书符箓法师摸顶赐福的巨大吸引力下,很多人都是冲着正堂去的。这种情况就像一个很贵的高级酒楼忽然宣布免费人人可以来一样,谁都想要凑热闹。

    我稍稍遮住眼,蒋维那头银发在中午大太阳底下有点刺目。蒋维瞪眼看我,直到后边的人埋怨才闷着气往我身边一坐,恶狠狠瞪回那些埋怨他挡道的人,意思很明显:小爷就坐这儿了,怎么着,怎么着,来咬我呀。

    “干嘛,来拆台啊。”我合上印成硬皮书的清经,问他。

    “老子不爽,”蒋维哼了一声,“我大哥不让我去武馆了。”

    “亲大哥?”我无聊太久,又问。

    “道上拜把子的,”蒋维抓抓银发,“说是老大让最近低调点,有个白痴在四处栽赃我们,你是神官的小头头,知道见闻录的事不?”

    “和侠纵有关?”我想起那根断指和带刀威胁我的男人。

    “屁啦,见闻录的事警官猝死的事都不关我们的事。”蒋维瞪人的眼神更凶,“大姐头才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弄死一两个贪官有作用吗?***吃饱了撑了才去。”

    “这种信众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文明一点?”

    “嘁。”蒋维没说话,憋了半晌又再开口,你这有什么好玩的。我想了想,把清经塞给他,说看了能白日飞升你要不要。蒋维把书退还给我,是看了就死吧。我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他乌鸦嘴还是真相帝。

    “大哥哥你是阎少卿吗?”从信众里挤出一个小女孩,抱着个白盒子问蒋维。蒋维百无聊赖地一指我。小女孩便把白箱子塞给我,跑进人群里不见了。四四方方的箱子,饼干盒一样大,蒋维不让我开,拿过去附耳一听,说没听到滴答声才交给我。

    我撕开封着的胶纸,箱子里是一叠照片。我拿起来一张张看。

    一开始表现内容似乎是个实验基地,巨大的柱状玻璃罩里泡着异形,三个头的秃鹰,长着翅膀的马,巨虫还有它们卵块,阴影里好像有人形生物,这部分照不清楚。除却实验基地的,还有一些是雨夜的场景,伞落在街道上,女人瘫倒在墙角,半边身在虫化,诡异而狰狞。接下来的几张是虫兽跃起,口器张开咬住女人头颅拖行到西门的场景,雨夜的最后一张,无头女尸靠在西门边上。最后三张是缺了小指的左右手还有叠成一叠的见闻录。

    再看看箱底,箱底写着一行字:我是魔人,最伟大的魔人,我知道一切,我拥有一切。[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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