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乡(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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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堂令崔德康提过,宣正七十五年的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带领过一支北方探查队到过北方,全队五十八人只回来两个。刚刚好一个四处的,一个神宫的,两边都在问怎么出了什么事,他们各自交了报告。之后,徐仲离连升三级,父亲被罢职,回室堂任典籍一职,两年后和禧堂上任寺相,我的母亲一起在海难中罹难。

    这就是那份报告?

    现在是太初元年初夏,宣正七十五年是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我打开文件袋,纸张泛黄,字迹也不怎么清楚,写报告的人用的墨渐渐晕开,染出一块一块的污迹。

    根本看不清楚。

    老头默不作声地展开一张天朝地图,天朝辽阔的北方,岭北行省与北蒙古行省交界处伯利荒原一块大约方圆十里的狭小地带被红笔圈出,那个地方叫鬼方。

    近十年北方发生过两场战争,一方是天朝,一方是荒人。在档案上,这两场我都有参战,但实际我只参加了后一场,三年前的北方镇压行动,官方不承认它是一场战争只说是“行动”,但它的耗费资金动员人数以及惨烈程度,更甚于战争。

    至于第一场,六年前的北方战役。

    在三年前的胥川,我认识一个叫顾和的四处特工,那时北方战役才过去三年,他在那场摩擦中作为麒组后勤人员配合龙组执行针对对敌方高阶萨满法师的猎杀计划。

    那人和我说:

    天朝的北方边境很漫长,连绵的冻土和荒原一望无际,茫茫天地间你看不见自己,只有年复一年吹刮着的风雪,铺天盖地。自古荒族就在其中逐草而居,割鲜而食,他们原是古老北狄的一支,和今天的狄人不一样,他们没有国家,没有定居地,没有耕织习俗,每一个人都是战士,可以在冰天雪地中徒手狩猎雪狼。然后,五年前,当他们冬季南迁到我国境内的时候,我们的军营照例把他们的帐篷圈起来,在他们的暂居地里巡逻,防备虎狼一样防着,接着有一天,我们在族长的儿子萨鲁家发现一名中校的头盖骨,荒族拒绝交出萨鲁并且斩杀军方谈判代表,然后战争就爆发了。

    他说的时候插了一句,“知道萨鲁为什么要杀人么?”

    我没说话,他自顾自道,“偷偷告诉你啊,因为那名中校在射击场错手打死在训练场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她叫格桑拉,萨鲁的小女儿。”

    见我没什么反应,那人又继续说,打了两年,受降时荒族人口从十万锐减到三千,全族几乎没有老人和孩子,剩下的人只求一纸户籍,议庭将他们驱赶到苦寒之地,约束在岭北行省与北蒙古行省交界处伯利荒原一块大约方圆十里的狭小地带,勒石记功,天子亲自为他们的定居点赐名鬼方,改荒族为荒人,赐姓赐籍。那场战争王庭命名为鬼方之战,议庭称北方战役,归属于小型边境摩擦。

    而第二场,是争对三年前天子赐予户籍的鬼方荒人暴动的镇压行动。

    在战争接近白热化的时候,刚从夏月事件中缓过来的我集训,然后参战,真正铁血纷飞的战争时间并不长,统共就是五个月,还没有我在陆军医院躺的时间长,可怕的是荒人的突袭,游击,暗杀,从小孩到老人,防不胜防。北方司令部统计过他们的人数,断定荒人的总人口绝不止战后统计的三千,保守估计至少有两万以上。没人因为这个震惊,这个发现只是让司令部的请功报告更厚实一点而已。

    没人怀疑过这场战争的结果,参战双方力量对比根本不在同一层次,反而是围绕要不要屠杀荒人展开过讨论。当时支持的将军现在全进军法司的战犯管理所里面蹲着,反对的人很少,其中一个就在我面前坐着。

    “小兔崽子你爹在说话给我认真听!”老头子忽然扬声,吓我一跳,“回神了?回神就好。岭北行省大则大,但多为冻土苦寒之地,和北蒙古行省草场无际不同,议庭不怎么管,那上边混杂的逃犯叛军还有莫斯科公国的流亡政客多着呢,你说怎么就单单对付荒人?”

    “北方战役是王庭策划的,北方镇压行动是给王庭收拾烂摊子。”我收敛心神回答,没这等大事,怎么战争已结束天子就换人,连年号都不满百年就改成太初,天朝六千年国祚绵延至今还是头一回。

    “这是四处鹰组组长的见识,换成处长的呢?”老头子拿着红笔圈住南都,又圈住燕地帝都,“你说王庭好端端的去惹荒人干什么?燕然坊建坊至今也有五十年,你猜是安置什么人的?好好给我想想,该动的脑子不动给我整天乱想试试,说不出个一二今天别吃饭。”

    燕然坊?有点耳熟。

    对了!阿乐身上有个诅咒,在北方时荒人萨满法师的诅咒阿乐是“见昼则衰”,而我是“烦乱昏聩”,只不过要诅咒我不太容易,咒力十分落不到半分在我身上,但阿乐就有点不妙,他自己看得开,彻底违反人类习性日伏夜出,而燕然坊的荒人聚集,让他直接沉眠。

    燕然坊的荒人聚集!

    我有点哭笑不得,这老倌又来了,“干爹您能不能别这样,我受不了。”

    老头子只是笑,笑阎王不怒反笑最是油盐不入翻脸无情,“歇了取巧的心思,谁不知道你小子心里叫我老倌!阿宁把你交给我,我就把你当儿子,有什么不对?”

    “对,对。”我说,“你让我叫你干爹,但搞得全世界都以为我是你儿子。”

    “卿卿想叫我爹爹也可以。”老头子还是笑,可眼里已没了火气,倒显出几分温情,再开口完全是哄小孩的口气,“卿卿不喜欢就算了,咱们不说,不说。”嘴上说不说,地图还是放着没收起来。

    我看着那三个圈,荒人的鬼方,议庭的南都还有王庭的帝都,叹了口气,“北方战役是与其说是王庭挑起的,不如说是神宫徐福一系为了在找长生方挑起。阿乐跟我说过,他们在别处也有派人找,只是没闹那么大。至于为什么神宫会认为荒人有长生方,从收纳荒人的燕然坊建立的时间来看,应该是疑虑很久,为什么最后确定了,应该是徐仲离的报告。”

    “还行,算是有认真想。”老头子点点头还算是满意,卷起地图,暂时放过我。

    可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算燕然坊是建给荒人的,但这是南都,议庭的地盘,没他们点头大喇喇一座城说建就建?开玩笑吧。[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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