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背叛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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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苻健的一道军令,让刚刚安静下来的并州,再次陷入了紧张与混乱之中。这就好比是一个大病将愈未愈的佃户,被狠心的地主催赶着下地干活一样。

    更何况河东薛氏的复杂背景,也让接到命令的苻坚感觉到来自叔父那深深的恶意。

    攻打河东薛氏,就是和北方世家里面,最顽固最痛恨胡人的家伙作对,这家人一打,那么苻坚要走的路,就没办法再走下去,他在长安城里苦心经营的形象,也就彻底毁了。

    决定胜负的,往往是在战局外观战的人,而非是先入场的试水者。对待河东薛氏的态度,就是对方北方汉人的态度。

    事实上,在赵川那个年代的教科书里清清楚楚的记载着,苻坚在统一北方以后,也没有攻打薛氏坞堡,面对态度强硬的薛氏,苻坚也是好言好语,并未为难。

    原因无他,刘邦当年为了笼络人心,都可以封自己的仇人雍齿,熟读汉家典籍的苻坚又如何不明白河东薛氏的意义所在?

    苻坚看得到,苻健这个神经刀,这次很难说是故意针对,还是意外巧合,反正,把苻坚坑惨了!

    如果世间的诅咒,真的那么有用,恐怕此刻苻坚无论如何也要想想办法,把长安城里那位将自己折腾得咬牙切齿的苻健诅咒死!

    只可惜这只是弱者聊以自我安慰的妄想罢了。能把人咒死,后赵石虎不会杀了那么多人以后才死于酒色。

    苻健的神经刀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的,但作为弱势的一方,苻坚毫无办法,至少不能明着反抗。苻健侄子,苻家后起之秀的名头顶在头上,这是抹不掉的痕迹。

    “唉!天不遂人愿,可恨!”苻坚叹了口气,表示对苻健的恶意无可奈何。

    “这一手很妙,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

    苻坚和邓羌脸上都不好看,但王猛就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一样,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坚头儿,如果你是想讨你叔父欢心,这确实是个麻烦的事情,可问题是,你根本志不在此,对方怎么想的,真的很重要么?”

    王猛觉得苻坚的想法简直有些难以理解。

    如果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自然是需要小心翼翼经营,但如果你的目的只是为了玩弄对方的感情与身体,需要在乎那么多么?需要么?

    渣男只需要玩弄手腕就行,还需要在乎吃相难不难看?

    许下完全不靠谱的承诺是一种办法,下药甚至霸王硬上弓也是一种办法,这有什么区别呢?

    莫非你装出为国效忠,苻健就会把太子的位子让给你?这年头谁比谁傻呀?

    猥琐大叔的思路,永远都是这么骨骼清奇,又直接有效!

    “坚头儿,你派信使回长安,然后说这里事务繁忙,无法出兵,需要时间。马上秋收在即,需要组织人手抢收,反正就是借口拖延,不就完了呗。”

    拖字决?貌似也是一种办法!只是有些差强人意吧!

    灯火映照着苻坚的脸忽明忽暗的,很明显他有些犹豫,拖的另一个说法就是等死,俗语有云,以拖待变,万一没变,那得把自己玩死。

    这一招不能说不好,只是太过被动了,以后等苻生上位,自己死都不知道会怎么死。

    “坚头儿,有一招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派出信使之后,隔几天再派一波信使,就说并州张平旧部叛乱,需要弹压,至于是哪来叛乱,就没必要跟苻健交代了,懂么?”

    妙!

    苻坚和邓羌都不是蠢人,很快明白了王猛的言外之意。

    用“不能出兵”的消息麻痹苻健,让他以为自己是想讨价还价,实际上,并州这边五万精锐,随时都能杀回长安,只需要一个机会,或者说一个借口!

    故布疑阵来迷惑所有人,进,他们可以饮马渭水,控制长安,退,他们亦可以据守太原,对付苻健的那道军令,怎么都说得过去,反正你让我去打河东薛氏,绝无可能!

    王猛三言两语,就把好友薛强家族的危机化为无形,这就是能力,这就是顶级谋士的气魄和底蕴。

    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邓羌,心中暗叹,比起眼前的邋遢中年男子,他确实眼界要低一个层面。

    自己只能关注战场内的胜负,而王猛却可以左右战场外的斗法,最终将一场恶战消弭于无形。

    “我观苻健行事,诡谲而鲁莽,平日里口不择言,迟早会有祸事临头,坚头儿大可放心。

    我们打点好太原的一切,然后绕路行军,操练,再来回折返,慢慢靠近长安地界,让外人摸不清动静。

    同时关注长安城的局势,一旦有变,以最快的速度回援,控制局势!”

    最后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在苻坚和邓羌耳边炸响,王猛已经是如此直白的建议,就差没说“拔长安,彼可取而代之”这样的话了。

    邓羌在一旁连连乍舌,尼玛王猛这厮还真敢说啊,不过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连他邓羌都能看到苻坚的利益诉求,跟苻健已经势不两立,王猛又如何会看不到呢?

    苻坚熟读汉人典籍长大,自然是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孝。未来他一统天下,自然是不能像胡人那样凡事都拿刀子砍,靠武力解决问题。

    他父亲不在,叔父是长辈,为叔父做事,乃是“孝”。

    对于苻健来说,他是臣子,为对方做事,乃是“忠”。

    现在把他叔父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无论怎么处置,都算是“不忠不孝”。

    自己都是不忠不孝之人,如何教导别人?

    很显然,他无法像后赵石虎一样,我行我素,因为苻坚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他想做的事情,百年后有个带着鲜卑血统的汉人做到了,那个人叫李世民。

    那个人杀兄弟,逼迫父亲退位,虽然朝堂内外治理得好,但也落下了恶名,他的后代,没有哪一个不是踩着兄弟父亲的尸体上位的,就像是魔咒一样。

    苻坚的顾忌,不是没道理。所以对于王猛的建议,他此刻还是不置可否。

    “常言道百姓乃是上位者的衣食父母,你对叔父的孝,就是对天下万民的大不孝。言尽于此,告辞。”

    作为谋士,最担心的就是计不能用。虽然只是“临时工”,但王猛还是尽职尽责的,苻坚的表现让他有些失望,王猛知道自己是个得罪人的性格,连忙告退,免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王猛走后,苻坚一直在沉思,忽然他抬起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邓羌,有些迟疑的问道:“邓羌,你认为王景略的话怎样?”

    邓羌是武人,但能在秦军中屹立不倒,又岂是情商为负的蠢蛋?

    苻坚摆明了已经对自己的叔父苻健反感到了极点!自己现在上了这条船,以后万一苻坚败了,别人会相信自己跟他没关系?到时候清算起来,还不是会把自己一撸到底?

    “坚头儿,末将觉得,王景略的话十分在理,也容易实施,不妨一试。”

    那些手段是好用的,就看你决心够不够,这其实不是在比智慧,是在比毅力和勇气。

    “嗯,我知道了,你去巡夜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苻坚淡淡的说道,轻轻挥了挥手。邓羌也没办法弄明白他到底是想通了呢,还是要矫情一下,只得不动声色的退下,离开城楼的签押房。

    “万邦来朝,我为天下之主……”苻坚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明月,紧紧握住了拳头!

    他想起了赵川当年在长安写的一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过了几天,果然苻坚下令,全军操演,准备扫荡并州贼寇,至于贼寇是谁,贼寇在哪里,一概没有说明。

    潼关,城头插满秦军红色的旗帜,最大的一面旗子上,绣了一个偌大的“梁”字。

    就在刚才,苻生已经离开潼关前往长安了,从回来到离开,都没有跟梁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提到梁影的事情!

    回来得狼狈,离开得匆忙,都只携带了最基本的口粮,苻生这样子,不像是去打仗的啊!梁安在怀疑,是不是长安出事了?

    苻生手下的董龙,乃是长安八水帮的老大,市井之徒比普通人的消息要灵通得多,说不定是苻生知道了什么秘密信息!

    梁安觉得自己似乎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该怎么抉择,似乎会影响今后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到底该何去何从?

    儿子里面没有一个能扛大梁的,女儿么……找的男人倒是挺猛的,就是太猛了点,也太花心了点,靠不住啊!

    梁安从小到大,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和彷徨过,他似乎被困在潼关这个小小的关隘,四面都是丛山峻岭。

    这里南有秦岭作为屏障,北有黄河天堑,东有高原踞高临下,中有禁沟、原望沟、满洛川等横断东西的天然防线。

    只是对于梁安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是要找一块栖身的地方,长安洛阳都行,唯独这潼关不行!

    没有土地,没有部众,无法产出,潼关终究是要依附一方才能有所作为,苻生回长安了,目前还混得下去的局面,能维持下去么?

    若是苻生成为了关中的主人,自己还能落到好?

    梁安看着城楼下那狭窄的通道,若有所思。

    汉代的潼关,跟后世的潼关不是一个地方。汉代在南边的塬上,隋代到禁沟口,唐武则天时期,将城址挪到了黄河边,从此直至明清、民国,关城位置一直没变。

    可以说梁安这个时代的潼关,地理条件虽然优越,但限于建筑水平,并没有将防御优势发挥到极致。

    汉潼关和隋潼关的关防设施单一,大约主要是修筑一条关城,“一”字形拉开,向两边延伸,截断源头通道,以阻挡敌军进入,城墙上设立关门,以便行人进出。

    而到了唐代,潼关则成为一个立体的防御体系,有一定的防御纵深,因为黄河扩宽,有了渡口,也渐渐繁荣起来,重要性大大增加。

    这个时代,占据潼关,并不算是非常丰厚的本钱,需要精打细算,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阳城,赵川大营,所有士卒都穿上了晋军的军服,拿到了制式装备,无论是将校,还是普通士卒,都是面带喜色,东晋虽然无能腐朽,但你不能否认,它是连胡人都承认的天下正统。

    “大当家,我们不跟着桓冲大军一起北上么?”

    沈劲小心翼翼的问道,他看到了赵川脖子上的吻痕,心想这家伙近来的日子只怕是左拥右抱,潇洒得很呢。

    好色不要紧,只要不耽误事就行,沈劲觉得赵川办事还是相当靠谱的一个人。

    “那些东西,你都给桓冲了吗?”赵川不动声色的拉高了衣领,贤淑的世家少女,热恋起来也是很疯狂的,人前人后完全两样。

    “是,大当家,那么好的东西,为什么我们自己不留下?”

    沈劲的语气略有些不满,不过他不敢当面跟赵川抱怨。

    火药跟碎石的组合,威力相当惊人,当日配制出来的所有存货,赵川都送给了桓冲和谢奕,让他们带着这些东西北上!

    他跟谢道韫,王孟姜和长安君三个女人合作完成的样品和试验,控制了“炸药包”的配方和制作流程,并记录了碎石的杀伤范围。

    “不然你以为你们穿的军服,兵器,盔甲,粮草,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这种大杀器我们自己留着,人家能容得下我们?”

    赵川没好气的说道。

    阳城是个好地方,他真想跟那三个傻女人在这里生儿育女过一辈子,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当家,我们要不要北上洛阳?”沈劲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啊,现在是各路世家争相表现的时候,我们这个时候上去凑热闹,生怕别人不知道姚苌是我们对付的,洛阳是我们拿下来的?”

    装逼是人生的乐趣,但是,不合时宜的装逼,极有可能最后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北伐成功,大怪小怪都粉墨登场的刷声望,赵川怎么会打扰这场世家的“盛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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