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王者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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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淮北前线的战况,并未影响到长江以南的地域。晋国的江左世家子弟们依旧是吃喝玩乐,醉生梦死。反正打仗死的又不是他们家的人,流离失所,也轮不到他们。

    日子已经到了惊蛰以后,江南天气渐暖,建康城下着绵绵细雨,街上行人来往如梭,一片宁静祥和。

    北方持续的战乱,让流民不断迁入建康周边,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只要有口饭吃,那些流民们什么都愿意做,这些掩盖了江左深重的经济危机。

    地少人多,而且这些流民都“挂靠”在世家那里,根本不缴纳赋税,却又被世家盘剥,日子过得很是艰辛。现在像是京口这样的地方,还在不断开荒,所以问题没显现出来。

    但几十年后,当土地已经不足以养活这些人的时候,矛盾就会开始激化了。

    建康城东,与城内其他地方不同,场面有点点奇怪。

    青石板的路面上行人几乎是门可罗雀。除了那些城卫以外,几乎看不到从城外进来的行人。

    一个带着青色斗笠的汉子一闪而过,避过了巡视城卫的视线,躲进一条狭小的巷子里。

    “果然是有古怪啊,这大白天弄得像是宵禁似的。生怕人不知道有事么?”

    斗笠男抬起头,露出一张狰狞的刀疤脸,嘴角微微勾起带着神秘的笑意。

    “真是没想到,居然要走到这一步呢,当真是造化弄人。”斗笠男摇摇头,一副颇为惋惜的模样。

    他低着头,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目的地却是台城附近的鸡鸣寺。

    鸡鸣寺几年前被大火烧掉了,现在这个是重建过的,看起来颇有些气势,只是当年的那些得道高僧,早已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中。

    烧死的,逃散的不知去向,现在这鸡鸣寺,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而已。

    斗笠男看到两个拿着长棍的武僧,没精打采看门,在诧异局势紧张若斯的同时,也在心中暗笑这帮秃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能装点门面。

    还是到晚上再说吧!

    斗笠男轻松爬上一棵大树,悄悄隐藏起来。

    鸡鸣寺在鸡笼山上,而台城则靠着鸡笼山,相隔并不算很远。

    台城的显阳宫内,皇帝司马聃正反手而立,看着殿外朦胧的细雨发呆。

    所有的宫女和侍卫都被屏退,偌大的宫殿里就只有司马聃和王穆之两人,显得有些怪异的冷清。

    心中的悲苦难以尽述,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他那年轻的面容带着愁苦,头发却已经花白,很难想象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居然会混到如此地步。

    “陛下......”穿着华丽宫装的皇后王穆之,悄然来到司马聃背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轻咬着薄薄的嘴唇,俏丽的面容有些清冷,眉头上带着纠结。

    司马聃不好过,她又何尝好过了?

    “穆之,来世,我愿不生在帝王之家。智者如我母亲,如你,尚且不能自保,我这皇帝当得也太没有滋味了。”

    一举一动都要看桓温的脸色,还要被谢家掣肘,现在谢家前线惨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桓温要动手了。

    对于这些事情,冰雪聪明的王穆之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说你安心的去吧?

    “陛下保重身体。”

    “我还有什么保重不保重的,很快就会传出我吸食五石散暴毙的传言,你信不信?”

    一连串的打击,包括被桓温废掉男根,让司马聃迅速的成长了起来。

    “知道吗?先帝司马睿,其实很可能不是司马家的血脉,而是牛家的。”司马聃幽幽的说道。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褚蒜子在跟前,只怕要打烂司马聃的嘴。只是现在么?他作为一个朝不保夕的皇帝,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事情呢?

    “陛下,这种事情……也许就是真的吧,或许是假的,但是重要吗?”

    王穆之跟司马聃并排,看到对方的面色,那是一股绝望中带着决绝的狠辣。

    有江湖传说,东晋开国皇帝司马睿的母亲夏侯氏,并不受父亲待见,然后她耐不住寂寞就跟一个叫牛金(不是大将牛金)的小官私通了怀了司马睿。

    这事有鼻子有眼的,或许夏侯氏偷人是真,跟丈夫睡过也是真,只是实在弄不清这孩子是谁的了。

    但这件事重要吗?

    皇权只是一个符号而已,虽然是血脉传承,但是……也就那样了。

    传说清代乾隆皇帝是海宁陈家的儿子,就算是真,他依旧是清朝的皇帝,皇权不会因为这个而改变。

    “穆之,我想了很久,我这辈子真的很窝囊,但到最后,我不想这么窝囊下去,皇家的荣耀,不能堕落在我手里。”

    司马聃转过身面对王穆之,将一卷金黄色的帛书递给王穆之。

    “我要传位给司马轩(才一岁多),晋国的江山,就是毁掉,也不会给桓温。他让我无后,我就让他抱憾终身!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聃那张脸上带着病态的嫣红,猖狂的大笑发泄心中的不满。

    他也是该发泄下了。做皇帝到他这份上,当真连汉献帝都不如。至少汉献帝玩了曹操几个女儿呢,没权力,但起码是在女人方面爽了。

    “这样合适吗?当初我就说了,我肚子里有孩子,并非特意欺骗你。但我也没想过让他继承晋国皇位啊。”

    王穆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司马聃的作为,完全是颠覆了她的三观。

    “穆之,你现在就发誓。无论孩子父亲是谁,司马轩就是我的孩子,要入司马家的族谱,不能改名,更不能过继给任何人,他就是我司马聃的儿子,你可以做到吗?

    我唯一的心愿。”

    司马聃眼睛赤红,双手搭在王穆之的肩膀上,浑身颤抖带着祈求。

    王穆之突然觉得这表情有点像她小时候吃了毒药被毒死的小狗临死前的样子。

    按说,是她“不守妇道”,跟别的男人春风一度有了孽种,司马聃是接盘侠就够可怜了。现在对方还要当这个“孽种”的爹……她是应该摇头还是应该点头呢?

    犹豫了片刻,王穆之点点头说道:“那我对天起誓,司马轩乃是司马睿独子,入族谱不得更改,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司马聃抓得王穆之有些生疼的手缓缓松开,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从胸口的衣服里掏出一个黑布包着的东西,沉声说道:“这是始皇帝留下的传国玉玺,还有我的印信。

    你带着轩儿,还有这个包袱,今夜就走,去北方。借着去鸡鸣寺的机会,和我母亲一起走,去洛阳,你不是天天都在想他吗?现在可以得偿所愿了。”

    王穆之震惊了,完全不明白司马聃这是在搞什么鬼。自暴自弃也不是这样的吧?

    “桓温也好,谢安也好,都以为我是傻。其实我早看出来了,死期将近了,我不甘心,所以我不会让那些人如愿。

    你去洛阳吧,我已经安排了人接应你,不要跟着谢家的人走,你就直接去洛阳找那个人。我就是想让那些人的希望都落空!”

    很多人成事不足,但却是败事有余。司马聃也明白,他是个成事不足的人,所以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最后再报复那些要杀他的人一把。

    至于谢家么,谢家是有能力救他的,但他不想当一个傀儡了。

    更何况是那些三辞三让的把戏,令人作呕。

    “你想要做什么?”

    王穆之颤抖着看着司马聃走向桌案端坐好,对方整理下衣衫,昂着头大声说道:“来帮我磨墨,我来写一封绝笔,你带在身上,将来有机会的话,帮我讨回公道!”

    他的表情郑重,他的目光让人无法拒绝。王穆之轻轻走了过去,一板一眼的磨墨,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有些轻视的“丈夫”,似乎只是一个生错了时代的明君。

    他没有识人之智,但却又自知之明,少说也生过世上一半的人吧?

    司马聃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吹干墨迹后递给王穆之说道:“东西都拿好,等会就去鸡鸣寺上香。我这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

    他站起身盯着王穆之的漂亮脸蛋很久,忽然叹息一声说道:“我本来想让你去慕容燕国找胡人的,但那样史书上会把我骂死,就像我那些不成器的叔叔弄出个八王之乱丢掉江山一样。

    赵川这个人我打听了,怎么说呢,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我突然觉得给桓温和谢安他们找点别扭,心中无比的畅快。要是有来世的话,我想试着看看能不能再和你做夫妻。”

    司马聃恭恭敬敬的给王穆之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哽咽的说道:“拜托了,帮我在史书上留一个好名声。”

    “有来世的话,愿早点遇到你。”

    王穆之也对着司马聃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站起身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的停留。偌大的显阳宫,现在就剩下司马聃一个人了。

    “咳咳!咳咳!”

    司马聃咳嗽了两声,桌案上的白纸,瞬间染红了两朵红色的腊梅,他优雅的拿出手绢擦拭嘴角的血迹,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看上去有些神秘也有些阴沉。

    “你们,大概是想弄死我,然后给我一个由头吧,像是吃五石散啊,或者干脆说是伤寒啊什么的。这次呢,我要给你们扣屎盆子了,看你们浑身恶臭,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的样子,我心里真是痛快啊!”

    司马聃软软的靠在坐垫上,闭眼养神,动也不动,死活不知。

    深夜,鸡鸣寺值守的和尚们都睡了,而褚蒜子所待的后院,是不允许有和尚进去的,久而久之,那些和尚也把那小院当做不存在的地方,根本不会去看看里面到底怎么样。

    一个人影闪身进了卧房,去发现褚蒜子和王穆之两人,各拿着一柄利刃,警惕的看着自己。

    “是我!”

    斗笠男掀开斗笠,里面是一个满是刀疤的丑脸,带着沧桑和发自内心的欣喜,正是当年长安第一大侠:八水刀丁胜。他因为发明了小混混也能发威的八水刀而闻名天下。

    “你是为我而来,还是为了谢家而来?”

    褚太后并未松口气,而是把利刃放到自己的脖子上。

    “谢家的恩,我已经还完了,现在,我是为了我自己而来,当然,也是为了你。”

    “如果当初选择了你,你我的孩子是不是不用死?”

    褚蒜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问道。

    “我虽然武艺还行,但双拳难敌千手,当初你若跟了我,谢家和司马家的杀手,足以杀我们千百回了,还有什么当初可言?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丁胜幽幽一叹,轻飘飘的夺过褚蒜子和王穆之手里的利刃说道:“我有条捷径,带你们去洛阳。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了带你走的一个机会,这次,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她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知道十几年前的那一天,他为什么没有来,而现在,他来了,就在这里,为了这一天,他无怨无悔的等了十几年!

    褚蒜子真想扑进丁胜怀里痛哭一场!

    “出城容易,现在桓温还未发动,建康城也没有封城。

    一叶扁舟过了长江以后我们就去堂邑,堂邑县令早就想不干了,他是王羲之的人,我们跟着王家的商队北上,中途再见机行事。”

    有琅琊王氏的人来作掩护,就算不是宗家,也比几个人单枪匹马的逃跑要靠谱得多。褚蒜子预感到,丁胜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不是谢家,难道是赵川那家伙在发力么?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下仆,三人轻松的出了北门,北门守将看到丁胜用火折子打的信号就开了城门,上船之后江面上还有大船接应,一连换了三次船。

    就算桓温或者谢安此时发觉了不对劲,恐怕要从源头追踪也难找了,只能大海捞针一样地毯式搜索建康城,再寻找周边地区。

    洛阳城外,旌旗猎猎,“赵川”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的队伍推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厢,准备出征。给赵川牵着马的亲兵,低声对马上的“赵川”说道:“石越,按照预定方案来,先屯兵荥阳再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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