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项梁范增会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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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那日,司马禀报说沛公刘邦来拜,项梁原本并未在意。

    刘邦只带了百余人的一支马队前来,并非投奔项梁,而是要向项梁借几千兵马攻克丰城。项梁与刘邦素来无交,却也听说了这个自号沛公的人物的种种传闻。

    若就出身而言,贵胄感很强的项梁,是很轻蔑这个小小亭长的。然就举事后不停顿作战拓地且能与秦军对阵而言,项梁又是很看重这个沛公的。洗尘军宴上,刘邦谈吐举止虽不自觉带有几分痞气,但却挥洒大度谈笑自若,全无拘谨猥琐之态。刘邦坦诚地叙说了自己的窘境:上年曾攻占了胡陵、方与两城,又被秦嘉夺了去;后来与秦军小战一场,攻下了砀县,收编了五六千人马,又拿下了小城下邑;今岁欲攻占丰城为根基,却连攻不下,故此来向项公借兵数千。刘邦说得明白,项公的兵马可由项公派出部将统领,只要与他联手攻克丰城,项公兵马立刻归还。

    “沛公欲以丰城为根基,其后何图?”旁边范增笑问一句。

    “其后,刘邦欲奉楚王正统,立起楚国旗号,与秦死力周旋!”

    “何谓楚王正统?”

    “楚怀王之后,堪为楚国王族正统也!”

    “沛公何有此念?”项梁心下很有些惊讶。

    “刘季以为,陈胜也好,秦嘉也好,虽则都打楚国旗号,然都是不足以聚结激发楚人。根本缘由,便是楚国旗号不正,没有聚结激发之力。‘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楚南公这句话原本便是因楚怀王仇恨而出,若不尊楚怀王后裔为正宗楚王,只顾自家称王,舍弃正道自甘邪道,岂能成得大事!”

    “敢问沛公几多人马?”范增突然插了一句。

    “目下不到两万,大多步卒。”

    “两万人马,便想拥立正宗楚王?”范增冷冷一笑。

    “大事不在人马多少,只在能否想到。人马多者不想做,又能如何?”

    “沛公,老夫原本亦有此意!”项梁突兀拍案,“我等联手拥立楚王如何?”

    “项公偌大势力,不,不想自立为楚王?”刘邦惊讶了。

    “有天下见识者,不独沛公也!”项梁大笑了。

    “沛公似已有了楚王人选?”范增目光闪烁。

    “楚怀王之孙芈心,刘邦访查到了。”

    “目下何处?”范增立即追问一句。

    “听说在一处山坳牧羊,尚不知详情也。”刘邦淡淡笑了。

    “果真如此,天意也!”

    项梁拍案一叹,当即拍案决断,拨给刘邦五千人马,派出十名五大夫爵位的将军统领,襄助刘邦夺取丰城。刘邦亦慨然允诺,攻占丰城后立即送来楚怀王之孙,两方共同拥立正宗楚王。

    刘邦走后,项梁立即派出一名司马领着几名精干斥候,乔装混入刘邦部探察实情。其后,消息接踵而来:刘邦的左膀右臂是萧何张良,萧何主政,张良主谋。韩国老世族子弟张良是去冬追随刘邦的,举楚怀王之后为楚王的方略,正是张良所谋划。这个张良,在上年八月的震泽聚会后回到了旧韩之地,聚结了百余名旧韩老世族的少年子弟,却不打任何旗号,只是寻觅可投奔的大势力。

    去冬时节,张良到了泗水郡,欲投已经拥立景驹的秦嘉部,不想在道中与刘邦人马相遇,两人攀谈半日,张良便追随了刘邦,名号是厩将。张良多次以《太公兵法》论说大势,刘邦每次都能恍然领悟,每每采纳其策。张良多次说与他人,他人皆混沌不解,张良感喟说:“沛公殆(近于)天授也!”为此,张良与这个刘邦交谊甚佳,不肯离去。

    “这个张良,如何不来江东与老夫共图大业?”

    项梁明白了刘邦的人才底细,一团疑云不期浮上心头。张良虽则年青,在六国老世族圈子里却因博浪沙刺杀秦始皇帝而大大有名,很得各方看重,然此人却从来没有依附任何一方。在项梁眼里,张良是个有些神秘又颇为孤傲执拗的贵胄公子,更是个孜孜醉心于复辟韩国的狂悖人物。项梁料定,此等人其所以不依附任何一方,必定是图谋在韩国称王无疑,谁想拉他做自家势力都是白费心思。故此,项梁从来将张良看做田儋田横武臣韩广一类人物,从来没有想到过以张良为谋士。倏忽大半年过去,纷乱举事之中,唯独韩国张良没有大张旗鼓举事,也唯独韩国尚未有人称王。项梁原本以为,这是张良在等待最佳时机,不想与陈胜的农夫们一起虚张声势。项梁无论如何想不到,张良直到天下大乱三个月后,也才只聚结了百余名贵胄子弟游荡,还四处寻觅可投奔的主人,声势苍白得叫人不可思议。按说,以张良的刺秦声望,在中原三晋拉起数万人马当不是难事。何以张良只凑合了一帮贵胄少年瞎转悠?以张良对天下老世族的熟悉,要投主家也该是江东项梁才是,为何先欲秦嘉后随刘邦?秦嘉不说了,好赖还是个拥立了景楚王的一方诸侯。可这刘邦,一个小小亭长,一身痞子气息,区区万余人马,所赖者本人机变挥洒一些罢了,张良何能追随如此这般一个人物?

    项梁百思不得其解,这日与范增叙谈,专一就教张良之事。

    “此等事原不足奇也!”范增听罢项梁一番叙说,淡淡笑道,“项公所知昔年之张良,与今日觅主之张良,已非一人也。老夫尝闻:博浪沙行刺始皇帝后,张良躲避缉拿,曾隐匿形迹,隐游至下邳。期间,张良恭谨侍奉一个世外高人黄石公,遂得此公赠与《太公兵法》。此后,张良精心揣摩,常习诵读之,遂成善谋之士也。善谋者寡断。昔年勃勃于复辟称王之张良,世已无存矣!究其变化之由,张良不举事,不复辟,不称王,非无其心也,唯知其命也。譬如老夫,也可聚起千数百人举事反秦,然终不为者,知善谋者不成事也,岂有他哉!”

    “善谋者不成事?未尝闻也!”项梁惊讶了。

    “项公明察。”范增还是淡淡一笑,“天下虽乱,然秦依然有强势根基,非流散千沙所能灭之也。终须善谋之能士,遇合善决之雄才,方可周旋天下成得大事。人言,心无二用。善出奇谋者,多无实施之能也。善主实务者,多无奇谋才思也。故善谋之士,必得遇合善决之主,而后可成大业也。张良既言刘邦天授,此人必善决之主也。日后,此人必公之大敌也。”

    “善谋之士,善决之主,孰难?”

    “各有其难。善谋在才,善决在天。”

    “善决在天,何谓也?”

    “决断之能,既在洞察辨识,更在品性心志。性柔弱者无断,此之谓也。是故,善决之雄才,既须天赋悟性,否则不能迅捷辨识纷纭之说。更须天赋坚刚,否则必为俗人众议所动。故,善决在天。陈胜败如山倒,正在无断也,正在从众也。商鞅有言,大事不赖众谋。一语中的也。”

    “先生与张良,孰有高下?”项梁忽然笑了。

    “果真善谋之士,素无高下之别。”老范增一脸肃然,“世人所谓高下者,奇谋成败与否也。然谋之成败,在断不在谋。故,无谋小败,无断大败。譬如老夫谋立楚怀王之后,张良亦谋立楚怀王之后。刘邦听之当即实施,业已在月余之内访查出楚怀王之孙。项公听之,则直到日前刘邦来拜方有决断。此间之别,在老夫张良乎?在项公刘邦乎?”

    第一次,项梁大大地脸红了。项梁素来桀骛不驯,轻蔑那些出身卑微的布衣小吏,更轻蔑那些粗俗不堪的农夫,若非大乱之时迫不得已,项梁是根本不屑与这些人坐在一起说话的。然则,老范增一个简单的事实,却使他与刘邦这个小小亭长立见高下之分,项梁很觉得有些难堪。但项梁毕竟是项梁,血战亡国流窜多年的血泪阅历使他至少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奇才名士是没有阿谀逢迎的,不听其言只能招致惨败。是故,项梁虽然脸红得猪肝一般,还是起身离案,向老范增深深一躬:“项梁谨受教。”

    当夜,项梁设置了隆重而又简朴的小宴,请来范增尊为座上大宾。项梁郑重其事地教侄儿项羽向老范增行了拜师礼,且向项羽明白言道:“子事先生,非但以师礼也,更以子礼,以先生为亚父也。自今而后,先生为项楚之管仲,子必旦暮受其教诲也。子若懈怠,吾必重罚。”项羽恭谨地行了大礼,范增也坦然接受了项羽的大礼,三人饮酒会商诸事直到三更方散。从此,老范增融入了项氏势力轴心,成了项梁项羽两代主事者唯一的奇谋运筹之士。

    三日后,章邯之秦军前部北来。依照前日与范增会商,项梁派出了新近投奔的陈胜军余部两员大将朱鸡石、馀樊君率部先行阻截秦军,而没有派出自己的江东主力。老范增说,这是“借力整肃”之策,既可试探秦之刑徒军战力,又可试探张楚余部战力。若张楚余部战事不力,更可借机整肃大军聚结战力。果然,两军开出百里外迎战秦军,当即大败:馀樊君当场战死,朱鸡石率残部逃到胡陵不敢回归复命。

    项梁大怒,当即率一军向北进入薛郡,围住胡陵依军法杀了朱鸡石,重新收编了张楚军的流散余部。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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