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留遗命吕后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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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刘章日亦长成,暗蓄大志,欲杀诸吕以威见。一日,吕太后宴客,所请之人不过审食其与诸吕从昆之辈,刘章为侍中入席侍奉,吕太后使为酒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章见诸吕得志,心中火起,乃自请吕太后道:“臣,将种也!请得以军法行酒。”

    吕太后半醉,不知其意,乃道:“可也!”刘章遂捧剑立于一旁。席中歌舞正酣,人多已醉。

    刘章道:“臣请为太后作耕田之歌。”

    吕太后素将刘章视为孩童,闻言大笑道:“若汝父王尚知耕田之事,汝生而为王子,安得田事乎?”

    刘章道:“臣无不知也。”

    吕太后道:“汝试为我吟作田事。”刘章遂作歌道:“深耕概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吕太后闻歌,知其寓意,默然不语。不多时,诸吕中有一人喝醉,起身欲逃酒。刘章视之,乃吕愈侯吕佗也,吕太后族人弟子,现为太中大夫。刘章伸手拦住道:“太后令臣监酒,非至席散,不可中退。”

    吕佗大笑道:“汝是何人,敢动问朝中大臣。”遂推开刘章,自向外去,众皆晒笑。刘章大怒,拨剑赶至门口,手起一剑,将吕佗挥为两段。左右皆大惊失色。刘章还剑入鞘,谓众人道:“太后以业许军法,逃席者斩!”吕太后闻之,不好失言,只好默许。是宴不欢而散。

    自此之后,诸吕始惮刘章,虽大臣等亦依之。刘章趁机上朝奏道:“臣弟兴居入朝中卫宿已久,常有功劳,未得封候,甚失众望矣。请太后赐爵。”陈平等亦欲长刘兴之势,亦出班请之。

    吕太后不得已,乃封刘章之弟刘兴居为东牟侯,刘氏因此而日强。后陈普有诗道:“酌酖樽前气似虹,朱虚酒令却相容。王陵平勃浑无策,安汉当年一触龙。”

    此后一向无事,吕太后八年三月中旬,少府报近日渭水常溢,数害居民,请朝廷设坛祭祀。吕太后从之,乃亲至渭水祭天。仪式过半,白昼中忽见三星,一于正北,一于西北,一于正东。吕太后大骇,使人卜之。

    卜者道:“正北,代也;西北,故西岐,周也;正东,故楚,陈也。”吕太后不明其意,请问其详。卜者道:“臣尚不能尽知,莫非言代、周、陈三地有祸乎?”吕太后心甚不快,遂罢事而还。

    还过轵道,忽见一物突至,如苍犬大小,咬定高后掖下,痛彻心腹。须臾,其物即逝。吕太后大呼救驾,卫士急来救护。

    吕太后道:“汝等可见一苍犬来啮我?”卫士面面相觑,俱言不见。吕太后左右四顾,已寻不见终影。吕太后心觉杳然,即忍痛回宫,解衣细视,腋下已经肿起一大块。吕太后愈加惊疑。招太医来看。太医看过,虽下良药,却久不见好转。吕太后心疑,乃令太卜卜之吉凶。

    太卜手占一卦,谓吕太后道:“此赵王刘如意为祟,非人力能治也?”

    吕太后大怒道:“汝乃妄言乎?刘如意已死多年,如何今日作崇?”

    太卜道:“此时三月间,正是阴气盛时。太后可知公子彭生谋杀齐襄王之事乎?”吕太后大恐,只得亲率侍从,往赵王如意墓前,焚香祷告。然数日之后,不见好转,病益沉重,虽不致立死,却也痛至心肺,饮食皆废。

    陈平闻吕太后病重,乃唤周勃至府内密议道:“吕太后女主制政,不出房闼,而妄为天下,你我力不能止。今闻其病重将死,必使诸吕行篡乱之举。吾等为高皇功臣,安可坐视。”周勃道:“诸吕权重,你我势单力薄,如何行事?”

    陈平道:“吾观朝中之臣,唯朱虚侯刘章年少意气,诸吕所惮者,又为高祖嫡孙,可与计议。”

    周勃道:“只是你我昔日恐为太后所忌,素与刘章无往来,若冒然结交,恐不能深得其心。”

    陈平道:“吾有心腹之人,姓刘名揭,荆王刘贾之侄也,现为朝中典客。素不满吕氏专权,更兼与刘章颇有交往,若使其往刘章处探问究竟,可知其心。”周勃大喜。

    正议间,人报刘揭来访,陈平接入书房,引周勃相见,具以心腹之事告。

    刘揭喜道:“二公有此心,乃国之大幸,刘揭愿助二公一臂之力。臣有心腹好友,乃平阳侯曹参之子曹窋也,现行御使大夫之事,若得相助,可窥知诸吕机密。”

    周勃道:“此人与吕产交情甚厚,安肯助你我行此事。”

    刘揭笑道:“不瞒二人,今朝中大臣亦多言二公是吕氏佞臣者也。”

    陈平亦笑,谓刘揭道:“请公先请其来,我以言试之。”

    刘揭去请曹窋,未几即到。陈平隐于屏风之后,叫周勃见客。周勃接入府中,谓曹窋道:“吕太后将死,贤侄有何打算?”

    曹窋道:“我欲连齐、楚之士,共讨逆贼。”

    陈平出屏风道:“汝欲造反,我即举报。”

    曹窋道:“我先杀你佞污之臣?”便要拨剑,却被周勃一把抱住道:“我等正议除诸吕之事,不知贤侄之心,特以试耳。”

    曹窋道:“太尉不信我,歃血以见我心。”言毕,以剑划臂,血如泉涌。周勃急撕袍袖裹之,四人共议计策。陈平道:“今诸吕最惮者,朱虚侯刘章也。我欲连合朱虚侯共同举事,只是不知其心如何。”

    刘揭道:“这有何难,小侄即往彼府,问之便是。”

    周勃道:“今太后病甚,恐群臣相谋,必有防范,公当谨慎行事。”

    刘揭道:“一切只在小侄身上。”

    当日入夜,刘揭径往朱虚侯府而来。门吏入报,刘章出迎,入客厅中坐定,刘章妻吕氏一旁陪坐。吕氏乃吕禄之女也。刘章道:“仁兄夜来,可有何事?”

    刘揭道:“几日不见,不知君侯棋艺可有长进,特来邀君侯对弈几局。”言毕,目示吕氏。

    刘章会意,笑道:“如此我当奉陪。”于是取棋至后室摆定。吕氏起初还在一旁观看,几着下来,早觉睡意深沉,乃自睡去了。

    刘章遂问刘揭道:“兄长夜访,必有要事。”

    刘揭推开棋杯道:“实不相瞒,今日来访君侯,实为一桩大事。”

    刘章道:“可为太后之事?”

    刘揭道:“正是。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素不满吕氏专权,欲待太后崩后,举事诛诸吕,定刘氏天下。见君侯忠勇,欲与共谋,特使刘揭请君侯同谋。”

    刘章怒道:“陈、周二人,阿谀奉承,俗世之辈,何堪共事!”

    刘揭道:“非也。陈、周二公乃汉朝开国元勋,高祖股肱之臣也。今依吕氏,不过权宜之计。昔高祖临终遗言道:‘安刘氏者,必周勃也。’,此事量君侯亦有所知。”

    刘章闻言,恍然大悟,遂道:“今诸吕耳目颇多,若至陈、周二公之府议事,必然打草惊蛇,反为吕氏所觉。”

    刘揭道:“不劳君侯提醒,我早已料到。明日散朝之时,我请君侯至府中弈棋,再使陈、周二公微服后至,便可共商大计。”刘章大喜,二人击掌为誓,并讨诸吕。

    次日早朝,因吕太后病重之故,并无事议,少帝刘弘早早宣布散朝,刘章遂同刘揭一同回至府中。少顷,陈平、周勃、曹窋至,五人共议计策。刘章道:“今太后病入膏肓,不日将死。发丧已毕,诸吕必送葬至长陵,你我趁机占了长安城,传檄文于诸侯,共剿吕氏,大事可济也。”

    陈平道:“君侯此言虽善,然太后狡诈之人,必有预料,此计定不能成也。况南北之军,皆在吕产、吕禄之手,即可得城,安能坚守。非诛二贼,不可定关内。”

    刘章又道:“若如此,不如待葬毕太后,我伏兵于城门,二贼还时,突出刺之,亦可。吾弟兴居共谋之,事必成也。”众人见无他计,只好从之。

    临别,陈平叮嘱曹窋道:“汝居宫中,若见吕产有何异状,当即时告我先知。”曹窋领命。商议已毕,刘章乃回告刘兴居,二人阴聚力士二十余人,只待吕太后死后,寻机刺杀吕产、吕禄。陈平、周勃亦各敛家丁,从中接应。

    吕太后病体渐沉,成日依床度日,自知不能再起,乃唤吕产、吕禄入嘱道:“高祖已定天下,与大臣相约道:‘非刘氏王者,天下共击之’。今吕氏为王,大臣多不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必将生变。今吕产为相国,管领南军;吕禄为上将,管领北军。汝二人必据重兵护卫长乐、未央二宫,慎勿为我送丧。汝二人若出,长安必为他人所有。”

    吕产问道:“不如趁太后未崩,先招群臣杀之,如何?”

    吕太后摇首道:“群臣所惧者,唯我也。今我重病,群臣多已设防,杀之不易,徒激其反也,宜先固守,方好徐徐图之。为今之计:兵权不交,大权不失;兵权若交,万事皆休。谨记我言,勿为人所制!”吕产、吕禄唯唯受教。

    吕太后又招其外孙听训,外孙即张敖与鲁元王之子张偃,吕太后嘱咐道:“汝年少,幼失父母,吾虽已封汝为鲁元王,奈何汝孤弱,不能成事。今我以汝父前姬两之子,张侈为新都侯,张寿为乐昌侯,以辅汝事,勿失我望。”张偃拜受。吕太后又封中大谒者张释为建陵侯,吕荣为祝兹侯。诸中宦者令丞皆为关内侯,食邑五百户。

    又过了数日,吕太后于辛巳日病死于未央宫,遣诏赐各诸侯王千金,将、相、列侯下至郎吏各有差,大赦天下。令审食其为太傅,立吕禄幼女为皇后。吕产引南军在内护丧,吕禄引北军在外巡行,防备甚是严密。

    到了吕太后下葬时,二人嘱咐吕荣护灵柩出葬,与高祖合葬于长陵,而自己遵照遗嘱,不去送葬,各率南北两军守在城中。更着吕更始为长乐宫卫尉,保卫宫廷,丝毫不敢放松。陈平、周勃得曹窋内报,已知是吕太后生前定谋,只好耐心候着,不敢轻动。

    吕荣葬毕吕太后,回来报吕产道:“我出入城门,皆见城头隐隐透着杀气,看来必有人欲谋害相国与上将军。不如将朝中老臣尽诛,以免生乱。”

    吕产道:“我也欲杀之,但事关重大,若妄行之,天下震怖,徒为居心不良者留下话柄。”遂招吕禄至,与其议道:“朝中诸臣多有谋反之意,为安你我,必寻机尽杀之。今时机未到,你我当小心处事,待机而发。即日起,我居长乐宫中,使人往皇宫挟制少帝,诈称有病,不许其设早朝,免生纷乱。你敛军扎于城北,护卫宫外,切勿离军轻出。若至必要之时,你我可杀少帝而自立。”吕禄从之,遂出宫,深居北军军中。

    朱虚侯刘章见吕太后已崩,只等二吕出城礼葬,好从中谋事。不料二吕别遣他人送葬,自不离宫,刘章不能成事,自是闷闷不乐。方经得三五日,却见甲兵巡视城内,吕产紧护宫室,每日不许少帝设朝。刘章心疑,心生一计,乃回到府中,设了一座酒席,邀与妻子共饮。

    喝过数杯,刘章以言试吕氏道:“汝父得太后之恩,封茅裂土,南面为王,位已极也。今太后驾崩,居然草草了事,不送下葬,其为不忠也。”吕氏多喝了两杯,乃笑道:“你晓得什么。太后临终,曾遗言吾父切勿出城送葬,谨守皇室,聚兵胁大臣,以安关中。

    时机至时,少不了废少帝而自立也。”

    刘章大惊道:“汝言当真乎?”

    吕氏大笑道:“夫君休要惊扰,汝乃上将军之婿。上将军为皇帝,汝亦是国皇亲,必无人敢于加害。”刘章佯应,自无心喝酒,乃草草侍候吕氏睡了。自思朝中大臣,无兵无将,如何能助刘灭吕。不如请诸侯发难,里应外合,方可重扶汉室。于是写了一封信,密令亲吏连夜赴齐,报知其兄齐王刘襄,言吕氏欲反叛关中,叫刘襄发兵西向,自在都中作为内应。若能诛灭吕氏,可奉其为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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