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司马迁因言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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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汉军退到鞮汗山,匈奴骑兵一直咬到鞮汗山,而军中箭矢已经射完了。嗅到死亡气息的李陵终于低下了高傲而自信的头颅,他叹息道,“要败了,要死了。”

    他清点完将士,还剩三千人。只不过将士们手中只有弓,短刀,弓没了箭没有任何用处,杀敌的利器都没有了,还如何能突围出去?

    他环顾军中,看见数辆战车,于是命令,把车轴弄断,做成兵器。做最后一搏吧。李陵对奄奄一息的汉军将士如此说。在这时,匈奴的骑兵又追了过来,汉军将士们只能退入鞮汗山山谷。

    匈奴骑兵迅速在山谷周围完成对汉军的包围,在谷口处抛下巨石,堵死了李陵继续南逃的归路。在一阵激烈交锋后,大多数汉军将士都战死。天色已晚,山谷中变得异常安静。

    山谷中的风声就像亡灵般,刺进幸存下来的将士们心中。李陵望着满天的星斗,望着被他带入死亡之谷的将士,心中一阵羞愧。如果当初不向皇上夸下海口,如果当初能多听听路博德将军的劝阻。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李陵面对东倒西歪的将士们,心中有愧。他一股脑儿钻进营中,换下铠甲,穿上便服,对左右说道,“大丈夫一人便可取单于。你们不要跟来”

    李陵此时此刻的确是个英雄。他一人冲出营外,却一下子傻眼了,一眼望去,匈奴人的营帐,遍布四周,而且密密麻麻。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把刀子往地下一扔,垂着头道,“此番真是败了。”

    他回去召集将士,下令斩掉所有旌旗,珍宝埋入地下。一个穷途末路的将军对着他的将士们说了最后一段话,那也意味着诀别的时候到了,“弟兄们,只要我们还有十只箭矢,就还能脱身。今晚若不再战,明日就只能坐着等死了。我们各自为战,谁要冲出去谁就归报陛下。”

    将士们每人分到了二升粮,一块冰,半夜时分,击鼓起兵。李陵与韩延年上马,领着十几个勇士向前冲去,一阵喧哗,匈奴骑兵都被李陵等人吸引了去,他们对李陵等人紧追不舍。

    其余将士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麻木的表情下噙满了泪花。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种办法可以保存些活口。最终,李陵,韩延年等人寡不敌众,韩延年战死。李陵流着泪向南高呼,“今番无面目见陛下了。”

    他还太年轻,他的生命还有很长的路走。可若这样死了,他如何能再建功立业?即便他被俘,或许几年之后,他可以像赵破奴一般逃回去。想及此,李陵扔下兵器,下马投降。

    浚稽山一役,汉军有四百人得以幸存。活着的人终于把李陵战败的消息传入塞内。刘彻等李陵的消息等得坐卧不安,自从数日得不到李陵的消息后,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猜测有可能李陵在塞外与匈奴部队接上火了,他当然希望李陵能像霍去病一般给他带来大胜的消息,即便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也希望李陵能保住大汉的尊严,别给他丢脸。

    可是,等塞外的消息传来,他就怒不可竭了。

    “逆臣,朕待他如此,他却如此待朕。”他的愤怒无处发泄,于是找来李陵的属下,献图之人陈步乐,大骂一通。陈步乐回去之后,选择了自杀。刘彻召集群臣廷议李陵降胡一事,群臣几乎一边倒的斥责李陵为罪臣。

    刘彻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扫视殿中,只见群臣激愤之时,他却独自面容坦然,握着他那支笔,从容的记录着。他就是后来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司马迁,职任太史令。

    刘彻半闭着双眼,“司马迁,你有何高见?”

    司马迁小心翼翼地起身站了殿中,向刘彻匍匐道,“臣以为李陵情有可原。”

    “哦?”刘彻的眼睛一睁,怒火冲到面门,但他强压着,没有发出,他想听听司马迁怎样为李陵开脱。

    司马迁不知道,他的这一席话即便句句在理,因为刘彻开的实际上是李陵问罪会,而不是真的要问群臣处理意见。因而司马迁的话一出口,就注定他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等司马迁滔滔不绝谈完李陵的孝义,忠心,寡不敌众完,刘彻的怒火彻底迸发了。

    他厉声道,“来人,此人诬妄,欲沮贰师。下狱,死。”说罢拂袖而去。

    听到这个命令,司马迁整个人都愣住了。命运就是如此,你永远无法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更无法知道会发生的是好事或坏事。无法预知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已经发生了,你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

    司马迁前脚还在富丽堂皇的大殿,后脚就已经到了昏暗阴冷的牢室。

    与很多都曾光顾过这里,也死在了这里,但司马迁却显得那么地不同,他这一辈子安分守己,别的大臣动嘴皮子时,而他动的是笔杆子,毫不夸张的说,他写下的字甚至比他在朝堂上说的话都多。

    在他为数不多的话里,偏偏有句话不合时宜的从他嘴里说了出来,看似合情合理,却足以致命。在话出口前,司马迁是有自信的,他看的出来,刘彻深为了解李陵的处境,也赞赏李陵的表现,不是如此刘彻不会忧惧如焚,坐卧不安,甚至召开了廷议。

    廷议廷议,没有不同的声音怎能叫议?司马迁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给李陵出头。然而,司马迁却错了,大错特错。司马迁不是刘彻,司马迁也不了解刘彻,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了解刘彻,甚至连刘彻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更何况司马迁!

    有的时候,刘彻是为气而气,当众口一词时,你却偏偏特立独言。就像一只心情烦乱的老虎,它需要的是顺从,绝对的顺从。未来无法断定,却有一件事几乎可以断定,司马迁一脚已踏入了地狱。

    地狱头头名叫杜周,了解此人的人都得打个寒颤,司马迁不会不知道,眼前的廷尉,有多‘酷’。每一个酷吏的成长史,都是一个杀人史。他们手上沾的鲜血,不会比他们喝的水少。

    司马迁的悲哀便是他太了解酷吏的手段了,杜周先生,南阳人,早年被同为酷吏义纵用为爪牙,后来义纵推荐其为廷尉史,累迁至廷尉。在司马迁所知的酷吏中,杜周先生,是最为突出的一个,否则司马迁不会称他“深次(至)骨”,光这三个字,仔细回味,就能让人连打寒颤。能得到太史公司马迁如此的评价,可知司马迁对他的畏惧。

    司马迁所料不差,杜周给他准备的刑罚五花八门。

    “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肤,受榜棰,幽于圜墙之中,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抢地,视徒隶则心惕息”。--《报任安书》

    杜周的狠手,并未让司马迁屈服,他拒不认罪。

    他坚持认为自己只是据实而言,没有诬枉他人,更没有为李陵开脱,功就是功,罪就是罪,拳头和刑罚改变不了事实,纵使他死在牢里,事实还是事实。

    面对这样的人,杜周也没有办法。他知道皇上的话只是气话,皇上年纪大了,头脑发昏的时候多着呢,也□□天他就后悔今天的气话,而且司马迁这个太史令,虽说位高,却不实用,所以杜周的对策是司马迁可以不认罪,但得留狱观察,以观后效。

    当所有人都慢慢接受了李陵投降的事实,且刘彻也开始后悔没有发兵去救李陵的时候,一则消息又惹恼了刘彻。那消息称李陵带着匈奴兵攻打边关。刘彻对李陵的希望变成了彻底的失望,他怒吼,族诛,杀,给我杀。

    李氏一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次杀戮也彻底断绝了李陵的归路,尽管后来证明领兵攻打汉境的是另外一位降将李绪所为,但李陵听说族人被杀,只能死心塌地接受匈奴单于的封赏,并在匈奴娶妻生子,李陵与卫律,一内一外,辅佐匈奴单于。

    司马迁倒霉透顶了,他受到了牵连,死罪用不着杜周判决了,因为刘彻已经开了口。死罪虽说铁板钉钉,不过,司马迁要想活着,仍然有选择。

    他因言获罪,非十恶不赦,而且有着士大夫的身份,所以他仍然面临着两条路可走。一是以钱换命,以大量的钱换一条命。

    这条路看似是最好的一条路,有很多有钱的大人都这么走过,最后都像爷一样地走出了诏狱。司马迁也想走这条路,可他走不了,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钱,更没有可以出的起这价码的朋友。走这条路的折磨,对他来说,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那么只能选第二条路,腐刑(割鼻或宫刑)。这条路也是一刀,只不过与脖子上的一刀,它们位置不同,受了这一刀,就得带着屈辱苟活余生。但是,司马迁又非受这一刀不可,因为他,还有他的使命。

    司马迁十岁苦读,二十岁游历天下,遍访先人事迹。他的父亲,前任太史公司马谈在临终前给他留下遗命,要他续写春秋。司马家族自周朝开始就为史官,传至司马谈,他早有要为司马家为后人留下一部彪炳千秋的史册,为此,他已经收集了几十年的资料。

    司马谈死后三年,司马迁继任太史令,当一切准备就绪时,于太初元年(前104年),正式动手编撰巨著《史记》。

    时过五年,他却身陷囹圄。家族的遗命?腐刑?孰轻孰重?

    司马迁想了很多,有时连吃饭睡觉都忘记了,家族的遗命无疑是最重要的,可要让他以一个阉人之身活着,如此辱没祖宗的屈辱,他的余生是否能承受。

    或许我可以选择一刀死在这里,让自己的儿子继续着自己的遗志。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难道我要像鸿毛一样地死去的?不行。我司马迁,定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司马迁辗转反侧地思考和抉择。终于,他站了起来,叫来狱吏,坚定地走到他的跟前。当他说出他的决定,狱吏们都笑了,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你的骨头虽然硬,但你始终是个怕死鬼。

    司马迁他历此一劫,却更明白了自己人生的价值所在。司马迁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但他却在牢里完成了人生的蜕变,从他接受宫刑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是个完整的思想家,历史家。

    他看清了刘彻的面目,看到了帝王的心,看到了残酷,看到了阴暗,看到了弊端。这已足够。

    不虚美,不隐恶成就了《史记》的辉煌。

    三年后,太始元年(前96年),太史公逢大赦出狱。

    征和元年(前91),太史公任中书令。

    征和二年(前90),太史公55岁,史记完成。

    征和三年(前90年),太史公长眠老家夏阳。

    史记留传至今,我想,他不仅仅留下了三千年的历史,更留下了一种宝贵的精神。

    刘彻的日子这些年不好过。

    连年用兵加上挥霍无度造成国库空虚,财政十分紧张,而且酷吏当道,弄得鸡飞狗跳,民怨升腾。

    有些贫苦边远地区盗贼群起,成了刘彻心窝中的蚂蚁,搅得刘彻心烦意乱。为了把盗贼浇灭在萌芽状态,他为此发明了又一个法律,此法名为沈命法。

    沈命法极具杀伤力,他规定某地区如果出现盗贼没有发觉,或者发觉后没有及时剿灭,地方两千石以下官员全部诛杀,连根草都不留。

    此法一出,那些官员还不是玩命的清剿。如此,刘彻还不放心,为了监督地方官员搞治安工作,特地任命一些御史,身着绣衣,下到地方充当钦差,人称绣衣御史。

    也有一些心肠比较好的官员,如暴胜之,绣衣使者王贺。暴胜之做郡守的时候,为了追捕盗贼,他手持板斧,威震州郡,别看他提着板斧搞治安,却从不以杀人为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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