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恰巧你们都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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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我本想写到此为止,就像我的人生到那天就已停止了一样;只是后来我想了想,我的人生都已然过的如此不负责任,又何惧直面人生结局的悲凉。

    是的,我总觉得我人生的结局是悲凉的!倒不是觉得全世界里就我是最悲剧的一个、我的人生最悲惨,也许隔壁街口摆摊算命的三表叔,早年夭折了三岁的独子、中年丧妻,却仍需肩负着赡养父母及岳父岳母的重担;或者在村头每天来卖菜的四表姨,女儿得了重病、老公残了疾、父母早亡,一家子的里里外外都靠她一个人撑着;又或者住巷尾的外来户张屠夫,被自己的人贩子老婆骗走了自己所有的钱,并拐卖掉前妻临死前留给他的小女儿,致使六十不到的老父亲被活生生气死,不得已只能到现在在茫茫人海里盲目的到处找寻着……这些人的人生,可能还跟这世上很多人的人生一样,也都是悲惨的!可是,那又怎样,就像我不能理解他们的悲伤一样,他们也无法理解我的悲伤,我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感同身受这回事,上天也从没要求过、世人也无权要求我,要学会悲天悯人这种事!我只在乎我的世界,我当下的痛苦,我那不可解怀不可排解的悲伤苦难!那情绪,让我很难过!

    曾记得有人跟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不曾想,当枭雄没有天分的我,当英雄也并没什么潜质!虽然,我并不像那些跟我同龄的人一样有那么重的英雄情结,我并未想过要当什么英雄,就如同我未想过要不热爱生活一样,只是对于后者,不自觉的就热爱不起来啦,热爱不了我当下的生活!

    我在把这座宅子买下来以后,按着你生前住宅的样子去改造,在院子里种了很多漂亮的花,也种了好几棵柳树,还挖了个半亩来宽的池塘,并在里边种上了一池的荷花来!似乎因为你与夏天的关系,那些东西都有了生气,都变得让人不自觉的快活,觉得开心!

    我还在边上的一块荒地上开垦,然后种上一些新鲜的时蔬,每天一早上侍弄完它们之后,便会再花上一下午的时间,安安静静的看着院子,看看天,又看看云;想象着,就如同你在我身旁,坐着,一起心安理得的荒废这美好时光,然后在一起慢慢变老、衰朽成雕塑一样!

    我甚至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让心里的一些伤痕慢慢的被淡忘,就能在琐碎的日常里伪装成岁月静好的样子来!

    在那些年里看到过很多的风景,有春花在开,开的很是娇艳,然后凋零,或被风吹落、或被雨打落,再然后枯萎到了泥土里;有夏蝉在院子里叫,能热闹了一夏,也安静了这宅子一夏,然后又一夏;有时也会有秋雨,能看得见它们一颗颗很亮很亮的打在残荷上,啪啪作响;也有的一些年份里,回下起冬雪,一片片飘落下来,白了一整个世界,好像这世界就真的没有什么灰黑一样……

    过了几年之后,这世界终究没了之前的混乱与躁动,还是开始慢慢的稳定了下来。而在房子的周围,人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甚至能喧闹一整年,只是这喧闹被院子四周的围墙给隔离开了,那些总是跟我没关的。他们那些人很少会进到我宅院里面来,倒是偶尔会有几个调皮的小孩会偷偷的爬墙溜进来,叫喊着粘柳树上的蝉,又或者偷摘池塘里的莲蓬。但每次到了最后,这些小孩们总会拿着他们粘住的蝉乖乖的坐到我的边上,或者给我几颗莲子,我还记得,那莲子还算得上清甜;而在那时的我,看着安安静静的他们,总会跟他们说着,如果这世界真有平时世界时,可能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你跟我有了家庭,然后小孩也已会爬墙到隔壁邻居家做“坏事”的温馨故事来!虽然他们只会在吃完我给的糖之后,便嬉笑着跑到别的地方去了,然后寂寞了整个宅院。

    只是到了后来,外面倒是越来越热闹,爬墙的小孩却越来越少。那些当年爬墙粘蝉偷莲蓬的少年郎,或许都早已忘却了他们曾经的那些童年过往,曾经的那个夏天的午后;他们也已开始有了各自的烦恼,要么忙于生活,要么……忙于寻找生活。

    只有这天跟这云是这些年里没有变的!

    我终究还是没能继承老爸的传统,没能实现我的理想:当一个合格的败家子——也许上天早有注定,我本就不是个能实现自己理想的人——是的,我并没有把钱败光,虽然这些年来,物价涨了又涨,至少在我可预见的我的寿命里跟外界环境可允许的变化下,带出来的钱能够我花到从现在到死好几回了,省着点,也许还能多赠送一回!我不知道对于像这样的我,再见面时,父亲会不会怪罪,如果他还能怪罪的话。至于大哥,我是不敢去面对的,他那未竟的伟大事业,我很抱歉,我没有想过要替他去完成——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觉得我会替他完成的;然而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根本不了解我!

    在最近的几年里,我出门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见到的人也越发的少;一年之中,或许时不时的看一眼三表叔,或者四表姨;而除了偶尔出门买菜之外,也许最固定的出行便是在你们忌日的第二天,来到你们的坟前,祭奠一番。然后在你们碑前那把没了气味的菊花旁重新放上一束新的,倒上三杯酒,再像那天的下午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安安静静的站着、看着,享受那份静谧,直至斜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这就是我这几十年似水般生活的一切,恰巧,你们都已不在!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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