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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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郢朝后宫的风景,向来都似人间仙境一般。尤其是在春日里,那翠叶红花绛蕤开得刚刚好,点点落满整个后宫。

    一阵春风轻拂过,花叶又落地几片。伴着轻柔的细风,一只略显苍老的手在空中接住一片纯白的海棠花,轻轻攥住。

    鬓发已经花白,可皮肤仍若凝脂一样细腻,身量高挑,一举一动间无不透露着端庄、大气,以及凡人无法比拟的姿彩。这样的太后,并不像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但那神色中微微泛起的愁容,却能证明她昔日历经的风霜。

    她将手微微舒展开来,那海棠花瓣静静地躺在掌间。她凝视着它,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故园今日海棠开,梦入江西锦绣堆。万物皆春人独老,一年过社燕方回。若水啊若水,你说我是否真的老了?”太后的声音很缓,又很实,似乎并不是在询问问题。

    若水是太后身边唯一的贴身婢女,已经跟随太后数十载,二人身份虽相差悬殊,可太后从未将她看作是自己的侍婢,而是像亲人一样对待。“ 在若水眼里,太后永远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永远也不会老。”若水回答道。

    这时,太后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许久,二人立在海棠树下,默默地,没有任何言语。

    半晌,太后终于抬起步子,沿着小路随性地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嗖——嗖——”只听一阵剑与空气摩擦的声音在空中传开。太后循着声音走去。只见一名身穿浅蓝色锦袍,面如冠玉,未及束发的少年在空地上挥舞着剑。这少年的剑法似乎与常人不同,无拘无束,随心所动,但却没有一点急躁杂乱。

    若水似乎在哪儿见到过这样的剑法,却又不是很肯定,便问太后道:“太后,您是否觉得此剑法有些眼熟?”

    太后却没有直接回答若水,只是评价道:“急而不躁。好,好!”这时,她的脸上又出现了方才的温柔。

    二人继续朝着少年的方向走去,少年也看见了二人,他似乎有些惊喜,立即将剑插入剑鞘,恭敬作揖道:“太后。若水婆婆。”

    太后走到少年面前,抚了抚少年的脸,神情中流露出慈爱:“云儿今天练剑辛苦了!”

    这名少年,就是当今皇帝之子,太后之孙——齐云。他天生聪颖,性情温和随性,长相也是诸皇子中最俊俏的一个。只见齐云擦了擦脸上的汗,道:“谢太后关心,云儿不累!”

    太后微微一笑:“云儿向来聪慧,又刻苦好学,一定很得你父王喜爱吧?”太后问道。她清楚,若水也清楚,这个问题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时,齐云稚嫩的小脸变得严肃了些,他认真地回答:“太后误会云儿了。云儿读书练武,并不是为了夺得父王喜爱,只是想拥有一副好身手,日后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罢了。”

    太后看着云儿的脸,微微点点头,又抚了抚云儿的脑袋:“好云儿,真是懂事!”很明显,她得到了令自己满意的回复。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云儿的剑——这是一把再朴素不过的木剑。又问道:“云儿,你的这把木剑挥舞起来软弱无力,而且太过于朴素,并不符合你的身份。你何不让你的父王赐你一把好剑呢?”

    齐云不失礼数的一笑:“云儿以为,剑术的强弱如何并不在于剑的本身,而在于练剑者的心。而且,云儿在练剑的时候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这种冷静能使云儿变得更加强大。如此已经足矣,云儿也无需去要求更多了。”

    这时,齐云的话音随着一阵春风一齐向太后涌来。太后不知是为何,可能因为人老糊涂了吧,在自己眼前,云儿的身影变成了当年的他。许久,太后都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罕见的溺爱的目光凝视着云儿的脸。太像了,太像了!

    齐云被太后盯得有一些摸不清头脑,他小声问道:“太后,是云儿说错什么了吗?”

    这时,太后才回过神来,脸色变得慈祥:“不,云儿说得对,云儿说的太对了!”太后顿了一下,换了种语气,“时辰不早了,云儿早些休息,我也要走了。”

    听见太后要走,齐云当然有些舍不得,便请求道“太后在云儿这里用膳好不好?”只见他神情里充满期待。

    “不了,云儿。太后还有事情,就先走了。有时间就来看你吧!”太后疼爱的看着云儿,又俯下身子,摸了摸云儿的脸庞。

    齐云也不是任性的人,他见太后有事,也只好抛下自己的一厢情愿,说道:“那....好吧。”

    太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许久,待二人走的远了些之后,若水便笑道:“在这么多的小皇子里,就数云儿最得太后喜爱了!”

    太后停下脚步,转向若水,以一种温柔的语气道:“你觉得这个孩子像他吗?”她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似乎有不为人知的往事。

    “是有一些像呢!”若水向太后笑了一下,“但是若水觉得,还是小云儿更加乖巧一些。”

    “嗯,”太后轻轻地点下头,二人便继续向前走。

    许久,太后才道:“若水啊,你先回去吧,让我独自一人待一会儿。”

    “可是,太后....”若水有一些不解,也有一些担心。

    “回去吧!”太后打断若水,说罢,转身离开了。

    循着来时的路,太后又回到那颗海棠树下。海棠啊,你为何偏偏此时开花,让人微笑而又心痛?

    她走近这颗海棠,用手轻抚这粗壮又粗糙的树干,嘴里禁不住叹道:“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是啊,岁月不待人。

    无数个日日夜夜,山河破碎后重圆,狼烟四起后挥散。二人共同见证的,用这热血换红尘安生。还记否?只是转眼间,一人已经苍老,一人已经不在。

    殊不知,她认识这个奇迹的开始,也是源于这海棠。

    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只是换来两行清泪,划过她的脸颊。

    点点是离人泪。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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