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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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三人在演道场从早上一直呆到中午日头高照才各自分道离去。苏小尘去膳房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一个人回了守静院。

    今日不知为何,大白日的就感觉脑袋一阵阵困倦,便脱下鞋子和衣爬上了床榻,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仿佛有一道乌光飞快地从眼前掠了过去,紧接着着狂风呼啸,一股浓如墨汁的黑云忽然凭空汇集,黑云内部黑气喷涌翻滚,不停收缩,还有红色厉芒不停呼啸闪现。隐隐有阴森尖锐的狞笑声从中传出,诡异至极。

    眼睛一花,周围情景再次忽然转变。

    苏小尘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之上,四周都是漆黑的山壁从下到上渐渐收拢变窄,于顶部形成一个近乎圆形的不规则穹顶,看上去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出入口。

    “这是哪里。。。”苏小尘心里有些害怕,小小的身子显得渺小而又虚无。

    石桥一般的黑色巨岩一头连接着苏小尘所在位置的山壁,另一头则一直延伸进前方的黑暗之中。四下里寂静无声,偌大的空间显得神秘而又诡异,仿佛是一个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地下世界,时间在这里也是静止的。

    苏小尘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的巨大黑岩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构成的,踩上去连脚步声也没有。

    他转头向四处望了望,发现黑岩边缘笼罩着一团团幽幽的淡绿色光芒。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发现一直贴身挂在脖子里的两仪珠,以及放在衣物里的道符俱都不翼而飞,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时在他心底迅速升起。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阴冷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苏小尘被那绿光吸引,转而朝着左侧走了过去,黑岩的左右横长不过数尺,不到几步路就走道了石桥的边缘。

    站在边缘处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暗黑色的岩石山壁,别无他物。

    “既然都是石壁,这绿光又是哪儿来的?”苏小尘心中有些疑惑

    忽地,他的眼角余光仿佛瞥到了什么东西。

    方才那股强烈的不安稍稍平复之后顿时又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下方看去。

    那是数以百千的累累白骨,塞满铺平了整个岩窟的底部。

    散乱的枯骨泛着幽幽绿光,杂乱无章的高高摞起,让人无法看到岩窟的底层。那诡异的绿光凝而不散,如青烟一般飘荡在半空中,

    “是人骨。。。”苏小尘心头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啊。。。。”喉咙深处传来嘶哑的呻吟。

    “小尘,小尘?”就在他近乎要崩溃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声声熟悉的关切之音。那声音仿佛是救命稻草般地将他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恍惚中感觉额头上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

    苏小尘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小小的身子颤抖不停。

    “师姐。。。”他双眼湿润,小口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噎了噎,最终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上官青虹坐在床边,一手握着他的小手,另一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做噩梦了?”

    苏小尘坐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强忍着才没有流出眼泪。

    看了一眼眼前面带微笑的师姐,他微微垂下脑袋,轻轻点了点头。

    上官青虹摸了摸他的头,道:“没事了。。。”

    “小尘,最近在修行上可有遇到什么困难?”她过了一会儿,见苏小尘面色渐渐平复了下来,又问道。

    “困难?”苏小尘想了一下,莫由来想起最近时常发生的双眼刺痛还有晚上经常做噩梦的事情。他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师姐:“修行上不懂的地方云师姐和其他演道场的轮值师兄师姐都会与我细细讲解。今日在演道场修行时我还用惊雷符将路旁的石头炸成了碎片,青城和清秋都看呆了呢嘻嘻。还有青城,他今天又偷偷向我拿了三张成品符,说如果今日凑不齐十张成品道符凌师兄就会狠狠的教训他,我心一软就给他了。。。”

    上官青虹始终微笑着看着滔滔不绝的苏小尘,也不打断他。她心中莫名一痛,仿佛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处柔软。

    待苏小尘全部讲完,上官青虹摸了摸他的头,忽道:“小尘,我本是你的授业师姐,无论是起居还是修行都理应多加照顾于你。但师父正处在闭关之期,不理宗门内务,师姐平日里因琐事繁忙,只得吩咐云珠和一些其他的师兄师姐对你多多关照,你。。。心中可曾埋怨师姐?”

    苏小尘闻言心头一惊,奋力摇头道:“我从未有过埋怨过师姐,云师姐,还有凌师兄他们都很照顾我,时常很耐心的指导我修行。还有青城和清秋,他们都很喜欢我,和我一起修行玩耍,我。。。。”他解释的飞快,又忽然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上官青虹,道:“师姐平日里偶尔有不忙的时候,能。。。能抽空来看看我便好了,修行的事情我自己会做好的。”他越说越小声,脸也是越来越红。

    上官青虹静静听他讲完,如水双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柔情,微笑道:“好,师姐答应你。。。”

    苏小尘闻言大喜,认认真真道:“真的吗?不许骗我!”

    上官青虹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刮了刮苏小尘的鼻子,道:“不骗你。。。”

    苏小尘这才眉开眼笑。只要师姐能多来看看他,便是他最大的愿望了。

    “今日你好好休息吧,明日师姐带你去一趟仙灵谷,师父让我带你去取一些东西。”上官青虹道。

    “什么东西啊师姐?”苏小尘好奇道。

    “据说是门中一位拥有妖瞳的前辈留下来的遗物,可能对你修炼妖瞳有些用处。”上官青虹道。

    苏小尘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一双素手却在这个时候将苏小尘轻轻揽了过去。。。

    他将头轻轻枕在那有些纤弱的肩膀上,闻着那股熟悉的幽香,小脸微微发红,却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窘迫。。。

    仙灵谷虽地处山间谷地,却是整座岷山的灵脉所在,远远望去,归藏,云邈二峰呈双龙衔珠之势将仙灵谷拱卫其中,当真是个山水环抱,藏风聚气的宝地。

    与符剑两宗不同的是,丹宗历来只收女徒且宗中弟子平日里并不参与宗外事务,每日最主要的修行就是炼制各色丹药。丹宗特有的功法玄火经也较为独特,这玄火经与其说是用来御敌的,更多时候是用来炼丹,尤其是炼制一些品质上乘的仙丹妙药的时候,也需要相应的奇火异焰才行。

    仙林谷共分为四个部分,除了供弟子居住的厢房和饮食用的膳房外,还有种养各种仙花异草的奇珍圃,驯养奇禽异兽的珍兽苑,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炼丹房。

    此时时候尚早,偌大的炼丹房外人影皆无,偶尔几缕寒烟婉转飘扬而过,凭添了几分萧索寂寥之意。年代久远的青石板上多有凹陷破裂,翠绿色的青苔点缀其中,略显破败之余又有了些许沧桑。

    忽地,外房下面的石阶上远远传来纷乱无章的脚步声,隐隐还夹杂着嘻嘻哈哈的说话打闹声。只见远处淡淡的薄雾中三三两两走出了二十几个身着月白色修身道袍的女子,彼此交谈嬉笑,生气洋溢。

    “大师姐。。。”本来走在中间的一名瘦高女弟子忽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快速跑到人群最前面与一名长的颇有英气的女弟子说起话来:“大师姐,你说今日师父会来炼丹房吗?

    那名被叫做大师姐的英气女子蹙了一下眉,道:”怎么?”

    那瘦高女弟子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道:“不瞒师姐说,姐妹们的养颜丹都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听说今日师父要去凌云主峰与掌门道君商议要事,不知师姐能不能。。。”

    大师姐哼了一声,肃然道:“这丹炉是用来给全宗弟子炼制功法丹药用的,不是让你们为了一己之欲擅自炼什么养颜丹用的,不准!”

    貌美女弟子说话时故意将声音提的很高,四周所有的弟子几乎全都能听见。

    瘦高女子全身一凛,道:“我知道了,师姐。。。”说罢暗自吐了吐舌头,又快步退回了原来的的位置。

    “我就知道会这样,早就告诉你别告诉大师姐,我们自己偷偷炼,就像之前一样,只要师父不来,肯定不会被发现的,你非不听,现在可好,彻底没戏了。”

    “大师姐也真是得,那脾气真是跟师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过了今日恐怕又要等不知道多久了,师父他好不容易出谷一次,唉。。。。”

    这瘦高女弟子显然是代表众女弟子前去与那大师姐交涉的,现在四周围的女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十之八九都在埋怨那大师姐太过严苛,瘦高女弟子站在中间也只得无奈摇头。

    “够了!”一声大喝,原本闹哄哄的众人顿时为之一静。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即便师父不在,一切都要严格按照规矩来,要是不炼制出预定数目的丹药,你们一个个谁也别想走!”大师姐转身看着众人,犀利如锋的目光对着人群一扫,女弟子们顿时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大师姐面色不变,又道:“现在离开炉时间还有半个时辰,都各自准备去吧。”

    众女弟子如释重负,眨眼间便都散开了去,有的走上高高的台阶,往炼丹房而去,有的则是往左边的奇珍圃。。。。各自分工明确,都忙碌开了。

    “少霖。”天上忽然传来一声悠扬婉约的人声。

    大师姐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从天空上方飘下一朵洁白的祥云,云上站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姿容俱佳,清丽脱俗,小的面如冠玉,乖巧可爱。

    正是上官青虹和苏小尘。

    洛少霖看到来人之后面容才稍有缓和,回了声:“青虹。”看样子二人竟是老相识了。

    祥云从空中缓缓落至地面,眨眼便随着微风消散开来。上官青虹牵着苏小尘的手,微笑着走上前去,道:“少霖,好久未见,今日方一见面便看见你在训斥别的弟子,这大师姐可是做的越来越像样了呢。”

    洛少霖面露无奈,摇头道;“青虹,这帮小妮子可难缠的紧,我这大师姐当的可真是。。。”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烦心之事,道:“唉,不说也罢。。。对了青虹,今日怎么有空来丹宗,是找我的吗?”

    上官青虹笑着摇头道:“不是,我今日来并不是为自己的事。”

    看着罗少霖有些不解的表情,上官青虹忽地踏前一步,将手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洛少霖像是一下子恍然大悟般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的苏小尘,面露一丝惊讶:“他就是。。。?”

    上官青虹微笑着轻轻点头。

    “青虹,此事师父早已吩咐过我了,没想到竟然是你。。。也好,你随我来吧。”

    上官青虹微微颔首,然后回身走道苏小尘旁边,微笑道:“小尘,我和洛师姐现在去取那些东西,须臾便回,你就留在此地稍带片刻。”

    苏小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师姐。”

    上官青虹微笑颔首,又转身与洛少霖交谈了几句,这才双双驾云朝着东方而去。

    苏小尘目送二人身影离开渐渐远去,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转过头,细细打量起四周来。

    只见炼丹房外的空地上整整摆有十八座体型一人来高的铜耳铁身炼丹炉,呈天罡北斗之式排列分布,暗合久久归元之意。

    丹炉周边人影绰绰,一众丹宗的女弟子不停地从炼丹房内往外般着一些木竹制的大小不一的盒子,这些盒子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各个丹炉旁边,此时,早已守候在丹炉旁的另一名女弟子便会将丹炉炉壁上的小口打开,将盒中的东西选择性的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加入其中。苏小尘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派忙碌的场景,对他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一盏茶功夫不到,场中几乎有一半以上的丹炉的顶部都开始冒出袅袅的白气,一股草木特有的清香顿时丝丝缕缕钻入鼻中,令人心神顿时为之一清。

    “柳玉师姐,方才与大师姐站在那说话的人是谁啊?为何我之前都未曾见过?”

    “顾师妹你入宗未久,不知晓也是自然,方才与大师姐说话的是符宗四大亲传弟子中排行第二的上官师姐,据说和洛师姐是故交,早在入宗之前便以相识,只是在被渡化入宗之后一个成了符宗弟子,一个则成了丹宗弟子。”

    “原来如此。。。咦。。。柳师姐你看,那边怎么会站着一个小女娃。”

    柳玉闻言一愣,顺着顾烟云所指方向看去,透过丹炉与丹炉之间缝隙,果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外房的石阶处,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四周的一切。

    原来苏小尘身材矮小,几乎被高大的丹炉完全挡住,而他所站的位置正好又在丹炉之间的夹角处,若不透过特殊角度很难看得到他。

    “那名小弟子应该是方才和上官师姐一同来的吧,我听说符宗几个月前刚收了一名年方八岁的弟子,应该。。。”柳玉皱眉不停地在思索,不料话才说到一半,旁边的顾烟云早已朝着苏小尘走了过去。柳玉心知自己这师妹的心性,来不及喊住她,只得摇了摇头,也跟了过去。

    “呦。。。哪里来的小娃娃呀,长的这般可爱!”

    苏小尘正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听到旁边传来说话声,慕地转头看去,却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正面带笑容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愣了一下。

    “顾师妹,你这散漫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快回去,不然一会大师姐回来了可有你好受的。”柳玉匆匆赶到,皱眉道。

    顾烟云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两眼闪着异样的光芒,道:“柳师姐你快看,这小娃娃长得好可爱啊。”

    柳玉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嘴角微动刚想发作,眼角却下意识地瞄了瞄到苏小尘,顿时一愣,果真如顾烟云所言,这小娃娃穿着一身宽松的小道袍,头上疏着个莲花冠,长的粉雕玉琢,当真可爱之极,连她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原本在场中忙忙碌碌的一众女弟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消片刻便都围了过来。

    显然同柳玉和顾烟云一样,也都被苏小尘可爱的外表所吸引,一时间相互交头接耳,嬉笑不停,目光始终都不离苏小尘。

    顾烟云看着苏小尘,忽然蹲下身子,微笑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苏小尘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阵势,抬头快速扫了一眼一众正盯着他看的女弟子,又看了看面前的顾烟云,小脸忽然一红,半晌才讪讪道:”苏。。。苏小尘。”

    顾烟云却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大声笑道:“你看,这小娃娃见了我还会脸红哩。”

    众女弟子闻言顿时笑成一团。

    “苏,小,尘。。。”顾烟云口中重复了一遍,“好名字,来,这是姐姐给你的。”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苏小尘:“这里面有三颗固元丹,算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来,收着。”

    苏小尘心中一惊,刚想拒绝,谁知顾烟云却一把抓住他的小手强行将小瓷瓶塞到了他手里。他只得将小瓷瓶拿在手里,脸上本来稍稍退去的红晕又重新爬了上来。

    众女弟子见状又是一阵嬉笑,竟纷纷拿出各种物什递了过来

    “来,这是姐姐给你的。。。”

    “来,小妹妹。。。这是。。。”

    苏小尘一阵手忙脚乱,满脸焦急,忙不迭的张开双手,只一会,手上的各种物件顿时堆成了一座小山,什么小瓷瓶,小锦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

    “谢谢。。。”苏小尘心中窘迫,也不知说什么好。

    “苏小师弟,这都是姐妹们的一片心意,你就安心收下吧。”说话的却是柳玉,她看出苏小尘窘迫难堪,开口帮他解围。

    苏小尘见柳玉双眼温润如玉,面带善意的微笑,颇有几分成熟韵味。不知为何,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个善解人意,通晓人情世故之人。

    归真宗收徒历来都是只招十二岁往上的弟子,所以平日里几乎难以见到像苏小尘这般年纪的孩童,再加上他长得粉嫩可爱,惹的丹宗众女弟子惊奇之余均是对他喜爱不已。

    苏小尘此时被众女站围在中间,一时进退两难,只得杵在原地,眼神也不敢往周围看,只是低垂着头,盯着地面,他突然发现脚下的青石板特别的好看。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忽然从众女围成的圈子外面传了过来,苏小尘只觉得耳朵里仿佛嗡嗡直响。

    众女弟子一听到这声音顿时如一群受惊了的兔子,一溜烟全跑开了去。

    洛少霖走了过来,眼中余怒未消,她看了一眼仍然有些不自在的苏小尘,转头对上官青虹道:“青虹,真是对不住。。。”

    上官青虹看到苏小尘一双小手上堆成小山的各种小物件,眼眸含笑:“无妨,少霖,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洛少霖点了点头,道:“青虹,以我们两个的交情,就不必如此见外了,以后苏师弟独自一人来仙林谷取丹药时我自然会多加关照一二,你就放心吧。

    上官青虹微笑道:“好。”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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