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黄昏 第11章 男儿之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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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杨武并没有把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对话听进去,他还在回想从天香阁传送阵到掌门府的路上所看见的诸番画面。

    刚从传送阵出来时,他以为自己到了野外,因为四周除了茂密的花草树木和炎热的空气,并没有任何建筑。这里没看到宗门,也没看到城镇。但绕过一片很薄的树林之后,一副世外桃源突然映入眼帘,看起来像电影里的古代小镇。

    小镇的右边是小镇,左边是类似从山上看见的烈焰宗一样的宗门,只不过更大更气派。左边有条石子路,通往宗门里面。

    刚进入天香阁,他就看见一个人像科幻片里放的那样闪烁移动,只两三秒的时间就消失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楼阁下面。然后前方有两名貌若天香的女子看过来,神色平淡。再然后是几名男子看过来,不过眼神基本停留在他旁边这位的身上。

    女孩带着他走得很快,俩人穿过一片试练区。试练区周围有很多弟子在观看,不时点评几句,试炼场上则是被他们点评的正在切磋的弟子。那些武技看起来很幻,一会儿白,一会儿透明,充满了恐怖的灵力气息。

    然后,他看见一名弟子突然拿出一把匕首,而另一名弟子则拿出一把弯刀,双方更加剧烈地打了起来。那匕首在他眼里突然变成黑色,散发出浓烈的黑雾,并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黑雾中,他仿佛看见了杨文临死前扭曲的面庞。

    这面庞越来越扭曲,然后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模糊的黑影再次清晰起来——是南宫玉狰狞扭曲的脸,带着凶残的眼神。看见这张脸,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回过神来。

    他发现女孩正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发现女孩似乎很生气,他还感觉到她抓自己胳膊的力气很大。这力气跟以往印象中的女孩子都不相符,但跟她似乎很相符。

    突然,他挣开了手臂,停住。

    女孩吃了一惊,神色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往门外看了看,再看看女孩,然后回过身去。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还是情绪紧张,他额头上生出了豆大的汗珠。

    “请你收下我!”

    这句话声音其实不大,甚至可以说有点小,特别是听起来软弱无力,但是却立刻让苏秋指间那颗正要落下去的黑子停住了。苏秋抬起头,面无表情。

    “收下你?就因为你死了哥哥,因为你很可怜?”

    杨武微微一怔,心里顿时如刀割一般疼痛。“死了哥哥”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可怜”这个词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因为我能努力学习天香阁的功法,还有别的东西,所有的东西!我能把它们全部学好,我能精通,我能让它们在我手上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我能给宗门带来声誉和影响!”

    “哼!”苏秋平淡的脸色增添了一分怒火:“你有什么资格学天香阁的功法?你又怎么证明你能学得好?你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我不是!我能学天香阁的功法,就凭我是修者。我能证明学得好,只要你给我证明的机会!只要你收下我!”

    他说得很激动,声音都开始颤抖了,两只手紧紧握成拳头。没人知道他哪来的勇气折返回去,哪来的勇气在天香阁掌门面前如此放肆。

    “给你机会?我天香阁不收无用之辈,你现在有什么用处?采药?炼丹?制符?布阵?还是打架?”

    杨武被随便列出来的几个问题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啊,自己现在有什么用处?对方说的这些事情自己一样都不会,一样都不懂。

    “爹,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女孩更生气了,秀脸泛红:“他成为修者才两天,怎么可能学到这些东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你不满于我强人所难,难道就要强我所难?天香阁的入门条件是千万年流传下来的,今天我这个掌门要是自毁宗规收下他,以后岂不是谁人都可以入门?”

    “你——”女孩一时语塞,转向那位客人:“公羊伯伯,你帮我跟他说说,他这个人太死板了。”

    公羊伯伯像是吓了一跳一样耸了耸肩:“哎哟小仙女,你可别拉我下水,这是你们宗门之事,我可没有说话的份儿。”说完他瞄了一眼苏秋,轻叹了一声。他知道苏秋并不是个冷酷之人,只是宗门之事规矩在先,一任掌门必须以大局为重。

    “苏秋!我讨厌你!”女孩一气之下,竟然直呼父亲的名字:“娘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对他无动于衷的。”

    “放肆!”苏秋大怒,两指间的黑色棋子不禁轰然粉碎。他现在看起来也有点激动了,这点倒是跟杨武相似。

    杨武不愿这对父女为了自己的事情吵起来,也不愿放弃渺茫的希望,连忙抢在女孩之前开口:“苏掌门,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学好宗门的技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就算是现在我也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可以砍柴,我可以整理药材,我可以从做基础的事情做起。求你收下我!”

    “好!”杨武的话音刚落,苏秋就大声回应:“那你就跪下来求我!”

    杨武愣住了,女孩也愣住了,公羊伯伯拿起茶杯的手也微微停顿了一下。

    在来永恒之星的路上,杨武就问过十一长老关于宗门入门的大致情况,得知这里并没有中国古代拜师学艺时三拜九叩的习俗。可是现在苏秋却提出来了,明显地提出来了。

    这是明显的羞辱。

    “爹!你太过分了!”女孩大喊一声,像看仇人一样看着苏秋,眸子里尽是愤怒。她走回来一把抓住杨武的胳膊,准备把他带走:“走,我带你去我那里,我就不信——”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杨武的胳膊没拉动。她惊诧地从侧面看着他,看向他眼缝中那一抹仿佛在咆哮的怒意。渐渐地,那抹怒意消失了,被几分让人难以置信的平静取代。

    “好。”

    他说着当真跪了下去。笔直的双腿像打开的订书机一样折回去,笔直的腰杆则竖直落下,而眸子里带着凉意的眼神仍放在苏秋身上,随着身体的落下而抬高。这是大堂内另外三人都没料到的。

    男儿不跪天,不跪地。可是杨武从震惊到愤怒到妥协,似乎只几秒钟的时间而已。是因为害怕吗?害怕苏秋不肯收他,害怕被赶出去之后万毒谷的人来杀他,害怕死亡,所以才下跪?女孩最初不解如是。而让她不解的,还不止于此。

    就在杨武跪下的一瞬间,苏秋的身影从原地消失,然后倏地出现在前者身边。他左手抓住杨武的胳膊,将其一把推到在地。这动作很轻,但杨武滚了好几下撞到门槛才停下来。

    “爹,你——”

    苏秋定定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杨武,良久才转向女儿:“带他去领宗牌,但是不准进修院。还有,十天师者二十天王者四十天尊者,到不了就走。”说完他取出一枚特殊的印刻符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并签名,然后将其悬在女孩面前。

    事情转变得太快,女孩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至于刚站起来的杨武,就更是一头雾水了,连前半句的意思都没大听懂。

    “呵呵,还楞在这儿干嘛?快去啊。”公羊伯伯朝女孩使了个眼神。

    “哦。”女孩脸上渐渐浮现出了一层笑意,拿了符印便拉着杨武往招生堂跑去。

    父亲虽然不准他进修院,但既然已经同意让他领宗牌,那就是同意把他收入天香阁。看来今天闹了这么久,父亲最终还是妥协了。至于修炼进度的要求,杨武要是资质中等偏上并肯于勤学苦练的话,经她传授教导一番还是很容易达到的。

    俩人来到招生堂,邓长老核对符印之后,颇感好奇地给杨武登记信息发放宗牌,并让人准备了宗门通行符印和弟子服。至于宿舍和修炼事宜,因为掌门不准他进修院,自然也无从落实。

    “没关系,我帮他找个地方住。”

    女孩又拉着他出来,准备到苏家府邸后面去转转,看有没有什么空余的房间能腾出来。这时一名执勤弟子跑了过来,告知她宗门外面有烈焰宗的长老求见。她点头同意,托这位弟子接进来。

    进来的是烈焰宗十一长老。他一来是为了代刘长老跟她结算过去三天的欠款,二来也主要是为了打听杨武的情况。当被告知掌门已经将杨武收入天香阁之后,长老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甚至有点高兴。毕竟杨武能入天香阁,首先等于捡回了一条命,其次如果刻苦修炼一番,将来说不定颇有造化。

    “对了,老夫有点事情要跟他借一步说话,还请大小姐见谅。”

    “前辈说的哪里话?没关系的。”

    十一长老于是把杨武拉到一边,又开始煞有介事地叮咛起来。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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