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岑赓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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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辛亥革命犹如一场地震,将中国政治金字塔塔尖上那顶腐朽的皇冠震落下来,革命党人立即给它换上共和这颗明珠。自此,中国的这幢古老的政治建筑外表,披上共和的光辉。共和已经深入人心,然而,要想共和的光辉永耀,得有经济实力支撑。

    自从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以后,李海潮就觉得岑赓对自己所构成的威胁渐渐被削弱。这位久历江湖的老土匪自革命兴起以来,一直蛰伏待机,犹如毒蛇一般,自身力量有限,依赖于毒计。一旦发起攻击,就得置对手于死地,绝不能让对手有反击的余地,甚至留给对手辩解求饶的机会都是多余。

    由革命党转化而来的国民党与由旧官僚掌控的新政府终于闹翻了,李海潮反戈一击的机会即将来临。蕲水县的实权、税收机器依旧操纵在他的股掌之中,以拥护共和之名所增加的税负,成功地激起了民众对革命的反感:皇帝都下台了,还继续闹个什么?而面对岑赓,他则一味地叫苦:“蕲水民生艰难啊,土地每年产出就那么多,无有富余,本县多年来的微薄积蓄,已经倾囊而出,支援了革命。农民千百年来种田纳粮,天经地义,然而,现在要他们另行增加,真是比登天还难。说实话,连我都觉得是在他们饭碗里抢食,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话未说完,早动了岑赓的恻隐之心,桑梓之不易,岑赓比李海潮更有切身体会,可是,革命者再行,也做不了无米之炊呀,只能悻悻而退。

    待岑赓走后,师爷不平地说道:“老爷对岑赓何故还要如此谦卑?很多地方的国民党人都被赶跑,有的甚至动手了。”

    “欲取之,必先予之。你不觉得岑赓的人格还是值得尊敬的吗?”

    “老爷所言极是,在下所虑不及。”师爷附和道,随后退回自己的卧室。在卧室门口碰到李海潮的三姨太,二人神神秘秘耳语一番之后,师爷突然说道:“老爷不是空谈人格的书呆子,他说话的重点在前句,后边不过是在掩饰自己的口误。老爷可能对岑赓要下手了,然后,就要……”

    三姨太用手拦住他继续说下去,“反正我一切听你的。”说完扭头就走。

    不一会儿,李海潮走进屋里,“你准备一下,我要去南狱庙会会汪道源。”临出门时似乎是感慨又像是建议:“你这屋里该有个女人帮你收拾收拾了。”

    师爷听后浑身冷汗涔涔,一时竟无语以对。

    李海潮装作神秘慌张的样子匆匆来到汪道源家,与汪道源窃窃私语:“上边已经传来风声,不日就要对岑赓不利,你我乃多年至交,岑赓又是你的亲家,我岂能袖手旁观?”

    “当此危难之际,大人有何高见?”汪道源也不敢擅作主张,同时也要摸摸李海潮的底细。

    “我自然不想看见岑赓在我的治下出事。然而,在蕲水有谁不识岑赓?因此,你最好劝他尽快离开蕲水,山高水长,以图将来。”

    岑赓得信后,对李海潮的建议深以为然,如今国民党所控区域山崩地陷,不堪一击,只能去上海或是广州,无论去哪里,都得走水路,在兰溪码头上船,顺江东下。事不宜迟,趁李海潮还念旧情,再晚就来措不及了。

    岑赓离开南狱庙乡十里铺后,从此失踪,杳无音信。

    就在岑赓走后的当天,李海潮的三姨太和师爷将李海潮积年搜刮的金银细软,囊括一空,遁行潜逃。李海潮暗暗发狠道:“这对狗男女,逃得倒快,还没等我缓过手来。”

    不久就有流言,说岑赓已被李海潮所害,尸首也被沉入长江。李海潮端出一脸的无辜和无奈,心中猜想这肯定是师爷害怕被其追究,故意生事,让他无暇它顾。

    汪道源闻听此传闻,吓得全身哆嗦。果真如此,自己岂不成了李海潮的帮凶?托人去黄州府打探消息,黄州府根本就无要缉拿岑赓一说,看来李海潮赶走岑赓的动机确实值得怀疑。他不敢再往深究,否则,自己也难脱干系。只当岑赓还活在某个地方,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

    然而,李海潮的厄运也才刚刚开始。几个月后,他就接到一封匿名信,举发他这些年来巧取豪夺,贪赃枉法,数额之巨超过李海潮现有的全部家产,所举事项,皆有实据,不容抵赖。李海潮一看就知,此乃师爷所为,真是祸起萧墙,原以为除掉岑赓,再来收拾这对狗男女,没想到反让他们抢了先手。如今是一步迟,步步迟,明知道师爷就在某一角落里窥视着自己,却无从查起,这封信如果落在上峰手里,即使上峰开恩,留下一条贱命,家产还能保住?哪一个官员不是如狼似虎,自己这点家当还不够塞他们牙缝。师爷之所以将信送给自己,看来,也只是为了自保,逼迫李海潮告老还乡,还没有赶尽杀绝。

    李海潮带着用赃物兑换的银票,装扮成教书先生模样,落魄地踏上回乡之路。不料,途径鄂豫两省交界的鸡公山时,依然未逃脱土匪绑票勒索的霉运。被索要的数额,几乎等于自己所携银票的全部,仅余一点路费。这难道是巧合?李海潮心里突然冒出师爷的身影,不禁脑袋一懵,双耳嗡嗡直响。没办法,就算是破财消灾吧,这个老土匪,这回没想到自己也遭了土匪,为了保命,心一横,将全部银票拱手交出,赶快脱身,免得夜长梦多,好在老家的田产还足以颐养天年。

    离开土匪窝,李海潮内心反倒平静踏实了许多。翻过了几道山梁,才彻底放心,可是疲惫和饥饿立即袭来,看见远处一座亭子便直奔过去,准备歇息一下再另寻人家讨口饭菜充饥。

    这是一座祈雨亭,李海潮走进去便一屁股坐了下去,无力动弹。闭上眼,定定神,缓过一口气后再睁眼一看,傻了。只见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放着一个食盒,旁边还放着一条拇指粗的麻绳和一把佩刀、一叠黄纸。打开饭盒,里面有酒,有饭,有菜,还有肉。李海潮顿时脸色发白,浑身颤抖,死期至矣。

    这显然不是土匪所为,而正是他李海潮的做派,土匪要钱不害命,而他李海潮做土匪时既图财又害命,以绝后患。他想除了师爷,别人断不至此。不过,还算仁义,给他留了个全尸。

    一顿酒饭之后,李海潮掏出身上仅存的路费,放在食盒旁边,然后极不情愿地拿起麻绳,哆哆嗦嗦,系在祈雨亭的横梁上,横梁上有人歪歪斜斜刻了几个字:岑赓在此等候。

    李海潮知道师爷就在周围附近看着自己,于是对亭外大喊道:“积点阴德,黄纸蒙面,佩刀在手。”

    这是土匪死后下葬的方式,黄纸蒙面是怕死后有冤魂前来纠缠,佩刀在手是相信“鬼怕恶人”,如果有佩刀在手,当阴间阎王清算其阳间罪恶时,行刑之厉鬼也会胆怯三分。

    李海潮说完后,投缳自尽。

    对于李海潮的上吊自杀,一时间各种传闻很多,有师爷谋划逼迫之说,也有岑赓冤魂索命之说,还有恶贯满盈,妖孽附体之说,总之,众口一词,不得好死,死有余辜。

    有好事者,专门为此一寻究竟,结论是:亭子周围一览无余,根本就无处藏人,亭子横梁上也没有任何字痕,饭菜倒是有,说是上山砍柴者的家里人送来的饭菜、茶水,通常送饭人将东西放在这里,上山去接自己的家人,回到这里将柴火一担分成两担,吃饭后再一同回家,结果被李海潮吃了一顿,至于酒肉,纯属无稽之谈。

    山里人终究善良,就用李海潮留下的钱给他草草下葬,等待他家人前来迎接灵柩回家,另行安葬。

    此后有多出一个传说,说是问题就出在祈雨亭上,李海潮的名字与这亭子之名犯冲,“海潮”到了“祈雨亭”还走得了吗?总之,一切皆有天意,并非人力所为。这种狡猾也是得了李海潮的真传。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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