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消息传遍全郡，子玉再一次出名了。于是子玉不再出门了，只听说千羽府令将要下任，告老还乡，子玉没有理会。
子玉只想着赚钱，前两天银子不会丢了吧，一拍额头，那个水缸，唉！
子玉决定买身，不是！买诗。城中识货的大有人在。
子玉写了十几首诗，带上两表哥。直奔邻郡，本郡太丢脸，太熟。
子玉和两王家表哥下了牛车，怀着兴奋的心情，从西面的延平门慢慢走进燕羽城。
走过十余丈的城门甬道，仿佛瞬间走进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古城的繁华和沧桑，夹杂着各种喧嚣叫卖声扑面而来。
终于有个壮汉看了一眼。子玉连忙召呼
“刚才见你掏出那么多，你到底有多少诗作？”壮汉斜眼瞥着他。
子玉愈惊喜了，这是个大客户啊。
“诗作有很多，你自己挑，哪合适都拿走，两贯钱一不贵吧？”子玉从怀里把所有的货都掏了出来。
壮汉果然挑了起来，一接一的看，看得很仔细，看完后点点头，赞道：“好货色！”
子玉喜欢这句话，它很专业，手上的不是诗，是货，大家谈的也不是诗作，而是生意。
统一了认识，彼此沟通起来快捷多了。
壮汉挑了四诗，也没怎么看内容，五言的看都不看，挑的全是七言绝句，连连道：“这几个好，字多，量足……”
子玉：“…………”
这是个很实在的人，做买卖干脆利落，而且价值观也很朴实，以量多为优。
“头回买卖，给你打个折扣，四诗六贯钱，公道吧？”子玉心情大好，心情一好就忍不住。
壮汉也乐了：“小子文文弱弱，说话做事倒也是个爽快人，行，你这朋友我交了，家住哪里？下次若我还想买诗再去找你。”
子玉犹豫了，对他来说这是一杆子买卖，卖完就走，泄露了住址怕会有麻烦。
王家兄弟在一旁亲眼看到几张纸竟卖了六贯钱，兄弟俩眼睛直盯着子玉，目光很呆滞。学问这东西……看来真的很值钱啊，不仅这回赚了，而且下回还有赚。
见子玉犹犹豫豫，王聂大表哥急了，脱口道：“千羽万家……”
子玉顿时脸黑，很后悔，为何不把这俩货嘴抽肿了再出门。
“千羽郡我知道，……呵呵，不说这个，坐这里等一会，我叫人拿钱。”
壮汉拍了拍手，子玉身后的桌边忽然站起来六个人，一身玄色短衫打扮，神情冷峻，体格剽悍，一看就是那种五碗饭喂不饱的狠角色。
壮汉朝其中一人挥挥手，一人抱拳后匆匆离开。
子玉眼皮子直跳，交易已接近尾声的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选错了客户，这家伙的做派……远远不止只是富家子弟啊。
“这位……兄台，刚才这四诗……”子玉有心反悔，又担心挨揍。
“咋了？”
子玉干笑：“没什么，祝您用得愉快……”
不管了，钱到手就撤，壮汉是什么身份关他何事？
刚才离去的汉子很快回来，双手捧着一个大包袱，往李素身前桌上一放，哐的一声巨响，汉子默不作声退后。
壮汉拍了拍包袱，道：“六贯钱在此，一文不少，这买卖做得值。”
王家兄弟满脸喜色，两眼放光，面前六贯钱像磁铁似的把他们的目光紧紧吸住。
交易完毕，壮汉满意地拍了拍揣在怀里的四诗，豪迈长笑：“别人都说我家满门白丁，放他娘的屁！老子今就作四绝世好诗给他们长长眼！”
仰头望天，壮汉眼眶渐渐湿润：“家门有幸，额家马上出诗人咧……”
燕羽城牛府，乃是燕羽城卫军兵主牛达的府邸。
漆耳杯里的三勒浆被武将们牛饮般灌进嘴里，酒宴的气氛也渐渐达到了高/潮。
牛老匹夫一声暴喝，一柄八卦宣花斧执于手，大堂外的空地上顿时妖风阵阵，魔王乱舞。武将们跟牛老匹夫打了半辈子交道，却至今看不出这斧法的深浅，反正今日看着往左劈的套路，明日又变成了往右劈，真正是乱招胜有招的经典斧法，武将不想再看了，昧着良心叫好便是。
至于文臣们，看都不看这老匹夫舞斧，只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大家已悄悄挪到了武将们身后，老匹夫舞到忘形时大斧脱手飞出，也是常有生的事。
“好斧法！”花园廊子下，牛府一众晚辈鼓掌叫好，其中叫得最起劲的正是牛府长子，年仅十九岁的牛若默。
最后牛达终于舞得尽兴，随手将大斧朝花园廊子一扔，噗地一声闷响，大斧重重劈进廊顶的梁木里。
“好儿子，你也照着耍一套！”老匹夫哈哈大笑。
宣花大斧离牛若默的头顶不足一尺，到底是将门子弟，牛若默面无惧色，跟老爹的人来疯德行一个样，纵身一跳，跳进了堂前空地上，大声道：“爹，孩儿今不耍斧，孩儿今要作诗！”
“噗——”
坐在武将身后的等文臣们不约而同喷了酒，喷得前面武将等人背后全湿，包括武将在内，所有人同时呛咳起来。
牛达呆呆站在院中，看着同僚们不太捧场的咳嗽声，还有儿子牛若默一副文人骚客衣袂飘飘的混蛋样，为难了，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冲上前把这帮同僚挨着个儿的揍一顿，还是狠狠抽儿子一顿，以此教训他的不务正业。
想来想去，老匹夫终于做了个很有礼貌的决定，他决定先抽儿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今日酒宴的主人，主人揍客人未免有点无礼，儿子无所谓，生儿子就是用来抽的。
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抽向儿子的脑袋，一边抽一边骂：“叫你耍斧子，你个混帐要作诗，作诗有甚好？光说不练假把式，废物干的事情，小混帐要把俺牛家的老脸都丢光吗？”
“住口！”
“老匹夫，安敢辱我文人！”
文臣等人飙了，老匹夫没好话，张嘴就把所有文臣都骂进去了，而且还是当着面骂，真是存世稀少的奇葩。
老匹夫也是个混帐性子，此刻索性也不管什么主人客人了，叉着腰跟对文臣对骂起来，双方你来我往大吵不休，欢腾鼎沸的宴会眼看要变成一场群殴。
“都住口！当着晚辈的面吵吵，你们要不要脸了？”知府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沉声喝止。
知府任谁都要买几分面子，双方悻悻怒哼一声，暂时休战。
知府对牛若默笑道：“丢人的是你爹，你羞啥？抬起头来，作诗也不错，教大人和文臣瞧瞧，咱们武将子弟里也有舞文弄墨的大才。”
牛若默这才收拾心情，清咳两声道：“各位叔伯，晚辈献丑了，晚辈是将门子弟，读书也是……也是凑合的，这就作一听着提气的诗，请各位长辈品尝……品位，咳，品鉴？”
蒲扇大的巴掌又抽来，牛达城墙厚的老脸竟也羞红了，恶狠狠道：“瓜怂，少给老子废话，作你的诗！”
小牛顿时挺起胸肌，大声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片寂静！
文臣等人略带几分戏谑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默默颂念几句后，神情越来越呆滞，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震惊。
牛达的心也提得老高，诗这东西他不懂，他只懂得看脸色，见文臣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牛达也摸不准这诗到底好不好，此时到底应该摸着儿子的头以示赞赏，还是再抽儿子一记以示惩罚。
不仅是文臣众武将轰然喝彩，齐声喝道：“好诗！千古流芳足矣！贤侄大才，牛老匹夫，你家风水真邪门了。”
“这诗好，果然提气，把咱们大夏武将的威风全抖落出来了。”
牛若默也很得意，昨日这笔买卖果真值了，可谓物美价廉，下次再见那小子，必须五星好评。
宴会气氛终于推向更高的高/潮，忽然忽然一道煞风景的喝声：“慢着！”
一文臣轻捋黑须，眼中露出狐疑之色，缓缓道：“贤侄此诗确实不错，只是……贤侄莫怪老夫说话直爽，此诗，果真是你所作么？”
路口就被人堵住了。
次日
子玉在家门口被堵了 堵住他的是熟人，不仅是熟人，而且是大客户。
牛若默鼻青脸肿出现在子的视线里，看着子玉的目光很纠结，也很幽怨。
子玉有点紧张，一般来说，以这副模样回来找他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回头客，当然，更不可能会给他送什么“文盲福音”之类的锦旗，相反，人家很可能是来找麻烦的，简单的说，来者不善。
二人在路口沉默对视，有点决斗的架势。
良久，子玉不耐烦了，要揍快点揍，还得回家吃饭呢。
“来退货，还是来揍我？”
牛若默明显被子玉态度震惊了，了一阵呆后，道：“……想揍你。”
子玉明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欣然笑道：“揍我早说啊，多大点事，还以为你来退货呢，退货恕不接待，一文钱都没得退。”
钱已经被两表哥花光了。
程处默怔怔看着子玉，或许子玉此刻的无耻嘴脸令他倍感亲切，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爹……
子玉看得很开，钱是原则，钱是命，根子。挨揍没关系，只要别揍脸。
当然，最好是不挨揍。
所以子玉决定和他好好沟通一下，打消他施暴的念头。
“动手之前，咱们先讲讲道理如何？”子玉朝他招了招手，路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擦了又擦，再去旁边的水渠里洗手，洗得很仔细，最后才坐了下来。
牛若默很无语的看着子玉的动作，然后在子玉身旁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下去。
“我挨揍咧……”若默叹气，带着几分英雄气短。
“看得出。”子玉想换上一脸同情的表情，但又想到这家伙估计以后不再是自己的客户了，索性懒得用同情的表情来应酬他。
若默瞪着他：“我挨揍是因为你的货。”
“我的货咋咧？”
“货的成色还是不错的，用了以后大家都说好……”若默咂摸咂摸嘴，然后叹道：“可大家后来问我这货好在哪里，我说不上来。”
“所以你挨揍了？”
若默颓然点头，指了指自己满是淤青红肿的脸：“看见了么？我爹把我吊在树上用鞭子抽，足足抽了我半晚，我的惨叫声半个燕羽城都能听见……”
子玉只好送上同情的表情，这回不是应酬，是真同情。
若默忽然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刚勾起，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哎哎直叫唤，却还是忍不住笑道：“那几个老东西也没好下场，我爹大神威以一敌十，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估摸他们回家后也和我一样惨叫了半晚上……”
子玉很吃惊，这位仁兄的老爹战斗力很强悍啊，而且不分敌我，出手横扫一大片，很想拱拱手问问这位老前辈的名号，给自己长点记性，以后一定保持必要的尊敬，然而想到前几日燕羽城认识这位仁兄时，他身后那六位剽悍的随从，子玉便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这家人地位不简单，对于大夏的权贵，目前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一个少年兴冲冲跑上前抱权贵的大腿，很大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子玉到现在连面前这位仁兄的姓名都没问，也是因为从认识他开始便出于一种很深的防备心理。
一时间想得有点多，子玉的神情愈恭敬了，跟当初郡里赵老头拜菩萨送瘟神如出一辙。
“这位兄台，您看啊，您自己也说了，在下卖给您的货可没有问题的，成色好，价格也公道，至于使用过程里失了手，似乎……不是货的问题，您大老远从长安来揍我，是不是略嫌没道理？”
若默叹了口气，道：“出城的时候确实很想揍你来着，毕竟因为你的货，我挨了一顿毒打，可是出城后我也慢慢想明白了，东西是你卖我的，货是好货，卖过之后银货两讫，我自己没用好，怪你不得，今出城找你好没道理。”
子玉赞赏地看了若默一眼。
大夏的权贵如果都是他这样，自己真没必要如此辛苦。
谁知若默沉默半晌，忽然站起身，怒道：“但是我大老远来都来了，不揍点什么总不甘心吧？知道我昨晚被老爹揍成啥样么？”
“知道知道，都看见了。”
“这股子邪火不出来，也对不起我身上的伤吧？”
子玉想了想，只好把他拉到路边一棵合抱粗的银杏树下。
“兄台觉得这棵树咋样？”
“嗯？”
“把它当成我，揍它！”
若默不甘地看了子玉一眼，显然，他还是觉得揍子玉更有手感。 而且这家伙居然长的比多帅
子玉往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没有被人揍的爱好，那棵树可能有……
若默只好退而求次，大吼一声，冲上前对那棵银杏施暴，砂钵大的拳头捶得大树摇晃不已，簌簌直掉落叶。
过了很久，若默终于力竭，泄够了，喘着粗气很不爱干净地往地上一躺，休息过后，若默恢复了力气，站起身对子玉道：“好，全身舒坦了，你的法子不错，下次若有不顺心的事，我再来找你。”
子玉急忙指了指银杏树：“不，找它。”
“偏找你，走了！”
跨上一匹青鬃马，若默威风八面地喊了一声“驾”，然后绝尘而去。
子玉慢慢吞吞走到那棵被施虐过的银杏树前，轻抚着树干，同情地道：“树兄，那个人好粗鲁……对吧？”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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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决定买身，不是！买诗。城中识货的大有人在。
子玉写了十几首诗，带上两表哥。直奔邻郡，本郡太丢脸，太熟。
子玉和两王家表哥下了牛车，怀着兴奋的心情，从西面的延平门慢慢走进燕羽城。
走过十余丈的城门甬道，仿佛瞬间走进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古城的繁华和沧桑，夹杂着各种喧嚣叫卖声扑面而来。
终于有个壮汉看了一眼。子玉连忙召呼
“刚才见你掏出那么多，你到底有多少诗作？”壮汉斜眼瞥着他。
子玉愈惊喜了，这是个大客户啊。
“诗作有很多，你自己挑，哪合适都拿走，两贯钱一不贵吧？”子玉从怀里把所有的货都掏了出来。
壮汉果然挑了起来，一接一的看，看得很仔细，看完后点点头，赞道：“好货色！”
子玉喜欢这句话，它很专业，手上的不是诗，是货，大家谈的也不是诗作，而是生意。
统一了认识，彼此沟通起来快捷多了。
壮汉挑了四诗，也没怎么看内容，五言的看都不看，挑的全是七言绝句，连连道：“这几个好，字多，量足……”
子玉：“…………”
这是个很实在的人，做买卖干脆利落，而且价值观也很朴实，以量多为优。
“头回买卖，给你打个折扣，四诗六贯钱，公道吧？”子玉心情大好，心情一好就忍不住。
壮汉也乐了：“小子文文弱弱，说话做事倒也是个爽快人，行，你这朋友我交了，家住哪里？下次若我还想买诗再去找你。”
子玉犹豫了，对他来说这是一杆子买卖，卖完就走，泄露了住址怕会有麻烦。
王家兄弟在一旁亲眼看到几张纸竟卖了六贯钱，兄弟俩眼睛直盯着子玉，目光很呆滞。学问这东西……看来真的很值钱啊，不仅这回赚了，而且下回还有赚。
见子玉犹犹豫豫，王聂大表哥急了，脱口道：“千羽万家……”
子玉顿时脸黑，很后悔，为何不把这俩货嘴抽肿了再出门。
“千羽郡我知道，……呵呵，不说这个，坐这里等一会，我叫人拿钱。”
壮汉拍了拍手，子玉身后的桌边忽然站起来六个人，一身玄色短衫打扮，神情冷峻，体格剽悍，一看就是那种五碗饭喂不饱的狠角色。
壮汉朝其中一人挥挥手，一人抱拳后匆匆离开。
子玉眼皮子直跳，交易已接近尾声的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选错了客户，这家伙的做派……远远不止只是富家子弟啊。
“这位……兄台，刚才这四诗……”子玉有心反悔，又担心挨揍。
“咋了？”
子玉干笑：“没什么，祝您用得愉快……”
不管了，钱到手就撤，壮汉是什么身份关他何事？
刚才离去的汉子很快回来，双手捧着一个大包袱，往李素身前桌上一放，哐的一声巨响，汉子默不作声退后。
壮汉拍了拍包袱，道：“六贯钱在此，一文不少，这买卖做得值。”
王家兄弟满脸喜色，两眼放光，面前六贯钱像磁铁似的把他们的目光紧紧吸住。
交易完毕，壮汉满意地拍了拍揣在怀里的四诗，豪迈长笑：“别人都说我家满门白丁，放他娘的屁！老子今就作四绝世好诗给他们长长眼！”
仰头望天，壮汉眼眶渐渐湿润：“家门有幸，额家马上出诗人咧……”
燕羽城牛府，乃是燕羽城卫军兵主牛达的府邸。
漆耳杯里的三勒浆被武将们牛饮般灌进嘴里，酒宴的气氛也渐渐达到了高/潮。
牛老匹夫一声暴喝，一柄八卦宣花斧执于手，大堂外的空地上顿时妖风阵阵，魔王乱舞。武将们跟牛老匹夫打了半辈子交道，却至今看不出这斧法的深浅，反正今日看着往左劈的套路，明日又变成了往右劈，真正是乱招胜有招的经典斧法，武将不想再看了，昧着良心叫好便是。
至于文臣们，看都不看这老匹夫舞斧，只是为了自身安全着想，大家已悄悄挪到了武将们身后，老匹夫舞到忘形时大斧脱手飞出，也是常有生的事。
“好斧法！”花园廊子下，牛府一众晚辈鼓掌叫好，其中叫得最起劲的正是牛府长子，年仅十九岁的牛若默。
最后牛达终于舞得尽兴，随手将大斧朝花园廊子一扔，噗地一声闷响，大斧重重劈进廊顶的梁木里。
“好儿子，你也照着耍一套！”老匹夫哈哈大笑。
宣花大斧离牛若默的头顶不足一尺，到底是将门子弟，牛若默面无惧色，跟老爹的人来疯德行一个样，纵身一跳，跳进了堂前空地上，大声道：“爹，孩儿今不耍斧，孩儿今要作诗！”
“噗——”
坐在武将身后的等文臣们不约而同喷了酒，喷得前面武将等人背后全湿，包括武将在内，所有人同时呛咳起来。
牛达呆呆站在院中，看着同僚们不太捧场的咳嗽声，还有儿子牛若默一副文人骚客衣袂飘飘的混蛋样，为难了，他也不知道此时该冲上前把这帮同僚挨着个儿的揍一顿，还是狠狠抽儿子一顿，以此教训他的不务正业。
想来想去，老匹夫终于做了个很有礼貌的决定，他决定先抽儿子。
再怎么说他也是今日酒宴的主人，主人揍客人未免有点无礼，儿子无所谓，生儿子就是用来抽的。
蒲扇般的大巴掌狠狠抽向儿子的脑袋，一边抽一边骂：“叫你耍斧子，你个混帐要作诗，作诗有甚好？光说不练假把式，废物干的事情，小混帐要把俺牛家的老脸都丢光吗？”
“住口！”
“老匹夫，安敢辱我文人！”
文臣等人飙了，老匹夫没好话，张嘴就把所有文臣都骂进去了，而且还是当着面骂，真是存世稀少的奇葩。
老匹夫也是个混帐性子，此刻索性也不管什么主人客人了，叉着腰跟对文臣对骂起来，双方你来我往大吵不休，欢腾鼎沸的宴会眼看要变成一场群殴。
“都住口！当着晚辈的面吵吵，你们要不要脸了？”知府终于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沉声喝止。
知府任谁都要买几分面子，双方悻悻怒哼一声，暂时休战。
知府对牛若默笑道：“丢人的是你爹，你羞啥？抬起头来，作诗也不错，教大人和文臣瞧瞧，咱们武将子弟里也有舞文弄墨的大才。”
牛若默这才收拾心情，清咳两声道：“各位叔伯，晚辈献丑了，晚辈是将门子弟，读书也是……也是凑合的，这就作一听着提气的诗，请各位长辈品尝……品位，咳，品鉴？”
蒲扇大的巴掌又抽来，牛达城墙厚的老脸竟也羞红了，恶狠狠道：“瓜怂，少给老子废话，作你的诗！”
小牛顿时挺起胸肌，大声念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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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等人略带几分戏谑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默默颂念几句后，神情越来越呆滞，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震惊。
牛达的心也提得老高，诗这东西他不懂，他只懂得看脸色，见文臣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牛达也摸不准这诗到底好不好，此时到底应该摸着儿子的头以示赞赏，还是再抽儿子一记以示惩罚。
不仅是文臣众武将轰然喝彩，齐声喝道：“好诗！千古流芳足矣！贤侄大才，牛老匹夫，你家风水真邪门了。”
“这诗好，果然提气，把咱们大夏武将的威风全抖落出来了。”
牛若默也很得意，昨日这笔买卖果真值了，可谓物美价廉，下次再见那小子，必须五星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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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文臣轻捋黑须，眼中露出狐疑之色，缓缓道：“贤侄此诗确实不错，只是……贤侄莫怪老夫说话直爽，此诗，果真是你所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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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玉在家门口被堵了 堵住他的是熟人，不仅是熟人，而且是大客户。
牛若默鼻青脸肿出现在子的视线里，看着子玉的目光很纠结，也很幽怨。
子玉有点紧张，一般来说，以这副模样回来找他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回头客，当然，更不可能会给他送什么“文盲福音”之类的锦旗，相反，人家很可能是来找麻烦的，简单的说，来者不善。
二人在路口沉默对视，有点决斗的架势。
良久，子玉不耐烦了，要揍快点揍，还得回家吃饭呢。
“来退货，还是来揍我？”
牛若默明显被子玉态度震惊了，了一阵呆后，道：“……想揍你。”
子玉明显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欣然笑道：“揍我早说啊，多大点事，还以为你来退货呢，退货恕不接待，一文钱都没得退。”
钱已经被两表哥花光了。
程处默怔怔看着子玉，或许子玉此刻的无耻嘴脸令他倍感亲切，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爹……
子玉看得很开，钱是原则，钱是命，根子。挨揍没关系，只要别揍脸。
当然，最好是不挨揍。
所以子玉决定和他好好沟通一下，打消他施暴的念头。
“动手之前，咱们先讲讲道理如何？”子玉朝他招了招手，路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擦了又擦，再去旁边的水渠里洗手，洗得很仔细，最后才坐了下来。
牛若默很无语的看着子玉的动作，然后在子玉身旁的草地上一屁股坐下去。
“我挨揍咧……”若默叹气，带着几分英雄气短。
“看得出。”子玉想换上一脸同情的表情，但又想到这家伙估计以后不再是自己的客户了，索性懒得用同情的表情来应酬他。
若默瞪着他：“我挨揍是因为你的货。”
“我的货咋咧？”
“货的成色还是不错的，用了以后大家都说好……”若默咂摸咂摸嘴，然后叹道：“可大家后来问我这货好在哪里，我说不上来。”
“所以你挨揍了？”
若默颓然点头，指了指自己满是淤青红肿的脸：“看见了么？我爹把我吊在树上用鞭子抽，足足抽了我半晚，我的惨叫声半个燕羽城都能听见……”
子玉只好送上同情的表情，这回不是应酬，是真同情。
若默忽然不知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嘴角刚勾起，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哎哎直叫唤，却还是忍不住笑道：“那几个老东西也没好下场，我爹大神威以一敌十，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估摸他们回家后也和我一样惨叫了半晚上……”
子玉很吃惊，这位仁兄的老爹战斗力很强悍啊，而且不分敌我，出手横扫一大片，很想拱拱手问问这位老前辈的名号，给自己长点记性，以后一定保持必要的尊敬，然而想到前几日燕羽城认识这位仁兄时，他身后那六位剽悍的随从，子玉便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这家人地位不简单，对于大夏的权贵，目前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一个少年兴冲冲跑上前抱权贵的大腿，很大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子玉到现在连面前这位仁兄的姓名都没问，也是因为从认识他开始便出于一种很深的防备心理。
一时间想得有点多，子玉的神情愈恭敬了，跟当初郡里赵老头拜菩萨送瘟神如出一辙。
“这位兄台，您看啊，您自己也说了，在下卖给您的货可没有问题的，成色好，价格也公道，至于使用过程里失了手，似乎……不是货的问题，您大老远从长安来揍我，是不是略嫌没道理？”
若默叹了口气，道：“出城的时候确实很想揍你来着，毕竟因为你的货，我挨了一顿毒打，可是出城后我也慢慢想明白了，东西是你卖我的，货是好货，卖过之后银货两讫，我自己没用好，怪你不得，今出城找你好没道理。”
子玉赞赏地看了若默一眼。
大夏的权贵如果都是他这样，自己真没必要如此辛苦。
谁知若默沉默半晌，忽然站起身，怒道：“但是我大老远来都来了，不揍点什么总不甘心吧？知道我昨晚被老爹揍成啥样么？”
“知道知道，都看见了。”
“这股子邪火不出来，也对不起我身上的伤吧？”
子玉想了想，只好把他拉到路边一棵合抱粗的银杏树下。
“兄台觉得这棵树咋样？”
“嗯？”
“把它当成我，揍它！”
若默不甘地看了子玉一眼，显然，他还是觉得揍子玉更有手感。 而且这家伙居然长的比多帅
子玉往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没有被人揍的爱好，那棵树可能有……
若默只好退而求次，大吼一声，冲上前对那棵银杏施暴，砂钵大的拳头捶得大树摇晃不已，簌簌直掉落叶。
过了很久，若默终于力竭，泄够了，喘着粗气很不爱干净地往地上一躺，休息过后，若默恢复了力气，站起身对子玉道：“好，全身舒坦了，你的法子不错，下次若有不顺心的事，我再来找你。”
子玉急忙指了指银杏树：“不，找它。”
“偏找你，走了！”
跨上一匹青鬃马，若默威风八面地喊了一声“驾”，然后绝尘而去。
子玉慢慢吞吞走到那棵被施虐过的银杏树前，轻抚着树干，同情地道：“树兄，那个人好粗鲁……对吧？”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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