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第二章溯本清源（2）
几个月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这样没日没夜地骑着马走在道上，不但屁股磨得生疼，就是座下的马儿也累得瘦掉了几圈。对于还没有成人的吕文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辛苦。
当然，如果父亲还在的话，可能早几年就带着他到外面去游历以增长见识，教导他经商之道或者是为官之术了。只是父亲当年受叔祖的指派，出门办事变生不测，最终不能活着回来。从那时候起，吕文就失去了人生最好的导师了。虽然说以后有叔祖的特别看顾，但叔祖是个大忙人，自己年纪又小，不可能整天都跟在他的身边，能得到他亲身教导的机会其实也并不是很多。如今叔祖深谋远虑，要他带着两个家人远走它乡，另立门户自谋生路，心里难免有几分惶惑。
好在吕兴、吕旺两人是世仆，对吕家忠心耿耿，身上也都有几分本事，早年又经常跟着父亲在外面办事，出门的经验相当丰富。一路上用心打点细心照顾，倒也让吕文少受了许多劳累。
三人按照当初议定的路线，从咸阳迤逦东向而行，路上难免餐风宿露备受辛苦。虽然说饥餐渴饮都能够对付，只是在这纷争之世，处处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一路走来总能见到许多恃强凌弱的事。吕文是个血性青年，难免有些扶危济困的侠义举措。
进入齐地已经有几天了，都是早起长途赶路，吕文感到很疲惫。眼下日上三竿，口中实在焦渴，很想到附近找户人家，坐下来歇歇脚并且讨口水喝。好不容易走近了一个村落，却见村里家家闭户了无人烟，就连鸡狗牛羊也都销声匿迹了。吕文曾经遇见过这类现象，推断这里不久前行过兵，情况复杂不宜久留。于是决定绕过村子，到前面的林子里打尖。
主仆三人还没有进入林子，就听到有个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好汉手下留情！这些钱币都给好汉，就请好汉放我们兄妹离开吧！”
吕文提高了警惕，悄声接近林子，踅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偷眼望去。只见一高一矮的两个穿着残破军甲的粗野汉子，正操着长矛逼着一对青年男女。
矮个儿奸笑道：“嘿嘿嘿……爷们对你是财物也要，命也要！对那位娘子只是要人！放心，爷们亏不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话间，挺着长矛朝男子刺去。
“宁作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在战乱的年头，要活下去并不容易，无路可走的时候窃财抢物却也司空见惯。但像这种劫财而且还要劫色害命的做法，却实在是令人发指。
“住手！”吕文只看得义愤填膺，大喝一声冲将过去。他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将东海门下的功夫施展开来，手中的青铜剑左右一分，一招雷鸣电闪就将两个歹人迫退了几步。迈进一步顺势逼近矮个子，右手剑演乌龙绞柱，将长矛荡到一边，左手双指二龙戏珠向对方双眼插去。
吕兴、吕旺二人见小主人这几招使得一气呵成，正要高声喝彩，谁想吕文只是初次上阵，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人，关键的时候却将手缩了回来。
高个子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长矛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后背刺去。好个吕文，听声辨位，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一个扭腰闪过矛头；左腿一招神龙摆尾将长矛扫偏，顺势一招风必摧之，长剑朝对方拦腰斩去。高个子躲避不及，只得闭目等死。怎料吕文又不忍心下手，剑到中途下垂了几分，只将高个子衣摆斩掉一截。
两名歹人都是兵油子，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刚出道的雏儿，于是交换了个眼色，操起长矛对吕文进行前后夹击。
眼见着吕文又陷入了危境，只听“噗”、“噗”两声机簧响过，两名歹人双双抱着肩头，抛矛落荒而逃。原来吕兴、吕旺唯恐小主人有失，断然发出了袖箭——毕竟是相府里调教出来的卫士，身手甚是了得，一招就将敌人击退了。
吕文走上前去，那对青年男女吓得还在哆哆嗦嗦地起不来。
“两位请起！贼人已经负伤逃走，肯定不敢再转回来了！”吕文说着话，伸手扶起了青年男子。
男子颤危危的站起身来，楞神了老半天，方才向三人弯下身子行起大礼：“多谢几位的救命大恩！要不是恰好遇上几位，在下兄妹可就惨了！不知几位恩公尊姓大名，还望赐告！”
“我叫吕文，跟两位家人路过这里，刚要进到林子休息，却恰巧遇到了这件事，才顺手赶走了两个贼人。这也算是咱们的缘份吧，可就不必言谢了！只是眼下颇不太平，你们兄妹怎么没带从人就敢在外面行走？这多危险呀！”吕文嘴里说着，眼光又扫向还没有爬起来的女子。
男子赶忙过去扶她起来，对吕文说道：“在下姜贤，这是舍妹姜嫣，就住在单父郡内。前两天舍妹吵着要到乡下看望奶娘，在下就瞒着爹娘陪着她来到这里，哪想村子刚过完溃兵极为混乱，没有见到奶娘，倒遇上了两个歹人。要不是遇上吕兄几个，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几位兄长如果不着急赶路，就请到舍下歇息几天，以便在下表达些许感激之情！”
当初叔祖的意思，也就是让吕文到远离关中的齐境找个地方安身。经过这几个月着急的赶路，眼下齐境是到了，可也只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具体要在什么地方落户却实在难有着落。三人也因为长时间奔波，已经感到身心俱疲，听到对方言辞恳切地盛情邀请，不由得怦然心动。
吕文担心对方的安危，考虑到救人得救个彻底，就答应随着姜氏兄妹一同进城，先到单父郡做个逗留再说了。
村子距离单父城并不远，转过几个山口，再走上一段驿道就到了。进入城门的时候，吕文便一眼看出来，这里的守卫也是不久前才撤离。门防兵士对姜氏兄妹似乎很熟悉，都点着头恭敬地打招呼。
日落前总算赶到了姜家。不出吕文所料，姜贤果然出身于大家，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朝着门里喊道：“公子、小姐回来了！”
接着又有人迎上前来，说道：“今天有残兵经过，公子跟小姐又突然不见了，可把老爷和夫人急坏了！”
一行人走进内厅，就见到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急切地迎了出来，嘴里呵斥道：“两个小畜生，这种时候也敢独自到外面随意乱走，是不是想急死为父呀……”
骤然见到孩子后面的几位生人，男子便赧然噤声了，随即转口说道：“哦，还带来了几位客人，是老夫失礼了！”
一直默然无语的姜嫣，这时却抓住了机会，像是蓄满洪水的堤坝有了渲泻口，咭咭呱呱地说个不停：“许妈家并不远……我和哥以前也曾去过……只是没想到会碰上坏人，不过，我们也遇到了好人……”。
姜父好不容易才从爱女的口中，了解到一对儿女的危险经历，关切之情都写在了脸上。当下便与吕氏诸人重新见过了礼，不断地表达着谢意，还特意为大家安排了晚宴。
吕文见姜宅相当宽大，只是不像达官贵人的府里那样仆役成群，使得空阔的宅院显得有些凄凉冷落。吕文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猜想姜家可能是正在没落的大族。
果然，在晚宴时的交谈中，了解到对方本是齐王的远族。只是因为几代以后再也没有建立过军功，跟王庭逐渐疏远了。再后来田氏取代姜姓入主齐国，祖传封地更是不断地受到侵占，于是就越发日见式微了。
吕文见姜家待人诚恳，也就直接说出远道而来的真实目的。
姜父道：“既然这样，就请吕公子暂时住在舍下，再让贤儿陪几位到各处去走走，看看是否有适合的安家处所。要是找到中意的地方，凭着老夫的一点人脉，帮助几位在这里安家置业应当不会成为问题。”
吕文于是就安心地住了下来，由姜贤陪着在郡城内外走动。
经过几天的奔波，吕文感受到了齐鲁境内民生纯朴人杰地灵，越发坚定了在这里落地生根的打算，只是仓促之间没能找到合适的地点，心里很不踏实。
“不如先找个行当做着，再抽出些时间到各处找找，或许会有更多的机会。这样也不至于耽搁了其它的事情。”吕兴提议道。
他年长些，看问题也更全面，当然就被采纳了。
接下来，主仆几个就开始忙着选择所要操持的生计。
如果重操吕家旧业，做珠宝生意应当最是得心应手，只是买得起珠宝的都是达官贵人，做这种行业必须得走上层路线，而自己远走他乡另有其它的目的，自然得低调行事。虽然秦、齐两地相距遥远，但如果在显贵当中抛头露面，难免会走漏风声，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何况“闲时珠宝战时粮”，在目前这种情势下，做生活用品之类的生意，似乎要显得更加稳妥一些。
谋定而后动，吕家的两个从人都是有眼光有心计的人，随即在集市上租了个铺子，就开始正式做营业了。借助姜家的老关系，进展得很顺利，只是在这大争的年头，生意可不大好做。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几个月来，除了赶路还是赶路，这样没日没夜地骑着马走在道上，不但屁股磨得生疼，就是座下的马儿也累得瘦掉了几圈。对于还没有成人的吕文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想不到居然会这么辛苦。
当然，如果父亲还在的话，可能早几年就带着他到外面去游历以增长见识，教导他经商之道或者是为官之术了。只是父亲当年受叔祖的指派，出门办事变生不测，最终不能活着回来。从那时候起，吕文就失去了人生最好的导师了。虽然说以后有叔祖的特别看顾，但叔祖是个大忙人，自己年纪又小，不可能整天都跟在他的身边，能得到他亲身教导的机会其实也并不是很多。如今叔祖深谋远虑，要他带着两个家人远走它乡，另立门户自谋生路，心里难免有几分惶惑。
好在吕兴、吕旺两人是世仆，对吕家忠心耿耿，身上也都有几分本事，早年又经常跟着父亲在外面办事，出门的经验相当丰富。一路上用心打点细心照顾，倒也让吕文少受了许多劳累。
三人按照当初议定的路线，从咸阳迤逦东向而行，路上难免餐风宿露备受辛苦。虽然说饥餐渴饮都能够对付，只是在这纷争之世，处处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一路走来总能见到许多恃强凌弱的事。吕文是个血性青年，难免有些扶危济困的侠义举措。
进入齐地已经有几天了，都是早起长途赶路，吕文感到很疲惫。眼下日上三竿，口中实在焦渴，很想到附近找户人家，坐下来歇歇脚并且讨口水喝。好不容易走近了一个村落，却见村里家家闭户了无人烟，就连鸡狗牛羊也都销声匿迹了。吕文曾经遇见过这类现象，推断这里不久前行过兵，情况复杂不宜久留。于是决定绕过村子，到前面的林子里打尖。
主仆三人还没有进入林子，就听到有个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好汉手下留情！这些钱币都给好汉，就请好汉放我们兄妹离开吧！”
吕文提高了警惕，悄声接近林子，踅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偷眼望去。只见一高一矮的两个穿着残破军甲的粗野汉子，正操着长矛逼着一对青年男女。
矮个儿奸笑道：“嘿嘿嘿……爷们对你是财物也要，命也要！对那位娘子只是要人！放心，爷们亏不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话间，挺着长矛朝男子刺去。
“宁作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在战乱的年头，要活下去并不容易，无路可走的时候窃财抢物却也司空见惯。但像这种劫财而且还要劫色害命的做法，却实在是令人发指。
“住手！”吕文只看得义愤填膺，大喝一声冲将过去。他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将东海门下的功夫施展开来，手中的青铜剑左右一分，一招雷鸣电闪就将两个歹人迫退了几步。迈进一步顺势逼近矮个子，右手剑演乌龙绞柱，将长矛荡到一边，左手双指二龙戏珠向对方双眼插去。
吕兴、吕旺二人见小主人这几招使得一气呵成，正要高声喝彩，谁想吕文只是初次上阵，从来就没有伤害过人，关键的时候却将手缩了回来。
高个子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长矛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后背刺去。好个吕文，听声辨位，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一个扭腰闪过矛头；左腿一招神龙摆尾将长矛扫偏，顺势一招风必摧之，长剑朝对方拦腰斩去。高个子躲避不及，只得闭目等死。怎料吕文又不忍心下手，剑到中途下垂了几分，只将高个子衣摆斩掉一截。
两名歹人都是兵油子，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刚出道的雏儿，于是交换了个眼色，操起长矛对吕文进行前后夹击。
眼见着吕文又陷入了危境，只听“噗”、“噗”两声机簧响过，两名歹人双双抱着肩头，抛矛落荒而逃。原来吕兴、吕旺唯恐小主人有失，断然发出了袖箭——毕竟是相府里调教出来的卫士，身手甚是了得，一招就将敌人击退了。
吕文走上前去，那对青年男女吓得还在哆哆嗦嗦地起不来。
“两位请起！贼人已经负伤逃走，肯定不敢再转回来了！”吕文说着话，伸手扶起了青年男子。
男子颤危危的站起身来，楞神了老半天，方才向三人弯下身子行起大礼：“多谢几位的救命大恩！要不是恰好遇上几位，在下兄妹可就惨了！不知几位恩公尊姓大名，还望赐告！”
“我叫吕文，跟两位家人路过这里，刚要进到林子休息，却恰巧遇到了这件事，才顺手赶走了两个贼人。这也算是咱们的缘份吧，可就不必言谢了！只是眼下颇不太平，你们兄妹怎么没带从人就敢在外面行走？这多危险呀！”吕文嘴里说着，眼光又扫向还没有爬起来的女子。
男子赶忙过去扶她起来，对吕文说道：“在下姜贤，这是舍妹姜嫣，就住在单父郡内。前两天舍妹吵着要到乡下看望奶娘，在下就瞒着爹娘陪着她来到这里，哪想村子刚过完溃兵极为混乱，没有见到奶娘，倒遇上了两个歹人。要不是遇上吕兄几个，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几位兄长如果不着急赶路，就请到舍下歇息几天，以便在下表达些许感激之情！”
当初叔祖的意思，也就是让吕文到远离关中的齐境找个地方安身。经过这几个月着急的赶路，眼下齐境是到了，可也只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具体要在什么地方落户却实在难有着落。三人也因为长时间奔波，已经感到身心俱疲，听到对方言辞恳切地盛情邀请，不由得怦然心动。
吕文担心对方的安危，考虑到救人得救个彻底，就答应随着姜氏兄妹一同进城，先到单父郡做个逗留再说了。
村子距离单父城并不远，转过几个山口，再走上一段驿道就到了。进入城门的时候，吕文便一眼看出来，这里的守卫也是不久前才撤离。门防兵士对姜氏兄妹似乎很熟悉，都点着头恭敬地打招呼。
日落前总算赶到了姜家。不出吕文所料，姜贤果然出身于大家，刚走到门口就有人朝着门里喊道：“公子、小姐回来了！”
接着又有人迎上前来，说道：“今天有残兵经过，公子跟小姐又突然不见了，可把老爷和夫人急坏了！”
一行人走进内厅，就见到一个中年男子神情急切地迎了出来，嘴里呵斥道：“两个小畜生，这种时候也敢独自到外面随意乱走，是不是想急死为父呀……”
骤然见到孩子后面的几位生人，男子便赧然噤声了，随即转口说道：“哦，还带来了几位客人，是老夫失礼了！”
一直默然无语的姜嫣，这时却抓住了机会，像是蓄满洪水的堤坝有了渲泻口，咭咭呱呱地说个不停：“许妈家并不远……我和哥以前也曾去过……只是没想到会碰上坏人，不过，我们也遇到了好人……”。
姜父好不容易才从爱女的口中，了解到一对儿女的危险经历，关切之情都写在了脸上。当下便与吕氏诸人重新见过了礼，不断地表达着谢意，还特意为大家安排了晚宴。
吕文见姜宅相当宽大，只是不像达官贵人的府里那样仆役成群，使得空阔的宅院显得有些凄凉冷落。吕文明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猜想姜家可能是正在没落的大族。
果然，在晚宴时的交谈中，了解到对方本是齐王的远族。只是因为几代以后再也没有建立过军功，跟王庭逐渐疏远了。再后来田氏取代姜姓入主齐国，祖传封地更是不断地受到侵占，于是就越发日见式微了。
吕文见姜家待人诚恳，也就直接说出远道而来的真实目的。
姜父道：“既然这样，就请吕公子暂时住在舍下，再让贤儿陪几位到各处去走走，看看是否有适合的安家处所。要是找到中意的地方，凭着老夫的一点人脉，帮助几位在这里安家置业应当不会成为问题。”
吕文于是就安心地住了下来，由姜贤陪着在郡城内外走动。
经过几天的奔波，吕文感受到了齐鲁境内民生纯朴人杰地灵，越发坚定了在这里落地生根的打算，只是仓促之间没能找到合适的地点，心里很不踏实。
“不如先找个行当做着，再抽出些时间到各处找找，或许会有更多的机会。这样也不至于耽搁了其它的事情。”吕兴提议道。
他年长些，看问题也更全面，当然就被采纳了。
接下来，主仆几个就开始忙着选择所要操持的生计。
如果重操吕家旧业，做珠宝生意应当最是得心应手，只是买得起珠宝的都是达官贵人，做这种行业必须得走上层路线，而自己远走他乡另有其它的目的，自然得低调行事。虽然秦、齐两地相距遥远，但如果在显贵当中抛头露面，难免会走漏风声，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何况“闲时珠宝战时粮”，在目前这种情势下，做生活用品之类的生意，似乎要显得更加稳妥一些。
谋定而后动，吕家的两个从人都是有眼光有心计的人，随即在集市上租了个铺子，就开始正式做营业了。借助姜家的老关系，进展得很顺利，只是在这大争的年头，生意可不大好做。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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