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鸿门之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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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王呀!冤枉哪!”沛公还没有进入中军大帐,便满脸委屈地一路叫来。眼下自己虽然先一步进得关来,却不敢如约称王,还违心地尊称项籍为王,期望能够搏取人家的怜悯之心而换得转机。他原本出身泼皮演技绝佳,此时几乎是声泪俱下了:“刘季与项王当初同受怀王之托合力攻秦。项王战于河北,刘季则由河南西进,想不到刘季侥幸,先于项王破秦入关。到了关中以后,刘季并不敢自作主张,只是安顿吏民、封存府库,等待项王及怀王前来接收。可如今项王显然有了误会,欲待领兵进击刘季,此中定然是受到小人的挑拨!还请项王明辨是非,莫做那些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呀!”

    项籍坐在主位之上,默默地听着,心里越发拿不定主意。也不知何故,自从昨天开始,老是觉得对刘季有几许负疚感:毕竟刘季对自己一直都毕恭毕敬,年纪虽然大过自己许多,却始终都是以兄事我;如果真的按照怀王的约定,是该在关中称王。如今项某不但要夺走了这个机会,还要将他彻底剿灭;如果为争夺天下的角度来说,本来也顾不上这么多,只是他今天已经表明了态度……

    “其实,项籍原本也没有此心,都是因为你的左司马曹无伤派人前来说,你想要独占秦宫在关中称王,各路诸候尽皆不忿,所以才有了进兵之议。如今误会已解,咱们就该借机畅饮一番,叙叙你我的兄弟之情了。来人,摆宴!”揭过尴尬之事,项籍就变得豪爽起来了。

    “项王且慢!”沛公阻止道,“宴饮之前,请让我先向项王献上一份礼物!”

    说完,用力拍起了手掌。

    掌声三响之后,几名侍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这是秦王子婴请降之时,献出的印、玺、符、节以及宫门之钥,如今都交付与项王,以表明刘季对项王的一片忠心。至于项王帐下的各位,刘某还另有所赠。”沛公恭敬地说道。

    待得项籍让人收完大礼,沛公又是三记掌声,便有数十名军卒进来,捧着礼物送到各位将军的面前。

    此番所赠,尽为圭玉如意之类。但明眼人一瞧便知,亚父范增与五虎上将所得,分明要比别人强得多。

    油多菜不坏,礼多人不怪。有了这笔意外的厚赠,大帐里的气氛活泼了许多,众人对着沛公大声地言谢,沛公也只能够忙着应对。

    唯有亚父范增心里却多了层顾虑:这个小气的泼皮,只进了趟咸阳出手就这么大方了,真不知道秦宫的宝物被他匿去了多少。今天一定得把他拿下,以免日后成灾。

    “好好好!我就说刘季兄弟对我不会有异心吧!如何?摆酒!摆酒!我要与刘季兄弟痛饮三百杯!哈!哈!哈!哈!”眼见场面欢畅,项籍开心地笑道。

    酒到半酣,便少了开头的那股子激情,场面开始有些冷清。范增乘此时机,朝着将领席使了个眼色。

    只见项庄站起身来,说道;“今天乃是个大喜之日,值得大伙儿醉个痛快。只是饮而无乐,喝的便是寡酒,无趣得很。我等从军之人,亦当有武人之趣,还是让我舞一回剑来为大家助助兴吧!”

    说完便拔出佩剑,满场挥舞了起来。

    沛公见对方开始舞弄刀剑,心里顿时紧张了不少,双眼紧紧地盯住对方的身影。却见项庄所舞乃是“丹阳剑法”。

    这套剑法近年比较流行,倒也有些来历。传说当年燕太子丹,因恨于当年为质子时受尽其虐,所以处心积虑要刺杀秦王。为此想了好多法子,也曾经师跟罗致在帐下的剑术名家秦舞阳,合创了一套“丹阳剑法”。若是施展开来,剑势纵横跌宕,且又异常绵密,在旁观者看来,只觉得时而异军突起,时而又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极具观赏性。而其中“红杏出墙”、“天外飞仙”等几招又属杀招,跨度极大,乃五步之内刺杀敌人的狠招。太子丹得到本套剑法,原本想传给佳人,等到为秦王献舞的时候从中取事,以达成自己的心愿。只是后来又出现了个高人荆轲,太子丹觉得凭着荆轲的勇武,再加上图穷匕现的出其不意,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于是便选择了后计。岂料秦王命不该绝,荆轲毕竟功亏一篑,徒使后人为“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而感叹。

    那套丹阳剑法虽然没有被太子丹用上,却也被宫女们传了下来。此时项庄以它为舞,用意却也明显。

    项庄虽然长得粗豪,在剑法之上却着实下过功夫。只见他身形步法配合紧密,挥刺挑抹张驰有度。硬是让宠大的身形舞出几分媚态来。看得众人纷纷鼓掌,大声叫好。

    项庄舞着舞着,便朝沛公的方向移了过来。张良是个机灵人,怎么能够看不出其中的意思,眼见得沛公情势危急,便朝项伯丢了个眼色。

    项伯倏地站了出来,说道:“剑舞乃为助酒,独舞岂如对舞。我也来凑个热闹!”说罢也拔出佩剑舞了起来,有意无意之间挡在沛公的身前。使得项庄几次要下杀手,却总是难以如愿。

    张良眼见这样下去,沛公难免有失,就抽身来到帐外,对樊哙说道:“如今项庄想借着舞剑的机会刺杀沛公,正该你进去解救!”

    樊哙听了,提刀持盾就往里闯。帐前侍卫前来阻挡,被樊哙用盾一撞,齐齐地往帐中跌进。项庄、项伯二人见了均感愕然,便停下了剑舞。

    此时项籍酒已半酣,见几名侍卫摔得挺重,知道进来的人力大无比,等见到樊哙的时候,心下更为欢喜——那樊哙长得满脸胡髭,一身粗豪,分明就是个好汉嘛。

    当下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樊哙答道:“沛公护卫樊哙是也!”

    项籍点头赞道:“真壮士也!赐酒!”

    侍者捧过酒来,樊哙也不谦让,掀开壶盖,大口大口地吞着,瞬间便将一壶酒喝个点滴不剩。

    项籍更为开心,又令道:“赏肉!”

    那位被摔过的侍卫心里不忿,当下端出一只生猪腿,送到樊哙面前。

    樊哙也不言语,席地而坐,将猪腿放置于盾,拿起战刀来,割下一块,便生嚼一块,嚼过几下便吞了下去。就这样边割边吃,不一会就将那只生猪腿吃了个精光。众人在旁边见了,都觉得极为新奇有趣。

    项籍又问道:“还能吃得下吗?”

    樊哙答道:“当然能!我死都不怕,岂能怕这种饕餮美事?”

    项籍笑着问道:“你为谁死?”

    樊哙大声说道:“自从薛地联会以来,沛公对项家叔侄,便如父如兄般地尊敬,对项家可谓忠心耿耿。此番先入咸阳也不敢僭越,安吏民、封府库,只等着项王前来接收。岂料项王还是听信宵小之言,要将沛公置于死地。如此冤屈之事,樊哙实是看不过眼,故而想以死为沛公鸣不平!”

    项籍顿时无言以对,默然良久,方才对樊哙说道:“坐!”

    各方尽皆无声,场面有些尴尬,沛公趁势起身行礼,说道:“且容刘某出去方便!”

    说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樊哙见了,也跟了出去。

    张良候在帐外,见二人都出来了,便说道:“这边的事情也了得差不多了,你们赶紧从小路赶回大营去,留下的事情由我来理顺就行了!”

    过了良久,估计两人走得远了,张良方才找算进入大帐。却听得旁边有人笑道:“尊驾如此作为,是欺大将军帐下无人么?”

    张良大吃一惊,回过头来,见有一人相貌清朗,身着一袭蓝衫立在身后。赶忙行礼道:“尊驾何人?不知有何见教?”

    蓝衫人还礼道:“某乃陈平,与子房先生同为黄石公门下,现在是项将军帐下的书记官。我观项籍虽然勇武,但刚愎自用难成大事。久闻沛公对人礼敬有加,心中常生向往。子房兄如果念同门之谊,能够帮忙予以引见,陈平自当感激不尽!”

    张良见说,赶紧行过同门之礼,说道:“前者在凤凰山上,师尊曾经留下帛书交代,要我等会聚一堂共就大业,此事张良自当尽心尽力。师弟可暂时隐忍,待得机之时再行相招。”

    陈平点头称是,施礼离开。张良也迈步进入帐中,项籍问道:“沛公出去许久,为何还不见回呀?莫非是掉到茅坑里去了?”

    张良起身行礼,说道:“沛公对项王忠心不贰,却屡屡遭人构陷。如今耽在这里恐有不测,已经赶回营地去了,特留下张良在此谢罪!沛公行前让张良探问,项王想在什么时候进入咸阳,守城士卒才好作得万全的准备。”

    项籍听到这话,怒喜之间反倒默然。

    范增却起而怒道:“沛公如此无礼,足以证明心怀鬼胎,项王可即刻发兵攻打以绝后患。”

    项籍道:“罢了!沛公与我本如兄弟,都是因为宵小之徒弄鬼,才搅得大家不得安宁,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起身朝后帐走去。

    范增见事又不成,积怒顿发,站起身来拔出宝剑,将沛公赠与的玉佩扔到地上乱剁,却又对着项伯大声说道:“你们这些目光短浅之辈,怎么能够成得了大器!”

    项籍走得不远,如何听不懂这番指桑骂槐的意思?心下虽然恼怒,却碍于对方亚父之尊,只得强压怒火隐忍下来。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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