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粥是用精选的白米熬煮，颗颗饱满，翻动时一股浓厚的米香，金灿灿的鸡蛋丝混杂在里面，香气扑鼻。
小煎饼切成小巧的三角形状，上面有厚厚的鸡蛋黄和青翠的葱花。
这是一顿简单却精致的早餐，足见做饭那人的用心。
萧佑薇用托盘端着福婶精心准备的早饭敲响了茯苓的门。
没有人开。
里面也没响动。
萧佑薇心里一急，自己推开了门，快步进去，看见床上静静睡着的小天使，只看她恬静的睡相就能猜到她在做着一个怎样美妙的梦。
“茯苓，醒醒，起床吃饭了……”她眼眶有点酸涩地伸手刮了刮茯苓挺翘的小鼻子，没有反应。
“茯苓？”她又唤，可是女孩沉浸在甜美的梦境里，并不理会她。
萧佑薇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捏她的手，拍肩膀，掐人中，种种方法都试过一遍，茯苓还是没有回应的意思。
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门外有衣料悉索的声音，她泪眼朦胧地回头，望见古叟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个酒壶面无表情地灌了一口，和她对望了一眼，转身走了。
京都。
陈氏是望族，祖籍在河阳，由于家族中为官者众，在京都修建的这幢宅子也称得上气势巍峨，在礼制许可的范围内已经做到了极致，一辆改装过的马车飞快地从街那边飞驰过来，一路惹得行人尖叫无数。
陈如月皱眉吩咐了外面的赶车人一句：“别撞着人了，大惊小怪的。”前一句是叮嘱下人，后一句就明显是在说外面那些行人了。姜二爷握着她的柔荑笑道：“月儿为这些无知的人担心，为父可是要吃醋的。”
陈如月嗔他一眼，看出他眼里的认真后小心肝颤了颤，拍了他一下，“我才不担心他们呢，可我都那么久没见娘亲了，万一路上见血多不吉利。”
姜二爷明白她和养母感情深厚，刚要催促赶车人再快些，就听外面的金诺说：“爷，到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陈府外，两旁的家丁过来问话，待陈如月掀起帘子，他们看清了这张保养得宜的熟悉面庞，顿时齐齐地打了个哆嗦，后面有机灵的家丁扬起嗓子往里面喊：“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陈府迎接夫妻俩回府的场景，几乎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下人们是真的又惊又怕，这位从小被拐走的大小姐可早被养娇了性子，在京都陈家待嫁那些日子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惨烈了，绝对是混世魔女般的人物。
待她进去后，守门的家丁才想起一件事，顿时变了脸色，同伴问他怎么回事，那家丁苦着脸说：“兄弟是真怕了大小姐了，咱哥俩交情好，我跟你说，这两天最好是回家避避，别叫大小姐碰上。”
“这是怎么说？”同伴不太明白。
家丁瞪他一眼，“你忘了啊！后院那个瞎老婆子，眼见着都要病死了，大小姐心里能好过吗，她不好过，倒霉的可就是咱们了！”
门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面转了些什么念头，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陈如月见了养母，自是好一番相拥叙话，姜二爷便去了前厅与岳丈喝茶，留她们母女独处。
养母大半辈子在土里刨食，没见过大富贵，却懂得不少朴实的人生道理，许是过不惯好日子，到老来身体坏得厉害，陈如月出嫁时她这双眼睛雾蒙蒙的却还能见人，到如今是一点光也看不到了。
陈如月心疼地握着养母的手，同她说些自己在外游历的所见所闻，听得养母津津有味之余也是大感欣慰。
女人过得怎么样是很多方面都能透露出来的，从陈如月叙述时抑扬顿挫的语气，提及夫君时嘴上数落，不经意间却流露出甜蜜与娇羞，养母就明白了，这个自己一点点带大的姑娘是真的嫁了个好人家，出息了，往后生活也不愁了。
她过了几十年的迷信日子，听陈如月叨叨说着，神思就飘到了该感谢的满天神佛身上，这一琢磨，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当年那条神奇的青鲤，养母认定了是因为小如月心善，救了鲤鱼仙身边的生灵，这才交了好运，真该好好酬谢青鲤娘娘显灵才是。
陈如月愕了一瞬，一琢磨确实是这道理，她这些年在房里供养青鲤像，日常使用的器物也尤爱鲤，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这时候见了养母，藏在心里的事也就说了出来。
“娘亲，我这回路过禹城，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姑娘！”
养母就问她怎么个怪法，陈如月将遇到萧佑薇时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连那天对方的穿戴打扮都记得一丝不差，显然是路上时常回想的，养母听完，神色肃穆地说：“我儿，这怕是青鲤娘娘显灵来了！”
陈如月心里是认同的，可见到养母这般紧张，又有点想笑，嘴硬说：“娘亲就爱瞎说，我瞧着那姑娘和我一样，活生生的，一个鼻子两个眼，地上还有影子的，怎么就成了天上的娘娘了？”
养母被她逗乐了，拍着她的手想说话，可她笑时胸腔里就像是有个风箱是来回拉扯，气音都是嘶哑断续的，这不，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差点闷过去，陈如月急得又拍背又捶胸，好不容易才把养母拍好了，紧接着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咳到最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腥臭的血。
“娘亲！”陈如月震惊地看看那血，又看向好像去了半条命的养母，脑海里突然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回放出一个轻灵中带些沙哑的声音。
“……最好尽快动身，晚了怕会悔恨半生。”
悔恨半生……
陈如月手里还有养母半截枯瘦的手指，她细细去看，这才发现养母面如金纸。
房里的香料味道浓重，却熏得她灵堂透亮，清醒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养母向来是不喜欢点香的，嫌那太奢侈，可如今，这香不是讲究生活品质的那种点法，而像个不懂用香的人抓到什么就点什么，混杂在一块，浓得让人不舒服。
即便是这样，还是盖不住香气底下的药味。
陈如月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觉得这是上天跟她开了个大玩笑。为什么？她们母女俩不是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吗？
她还想着待夫君真的分家出去了，把娘亲接去同住，****都能看见。
就像以前过着穷苦日子时那样，娘俩挤在一张窄小又破旧的木板床上，在烂棉絮般的被子底下相互取暖，她每次嘴上嫌弃娘亲唠叨，其实很爱听娘讲村子里那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如月想到小时候她怕黑又怕静，养母就把她带到地里去，发两块玉米饼子在她手心里，自己一个人下田干活，那时候养母的身板多结实啊，下田时候她一个女人能顶一个青年壮汉。
是时光过得太快吗，那个结实有力的人去哪儿了？
陈如月恍惚的目光停在养母的头顶，稀疏的发丝，似乎已经寻不见多少黑发了。
“孩子，不怕，你啊，往日里老嫌娘唠叨，嫌我什么神啊佛啊都信，可娘是真的望着那仙人是真的，要是青鲤娘娘往后也能接着保佑我的小月儿，就好了。”
养母缓过劲来，缓缓地说完这几句话，陈如月终于忍不住了，扑进那干瘪的胸膛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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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煎饼切成小巧的三角形状，上面有厚厚的鸡蛋黄和青翠的葱花。
这是一顿简单却精致的早餐，足见做饭那人的用心。
萧佑薇用托盘端着福婶精心准备的早饭敲响了茯苓的门。
没有人开。
里面也没响动。
萧佑薇心里一急，自己推开了门，快步进去，看见床上静静睡着的小天使，只看她恬静的睡相就能猜到她在做着一个怎样美妙的梦。
“茯苓，醒醒，起床吃饭了……”她眼眶有点酸涩地伸手刮了刮茯苓挺翘的小鼻子，没有反应。
“茯苓？”她又唤，可是女孩沉浸在甜美的梦境里，并不理会她。
萧佑薇一声一声地唤她的名字，捏她的手，拍肩膀，掐人中，种种方法都试过一遍，茯苓还是没有回应的意思。
心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门外有衣料悉索的声音，她泪眼朦胧地回头，望见古叟站在那儿，手里提着个酒壶面无表情地灌了一口，和她对望了一眼，转身走了。
京都。
陈氏是望族，祖籍在河阳，由于家族中为官者众，在京都修建的这幢宅子也称得上气势巍峨，在礼制许可的范围内已经做到了极致，一辆改装过的马车飞快地从街那边飞驰过来，一路惹得行人尖叫无数。
陈如月皱眉吩咐了外面的赶车人一句：“别撞着人了，大惊小怪的。”前一句是叮嘱下人，后一句就明显是在说外面那些行人了。姜二爷握着她的柔荑笑道：“月儿为这些无知的人担心，为父可是要吃醋的。”
陈如月嗔他一眼，看出他眼里的认真后小心肝颤了颤，拍了他一下，“我才不担心他们呢，可我都那么久没见娘亲了，万一路上见血多不吉利。”
姜二爷明白她和养母感情深厚，刚要催促赶车人再快些，就听外面的金诺说：“爷，到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陈府外，两旁的家丁过来问话，待陈如月掀起帘子，他们看清了这张保养得宜的熟悉面庞，顿时齐齐地打了个哆嗦，后面有机灵的家丁扬起嗓子往里面喊：“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陈府迎接夫妻俩回府的场景，几乎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下人们是真的又惊又怕，这位从小被拐走的大小姐可早被养娇了性子，在京都陈家待嫁那些日子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惨烈了，绝对是混世魔女般的人物。
待她进去后，守门的家丁才想起一件事，顿时变了脸色，同伴问他怎么回事，那家丁苦着脸说：“兄弟是真怕了大小姐了，咱哥俩交情好，我跟你说，这两天最好是回家避避，别叫大小姐碰上。”
“这是怎么说？”同伴不太明白。
家丁瞪他一眼，“你忘了啊！后院那个瞎老婆子，眼见着都要病死了，大小姐心里能好过吗，她不好过，倒霉的可就是咱们了！”
门口几个家丁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面转了些什么念头，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陈如月见了养母，自是好一番相拥叙话，姜二爷便去了前厅与岳丈喝茶，留她们母女独处。
养母大半辈子在土里刨食，没见过大富贵，却懂得不少朴实的人生道理，许是过不惯好日子，到老来身体坏得厉害，陈如月出嫁时她这双眼睛雾蒙蒙的却还能见人，到如今是一点光也看不到了。
陈如月心疼地握着养母的手，同她说些自己在外游历的所见所闻，听得养母津津有味之余也是大感欣慰。
女人过得怎么样是很多方面都能透露出来的，从陈如月叙述时抑扬顿挫的语气，提及夫君时嘴上数落，不经意间却流露出甜蜜与娇羞，养母就明白了，这个自己一点点带大的姑娘是真的嫁了个好人家，出息了，往后生活也不愁了。
她过了几十年的迷信日子，听陈如月叨叨说着，神思就飘到了该感谢的满天神佛身上，这一琢磨，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当年那条神奇的青鲤，养母认定了是因为小如月心善，救了鲤鱼仙身边的生灵，这才交了好运，真该好好酬谢青鲤娘娘显灵才是。
陈如月愕了一瞬，一琢磨确实是这道理，她这些年在房里供养青鲤像，日常使用的器物也尤爱鲤，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这时候见了养母，藏在心里的事也就说了出来。
“娘亲，我这回路过禹城，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姑娘！”
养母就问她怎么个怪法，陈如月将遇到萧佑薇时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连那天对方的穿戴打扮都记得一丝不差，显然是路上时常回想的，养母听完，神色肃穆地说：“我儿，这怕是青鲤娘娘显灵来了！”
陈如月心里是认同的，可见到养母这般紧张，又有点想笑，嘴硬说：“娘亲就爱瞎说，我瞧着那姑娘和我一样，活生生的，一个鼻子两个眼，地上还有影子的，怎么就成了天上的娘娘了？”
养母被她逗乐了，拍着她的手想说话，可她笑时胸腔里就像是有个风箱是来回拉扯，气音都是嘶哑断续的，这不，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差点闷过去，陈如月急得又拍背又捶胸，好不容易才把养母拍好了，紧接着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咳到最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腥臭的血。
“娘亲！”陈如月震惊地看看那血，又看向好像去了半条命的养母，脑海里突然被人按下了某个开关，回放出一个轻灵中带些沙哑的声音。
“……最好尽快动身，晚了怕会悔恨半生。”
悔恨半生……
陈如月手里还有养母半截枯瘦的手指，她细细去看，这才发现养母面如金纸。
房里的香料味道浓重，却熏得她灵堂透亮，清醒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养母向来是不喜欢点香的，嫌那太奢侈，可如今，这香不是讲究生活品质的那种点法，而像个不懂用香的人抓到什么就点什么，混杂在一块，浓得让人不舒服。
即便是这样，还是盖不住香气底下的药味。
陈如月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觉得这是上天跟她开了个大玩笑。为什么？她们母女俩不是已经过上好日子了吗？
她还想着待夫君真的分家出去了，把娘亲接去同住，****都能看见。
就像以前过着穷苦日子时那样，娘俩挤在一张窄小又破旧的木板床上，在烂棉絮般的被子底下相互取暖，她每次嘴上嫌弃娘亲唠叨，其实很爱听娘讲村子里那些家长里短的事。
陈如月想到小时候她怕黑又怕静，养母就把她带到地里去，发两块玉米饼子在她手心里，自己一个人下田干活，那时候养母的身板多结实啊，下田时候她一个女人能顶一个青年壮汉。
是时光过得太快吗，那个结实有力的人去哪儿了？
陈如月恍惚的目光停在养母的头顶，稀疏的发丝，似乎已经寻不见多少黑发了。
“孩子，不怕，你啊，往日里老嫌娘唠叨，嫌我什么神啊佛啊都信，可娘是真的望着那仙人是真的，要是青鲤娘娘往后也能接着保佑我的小月儿，就好了。”
养母缓过劲来，缓缓地说完这几句话，陈如月终于忍不住了，扑进那干瘪的胸膛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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