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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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青龙大殿之内烛火明亮,人影簇拥,暖气熏熏,各色美食香味参杂,引人垂涎。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祭拜灶台之日,山庄上一片喜庆祥和,彩灯高悬,杂役七手八脚的在殿前排好礼花响竹,大殿四扇门全部洞开,耶律喜隐等人安坐殿内,仍能清楚得看到殿外。韩德让挥手示意,有人将礼花逐个点然。须臾,火焰满天,直冲云霄,缤纷绚丽,久久不绝。一束暗淡一束又瞬间升起,美丽异常。山庄上所有杂役与仆人侍女也纷纷挤到院中,三五成群地在各个角落里观看。火光映红了墨蓝的天宇,这时又响起震耳的爆竹声,噼噼啪啪响彻天际,整个山庄立时热闹非凡。很多男女家丁兴奋地鼓起掌来。

    礼花响竹燃放完毕,韩匡嗣举杯恭敬地道:“宋王大人今日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匡嗣这里敬您一杯水酒,略表心迹。”

    耶律喜隐也将酒杯举起来,闻了闻说道:“嗯,男儿烈,是我大契丹的好酒!既如此,孤王就先干为敬吧!”说罢仰脖喝了下去,掉转杯底,果然一滴未剩。

    “宋王大人好爽快!”那身穿汉人服饰的青年笑道:“韩大人,您不敬我一杯吗?怎地厚此薄彼呢?”

    韩匡嗣笑道:“哪里哪里,继先贤弟来我寒舍也是感激之极,正要一一敬酒呢,怎敢怠慢?”言毕又举起杯来,遥对那青年,一饮而尽。

    “谢韩大人敬酒!我也干啦!”被称为继先的青年喝了杯中酒,坐下去又道,“韩大人,这男儿烈乃是我契丹国有名的美酒。不知你家可有汉人的美酒?拿出来与我尝尝?”

    韩匡嗣微微一笑:“当然是有的。就是不知宋王大人是否喜欢?”

    耶律喜隐道:“孤王向来喜欢猎奇,既有汉人的美酒,你就拿出来给大家伙尝尝吧!”

    韩匡嗣冲身后凌万钧点点头,凌万钧会意,立即派人去取酒。时间不大,有人抱来了几只酒坛,扯掉泥封,一股馥郁的酒香顿时溢了出来,芳香沁人,闻之欲醉。耶律喜隐忍住不站了起来,抢过酒坛子使劲闻了闻,果真的芳香无比。韩匡嗣笑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江南美酒百里香。今日呈现给宋王大人,咱们一醉方休可好?”

    “好好好。真是好酒!”耶律喜隐位高权重,汉人的美酒着实喝过不少,但眼前的酒气却令他交口称赞,急不可待的亲自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擦擦嘴角,显然意犹未尽,搬起酒坛再次斟满。

    见耶律喜隐如此,韩匡嗣心里稍稍松弛了下,神经已不像先前那样紧绷。看了一眼自己的爱子,两人会心而笑。

    韩德让也举杯对被称为“继先”的青年道:“继先兄,小弟也敬您一杯!现在皇帝陛下身体不适,这一杯酒你我祝陛下早日安康如何?”

    “皇帝是我的姐夫,我自然希望他身体早日康复。德让兄你有心了!”那青年早已按捺不住美酒的诱惑,倒满酒一口气喝光。

    这青年身份亦是显赫无比,乃是当今契丹皇后的表弟,名叫萧继先。

    此时有百里香美酒一出,场面立时显得温馨无比。众人推杯换盏敬酒吃菜,笑容清澈神态悠闲。众人谈了会儿话,无非吹捧恭敬之辞。韩德让不住的称赞耶律喜隐如何威猛刚正,美得耶律喜隐笑面如花,脸色酡红,汉人的美酒醇正绵和,入口甘甜回味无穷。耶律喜隐连喝了几杯,已经微有醉意。眼望大殿之外黑沉沉的夜色,那股君临天下的感觉再次袭来,不由一个激灵,忽然墩下酒杯,面色微沉:“德让贤侄,孤王想起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貌似谦恭有礼,一副道德君子模样。

    韩德让心道:你已说了,我怎会拦住你的话头让你不说?只得说道:“宋王大人但讲无妨。”

    耶律喜隐目光垂落在手中的酒杯之上,不急不缓地说道:“前几日我帐下左将军耶律虎古在柳城外官道之上曾与南朝特使玩耍了一次,因此身受重伤。听他所言,那日本已胜券在握,不料半路出现一个少年,将沈重道老儿救走,那个少年,应该就是你庄上的吧?不知可否唤出来让孤王看看?”

    韩氏父子心道果然来了,那日的情形凌万钧已经向他们禀明,父子二人深识大体,知道沈重道身负两国交好的使命,必须要安全的送回南朝。今日耶律喜隐到山庄来,一直未提及此事,以为他恐怕事情败露于皇帝那里不好交代。不料酒宴过半,却突然提及,看来这场纠葛注定是躲不掉的了。

    韩德让静静的道:“救沈重道的少年的确是我山庄上的人,此事的来由我父子都已知晓。今日宋王大人您驾临寒舍,我们只谈风月不论国事可好?现在皇帝病重,两国不应再起刀兵,相信您也明白这道理吧?”

    耶律喜隐闭目沉吟了片刻,缓缓地说:“耶律虎古乃是我帐下第一的勇士,那次归来,身上的伤口竟有十七八处,令孤王好生心疼。如果不是你庄上少年的出现,他也不会如此。德让贤侄,你将他唤出来,孤王只是好奇而已,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少年。”

    韩德让答道:“这少年您刚才见过的,就是小院中舞圆木的少年。”

    “哦,原来就是他。孤王更想见见了!德让贤侄,匡嗣兄可好?”

    韩氏父子二人对视一下,知道违拗不过,只好让凌万钧派人去喊小四来。凌万钧也无奈地暗自摇头,不知小四这一来是福是祸。

    过了一会儿,一个少年快步跑进大殿,头上依旧戴着毡帽,白羊皮袄,狗皮护腿,正是小四到了。

    韩德让叹口气,说道:“宋王大人,这就是小四。一个孩子家,如果哪里冲撞了您,希望您能海涵见谅。”

    耶律喜隐不置可否,喝了口酒,对小四道:“你叫小四?你才多大?十五六岁吧?怎么胆子就这么大?敢去救那沈家老儿?”

    小四刚刚进来,不明所以,不知为什么宋王大人会这么问自己,因此楞在那里不做声。韩德让温言说道:“小四莫怕,那日你救了沈重道,这宋王大人就是想看看你。人家国叔身份,不会 为难你一个小孩子家的。”

    耶律喜隐本想怒斥小四几句,不料韩德让预先给他扣了顶高帽,偏偏又发作不得,只能心里暗自运气。小四也这才恍然,想起那天的事,耶律虎古的确曾说过他是耶律喜隐手下的左将军,还要送自己牛羊什么的。耶律喜隐又喝光了一杯酒,对小四道:“小四,你为什么要救那沈重道?”

    小四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道:“那沈重道是南朝派来的特使,来看望皇帝陛下的。如果杀了他,两国又要刀兵相见。我不希望打仗!”

    耶律喜隐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能如此义正辞严,不满地道:“两国交兵关你什么事?一个小孩子而已!”

    小四道:“两国打仗受苦的是百姓。前一段时间,我们柳城的羊都没有了,连营州城里的牛羊都没有了。还不都是拿去给前线的将士们给吃了!打仗有什么好的!”

    耶律喜隐见小四气势凛然,眉宇间颇有大人的意味,不由暗怒,喝道:“你不怕孤王杀了你吗?”

    小四顿时吓得不敢说话,缩了缩头,又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将头抬起朗声道:“你杀了我总比杀了那宋使强!那沈老头已经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杀了他岂不是太残忍了?”

    短暂的沉寂,耶律喜隐盯着小四眉头紧皱。韩氏父子、身后站立的凌万钧,对面冷观的萧继先及大殿环侍的仆人侍女均觉小四的话虽显幼稚但也不无道理。耶律喜隐双手扶着桌案,将眼睛一眯,幽幽地道:“那孤王就杀了你如何?”

    话音刚落,韩氏父子齐声道:“宋王不可!”韩德让接着说道,“小四人小少年轻狂,冲撞了宋王大人,请您不要介怀!德让这里不胜感激!”

    只听小四高声说道:“宋王大人,您若是杀了我也可以,只要您能放南朝人离去。两国只要不打仗了,契丹百姓能时常吃上羊肉,便是好的!”

    耶律喜隐一阵错愕,虽然他权欲极强,内心中总是渴望有朝一日自己能位尊九五君临天下。但小四的一席话也让他心头震撼,百姓的疾苦是他向来没有考虑过的。自太祖阿保机统一契丹八部,契丹百姓已经逐渐结束了游牧生活,开始以农牧业为主,一个成熟的封建王朝体制渐渐形成。国运日胜,百姓的温饱直接关系到国家的命运,如此简单的道理今天却在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心头怎能不震?打量着殿前站立的少年,除了震撼之外,还有一丝隐隐的赞叹,捻起杯来,沉默未语。他旁边的萧继先哈哈大笑道:“怎么了?宋王大人,被一个小孩子吓到了?真是有趣!哈哈哈!不过人家小孩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你就不该让手下去骚扰那沈老头,放人家回南朝多好!眼下我姐夫病疴沉重,的确不应再起事端,待他康复以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嘛!来,我们喝酒,这么好的美酒怎能浪费?”萧继先是典型的契丹人性格,粗犷豪放,他怎会知道耶律喜隐的鬼心计?只觉这个叫小四的少年颇合自己的胃口,因此出言相帮。

    韩匡嗣也道:“是啊,宋王大人,您是一国之叔,定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我替他给您赔罪,求您宽恕!”[WWW.kanshu.com]

    韩德让举杯恭敬地说:“宋王大人,我家窖中还有几坛百里香,待会我派人送到您府上。”

    耶律喜隐正待说话,萧继先抢先叫道:“德让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酒怎么只给宋王不给我?”

    “岂敢岂敢!继先兄您太心急了,有宋王大人的,也少不了你的。待会我让人一并送去就是了!”

    “这才对嘛!德让兄谢啦!”萧继先开怀大笑,酒杯向韩家父子示意,自己首先干了。

    耶律喜隐默不作声,看着萧继先在旁边肆无忌惮地与韩家父子说笑,一时竟无人理会自己,心头暗暗懊恼,那股萦怀的怒火又渐渐涌了上来。伸腿在桌子下踢了踢萧继先,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良辰美酒,酒好肉香,我契丹人皆好武,只有美酒没有武技岂不是太单调了?匡嗣兄,让你庄上的勇士出来与我的手下角斗比试,我们观赏如何?”

    韩匡嗣苦笑道:“我庄上之人都是些杂役家丁,哪有什么武士?宋王大人您见笑了。”

    萧继先叫道:“老韩兄你说的什么话?你家里偌大一个庄子竟没有一个精武之人?说出来谁信啊?刚才那小四在院子里练武,我们可是都看见了的。”

    韩德让接口道:“ 继先兄,我家真的没有武艺精通的人,都是些做杂活的下人。至于小四,也是小孩子胡乱练的几下,上不得台面,咱们还是喝酒吧”

    “小孩子就算了,咱不考虑他啦!但老韩兄官封燕王,德让兄你又是彰德军节度使,除了小四之外你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会武之人?该不是你没有自信怕输吧?”萧继先大笑,满是嘲讽之色。

    耶律喜隐微笑:“继先老弟说得哪里话?德让贤侄武艺过人,在军中享有盛誉。这节度使的官位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萧继先哼了一声,心道:谁知道他的官位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皇帝姐夫一时昏昧不明?嘴上却说:“我想也是呢!都说德让兄武艺过人,可惜一直未能见识过。今日正好时机,宋王爷您可要嘱咐你的手下人, 一会儿千万不要伤了德让兄。我姐夫知道了该怪罪您了。”说完眼望耶律喜隐,两人同时大笑。

    萧继先平日里素来对韩德让就有气,但一直苦无机会泄愤。正巧今日耶律喜隐约他同去韩家的隐龙山庄,当即慨然应允,两人早已默契于心,就是要给韩德让难堪,此时两人一唱一和的搭档,让萧继先心中快慰不少。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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