镔铁之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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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青鹅笑道:“我哪里有这等清闲啊?皇后娘娘告诉我时刻不可离她身边,我就要走了啊!”说罢转身就走,又回头对小四道,“小四,你可要看好梁王殿下呦!”

    文殊奴闷闷不乐,看着小四不说话。小四揪过一只鹅腿,倒满了酒,又与文殊奴说话。文殊奴却撅着嘴,不理睬小四。小四一笑,自顾自的吃喝。过了会儿,果听外面鼓乐齐鸣,人声嘁嘁,文殊奴凝坐不动,拿着一把匕首在手里把玩。小四耐不住热闹,顺窗棂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外面人群簇拥,萧绰与一中年男子居中而立,那男子面容枯槁,形销骨立,黄袍遮身,袍上满绣团团金龙,想必就是文殊奴的老爹景宗耶律贤了。身后群臣穿戴整齐,神态恭谨,庭院中摆放一只巨大的青铜香炉,香雾缭绕直冲天际,香炉后面高竖一幡门,左面垂挂三足鸟金牌,右面是一日月银牌。只听一紫袍老者肃穆而道:“龙城正月,序值月圆。万物萌青,和风送暖。契丹子孙,奉祖敬先。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先辈功德,后世永瞻!伟哉傒祖,惠泽八部。子孙千万,笃孝尽忠。凭吊先祖,拜祭列宗。追恩报本,虔诚于胸。佳肴素果,仰其蒸尝。佑启后人,万世巍荣。富贵福祉,绵远流长。镔铁之坚,日月同光!”

    小四听他念叨得啰里啰嗦,不禁心头烦躁,缩回头来对文殊奴道:“这祭祖就是念叨些文绉绉的听也听不懂的官话么?”

    文殊奴哼了一声,仍不说话,只是用匕首在桌上不停地戳。小四笑道:“傻兄弟,桌子要被你戳烂啦!”

    文殊奴喃喃地道:“我戳死他,我戳死他!”

    小四道:“你戳那桌子干什么?桌子又没惹你!”

    文殊奴怒道:“我倒是想戳耶律喜隐,可母后不让我出去!”

    小四道:“你母后也是为我们好。先看她如何处之,若有事我们冲出去便是了!”

    再向外望去,只见皇帝耶律贤携皇后萧绰,带领群臣已经跪伏于地,那位紫袍老者继续道:“青牛白马,契丹风华。木叶山头,永继丹霞;一拜神灵,沐泽良多。二拜祖先,威震河朔。再拜太祖,功勋奇卓;祖之伟绩,与山河并寿。祖之英名,与日月同辉!后人敬仰,自当承继伟志,再创大业辉煌,令四方朝拜,南朝臣服!光前裕后,代代荣昌。契丹国脉,永续辉煌!”

    香雾弥漫,气岚满天,景宗耶律贤与萧绰带头叩首跪拜,身后群臣也齐齐跪伏于地,始祖庙内此时一片静谧无声。忽然庙外一阵大乱,一伙人步履凌乱地走进庙内,正中一人头戴貂帽,围裹着红狐围脖,正是宋王耶律喜隐,身后紧跟一人,步履悠闲,神情倨傲,却是摩云剑客裘海岳。众朝臣面面相觑不知何事,纷纷回头望去。只见耶律喜隐已快步走到人前,口中连连说道:“来晚了来晚了!咱们重新开始吧!”

    萧绰闻言一愣,心道:这耶律喜隐也太霸道了,祭祖何等大事?你来迟了反而要重新开始?好没道理!

    景宗耶律贤亦紧皱着眉头,静静地道:“皇叔,您来了?”

    耶律喜隐笑道:“昨天酒喝得有些多了,今日起晚啦!怎么,祭祀可开始了?”

    刚才那紫袍老者说道:“宋王大人,你来得太迟了,这敬祀之礼马上就要结束了。”

    耶律喜隐讪讪一笑:“那怎么办?孤王未能拜祭,心中万分遗憾,可否重新来过?”

    那老者面容上蒙起一片冰霜,漠然道:“契丹祭祖这等大事岂能重新来过?宋王大人当这是儿戏不成么?”

    耶律喜隐面色一沉,虎视紫袍男人道:“耶律止末,我大契丹祭祀祖先之礼,孤王不能参加,那成何礼数?”

    紫袍老者耶律止末怒气盈胸,正待反唇相讥,不料萧绰却淡淡一笑,说道:“皇叔,祭祀之礼已过,请你稍安勿躁,现在群臣都已疲累不堪,我看便就此结束吧。”

    耶律喜隐哈哈一笑,道:“皇后说得什么话?我契丹祭奠祖先这等大事,群臣即便再累也应该陪侍到底。孤王只想重新来过,你看可好?”

    萧绰心思飞转,瞬间已闪过诸多念头,这宋王耶律喜隐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在朝内朋党众多,此时若能除去,利弊参半,实在是难以决断。因此低下头来久久不语。景宗耶律贤却天性懦弱,自与萧绰成婚以来,朝内之事多半已交由萧绰裁决,自己乐得清闲,每日里游玩行猎,无奈近几年间身体多病,日渐沉重,今日拖着病体来始祖庙内祭祀,已是虚弱之极,勉强支撑。见耶律喜隐一进庙来就大呼小叫,将自己这个皇帝浑然没有放在眼里。不禁有些微怒,低沉着道:“皇叔你这是做什么?你来迟了却不知请罪,却要我们重新来过,真是岂有此理!”

    被自家皇帝训斥,耶律喜隐毫无惧怕之色,望着耶律贤惊讶地道:“陛下此言差矣,今日祭祖敬祀,我身为耶律家子孙,怎能缺席?这等大事不能含糊,我看还是重新来过吧!皇侄你不要再说了。”

    耶律贤瞠目结舌,顿时不知何言以对。萧绰却已忍不住道:“宋王大人,就如你所说,耶律家祭祖敬祀这等大事岂能含糊?哪有重新来过之礼?九天之上的各位祖先们若得知此事想必也不会答应吧?”

    “皇后娘娘好像对我很不满哦?”耶律喜隐眯起眼睛阴森森地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今日正好趁此报复。是不是呢?”

    “皇叔说得哪里话?我怎会恨你?”萧绰静静地说,虽是这样,心中去也已是一片惊涛骇浪,不知这宋王今日前来到底是何居心。

    耶律喜隐忽然仰天长笑,然后盯住萧绰厉声喝道:“萧绰!你不是一直想将我除去么?怎么事到临头却怯弱了?我大契丹国自建国以来,宫廷之内还没有过一个像你这般出众的人物!”话说了一半,在场的群臣皆已心思明了,看来这宋王耶律喜隐今天是有备而来,根本不是为祭祖,而是另有目的。

    只听耶律喜隐继续说道:“我侄耶律贤虽贵为九五至尊,但老天不佑,自小便体弱多病,这几年你独揽朝政,且荒乱淫秽,我身为太祖之孙,怎能坐视不理?萧绰,孤王今天就是为你而来!孤王这几年为国为民,呕心沥血,不求有功社稷但求国运兴荣。可我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与其坐而待毙莫若起而振之!为了契丹大业,我不得不为!你看一看墙外,那里皆是我的兵士们!”

    众人纷纷回头向庙外望去,只见院墙外山坳中树林里,密密麻麻的满是攒动的人头,刀剑雪亮直晃人眼。萧绰冷冷一笑,清声道:“宋王,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要杀我么?在这始祖庙内大动干戈是对祖先的大大不敬你可知道?”

    耶律喜隐微微一笑,轻蔑地道:“我就是要在列位祖宗灵前杀你以正国威!”

    耶律贤面色凝重,耶律喜隐的话字字如刀一般割在心上,尤其当着群臣的面揭露皇后丑事,心头如何不痛?萧绰与韩德让之事他早有耳闻,只是他一直病疴沉重,根本无暇理会这些。他内心中也清楚萧绰与韩德让在朝中的分量,这契丹国还要靠二人来支撑,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将不久于人世,莫不如成就二人好事,只要契丹国运昌盛,自己名誉算得什么?耶律贤此等坚韧隐忍,今日却被这耶律喜隐当众说出,脸色也是一沉,极为难看。暗哑着说道:“皇叔不要胡言乱语,你是太祖子孙,怎能在这始祖庙内刀兵相向?今日之事就算过去吧,回到白马淀捺钵中,咱们摆酒言欢可好?”

    萧绰不住地回头望去,在场群臣中独不见韩德让的身影,心中焦急不堪。耶律喜隐大兵在握,有恃无恐,自己这边却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群臣,和几十名幹鲁朵卫队,外面虽有二百名守护祖庙的士兵,但想必也多半都已归附于耶律喜隐了,看来今日真的是凶多吉少。

    这时门外又是一阵骚动,一支马队从山下奔袭上来,下了马快步走进庙内。领头的人秃顶琨发,一身黑色棉袍,正是耶律喜隐的爱子留礼寿。

    只见留礼寿越众而出,急急走向耶律喜隐,口中叫道:“父王,我带着人来了!”

    耶律喜隐看了一眼自己爱子,点点头说道:“很好,你先站到一边。”而后负手在院中徘徊几步,对场下站立的群臣道,“我侄耶律贤昏庸软弱,致使朝政旁落,这一切,都是那妖后萧绰所致!今天,我就要为我耶律家皇族扫清门户!”

    此言一出,屋内的文殊奴再也忍不住,推门便冲了出去。小四道了声:“不好!”扔了鹅腿跟着也冲了出去。

    文殊奴一溜烟跑到母亲身边,直视耶律喜隐,大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乍见文殊奴,耶律喜隐一愣,然后不屑地道:“梁王殿下,你还小,不要蹚这浑水,你母亲独揽朝政不守妇道,我身为皇室长辈,岂能坐视不管?你让开!”

    文殊奴双臂一横,凛然道:“耶律喜隐,收起你的义正言辞!谁不知道你早有反叛之心?想杀我母亲,没门!”

    萧绰见儿子挡在自己面前,顿时喜忧参半,深怕耶律喜隐辣手无情,会伤了自己孩儿的性命。接着想起小四,心中忽然便有了些希望,果见小四也随即赶来,与文殊奴并肩而立,气势如山。

    一见小四,耶律喜隐呆了一下,疑惑地道:“小四?”

    这时留礼寿身后有一个清脆的语声叫喊道:“小四哥哥!”体态娇小,亮眸白肌,正是凌潇潇。

    小四目光穿过人群,见凌潇潇正对自己又叫又跳,不禁疑惑地道:“潇潇,你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凌潇潇眼睛扫向留礼寿,急道:“我是被这个家伙绑来的!”

    那留礼寿嘿嘿一笑,回头看看凌潇潇,得意地对耶律喜隐道:“父亲,这是我相中的一个小丫头,我想娶来做老婆,你看好不好啊?”[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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