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眼泪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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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一月一月,都是少莲花里真精血。不须安炉立鼎,只用无为抽彻。——《三月生魂金丹三还一返歌》

    剑宫的破败,在于剑道的丢失,一如人去了精气神,但毕竟是千年门庭,还有个骨架子和几件衣服,所以徐山在山顶道观李太虚的房间,发现几册修行经典,也不意外。

    闲暇之余,手持一卷,坐卧云端,细细咀嚼当中深意,对比自己修行得失,不过他的思维,与古人不同,仿佛重新作注,又如西学东渐,有一个翻译转换的过程。

    他答应过守护李逍遥,无信不立,何况他这种日洗道心之人,不容有缺,于是常常将小屁孩带在身边提点。

    小屁孩自幼失怙,跟着李太虚也生活得苟且,有外宫欺压,仿佛小鱼儿生于恶人谷。

    相似的地方是他性情没长坏,不同之处是没有小鱼儿那般天赋,即使是李西月这种真仙之后,也比不得殷灵运那般受上天钟爱,给予一身先天之气。

    徐山对秦烈的指点,一如霍驰道,是武学修行,重在暗劲圆满后擒拿化劲,而小屁孩,重在《青莲剑歌》的修行,可惜始终不见丹田气动。

    没娘的孩子早熟,当年的木头如此,现在的李逍遥也不例外。

    当徐山坐在道观楼檐,举杯邀月,他就带着小猴子,依靠在墙角,仰望星空,试图在灿烂星河里寻找父母和师傅的影子,最后都回归到小师叔乘风归去的仙姿。

    他明白,那是自己最后的依靠,唯一的亲人,孺慕之情,找到归宿。

    他见徐山酒坛空了,屁颠屁颠地进去拿一壶出来,让小猴儿送上去,每次都引得徐山大笑,跳下来将他带上去,搂在怀里,教他认识二十八星宿,牛郎与织女。

    有时徐山也引动剑阵之气给他看,现在山谷已另成天地,十月萤火依旧,形成的汉烂星河舞动,演绎诸天星辰轨迹,两人一猴,沉醉银河,猴儿都伸手去摸,直到他睡意降临。

    许多年后,沧海桑田,这颗蓝色星球历经旷世未见的战火与变迁,小屁孩已成长为守候人类最亮的几颗星星之一,他谈起这段有徐山陪伴的岁月,“从童年起,我便跟随先生,照顾着历代的星辰。”

    这一日傍晚,天公不美,阴雨如晦,二人依旧坐在楼檐之下,萤火不出,只余道观一灯如豆,那猴儿闹腾不已,徐山奇怪,问逍遥是不是今日未让猴子吃饱。

    小屁孩干笑,小师叔,它也如我一般,习惯了每夜星辰与月亮,现在看不到,心里发慌呢。

    徐山心中一动,这孩子的静心功夫,远超王素与小芳,一是性情本就恬淡,二是李太虚给他的底子打得牢,据他自己说,两年前就已降伏身心,忘言守一。

    徐山当年修行阴符术,走到这一步,花了不少功夫,甚至还为此开启书法一道,曲线救国,可当时一擒拿入定,神思静就长元气,小屁孩为什么不行?难道真是没有天赋?

    以前也推演过,自己最初一缕元气,可能是河图激起,所以自己的神识调动不了元气,而只能坐驾其中,任其周天自行。

    后来理论体系雏形长成,关于天赋与根骨一说,有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元气是基本粒子的组合,理论上这世间应该到处都有,而修行天赋的判断,就是看此人是否能够吸收粒子。

    最高端就是殷灵运那种,体内先天就蕴含丰富,正常的就是后天可以吸收并储存,最差的当然就是没有天赋,三者好比物理学上的超导、导电体和绝缘体。

    如此这段时间,小屁孩元气不出,他只是暗暗可惜,以为这孩子确实没有天赋,但现在理论体系再次扩大后,刚才小屁孩的话让他有了不同想法。

    道家将元气按五行分类,金木水火土,而自己的理论,六十多种基本粒子,不同组合,就是不同属性,应该有多少种类?恐怕这才是自己当年拜服麻子脚下,问的那一句“千般法术,万般神通,无穷大道”之解。

    李逍遥是剑宫传人,入静呼吸功夫,是李太虚传的《青莲剑歌》,是引动青莲剑气的法子,自己也跟着进入了思维定式,觉得该以此判断,是否修行得出,就是天赋有无。

    可事实上,还有那般多的属性元气没有尝试,怎么就可以判断没有其他属性粒子可以与其契合?青莲剑气属金,那么火呢,木呢?

    徐山揉了揉逍遥的头,笑道:“你不是喜欢月亮星辰么,师叔教你一个方法,你尝试一下,是否能在自己脑海里观想出月亮,要是能行,以后它就可以永远陪伴你身边了。”

    小屁孩大喜,仿佛即将得到最好的玩具,全神贯注地听徐山讲解水宁观《三十三天观水洞玄经》。

    他的道家理论,有李太虚这么多年的耳提面命,虽然没能修成元气,却好比古时科举童生,基础比徐山这个现代妖怪,实则还要扎实得多,甚至不用徐山解释,两遍之后,就已屯蒙呼吸,入定而去。

    徐山的扫描神识,只能在现象级,不可能看得到粒子层面,见逍遥悟性还是颇高,暗讨如果这《观水洞玄经》无果,再去找李云水的《坐忘经》,实在不行,也可尝试阴符术,包括王素与小芳也可实验一番。

    刚想到这里,徐山如被雷劈,突然就呆了。

    他从普州暴起,抛弃父母,忘记燕燕与石兰,是怕自己被汉国所不容,怕黄琼迁怒于亲人,于是遁走世外,做那达摩克利斯之剑,以威慑换他们的平安。

    每一个人都是月亮,除了皎洁,还有阴暗一面,徐山从天劫归来,就一直在用月之暗面做行事准则,所以别人视他如妖似魔,香杀月说他无情无义。

    他渴望天道,也不曾为如此选择而后悔,可真的就忘了来处?

    每次思念起后,他都用自己理解的太上忘情安慰自己,所谓慧剑斩情丝,要灵台光明琉璃,不留牵绊,不染尘埃。

    直到推演剑阵归来,陡然发现,灵台的那把“慧剑”,可能还是李太冲的影子,自己今生与前世相比,性情截然不同。

    他第一次出现不安的情绪,自己是不是已被李太冲侵染?剑宫是李太冲的归属,徐山的归属在哪里?是的,是徐家湾,是母亲的臂弯,是小妹的笑脸,是前世妻子模糊的呼喊,“早点回来,徐山。”

    他不敢再动用那把慧剑清理灵台,所以这段时间,他放任着思念的情绪蔓延,常常仰望夜空,所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立中宵。

    他渴望回去看他们一眼,可又怕给他们带去灾难,这条通天路,仿佛也成了不归路。

    可现在这个思路一出,陡然出现另外一种解决方案:如果他们也可修行,未必就再怕红尘风雨,包括石兰那件事情,要是石兰就算只有李云水的修行,都可能不会在遭遇周辉时,走上这条绝路。

    天赋,再不是以前那般狭隘,正如自己现在对小屁孩的计较,一门门的尝试,功法少了,老子去抢就是!

    想通此点,他定下更加匪气的目标,略微松一口李太冲的压抑之气,悄悄走进观里,取一坛酒,默默盘坐于青灯之下。

    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他看着那摇曳灯光,在破纸窗间喃喃自语,此生或许塞北江南,或许归来华发苍颜,但,我不做你们的过客。

    他抱着酒坛,思念过往,期冀将来,一口一阑珊,酒撒衣襟而不自知,居然彻底醉了,布被秋宵梦觉,眼前徐家炊烟。

    天明被小屁孩兴奋地叫醒,说他昨晚,在虚空看了一夜的水中月,完了小屁孩看着他眼角痕迹,仿佛看到不可思议之物,惊叹,小师叔,难道你也会哭么?

    徐山老脸微红,拖过来就打屁股,道,小屁孩还敢妄言大人之事。

    子弟们早课时,他再次来到修屠老怪的房间,老怪的关节被卸,肿大得不成样子,要不是修行之躯,估计早就气血不畅而去了地狱。

    事实上,徐山确实是地狱使者,他起了收集天下万法的心思,哪管手段的残酷与血腥,那根灵犀指化刀,一刀一个窟窿,在老怪身上割出了秘密。

    原来这老怪本名吴岳,二郎山的土匪出生,在一次下山抢劫中,乱刀砍死一名红衣喇嘛。

    那喇嘛留下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本《血照经》和那把血神刀,正如徐山推演,修行的天赋看契合机缘,这吴岳按书修炼,居然练出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飞檐走壁不在话下,血刀一出,虎狼避易。

    他以为从此天下无敌,单人匹马去抢当时正与汉国红色对立,蓝色势力一个军营,结果几十杆枪,扫其下马认输。

    那营长背后,有位洋人,来自于一个国际考古组织,他识得老怪的异术,说服营长释放吴岳,捧为上宾客卿,金钱女色供着。

    营长需要时,让老怪出马,暗杀红旗下的豪杰,洋人则吸收老怪进入了组织,所谓寻宝天下,当年李太冲之祸,就是洋人给他的信息,上门抢得两把飞剑归去。

    后来那股势力败退宝岛,汉国山河一遍红,洋人也留不住,退了出去,老怪一生也算纵马山河,自不愿退居小小一隅,何况心中也还有股不服输的气,于是留下来潜伏山野。

    这一潜就是二十多年,七十年代汉鹰恢复邦交,该组织重新找到了吴岳,红尘中所谓考古,修行界实则夺宝,重启了修屠老怪之名。

    他这老怪,被剔除了毒牙,求死不得,在徐山这妖怪面前,一如小巫见大巫,妖精见到孙猴子,后者有远超测谎仪的扫描神术,就是火眼金睛在身,任何心怀侥幸的秘密,都未能遁形。

    这个叫“甲骨文”的考古组织,十分复杂,既有世俗中的考古学者,又有各种能人异士,既接受考古委托,又参与情报刺探,甚至人员暗杀,算是一个综合性的国际雇佣军组织。

    它在汉国内有十多个人员,分各自的区域,吴岳就主要在蜀山活动,其现在上面的负责人叫罗伯特,不定期会与他联系,交流信息,或者一起行动。

    二十多年来,吴岳出动不下十余次,最近一次,正是徐山在浮图之巅,大杀四方之时,他与罗伯特站在南山,用望远镜隔江眺望了那场飞仙之战。

    听到这里,徐山再次揭开一些这个世界的迷雾,却又更加迷惑:“你这老怪,已堪比筑基大成,如此堂堂仙家,在那世俗组织中,混成一个最低级人员,还背负背叛修行界之名,图啥?”

    “图啥?图修行啊!”

    吴岳遭了凌迟,有气无力,一直茫然地望着屋顶,这一刻仿佛突然回光返照,眼里亮起了不甘的光。

    “我一介孤家寡人的散修,连修行丹药都买不起,更莫说修行术法,这金丹之路哪里去找?十多年前我去十万大山帮忙抓捕一个魔门之人,他们口中的外星人,你知道给了多少钱?一千万啊!”

    “外星人?嘿,也对,这正是鹰国人的思维。”

    徐山愕然,第一次在这酷刑房中笑了,自己那次在魔门中看到的妖怪,理当是修行中的人或动物异变,确实也像好莱坞电影里的外星怪物。

    “笑?你白起还算不得修行中人,就已经如汉国修行界这样狂妄自满?!我告诉你,甲骨文里,不但有吸血鬼在列,甚至还有传说中的天使!你今日折磨我,我没有选择,嘿,你的报应,又怎么会远!哈哈哈!”

    老怪盯着他,放出最后的炸弹,似乎已经疯狂,临死前也要想看看徐山的震撼。

    “天使?这世界真有趣了。”

    徐山确实一愣,嘴角却慢慢开始上抽,仿佛小屁孩昨夜遇到最好的玩具,诡异中有种狰狞。

    老怪没有等到期待的结果,看着徐山,一头长发,胡子拉碴,笑容诡异,处剧变而不惊,视众生于无物,想起对方刚才说自己筑基大成的话,对方不是没有修行么,怎么看穿自己的?

    一个记忆中的人影陡然与眼前人重叠,蓦地,他双眼圆瞪,呼吸已经短促。

    “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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