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若风之雪,白夜归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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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漫天飘舞的飞雪笼罩了这个不见尽头的荒野,大地上已经是一片茫茫的雪白,天空上是压顶的灰沉之色。

    一队骑士骑着快马飞速的移动而过,马蹄踩踏着地上厚厚的积雪,溅起一片泥泞,将地上的白雪打的粉碎,然而这个队伍却安静的可怕,百十人的队伍都罩在厚实的兜帽风衣之下,快速地移动中还传出铠甲碰撞的咔咔声响。

    很快,一片巨大的山岭出现在视野里,黑色的山岭里是一片不毛之地,连绵的山丘透露着神秘和危险,偶尔有着震天的吼声从山岭里传出来。

    “科尔斯山岭已经在眼前了,兰斯洛特卿到底有何打算?”兜帽下红色的长发被前行产生的狂风撕扯而出,特里斯坦开口道。

    与特里斯坦并列在队首前行的兰斯洛特抬手掀开兜帽,黑色的长发从兜帽下倾泻而出,被狂风吹的胡乱飞舞。

    “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这是一个兴盛的时代,新的主角正在迈向历史的舞台,他们高歌着正在前行,他们的思维纠集成伟大的意志,他们的前路是不可置疑的坦途。这是一个正在毁灭的破落时代,舞台上只允许有一个主角,为新的主角搭设的舞台是不欢迎旧时代的遗留的不愿退场者的,而这其中,即便是无力退场者也一样会被强制退场。”

    兰斯洛特的眼中闪过种种复杂的感情,他回来之前,梅林已经告诉了他一切的真相,而他所知道的这些,王在拔出王者之剑下定决心成为王的时候就早已知道了,不幸的根源,无光的未来,王通晓着这一切,知晓着这一切的王选择了这条看不到希望的王者之路.......不,不是这样,那位王者一定不会抱着如此的消极想法来扛起这危如累卵的不列颠,正是因为知道不列颠看不到未来的未来,王才更加坚定了由自己来做些什么的决心吧,如果成为王者之后需要的只是享受着作为王的威势和权利,她更想做的一定是更加微不足道的事情吧,比如继续在埃克托家里照顾艾特,每天都跟在义兄凯的屁股后面打转,然后和某个心仪的男子一起度过一生吧。想到这里,兰斯洛特猛地醒悟过来,他陷入了更加深沉的罪责里,太过狂妄一直是自己的缺点,无论是自顾自的将责任转移到王的身上,还是擅自的揣度和决定王的幸福和决意,这是不可饶恕的蔑视和猖狂,那位王不曾后悔也绝不会后悔,作为臣下的自己该做的应该是去无条件的支持王所最期待的结果,不会后悔的王最期待的和她所选择的道路当然是对于她而言最为幸福的选择,擅自的替王来决定什么是幸福的自己又在犯下莫赎之罪了。

    兰斯洛特痛苦的摇着头,铠甲碰撞发出的声响如同他愧怍的心脏一般的难以忍受,他强忍住想要逃回白色城池内乞求王的宽恕的冲动,紧握住手中的湖光之剑。

    张嘴吐出一口白气,目光在这片荒凉而又苍茫的山岭上扫过一遍,兰斯洛特开口说道:

    “北方的蛮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南下,王对此感到忧虑,为此我请命来这北边巡守,也由此王让诸位与我一同来此,在如此极寒的天气,还望卿等能够多加忍耐,共同为王分忧才是。”

    特里斯坦满面的悲愁,伸手轻轻将面前的红发捋到一旁,语气中满是哀伤。

    “多么的让人悲伤,吾友兰斯洛特啊,难道你竟感觉不到同为王的骑士的我心中满怀的迫切之情吗?那位王虽然与我等一同欢饮谈笑,但是我却能感觉到躲藏在那美丽脸庞后面的忧虑,王从来不曾对我等诉说,在展现英姿之时也从未表现过任何的忧郁迷惘,其他骑士是如何我不知晓,但是被人们称作悲伤之子的我,确实是能感觉到那份不为人知的哀愁,我迫切的想要为王分担这份命运。”

    近前的几个骑士也纷纷举起自己的骑士剑,用剑身拍打胸前的铠甲,伴随着金铁交击的哐啷声,异口同声.

    “愿为吾王效死解忧!”

    兰斯洛特对着骑士们回了一礼,然后看着特里斯坦,眼中带着诧异之色,这个李瓦伦王之子有着别于其他人的那份对忧愁的感触,被称为悲伤之子的确是名副其实。

    王的忧虑是不为人所知的,在曾经的时间里,或许也就只有梅林大魔术师以及王后最为清楚,即便是到了最后的时间里,王也只对贴身的辅佐官提起过,但是这绝不是应该为此而对王感到抱怨的事情,要说为什么,因为王一直是正确的。

    王不说出口是基于对情势的考虑,在国家前途未卜战乱不休的情况下,王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充满自信,眼神坚定所向披靡的王才能给予人们信心,哪怕王心中如何的苦恼,也绝不能在臣民面前表现出来,相比于自身的心力,王选择了最为正确的选项,国家需要的正是无敌而又 毫无迷茫的王,而国家需要的,王就会作为优先的选择。

    知道这一切的兰斯洛特无法责怪王,他只能痛恨自己的无力和狂妄。

    倘若自己能够更加的强大和让王信任,

    倘若自己能够表现得像王一样坚定而又毫无迷茫,

    倘若.......

    没有倘若。

    自己做不到像王那样的强大,这不只是自己应该最清楚的,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王的强大在圆桌中是无人可及的,更何况区区自己,漆黑而又罪恶,自己所有的也就只有背叛之人的厚颜无耻了吧。不过现在的他对于这份厚颜无耻倒是有了几分的感激,正是这份厚颜无耻,自己才能够不知廉耻地站在王的面前并接受她的称赞吧,看吧,这就是曾经的骑士心中最后的侥幸......

    自己和其他的骑士们倘若知晓那深黯的未来,真的还能够继续在王的前后跟随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仅仅是因为受不了连年的战争就会舍弃王而去的人,若是知晓战争的前方依旧是看不见毫光,还想说自己一定会誓死跟随吗?厚颜无耻也该有个限度.......

    想到这里,兰斯洛特目光凝聚在身旁的红发骑士身上,骑士才刚刚说出自己的忠君之言,很难觉得那是作秀的卖唱,可是,他确实曾经丢下一句“不懂人心”就离开了骑士之城,这其中到底是........

    甩了甩头,按捺住心中的种种思绪,兰斯洛特开口道:

    “特里斯坦卿对于王的忠义我确实感受到了,此次你能够和我一同前来也让我感到很是高兴。”

    “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我就直接说明这次来到此处的前因后果。”他顿了一顿,才继续开口道:

    “如今和蛮族的战争愈演愈烈,我们在战争中也一直保持着优势,虽说如此,但是战争毕竟是在我们的土地上进行,皮科特人暂且不提,被卑王引领而跨海而来的撒克逊人以及近年来大陆那边伸手而来的帝国人可不会在意这片土地到底会变成如何,更不会在意居住在这个岛上的王的子民,所以,我们必须排除一切不确定因素,而最近从梅林阁下那里得知,下次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战争里,山岭中的巨人和潜藏在裂谷中的巨龙将会伴随着战争的爆发出来兴风作浪,皮科特人也会有些大动作,而提前尽可能扫除这些该死的家伙就是我们此次的工作了,在他们集体出来作乱之前,先行将它们灭杀!”

    骑士中起了一些骚动,毕竟巨人和巨龙这之类的生命通常都是出现在神话故事里的,当然,作为神秘残存的不列颠的骑士,巨人之类的存在倒是并非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这次讨伐的对象居然是这些神秘生命的确是让他们感到了惊诧,不过,立马就有骑士开口。

    “在两位大人的带领下,就算是巨人又如何能阻挡我等骑士的冲锋,更何况此举若能为王分忧,赴汤蹈火又能如何?”

    “正是此理,愿为吾王赴汤蹈火”在场骑士纷纷附和。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何等的令人悲伤啊,我早就有意试试以我菲诺尔德妖弦的锋利能否切下巨人的头颅了,但却因为不忍造出无端的杀戮而罢手,而如今终于要让我不得不亲手让菲诺尔德饮下鲜血了吗?”

    特里斯坦伸手掀开头上的兜帽,鲜红的头发被风雪吹的四处飞舞,伴随着话语,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线,露出赤色的瞳孔,周身缠绕起肃杀之气,他轻轻拨动手中的异形长弓,周围的雪花立刻停滞,然后静静的飘落。

    兰斯洛特伸手接住被整齐切成数片的雪花,露出惊叹之色,随即扬起手中的湖光之剑指向眼前的科尔斯山岭。

    “敌人就在眼前的山岭深处,而骑士王陛下正在卡梅洛静候我们的凯旋!”

    “杀!杀!杀!胜利属于我们,荣耀属于骑士王!”

    百十骑骑士随着沉闷的马蹄轰响向山岭的深处冲去,沿途的草石都被踏的粉碎。

    风雪愈下愈大,渐渐就连近处的风景也看不太清了,狂风呼啸的声响遮过了山岭深处的悲鸣和怒吼,漫天的大雪让整个世界都似乎暗淡的看不出颜色,就在这样白色的夜光里,雪埋葬了不知归处的生灵。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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