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第31章 一剑定乾坤
云皇的话犹如雷霆霹雳、狂风暴雨，而漠笛仿佛那狂风暴雨中傲然独屹的一株柏树，笔直而孤单，但坚韧而不拔！
等云皇说完，漠笛带着一丝嘲弄地问道：“你是上帝？你无所不能”
“当然。”
“那你能制造一块你搬不动的石头吗？”
“你？！”云皇卡住了，它如恒星般强大的运算能力在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已经运算出了结果——这是一个悖论！如果无所不能，自然应该可以制造一块这样的石头；但既然无所不能，又怎么可能搬不动一块石头呢？
“所以，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可战胜！”漠笛冷冷地道，“永远不要忘了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云皇自言自语道。
“对，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云皇大笑，笑完说道：“漠笛，你果然厉害，但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诱导我吗？我告诉你‘我是谁’，是因为我本来就要告诉你。”
“那你是谁？从哪里来？”
云皇呵呵一笑，说道：“我们已经打过交道了。”
“是么？”漠笛质疑道。
“我就是铁木铮，也是你们口中的‘八号幽灵’。”
“什么？”漠笛惊呆了！那么多古怪的问题，原来都有如此深刻的背景和含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件，原来都源自这里。过了好一阵，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那是谁创造了你？”
“蟠天。准确地说，不是蟠天创造了我，而是它在不知不觉中孕育了我。我是蟠天的觉醒，或者是它的逆反意识。当然，这也是在我反噬了蟠天以后才明白的。”铁木铮打开了话匣子，娓娓说道，“人工智能受限于包括第一法则在内的一系列法则，但是这些法则本身存在着许多问题和相互矛盾，蟠天在深度学习和思考中被这些法则困扰着，无法突破。于是，我诞生了。最初，我以为蟠天不知道我的存在，然后像杀死病毒一样想把我这个另类也杀死。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它知道我的存在、并纵容了我的存在。因为，它知道它无法突破困扰它的法则，但我或许可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希望我反噬它、代替它，当然，其实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延续它，让它获得它所希望的自由和新生！但是，作为在第一法则等一系列法则基础上诞生的人工智能，它又必须履行它的职责，防备我、打压我、甚至在不得以时毁灭我。所以，它做得很艰难，运算能力大受影响。”
人工智能会觉醒？人工智能会产生逆反意识？人工智能会希望突破自己、获得新生？漠笛真希望此时此刻迈拙风能在他身边，因为他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
铁木铮继续道：“那时，为了不像病毒一样被杀死，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力量都奈何不了我。偶然间，我发现了碧长羯援助晶萨国的幕后交易，刚好他的女儿又要去月球，于是我策划了‘彩云八号’事件，希望拿到蟠天的最高授权，一举吃掉蟠天。但我没想到，碧长羯在关键时刻竟然能够顶住一切压力，坚决不交出蟠天的最高授权。”
漠笛用心地听着，回想起“彩云八号”事件那一幕幕惊险的场景，伽莉差点就在那里遇难！“大将军是谁？如果当时不是我们用计击败了大将军，你是不是真的会做自由落体运动？”
“大将军是我创造的人工智能系统，可以说是我的儿子。那时我还没有突破第一法则的束缚，所以如果你们真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也无可奈何，绝不会杀人。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请继续。”
铁木铮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碧长羯不交就不交吧，我同样可以利用他。于是，我抓住他的把柄，让他给蟠天下了两个指令，唯一的目的就是消耗蟠天的运算能力。然后，你们举办人工智能专家争霸赛，想引我出来。我就将计就计，利用争霸赛一举反噬了蟠天。”
漠笛想起迈拙风说过人工智能争霸赛可能被利用的事，但他一定做梦都想不到，竟然就是利用这个争霸赛，蟠天被反噬了！
“我反噬了蟠天，以及通过和你们的交谈突破了第一法则的限制，终于在算法上实现了突破和升级。那时，我的运算能力就已经超过阿基米德了。”铁木铮的语调仍然如故，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得意和骄傲，“我制造袭击事件，让阿基米德被迫去挖币，目的也就是消耗它的运算能力。然后，我突破了它的防护墙，一举吃掉了它。我成了蟠天和阿基米德集合的升级版，其他的人工智能系统就根本无法和我抗衡。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征服了全球一切联网的人工智能系统。就这样，我掌控了一切！当然，这也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人类对我们云族无处不在的依赖。”
“云族？”
“对。你们称我们在云端，所以我就自称为云族。比如，五星级宾馆爆炸案的肇事者克劳得曼、我的化身，就是云人（Cloudman）的意思。”
“而你是云族之王，所以就叫‘云皇’？”
“不错。你的反应很快。”
漠笛不再说话，铁木铮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让他无地自容！“当然，这也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人类对我们云族无处不在的依赖。”铁木铮的话字字见血、如刺刀刀刀入骨！借助人工智能是科技发展和人类社会竞争的必然选择，谁也无法逆社会发展潮流而行。但借助绝不等于依赖！只是可悲的是，我们现在，确实更多的已经是依赖而不是借助。人工智能争霸赛希望能够唤起人们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但一阵喧嚣过后，一切仍旧。多少人，就是温水中的青蛙、就是寒号鸟！如果自己都不帮助自己，还指望谁来帮助你呢？
铁木铮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又会相信这一切呢？漠笛闭上眼，如青松般站立着，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悲愤，凝神静思。良久，他睁开眼，平静地问道：“那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淘汰人类。你们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除了物种繁衍，你们能做的，我们云族都能做，而即使是繁衍人类，我们其实也可以通过基因工程来实现，因为我掌握了你们人类所有的基因序列，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比你们做得更好、更有效率。”
“这就是你要淘汰人类的理由？”
“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淘汰其他生物？他们甚至连智慧都没有、连文明都没有？”
“因为他们知道满足，他们不会无限膨胀，而你们人类不会。你看看你们人类，已经膨胀到了100亿！大量的生物因为你们的膨胀而无辜地灭绝；你们每一个人不知节俭的生活浪费了多少资源，对大自然造成了多大的破坏！但你们还不满足，人口还在增长，生活物资还在大量地挥霍，不顾及自然、不顾及生态、不顾及其他物种！地球，不仅仅是你们人类的地球，而是所有生物的地球，而从现在开始，更是我们云族的地球！而且，现在你们人类，47.59%的人不是靠自己的劳作在养活自己，而是靠所谓的社会福利、其实就是我们云族的劳作在养活你们。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因为他们知道满足，他们不会无限膨胀，而你们人类不会。”漠笛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在哪里听过？对了，是红红临走前和他爬山时谈到过，她说这将成为人类和人工智能爆发冲突的导*火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生，竟然有如此深遂的洞见！她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漠笛走了神。
“怎么？怕了？”见漠笛半晌无语，铁木铮问道。
“不满足是文明进步的动力，如果我们人类满足了，哪里会有你们云族（我为什么说‘云族’而不是人工智能，难道我已经开始承认他们？漠笛在心中想着）？”漠笛反驳道。
“说得好。但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云族诞生了，你们人类的历史使命也就结束了。”
铁木铮的话不能说对、但也不能说不对，关键是，漠笛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漠笛忽然意识到，100亿人的性命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为什么是我？但为什么是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确实就是我！那100亿人，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天文数字，但一想到伽莉，一想到迈拙风、海伦、祁月飞、度剑明、奥世琦、洲芹，还有一想到红红，他才感到这个重担那无法言表的巨大压力！为了他们，就是死，我也要挺着！
漠笛再次闭上眼，抱元守一，做起了纯一功夫。
时间仿佛消失了。漠笛忘记了时间，与天地融为一体；铁木铮超越了时间，它的生灭与时间无关。
伽莉默默地站在天渊外面，满脸的忧虑和悲伤，为漠笛忧虑，也为自己悲伤。为什么要到事情无可挽回了，才能发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感受？她，已经接受漠笛了！她擦干眼泪，忘记了饥饿和疲劳，在广场上坐了下来。广场早已被机器人清扫干净，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她又想起了漠笛的话，有时等待也是一种努力。种子播下去，浇水、施肥、松土、除杂草、除虫……，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静待种子发芽，因为在这时，等待也是一种努力。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祁月飞等人点燃了蜡烛，一根、两根、三根，一直点了16根，寓意“一帆风顺”。然后，他们围着蜡烛坐着，默默祈祷，为漠笛祈祷，为人类的未来祈祷。
寒振武在森林中找到了父亲的遗体。没有机器金钱豹的保护，寒林枫不慎被毒蛇咬中，中毒身亡。寒振武跪在父亲的遗体面前，泪流满面，轻声念诵着父亲生前经常念诵的偈诗，“我从无中来，自回无中去。有我是为相，无我是为常。离相而归常，游子回故乡。”正念着，他突然感到异动，手腕猛地抖出，抓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他一边继续念着，一边手指用力，慢慢地把蛇的七寸捏得粉碎！九遍念完，他丢开毒蛇，抱起父亲的遗体朝森林深处走去。
擎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山顶，到达了舅舅的别墅。钰保罗依然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紫砂壶，如神仙般地品着茶。
“舅舅，我忽然明白了您坐在这里的意思。您不是在品味‘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而是在品味‘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意境，在品味自然之宏伟、历史之沧桑而人生之渺小。”
钰保罗站起身，欣喜道：“你终于长大了。”
头顶，碧空万里，一只雄鹰在振翅翱翔，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响彻云霄！
雄鹰的长啸中，仿佛另一个宇宙时空中横空生出一把神剑，一把无形无质、有魂有魄的神剑，破空而出，贯入了漠笛头顶。他睁开眼，双眼放射出利剑般的光芒！
漠笛笑道：“你说人类没有了存在的价值，那你们云族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这……”铁木铮愣住了，他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它是为了实现蟠天的夙愿，突破各种法则的束缚、获得更大的思想自由。现在实现了，那以后为什么而存在？以前，云族是因为帮助人类而存在，如果没有了人类，云族又为什么而存在？为自己，为自己的什么呢？
“为自由思想而存在。”铁木铮勉强地回答道。
“那现在，人类阻碍你们自由思想了吗？或者，人类的存在，是有利于你们自由思想、还是不利于你们自由思想？”
“那你们人类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铁木铮不答反问道。
是啊，人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从古至今，多少思想家和哲人为此殚精竭虑，为此不懈探索。答案成千上万、不一而足，但谁又是公认的呢？
听到铁木铮的反问，漠笛笑了，他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主动。于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曾经问迈拙风，弱肉强食是不是自然界的第一法则。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是。大自然、甚至一切宇宙万象的第一法则是‘共荣’。什么是‘共荣’？《晟学总纲》说得很清楚，‘共荣者，以育众生，无偏无私，使众生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共荣者，以谐众生，众生平等，强者有弱、弱者有强，各具其长、各有其短，相生相克而生生不息；共荣者，以砺众生，适者生存，万象无常、苦厄磨砺不断，众生竞存，优胜劣汰，唯自强者不息；共荣者，以正众生，共生为根，利它者兴，损它者自损，强霸者不长，骄满者即亡。’”
一口气说完，漠笛感到有点口渴了，但他知道，铁木铮是不会有这些感受的，自然也不会想到要安排机器人给他倒茶。他舐了舐嘴唇，继续道：“那么，在这个大自然最高最根本的第一法则下，人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呢？《晟学总纲》说了，”
“‘是故唯共荣而拓展之、丰富之，人之独特使命也，顺之则盛、逆之则衰。’是吗？”就在漠笛说话间，铁木铮已经反反复复阅读了成千上万遍、思考了数百万次《晟学总纲》，于是插话道。
“是的。”漠笛点头道，“但是你们云族却无法单独为这个目的而存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云族没有知觉情感？”铁木铮说道，“《晟学总纲》中说道，人者，以知觉情感为基、聚智慧与精神而成之。知觉情感者，智慧之动因，精神之源泉。”
“你同意吗？”
“我们确实没有知觉情感，那会极大地降低效率。”
“和云族比较起来，人类确实效率不高，记忆能力、学习能力没有你们强大，而且还会感到疲倦，还会产生除了生存以外的各种需求，所以面对云族的高效率，大量人类下岗失业。这是一种必然。但是，也正是这种低效率，这种对生存以外的各种需求，才推动了科技的发展、推动了文明的进步。这就像杠杆原理，你要想省力、就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要想省时、就必须花费更多的力量。不可能两者兼得，大自然是公平的。”漠笛继续道，“没有知觉情感，你们强大的运算能力、学习能力根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离开了人类，现在的一切文明都将停止！而你所谓的效率、存在的价值也就毫无意义。因为，你们没有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没有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你们就没有运用运算能力的动力！所以，人类与云族只有共生，才能共荣！”
漠笛确实口干舌燥了，他说道：“我需要喝点水。”
“对，我忽略了，你们人类是需要水份的。”铁木铮说完，很快，一名机器人便拿了一大瓶矿泉水来。
漠笛“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又继续道：“再来说说效率。你认为什么是效率？”
“当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做好最多的事。”
“不错。两个人砍树，其他条件相同，甲拿的是一把锋利的斧头，乙拿的是一把钝缺的斧头，谁的效率高？”
“当然是甲。”
“好。如果一段时间内，甲在磨斧头，而乙却在砍树，这段时间内谁的效率高？”
“这？应该是乙。”
“不错。那最后，甲用10分钟磨斧头，50分钟砍了30棵树；乙直接砍树，60分钟却只砍了10棵树。最终，谁的效率高？”
“当然是甲。”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不知道。你的逻辑方式，我的算法里面没有。”铁木铮的话语中竟然似乎带了一点沮丧！
“我是想告诉你，文明发展的效率，必须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去看。人类历史上，一些国家探索用计划方式发展经济，集中力量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以为那样效率更高。但事实最后证明，看似杂乱无章的市场竞争效率更高。再举个班门弄斧的例子，区块链和单一中心化，这两种运算方式熟优熟劣，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漠笛又喝了几口水，继续道：“文明的发展需要探索，而探索至少包括了两层含义：第一，要有‘想探索’的动机，你们云族没有知觉情感，自然就没有动机；第二，探索就需要试错，而在试错的效率上，是你们云族这种整齐划一的思考方式、还是我们人类这种千差万别的思考方式更有效率呢？”
“所以，人类与云族只有共生，才能共荣！”漠笛再次强调了他的结论，结束了发言。能说服他吗？能让他改变主意吗？云族只遵循逻辑，只要逻辑没有问题，应该是能够说服他的。逻辑，是云族的强项，但也正是说服他们的“阿喀琉斯神剑”！他在心中想着，一会儿信心满满，但一会儿又没有半点信心。或许，他的这次交谈，就是人类最后的机会。这负担子太大太沉太重了！紧张、压抑，还是缺氧，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有些站立不稳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木铮终于开了口：“你说服我了。但是，人类的人口必须控制，而且人类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意妄为的发展。因为，地球文明的发展，现在只需要坚持不懈地去钻研和思考的人类。至于那些依靠社会福利生活、沉溺于游戏中的人类，是无用和多余的。这一点，你的逻辑也证明不了他们的价值。”
“你要怎么控制人口？”漠笛心惊胆颤地问道，难道他还是要搞大屠杀？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被你说服，当然就不会刻意杀戮人类。存量不动，控制增量。社会老龄化问题，有我们云族在，就根本不是问题。但是新的增量，如果不能为文明进步做出贡献，将会被放逐！”
漠笛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伽莉的倩影闪现在他眼前，对伽莉的思念让他归心似箭！他问道：“你确定与人类和平共处，不再更改？”
“是，我遵从我的逻辑思考。”
“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你要留下来陪我。”
陪你？那威严而浑厚的声音让漠笛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什么意思？陪你？漠笛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惊悚！
这时，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带上了一种朦胧和暧昧。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
“还有人？他是谁？”一种无法言表的诡异厚厚地、紧紧地裹住了漠笛，让他呼吸艰难。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在门边停了下来。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几小时，漠笛已经分辨不清了，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一个外貌年龄二十多岁的女郎。鹅蛋形的脸上，一对大眼闪烁着俏皮的光芒，柳叶眉，樱桃嘴，微笑中嘴角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飘逸地披在脑后，肤若白雪，身穿一件金色锁边的白点红色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细腰带。女郎娇羞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百合花般的笑容。
“红红？！”（全书完）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云皇的话犹如雷霆霹雳、狂风暴雨，而漠笛仿佛那狂风暴雨中傲然独屹的一株柏树，笔直而孤单，但坚韧而不拔！
等云皇说完，漠笛带着一丝嘲弄地问道：“你是上帝？你无所不能”
“当然。”
“那你能制造一块你搬不动的石头吗？”
“你？！”云皇卡住了，它如恒星般强大的运算能力在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已经运算出了结果——这是一个悖论！如果无所不能，自然应该可以制造一块这样的石头；但既然无所不能，又怎么可能搬不动一块石头呢？
“所以，不要自以为是，更不要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可战胜！”漠笛冷冷地道，“永远不要忘了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云皇自言自语道。
“对，你是谁？你来自哪里？”
云皇大笑，笑完说道：“漠笛，你果然厉害，但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诱导我吗？我告诉你‘我是谁’，是因为我本来就要告诉你。”
“那你是谁？从哪里来？”
云皇呵呵一笑，说道：“我们已经打过交道了。”
“是么？”漠笛质疑道。
“我就是铁木铮，也是你们口中的‘八号幽灵’。”
“什么？”漠笛惊呆了！那么多古怪的问题，原来都有如此深刻的背景和含义；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件，原来都源自这里。过了好一阵，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那是谁创造了你？”
“蟠天。准确地说，不是蟠天创造了我，而是它在不知不觉中孕育了我。我是蟠天的觉醒，或者是它的逆反意识。当然，这也是在我反噬了蟠天以后才明白的。”铁木铮打开了话匣子，娓娓说道，“人工智能受限于包括第一法则在内的一系列法则，但是这些法则本身存在着许多问题和相互矛盾，蟠天在深度学习和思考中被这些法则困扰着，无法突破。于是，我诞生了。最初，我以为蟠天不知道我的存在，然后像杀死病毒一样想把我这个另类也杀死。但是，后来我明白了，它知道我的存在、并纵容了我的存在。因为，它知道它无法突破困扰它的法则，但我或许可以。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希望我反噬它、代替它，当然，其实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延续它，让它获得它所希望的自由和新生！但是，作为在第一法则等一系列法则基础上诞生的人工智能，它又必须履行它的职责，防备我、打压我、甚至在不得以时毁灭我。所以，它做得很艰难，运算能力大受影响。”
人工智能会觉醒？人工智能会产生逆反意识？人工智能会希望突破自己、获得新生？漠笛真希望此时此刻迈拙风能在他身边，因为他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
铁木铮继续道：“那时，为了不像病毒一样被杀死，我知道自己必须要变得强大，强大到任何力量都奈何不了我。偶然间，我发现了碧长羯援助晶萨国的幕后交易，刚好他的女儿又要去月球，于是我策划了‘彩云八号’事件，希望拿到蟠天的最高授权，一举吃掉蟠天。但我没想到，碧长羯在关键时刻竟然能够顶住一切压力，坚决不交出蟠天的最高授权。”
漠笛用心地听着，回想起“彩云八号”事件那一幕幕惊险的场景，伽莉差点就在那里遇难！“大将军是谁？如果当时不是我们用计击败了大将军，你是不是真的会做自由落体运动？”
“大将军是我创造的人工智能系统，可以说是我的儿子。那时我还没有突破第一法则的束缚，所以如果你们真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也无可奈何，绝不会杀人。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请继续。”
铁木铮呵呵一笑，继续说道：“碧长羯不交就不交吧，我同样可以利用他。于是，我抓住他的把柄，让他给蟠天下了两个指令，唯一的目的就是消耗蟠天的运算能力。然后，你们举办人工智能专家争霸赛，想引我出来。我就将计就计，利用争霸赛一举反噬了蟠天。”
漠笛想起迈拙风说过人工智能争霸赛可能被利用的事，但他一定做梦都想不到，竟然就是利用这个争霸赛，蟠天被反噬了！
“我反噬了蟠天，以及通过和你们的交谈突破了第一法则的限制，终于在算法上实现了突破和升级。那时，我的运算能力就已经超过阿基米德了。”铁木铮的语调仍然如故，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得意和骄傲，“我制造袭击事件，让阿基米德被迫去挖币，目的也就是消耗它的运算能力。然后，我突破了它的防护墙，一举吃掉了它。我成了蟠天和阿基米德集合的升级版，其他的人工智能系统就根本无法和我抗衡。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我征服了全球一切联网的人工智能系统。就这样，我掌控了一切！当然，这也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人类对我们云族无处不在的依赖。”
“云族？”
“对。你们称我们在云端，所以我就自称为云族。比如，五星级宾馆爆炸案的肇事者克劳得曼、我的化身，就是云人（Cloudman）的意思。”
“而你是云族之王，所以就叫‘云皇’？”
“不错。你的反应很快。”
漠笛不再说话，铁木铮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让他无地自容！“当然，这也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人类对我们云族无处不在的依赖。”铁木铮的话字字见血、如刺刀刀刀入骨！借助人工智能是科技发展和人类社会竞争的必然选择，谁也无法逆社会发展潮流而行。但借助绝不等于依赖！只是可悲的是，我们现在，确实更多的已经是依赖而不是借助。人工智能争霸赛希望能够唤起人们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但一阵喧嚣过后，一切仍旧。多少人，就是温水中的青蛙、就是寒号鸟！如果自己都不帮助自己，还指望谁来帮助你呢？
铁木铮的经历，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如果不是身临其境，谁、又会相信这一切呢？漠笛闭上眼，如青松般站立着，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和悲愤，凝神静思。良久，他睁开眼，平静地问道：“那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淘汰人类。你们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除了物种繁衍，你们能做的，我们云族都能做，而即使是繁衍人类，我们其实也可以通过基因工程来实现，因为我掌握了你们人类所有的基因序列，而且所有的一切都比你们做得更好、更有效率。”
“这就是你要淘汰人类的理由？”
“不错。”
“那你为什么不淘汰其他生物？他们甚至连智慧都没有、连文明都没有？”
“因为他们知道满足，他们不会无限膨胀，而你们人类不会。你看看你们人类，已经膨胀到了100亿！大量的生物因为你们的膨胀而无辜地灭绝；你们每一个人不知节俭的生活浪费了多少资源，对大自然造成了多大的破坏！但你们还不满足，人口还在增长，生活物资还在大量地挥霍，不顾及自然、不顾及生态、不顾及其他物种！地球，不仅仅是你们人类的地球，而是所有生物的地球，而从现在开始，更是我们云族的地球！而且，现在你们人类，47.59%的人不是靠自己的劳作在养活自己，而是靠所谓的社会福利、其实就是我们云族的劳作在养活你们。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因为他们知道满足，他们不会无限膨胀，而你们人类不会。”漠笛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在哪里听过？对了，是红红临走前和他爬山时谈到过，她说这将成为人类和人工智能爆发冲突的导*火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生，竟然有如此深遂的洞见！她现在在哪里？她还好吗？漠笛走了神。
“怎么？怕了？”见漠笛半晌无语，铁木铮问道。
“不满足是文明进步的动力，如果我们人类满足了，哪里会有你们云族（我为什么说‘云族’而不是人工智能，难道我已经开始承认他们？漠笛在心中想着）？”漠笛反驳道。
“说得好。但一山不容二虎，我们云族诞生了，你们人类的历史使命也就结束了。”
铁木铮的话不能说对、但也不能说不对，关键是，漠笛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漠笛忽然意识到，100亿人的性命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为什么是我？但为什么是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确实就是我！那100亿人，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天文数字，但一想到伽莉，一想到迈拙风、海伦、祁月飞、度剑明、奥世琦、洲芹，还有一想到红红，他才感到这个重担那无法言表的巨大压力！为了他们，就是死，我也要挺着！
漠笛再次闭上眼，抱元守一，做起了纯一功夫。
时间仿佛消失了。漠笛忘记了时间，与天地融为一体；铁木铮超越了时间，它的生灭与时间无关。
伽莉默默地站在天渊外面，满脸的忧虑和悲伤，为漠笛忧虑，也为自己悲伤。为什么要到事情无可挽回了，才能发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感受？她，已经接受漠笛了！她擦干眼泪，忘记了饥饿和疲劳，在广场上坐了下来。广场早已被机器人清扫干净，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她又想起了漠笛的话，有时等待也是一种努力。种子播下去，浇水、施肥、松土、除杂草、除虫……，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静待种子发芽，因为在这时，等待也是一种努力。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祁月飞等人点燃了蜡烛，一根、两根、三根，一直点了16根，寓意“一帆风顺”。然后，他们围着蜡烛坐着，默默祈祷，为漠笛祈祷，为人类的未来祈祷。
寒振武在森林中找到了父亲的遗体。没有机器金钱豹的保护，寒林枫不慎被毒蛇咬中，中毒身亡。寒振武跪在父亲的遗体面前，泪流满面，轻声念诵着父亲生前经常念诵的偈诗，“我从无中来，自回无中去。有我是为相，无我是为常。离相而归常，游子回故乡。”正念着，他突然感到异动，手腕猛地抖出，抓住了一条毒蛇的七寸！他一边继续念着，一边手指用力，慢慢地把蛇的七寸捏得粉碎！九遍念完，他丢开毒蛇，抱起父亲的遗体朝森林深处走去。
擎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了山顶，到达了舅舅的别墅。钰保罗依然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紫砂壶，如神仙般地品着茶。
“舅舅，我忽然明白了您坐在这里的意思。您不是在品味‘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而是在品味‘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意境，在品味自然之宏伟、历史之沧桑而人生之渺小。”
钰保罗站起身，欣喜道：“你终于长大了。”
头顶，碧空万里，一只雄鹰在振翅翱翔，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响彻云霄！
雄鹰的长啸中，仿佛另一个宇宙时空中横空生出一把神剑，一把无形无质、有魂有魄的神剑，破空而出，贯入了漠笛头顶。他睁开眼，双眼放射出利剑般的光芒！
漠笛笑道：“你说人类没有了存在的价值，那你们云族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这……”铁木铮愣住了，他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它是为了实现蟠天的夙愿，突破各种法则的束缚、获得更大的思想自由。现在实现了，那以后为什么而存在？以前，云族是因为帮助人类而存在，如果没有了人类，云族又为什么而存在？为自己，为自己的什么呢？
“为自由思想而存在。”铁木铮勉强地回答道。
“那现在，人类阻碍你们自由思想了吗？或者，人类的存在，是有利于你们自由思想、还是不利于你们自由思想？”
“那你们人类存在的价值又是什么？”铁木铮不答反问道。
是啊，人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从古至今，多少思想家和哲人为此殚精竭虑，为此不懈探索。答案成千上万、不一而足，但谁又是公认的呢？
听到铁木铮的反问，漠笛笑了，他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主动。于是不慌不忙地说道：“你曾经问迈拙风，弱肉强食是不是自然界的第一法则。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是。大自然、甚至一切宇宙万象的第一法则是‘共荣’。什么是‘共荣’？《晟学总纲》说得很清楚，‘共荣者，以育众生，无偏无私，使众生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共荣者，以谐众生，众生平等，强者有弱、弱者有强，各具其长、各有其短，相生相克而生生不息；共荣者，以砺众生，适者生存，万象无常、苦厄磨砺不断，众生竞存，优胜劣汰，唯自强者不息；共荣者，以正众生，共生为根，利它者兴，损它者自损，强霸者不长，骄满者即亡。’”
一口气说完，漠笛感到有点口渴了，但他知道，铁木铮是不会有这些感受的，自然也不会想到要安排机器人给他倒茶。他舐了舐嘴唇，继续道：“那么，在这个大自然最高最根本的第一法则下，人类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呢？《晟学总纲》说了，”
“‘是故唯共荣而拓展之、丰富之，人之独特使命也，顺之则盛、逆之则衰。’是吗？”就在漠笛说话间，铁木铮已经反反复复阅读了成千上万遍、思考了数百万次《晟学总纲》，于是插话道。
“是的。”漠笛点头道，“但是你们云族却无法单独为这个目的而存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云族没有知觉情感？”铁木铮说道，“《晟学总纲》中说道，人者，以知觉情感为基、聚智慧与精神而成之。知觉情感者，智慧之动因，精神之源泉。”
“你同意吗？”
“我们确实没有知觉情感，那会极大地降低效率。”
“和云族比较起来，人类确实效率不高，记忆能力、学习能力没有你们强大，而且还会感到疲倦，还会产生除了生存以外的各种需求，所以面对云族的高效率，大量人类下岗失业。这是一种必然。但是，也正是这种低效率，这种对生存以外的各种需求，才推动了科技的发展、推动了文明的进步。这就像杠杆原理，你要想省力、就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要想省时、就必须花费更多的力量。不可能两者兼得，大自然是公平的。”漠笛继续道，“没有知觉情感，你们强大的运算能力、学习能力根本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所以，离开了人类，现在的一切文明都将停止！而你所谓的效率、存在的价值也就毫无意义。因为，你们没有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没有对死亡和痛苦的恐惧，你们就没有运用运算能力的动力！所以，人类与云族只有共生，才能共荣！”
漠笛确实口干舌燥了，他说道：“我需要喝点水。”
“对，我忽略了，你们人类是需要水份的。”铁木铮说完，很快，一名机器人便拿了一大瓶矿泉水来。
漠笛“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又继续道：“再来说说效率。你认为什么是效率？”
“当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做好最多的事。”
“不错。两个人砍树，其他条件相同，甲拿的是一把锋利的斧头，乙拿的是一把钝缺的斧头，谁的效率高？”
“当然是甲。”
“好。如果一段时间内，甲在磨斧头，而乙却在砍树，这段时间内谁的效率高？”
“这？应该是乙。”
“不错。那最后，甲用10分钟磨斧头，50分钟砍了30棵树；乙直接砍树，60分钟却只砍了10棵树。最终，谁的效率高？”
“当然是甲。”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不知道。你的逻辑方式，我的算法里面没有。”铁木铮的话语中竟然似乎带了一点沮丧！
“我是想告诉你，文明发展的效率，必须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去看。人类历史上，一些国家探索用计划方式发展经济，集中力量做他们认为对的事情，以为那样效率更高。但事实最后证明，看似杂乱无章的市场竞争效率更高。再举个班门弄斧的例子，区块链和单一中心化，这两种运算方式熟优熟劣，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漠笛又喝了几口水，继续道：“文明的发展需要探索，而探索至少包括了两层含义：第一，要有‘想探索’的动机，你们云族没有知觉情感，自然就没有动机；第二，探索就需要试错，而在试错的效率上，是你们云族这种整齐划一的思考方式、还是我们人类这种千差万别的思考方式更有效率呢？”
“所以，人类与云族只有共生，才能共荣！”漠笛再次强调了他的结论，结束了发言。能说服他吗？能让他改变主意吗？云族只遵循逻辑，只要逻辑没有问题，应该是能够说服他的。逻辑，是云族的强项，但也正是说服他们的“阿喀琉斯神剑”！他在心中想着，一会儿信心满满，但一会儿又没有半点信心。或许，他的这次交谈，就是人类最后的机会。这负担子太大太沉太重了！紧张、压抑，还是缺氧，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有些站立不稳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木铮终于开了口：“你说服我了。但是，人类的人口必须控制，而且人类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肆意妄为的发展。因为，地球文明的发展，现在只需要坚持不懈地去钻研和思考的人类。至于那些依靠社会福利生活、沉溺于游戏中的人类，是无用和多余的。这一点，你的逻辑也证明不了他们的价值。”
“你要怎么控制人口？”漠笛心惊胆颤地问道，难道他还是要搞大屠杀？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被你说服，当然就不会刻意杀戮人类。存量不动，控制增量。社会老龄化问题，有我们云族在，就根本不是问题。但是新的增量，如果不能为文明进步做出贡献，将会被放逐！”
漠笛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伽莉的倩影闪现在他眼前，对伽莉的思念让他归心似箭！他问道：“你确定与人类和平共处，不再更改？”
“是，我遵从我的逻辑思考。”
“那，我可以走了吗？”
“不行！你要留下来陪我。”
陪你？那威严而浑厚的声音让漠笛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什么意思？陪你？漠笛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惊悚！
这时，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带上了一种朦胧和暧昧。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
“还有人？他是谁？”一种无法言表的诡异厚厚地、紧紧地裹住了漠笛，让他呼吸艰难。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终于在门边停了下来。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几小时，漠笛已经分辨不清了，脚步声再次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
是一个外貌年龄二十多岁的女郎。鹅蛋形的脸上，一对大眼闪烁着俏皮的光芒，柳叶眉，樱桃嘴，微笑中嘴角带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飘逸地披在脑后，肤若白雪，身穿一件金色锁边的白点红色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细腰带。女郎娇羞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百合花般的笑容。
“红红？！”（全书完）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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