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缝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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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第六章  缝被子

    这里的主粮是小麦、玉米和地瓜,因为要交公粮,每人只能按比例分一些小麦算作细粮。春天主要吃地瓜干和玉米饼子,夏天和秋天蔬菜多,小麦和大豆可以掺些菜吃。到了冬天就以地瓜和瓜干为主,小麦和玉米就成了细粮。

    会过日子的家庭往往把细粮和粗粮混在一起吃,或者把小麦面粉和些豆面粉加上菜做成饭团子,包包子和水饺的面也是小麦面和地瓜干面和在一起,虽然黑一点,吃起来口感还算不错。

    家家户户都有自留园和自留地,几乎没有到集市上买菜的。包包子吃很少放肉,放点粉条或豆腐就算改善生活了。

    沿海地区渔业发达,一般的鱼既新鲜又便宜。当时鱼只几毛钱一斤,后来几十元钱一斤的扒皮狼鱼(又叫马面鱼)当时不到五分钱一斤。最化算的还是虾酱,这种蠓子虾酱虽然咸一些,配以罗卜块放在碗里蒸既可口下饭又便宜,是每个家庭的家常菜。

    知青们由于不会调剂,经常出现细粮吃完了,粗粮还有剩余。

    几个姑娘结伴一起找惠山婶,讨教调剂生活的办法。惠山婶总是手把手地教她们,还根据知青们吃不惯粗粮的特点,教她们用菜和粉条、豆腐包包子和饺子,教她们杆面条。

    牟 海饮食里有两种食物与其它地方做法不同。一是水饺,二是面条(手擀面)

    牟 海的饺子皮簿、馅多、大肚、块肉,吃起来鲜嫩可口。尤其是肉,不像城里人剁面肉酱,而是切成肉丁,用豆瓣酱盐起来,等会儿再和菜拌在一起。水饺是包不是捏,菜塞的满满的,两手对着一掐,形成一个大肚子。当吃到肉的时候,是一种特别的味道。

    牟 海手擀面分和面、揉面、擀面、叠面、切面、煮面、榨面几个步骤,其中任何一个步骤做不合适都会影响质量。面条煮出来后,要用凉水过一下,这样的面条不发软。卤子单独做,吃的时候现浇。

    包饺子和手擀面是牟 海每个妇女必会的食品,要学会并做的好非一日之功。

    几个姑娘因为经常来向惠山婶请教做饭的技巧,难免不与立轩碰上,久之两个人的对立逐渐没那么激烈了。虽然见面不说话,神态上平缓了许多。

    在大家的眼里,立轩和竹雅两个人都是少年人,也犯不着为此专门调解,时间长了肯定会解除误会。

    赵立轩不怕刚来的小丫头区竹雅,得空就跑过来。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有两项主要任务,首先是接受再教育,锻炼自己。其次是传播文化知识,为改变农村贫穷落后面貌贡献力量。

    怀着满腔热情的城市知识青年,虽然没有天之娇子那种优越感,但在文化修养方面总觉得还是高人一等。他们在城市里长大,见多识广。他们对政.治敏感,对外部的世界了解的多。

    没下乡之前,很多人根本没有到过农村,庄稼是怎样长出来的都不知道,分不清那是麦苗那是韭菜。有的人还以为栗子与土豆一样,是从土里生长的。他们普遍以为农村落后愚昧,没有文化。然而他们错了,当他们与农民接触之后发现,这里的许多人不仅有文化,而且底蕴之深远远超出了他们所料。

    他们自以为接受了现代知识,在科学技术上处于时代的前列,动不动就想改变这里的劳作和种植方式。

    “轩子,你们这儿太落后了,许多东西种的不科学。”老大哥对轩子说。

    “啥科不科学的,老辈都是这个样的。”立轩说。

    “地瓜多难吃啊!不如改种水稻。”老夫子在南方呆过,也知道大米比地瓜更好吃。

    “水呢?用啥水种水稻?”立轩问。

    “可以把山谷用拦水坝堵起来,把雨水和山上的水存起来用。”老夫子看来是经过研究,他觉得这个办法准行。

    “你知道这儿是啥土质?这儿的山上面是土,下面全是竖丝的石头,拦下的水存不住,从下面全跑了。还有你怎样把水弄到山坡上浇地?”立轩终究在农村生活,对情况还是比较熟悉。

    这里的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横丝,即下面的岩石是横向的。好处是能保存住水,不容易渗漏。缺点是不抗旱,因为水都在地表,很快就挥发了。还有一种是竖丝的,下面的岩石是竖向的。好处是雨水都渗透到山体里,比较耐旱。缺点是存不住,都进入地下了。

    “在水库的下面辅水泥,这样就漏不掉。”小肚子说。

    “净说外行话,那要多少水泥。”立轩说。

    “浇地的话可以用抽水机,用抽水机浇灌在南方是普遍采用的。”老夫子说。

    “天哪!这要抽多少水?用多少柴油?南方雨水多,咱这儿雨水少,你得天天抽水才行。况且咱这儿没有大块地,都是山坡,水能保存得住吗?”立轩觉得老夫子想的太过幼稚。

    “种旱稻呢?我们可以发展旱稻。”老夫子还是不甘休。

    “知道旱稻一亩地能收多少吗?地瓜一亩地能收多少吗?”立轩问。

    “不知道。”老夫子只知道大米好吃,根本不知道亩产是多少。

    “旱稻在咱这儿产量和小麦差不多少,而且大米无法和别的杂粮混合吃。地瓜一亩地可以产4000斤,折合成地瓜干能有一千多斤粮食。地瓜的茎蔓可以喂猪,稻草可以干嘛?只能搓绳子用。”立轩说。

    “咱这儿上山送粪太累人了,应当多用化肥。”武二哥说。

    “是啊,咱这山区的土地最缺氮磷钾肥,能有化肥当然好了。可你知道一吨化肥多少钱吗?460元一吨还买不到。一个村一年也分不到多少,连玉米追肥都不够。农村的土杂肥是出力,只是个功夫钱,而且养地。”立轩说。

    “按你说的就该这么穷。”竹雅看不惯立轩这种什么都不行的态度。

    “俺这就这么穷,有本事你让俺也富一会儿。”立轩没好气的说。

    “我们搞上粮下渔。就是山上种粮,下面修水库养鱼卖钱。”福桐钱说。

    “想法是挺好的,咱疃才多少地,泊地很少,别说是没有地方给你挖水库,就是能养出鱼来卖给谁?这儿的人不吃淡水鱼,都吃海鱼。淡水鱼有腥味,需要大油水,几分钱也没有人要。”立轩说。

    “淡水鱼多好吃,肉嫩也鲜。”竹雅又插了一句。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一边老老实实的呆着。”立轩没好气说。

    “谁是大人谁是小孩啊!就准你说不准别人说,这么不讲理。”竹雅气得没有办法。

    “应当科学种田,发展新品种。我们烟港郊区玉米每亩能收500多斤,你们这儿怎么才收300多斤?”小肚子杜青山曾经跟父亲到农村玩过,听到一些东西。

    “没想到小肚子还懂这个。我们这儿自解放以来种的玉米都是金黄猴和小粒红玉米,秃尖长,穗位高,产量低。生长周期长,一年只种一季。听说现在东北有个‘旅丰一号’挺好的,亩产可以达到1000斤,还没到咱这儿。至于你说的烟港郊区不能跟咱这儿比,它那儿是泊地,咱这儿到处都是山。泊地土层厚,水分保持的好。山地土层薄,下点雨不久水就跑了。你小子是白混了,连这点都看不出来。”立轩对小杜子是既表扬又批评。

    “我在资料上看过,美 国农民华莱 士创建的先锋种子公司,玉米亩产最高达到1250公斤。这个家伙后来还当了美 国总统。”老大哥说。

    “真有这样的事吗?谁要是能把这个种子引进来,咱农民把他当‘灶马头’供应起来。”立轩说。

    “灶马头”指的是春节时供奉的神像。

    “远的咱没办法,可以先找近的。明天我到连港市去一下,把那儿的新品种不管贵贱买点回来试种一下。”老在哥说。

    老大哥第二天就坐船去了连港市,找到了当地有名的玉米农科专家,买了两公斤种子,种到试验田里。

    转眼间到十月中旬,天气渐渐凉了,竹雅晚上睡觉盖一床小被子已经感到冷了。张焕帮她买回了棉花,找街上的人轧了轧,又和她一起到供销社扯了两种布。白色的做被里,被面用的是丝绸,这种丝绸被面一般娶媳妇的才买一个,寻常百姓用的是染过色的织布。

    这天下小雨,没法下地干活。三个女知青一起抱着被料到立轩家,找惠山婶帮忙把被子缝上。

    一些简单的针线活能做,像缝被子这种活就只好找人帮忙。况且这种丝绸被面比较难缝合,搞不好会乱丝。

    先前已经跟惠山婶说好了,用不着打招呼几个人就过来了。

    叫开门,惠山婶就迎了过来,接过被料招呼几个姑娘上坑。

    做被子这个活功夫不在缝,而在辅棉花上。因为棉花是轧过的,要一片片地辅起来。辅的要均匀,不能有的厚有的薄。所以要一点一点地撕下来,再一片片地贴上去。

    三个姑娘在惠山婶的指点下,在坑上开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做丝绸新被子。

    “惠山婶,你什么时候学的做被子?”张焕问。

    “我呀!八岁就什么针线活都会做了。那时候家里穷,兄弟妹妹多,我又是老大,天天要缝缝补补的。那像你们在城里什么都买现成的。”惠山婶说。

    “还是成品被子好,方便又轻。”竹雅插了句嘴。

    “你城里的被子两床也没有这个一床暖和。你看看这些料,棉花是新的,被里是白皙布的。这种被子厚实,盖在身上压风。”惠山婶说。

    “我也喜欢这里的被子,盖起来是很暖和。”晓睛随和了一句。

    “等你们出门子的时候,我一人送你们一床被子,让你们舒舒服服地当新娘子。”惠山婶开了句玩笑。

    这里的人对出嫁的女儿称“出门子”。

    “好啊!要是到时候不送我就来要。”张焕终究是大几岁,又是距此不远的烟港市人,算是老乡,不在意谈婚论嫁的话题。

    “惠山婶说话要算数,我也来要!”晓睛虽然年龄不大,但来这儿一年多了,与惠山婶早就熟络了,说话也随便。

    “我可不结婚,多麻烦!”竹雅还是小一点,说到结婚这个话题,脸上飘起一片红晕。

    “你想当老姑娘啊!你想不嫁你妈也不让。闺女早晚是别人家的人。你们现在是好多了,我们那个时候出嫁后,自己的名字都没了。别人开口就是谁的媳妇,或是指着孩子叫,时间长了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惠山婶笑着说。

    “那是旧社会,现在男女平等。国外还有独身主义呢!”竹雅说。

    “现在嘴硬,到时候找女婿可能比谁都早。你等着,再过几年,我帮你找个,吃你的猪头肉”惠山婶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这里的风俗,给人介绍对象成功后,结婚前要给媒人送一个猪头。

    “干脆我们三个都交给惠山婶算了,你说嫁谁咱就嫁谁。”张焕开玩笑地说。

    “我的老天爷,像你们三个城里的俊闺女,咱乡下还真没有能般配的。”惠山婶接着说。

    “我可不在农村找对象,这儿的人都没文化。”竹雅想都没想冒出这么一句。

    张焕和晓睛都瞪眼看了看竹雅,觉得她的话有点贬低农村人,怕惠山婶不高兴。

    “这倒是真的。我到现在一个大字不识,嫁过来以后只知道伺候公婆。要是到城里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这叫鱼结鱼,虾结虾,王八结了个鳖亲家。”惠山婶一点儿也没在意,反而继续说笑。

    “反正我不会在这儿找对象!”竹雅说话总是这么直接。

    “像你这种横草不拿竖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城里丫头,我们农村人还不要呢!”不知什么时候,立轩回来了。几个人刚才的谈话都听到了,探过头来刺了一下竹雅。

    “你干嘛在后面偷听我们说话啊!”竹雅一时语塞,找不到反击的话。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跟妹妹说话!”惠山婶急忙责备立轩。

    “妈!你不知道吧,这丫头片子可坏了,刚来就给我起外号。”立轩说。

    “起什么外号?”惠山婶问。

    “她背后叫我大裤腰,知青点的人都知道。”立轩说。

    “哈哈哈!”惠山婶笑了起来,拍了拍竹雅说:“你这闺女真能想得出来,他可不是大裤腰嘛。从小就提不上裤子,天天打着伞。”

    惠山婶说的是事实,立轩自小扎不紧腰带,裤腰总是耷拉下一块,小朋友见了总喜欢扯着向下拽。大人们有时见了也开玩笑地问:“轩子,天要下雨了吗?”。

    虽然是事实,可在几个同龄姑娘面前揭自己的丑事脸上终是挂不住。立轩气得把门一摔,走了。

    “你看这孩子,真没有礼貌。”惠山婶说。

    “也不怪轩子兄弟,是竹雅妹妹不了解情况,无意中得罪了。”张焕说。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这孩子自小马溜(顽皮),你们都别怕他,掉歪(犯错误的意思)你们就打他,我们家谁都不护小头(袒护的意思)惠山婶说。

    “惠山婶,听说立轩小时候让你受了不少累。”立轩走后,张焕问。

    “可不是嘛,我这五个孩子最难团弄的就是他。因为比他妹妹只大一岁,六个月就断奶了。妹妹出生后,光顾及小的。上面有他哥哥姐姐,下面有吃奶的妹妹,对他基本上不大关心。这孩子自小就不受管,不像他哥哥那样老实。天天在外面丢砖打瓦惹事,经常回家不是头破了就是腿上流血。没办法只好让他六岁就上学。我们农村一般都是八岁才上学,他那么小在班上就受人欺负,又不喜欢学习,老师经常找到家里。他爹本来脾气就不好,加上生活艰难,也不会耐心地教育。急了就打几巴掌踢两脚,或者是赶出家门不给饭吃。他小时候的顽皮村里人都知道。”惠山婶边缝着被子边数落起立轩的童年往事。

    “男孩子小时候顽皮点没什么,这样的人长大了会有出息。”张焕这样开导惠山婶。

    “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我和他爹虽然对他管的严,总巴望他能成才。他姐姐念完六年级就下来干活了,哥哥也是六年级毕业。只有他虽然不想上学,他爹坚持不让下来,借钱也要供他上学。这孩子也不争气,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只好下来到社里干活了。”惠山婶继续说。

    “听村里的人讲立轩很聪明。”张焕说。

    “这倒是真的。自小学东西就快,看过的书一遍就能把故事讲出来。上学的时候虽然不用功,就是背书快。老师在课堂上要求默写或者背诵课文,他看几遍就一字不差地背出来,连老师都感到很神奇。他看过的电影,回来就能把里面的人用泥巴捏出来,还很像。打扑克,下象棋,推棋子儿(象棋游戏)在同龄人里没有能胜过他的。正事不行,歪来七八的东西一学就会。我们农村的话叫好健子牛不拉地。”惠山婶说。

    “慢慢就好了,他们几个都长大了,你也就等着享清福了。”张焕这样开导惠山婶。

    “有那个命吗?他姐出门子了,哥哥今年二十岁。不用几年就得张罗着找媳妇,他也很快。家里只有这个破房子,现在农村结婚,房子是第一位的,没有房子那家的闺女会跟咱。按现在的境况,盖个房子少说也得几百元钱。现在他爹身子骨又不好,以前欠队里的账不知那年才能还清,每年一分钱的支都不开,全靠他爹编条.子卖几个钱,还得买粮吃。想想都犯愁。”一向乐哈哈的惠山婶说到这儿,脸上明显浮现出愁云。

    “要向前看,我们老大哥说了,赵家庄以后最有出息的非立轩莫属。”张焕没有说假话。有一次知青们在议论赵家庄的年轻人时,老大哥孙振贤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个村里的年轻人数赵立轩聪明,假日时日,肯定会有出息。”

    这是有一次立轩到知青点去玩,穿着一个蓝色的褂子,敞着怀,裤子打着伞。张焕见到后问:“轩子多大了?”

    “十七了。”他说的是虚岁。在这儿的人没有讲周岁的,回答年龄的时候都是说虚岁,立轩因为出生于冬月,所以虚两岁。

    “过两年就该找媳妇了,穿衣服要讲究点了。”张焕说。

    “讲究什么,有什么好讲究的。”立轩不在意地说。

    “比如夏天穿个背心,衬衣扎在裤子里,头发整理一下。”张焕因为比立轩大,说话总是以老大姐的口气。

    “你以为我有病啊!我这裤子要是把衬衣扎进去,别人准说我是神经病。”立轩说。

    他说的是实话,穿这种直档裤子是把裤腰打一折,然后用腰带扎起来。把衬衣不扎进去,有时在外面看不到裤腰。要是把衬衣扎进去的话,裤子外面打的伞就一览无遗了。

    立轩最不讲究的是头发。冬天的时候留起来,又不用梳子梳,经常蓬松着。夏天为了方便,干脆就理成光头,这样洗起来方便。

    上初中的时候还稍微讲究一点,虽然衣服差,但还算整洁。回到乡下劳动以后,一般冬春季是一样的衣服,里面一个褂子,冷了的时候套上,干活热的时候就脱掉棉衣。夏秋两季都是一个褂子,从来没有穿过背心,热了的时候就光着膀子。

    “收拾一下,这小子是个挺帅的小伙子。”立轩走后,张焕自言自语的说。

    “别看他现在这个邋沓劲儿,在这个村的青年中,数这小子聪明,假日时日,一定会有出息。”老大哥说。

    晓晴和竹雅因为不会缝被子,只在旁边帮着拉拉角什么的,静静地听着惠山婶说着家常。

    惠山婶在炕上辅好被里以后,把棉花分成一块块的,然后撕成一片片从一个角开始,边贴边教几个女孩,边做边讲解着道理。

    张焕和晓睛因为干过,很快就上手了。只有竹雅手忙脚乱的,一会儿撕大了,一会儿又辅簿了,惠山婶不得不重新辅。急得竹雅一头汗,身上还沾满了棉花。

    “惠山婶,听说你很小就嫁给惠山叔了。”张焕问。

    “对!我也听说了,惠山叔十三岁就结婚了,给我们讲讲咋回事儿。”晓睛看着惠山婶说。

    “这有什么好讲的,旧社会嘛,没什么奇怪的。”惠山婶笑着说。

    “讲讲,我也想听。”竹雅凑过来问。

    “你这几个丫头,掏婶子的底哟!”惠山婶说。

    “讲讲嘛阿姨,我们都想知道。”竹雅摇着惠山婶的胳膊说。

    “三十多年了,现在想想自己都想笑。那个社会不同现在,可以自由恋爱。老封建嘛,有指腹为婚的,结娃娃亲的。都是父母做主,自己说了不算。不像你们现在,你父母不同意就私奔,多自由啊!”惠山婶停下手里的活,颇有感触地说。

    “是因为家里穷?”晓晴问了一句。

    “穷只是一方面,主要还是传下来的习惯。那时候女人还有缠小脚的,只不过我小时候已经不时兴了。轩子他奶奶就是小脚,天天用布缠着。只是婚嫁还是要听父母的,再说都是一家一户的种地过日子,男女之间也没有来往,只能听媒人介绍,两家大人商量好就定下来。有的等婚嫁年龄再成婚,有的很小就得进门。”惠山婶说。

    “阿姨是多大定下来的?”晓睛问。

    “我八岁的时候,他爹当时才五岁,两家人就下了茧。”惠山婶说。

    “下茧?啥意思?”竹雅瞪大了眼睛问。

    “下茧就是两家都同意了,男方到女方家一趟,交换一下生辰八字,吃顿饭就算是定下了。过去下茧是件很严肃的事,跟现在拿了结婚证书一样。下过茧以后再悔婚是件很大的事,会让人瞧不起。只要下过茧的,以后双方不管是瞎子还是瘸子,就是有病都不能悔婚,当时的风俗就是这样。”惠山婶说。

    “天哪!一个五岁,一个八岁就订婚了。”竹雅伸了伸舌头。

    “这还不是早的,南屋家他大伯是一岁时定的亲。还有很多在肚子里就结亲了。”惠山婶说。

    “太不公平了,面都没见就定亲,拿子女的婚姻大事太儿戏了。”晓睛说。

    “其实我家那时候比他爹家富。我家以前房子和地都挺多的,门前还有大石槽。”惠山婶说。

    “大石槽?那是啥?”竹雅问。

    “这个你不懂难怪,过去论家景不是指存款,要看谁家的房子大土地多,还有就是有没有大牲口。”惠山婶说。

    “大牲口?那是啥?”竹雅又问。

    “大牲只指的是牛、驴、骡子、马,谁家这些牲口多,说明家里地多。大石槽是喂养大牲口的,谁家门有大石槽说明家里有大牲口,一定不穷。”惠山婶说。

    “既然家里不穷,干嘛把你那么早就嫁出去了呢?”张焕问。

    “败了!到他姥爷这一辈的时候,因为遇上一些事,不得已只好靠卖地维持生活。也是祖上阴德不够,到我父亲这一辈弟兄三个。我大伯只一个女儿,三叔无儿无女。我父亲生了四个闺女,我是老大,下面隔五岁一个妹妹。其实他爹当初下茧的时候下的不是我。”惠山婶说。

    “不是您?哪为啥惠山叔娶的您呢?”晓睛好奇的问。

    “当时媒人给他爹说的是我二妹,年龄比他爹小两岁。那一年年头不好,饭都吃不上。他家里虽然只有四亩地,可他爷爷勤快本分,省吃俭用的挣点钱就置办地。家里当时上有老人,下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和两个妹妹,需要人帮着C.A.O持家务。我妹妹当时才11岁,要是嫁过来帮不上忙不说,还多个吃饭的。我那公公就向媒人提出让我嫁过来,因为我比他爹大三岁,自小什么都会干。我爹当时正愁吃不上饭,抱着走一个活一个的想法就同意了。我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嫁过来了。”惠山婶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那么小能干啥活儿?”晓睛说。

    “闺女,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出嫁前大人把什么都教会了。要孝敬公婆,照顾小叔子和小姑子。当时他叔叔和两个姑姑都很小,在她们眼里,我是大嫂,是大人。我开始除了干家务以外,还要到村里的纩房缫丝,帮着家里挣小米。那时候不给钱,以小米代工钱。他奶奶是个好人,知道我小,很多活都耐心教我。跟几个弟妹处的也非常好,直到现在他们都很尊敬我。”惠山婶说。

    “阿姨啥时候生的孩子?”竹雅冷不丁冒出一句,还伸了伸舌头。

    “这孩子,知道你准得问。我19岁的时候生了个男孩,后来没活成。22岁时有的他大姐,后来有的立诚他们几个,是不是挺厉害的!”惠山婶说到这儿自己也笑了。

    “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嘛,惠山婶要是只一个孩子,日子就不会巴结了。”张焕说。

    “一个孩子?那我不得拍着大腿过日子。老辈人讲究的是人丁兴旺,穷生孩子富生疥,谁家的孩子多谁家的后腿就多,都穷到孩子身上了。”惠山婶说。

    “那就是说惠山叔16岁就当爸了?”竹雅问。

    “可不是嘛!还没有轩子大。”惠山婶笑着说。

    “不可思议!要是立轩哥现在有个小孩,那可太好玩了。”竹雅开心地说。

    “那时候的人生活不好,女人成熟的晚。要是现在,你这丫头抱个孩子也不奇怪。”惠山婶跟竹雅开了个玩笑。

    “阿姨!”羞得竹雅转身到惠山婶身后。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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