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家国天下事 生死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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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第20回    目断归鸿,家国天下事    旗鸣萧鼓,生死大英雄

    【破阵子】

    边塞旌旗箫鼓,长风画角英雄。保甲阵金戈铁马,大漠风猛虎矫龙。兵鏊洗雁峰。

    驿路书飞瀚海,星河目断归鸿。生死家国天下事,魂魄去来无处中。气华贯日虹。

    双方遣使议和,双方也陈兵边境。朗燿没想到一向懦弱的中原朝廷,会摆出一文一武的阵势。尤其,主帅是当年雁城大战的东方牧云,更加出乎朗燿大皇子的预料。

    不出卢瀚预料,大皇子以朝廷大军压境为由,怀疑议和的诚意,拒绝议和。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卢瀚和东方牧云、华超在州府衙门分析敌情,谢桥和澄湘公子在侧。澄湘公子道:“根据我们的情报,这些年朗燿东征西讨,虽然都打了胜仗,但自己的人员战马消耗也很大,需要休养生息。一旦与我朝开战,我们没有了退路,必将与之死战。由雁城南征,幅员辽阔,朗燿没有速胜的可能。在这件事上,他们应该非常谨慎。”

    “我朝每年贡赋大批粮食银两,如若开战,供应必将中断,朗燿应该有一定的粮食积蓄才能保证战时的供应。”谢桥说。

    “朗燿人出征,经常几天只吃肉干。根据我们的情报,朗燿不仅在战争中消耗了大量的物资,这两年来,还因为牲畜瘟疫,死掉了大批的牛羊。”澄湘公子说。

    卢瀚说道,“ 三十年来,我朝供奉丰厚,他们一遇到困难,就转嫁给我们。”

    “虚张声势!”东方将军又转回头对卢大人说,“这回看你的了。”

    卢大人再三对朗燿表明立场,要求议和。在多次推拒反复中,大皇子果然提出撤换东方大将军。卢大人表示为难。自己是皇上钦定的议和钦差,东方将军是皇上圣命的戍边大元帅,要撤换东方将军,这事超出了自己的权限,只能请示朝廷。东方将军威风凛凛,每天在营地往来查访,士气高涨。大皇子看在眼里,恨在心上,放出话来,不再议和,与东方牧云决一死战。

    朗燿的强硬,使卢瀚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大军摆摆样子可以,真打起来,可不是玩的。若议和的任务完不成,反而激起朗燿大军斗志,挥师直指云津,自己全家都小命不保。卢瀚开始紧张起来,一次次派遣使者,表明朝廷议和的诚意。“撤换大将军我做不到。大将军奉皇上的御旨,随时都会传递消息。除了这件事,其他的都好商量。请大皇子暂息怒气,一定相信我朝的诚意。”

    其实,不仅是东方将军身边,就是卢大人身边,卢格身边,都有朝廷的耳目,各派的耳目、甚至朗燿的耳目。东方将军还特别嘱咐卢格,主动安排朝廷议和派的人物、暗通朗燿的公孙坻随卢格一同押运大军粮草。

    大皇子见火候已到,于是提出了变通的方法:议和可以,为表诚意,东方大军后退八十里!这是最后通牒!卢瀚左右为难,踌躇再三,最后答应与东方牧云商议。

    卢大人请来东方牧云,东方将军的随从中就带着朗燿的耳目。卢大人和东方将军通报了朗燿的意见,请东方将军配合议和大计,向后撤军。东方将军勃然大怒。“你议你的和,我打我的仗,道不同不相为谋!”坚决不同意撤军,拂袖而去。如是者三。这一次,东方将军又被卢大人请到到府衙,再次做他的工作。当东方将军再次拂袖而去的时候,卢大人大喝一声:“站住!”

    东方大人一愣。卢瀚是个文官。平时温文尔雅,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脾气。即便如此,一个议和钦差,正二品,也拿他这戍边大元帅没什么办法。朗燿是东方将军的死敌,东方将军一生的折辱都和雁城有直接关联,坚决不能撤军。他站在那里,愤怒地看着卢瀚。卢瀚平静了一下自己,一挥手,青浦捧出了一把宝剑。剑鞘金碧辉煌,珠光宝气,雕刻着一条云龙。“吾皇万岁万万岁!”东方将军一见之下,急忙跪下叩头,屋子里跪下了一大片。卢大人:“大军后退,让出议和地带,一切以议和为重!”东方将军诺诺。卢大人这才收起尚方宝剑。东方将军起身,却再次提出要求:“大军后退三十里,后退时间和方式由我安排,否则宁死不能听命。”卢大人见东方将军如此这般,也只好一面答应他的要求,一面派人向朗燿通报,反复解释。其实,这边的情况一出现,大皇子就知道了。

    几个回合下来,大皇子摸到了对方的底牌。大军压境,还是为了议和。他不觉轻蔑地一笑。东方年迈之人,弘朝大军看着人多势众,其实并没有开战的准备。若真打起来,哪里是我朗燿大军的对手!等我们休养两年,兵强马壮,那时一举拿下云津,直捣江南!什么美女珠玑,楼台财宝,连万里河山都将尽入我囊中。话虽如此,与东方牧云不是第一次较量,还是要小心些。这人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他不管不顾,真打起来,虽说自己也能打赢,但是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朗燿现在快速南进还是会有心无力。“得让他留在视线之内,免得节外生枝。”大皇子琢磨着。

    “好吧。你大军撤退,我们再议和!”大皇子下令。

    这边,原雁城守将聂雄飞将军宁死不撤军。“大敌当前,寸土必争,撤退就是卖国。”这天,卢瀚、东方将军再次来见聂雄飞,三人屏退众人密谈。“都撤到外面,一只鸟也不能飞过!”“是!”双方的亲随把将军府围得铁桶一般。卢大人、东方将军软硬兼施,口干舌燥,翻来覆去地劝说聂雄飞以议和为重,暂时撤军,聂雄飞就是宁死不撤:“这是卖国!”事情僵在了这里。卢瀚无法,只好祭出尚方宝剑。

    聂雄飞一见尚方宝剑,马上跪地,叩头谢恩。然后,出乎意料地,只见聂将军在起身的同时,顺势一个转身,一把拉出随身宝剑,猛地向颈间抹去!眼看着就要一缕忠魂归地府,孤臣碧血化梅花!说时迟那时快,东方将军仿佛早有准备,只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掌震飞了长剑。那剑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插在了一个柱子上。卢大人惊得目瞪口呆。聂雄飞双眼一闭,老泪从横。

    “睁眼看看!”东方将军的声音却低沉而平静。聂雄飞睁开眼的瞬间,一下子跳了起来。聂雄飞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揉眼睛,再看,没错,就是它!原来东方将军的手里,捧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木剑。聂雄飞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抢那把小木剑。奈何东方将军武艺高强,一个漂亮迅疾的转身,就让聂雄飞的手落空了。

    别人偷了自己身上的东西,还抢不回来,聂将军一员猛将,那受得了这般羞辱,不仅怒火中烧,目眦尽裂,一边直接出招,直奔东方而来,一边大喊“还给我!”屋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东方将军一边躲闪,一边断喝:“你站住!先看看身上!”被东方将军一喝,聂雄飞不自觉停住进击的身法,向自己身上摸去,“嗯?”他疑惑地停住脚步,小心地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竟然是和东方将军手中一模一样的木剑!啊!自己身上的东西好像没丢啊?不仅聂雄飞愣住了,连一直站在边上的卢瀚也看呆了。

    聂雄飞呆呆地捧着木剑,不相信的来到东方身边仔细对比着,卢瀚也过来观瞧。没错,两把小木剑一模一样,连木纹都是一致的。突然,聂雄飞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泪长流:“聂家祖训:如遇此剑性命相托!可我身为大将,绝不卖国!”

    东方将军也相对而跪。“兄弟!”

    原来,东方家族和聂家都是武学世家,祖辈相交甚深,亲如兄弟。两把木剑就是二人的信物。后来在一次战斗中,东方祖上为了救聂家兄弟,身负重伤,不久去世。聂家祖先伤心欲绝,留下这把剑和一句祖训,从此退隐江湖,不知所终。几代人的时光过去,后人牢记祖训,却不知另一把剑在哪里。今日一见,此情此景,悲喜交集。

    “撤军!”三人如此这般。聂雄飞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就在三个人商量撤军的时候,一个人悄悄来到了雁城。

    可可这几年一直在源州悉心培养两个孩子。最近半年,雁城的消息越来越少,澄湘公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可可感到了异常。两个孩子也大了,可可把他们留在源州,托付给又芳,自己日行夜宿,只身赶往雁城。一路上驿马飞传,粮草集运,可可心中明白,要打仗了!

    可可有意识地绕开了卢格的队伍,熟门熟路,直奔雁城。看到大军林立,也不敢莽撞地直奔府衙,悄悄地在乡兵营找到华超。华超这才带着可可来到卢瀚身边。

    看着自己这个走出家门的女儿,卢大人惊喜交集。江湖的洗礼,亲人的托付,让可可迅速成长。现在的可可,亭亭玉立、英姿勃发,在这样的乱世风云里,眼波中依然充满着柔情,也流溢着坚定和担当。女儿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娇柔的卢小姐了。卢瀚老怀快慰。

    雁城风云变幻中,可可的到来,让大家感到亲情与温暖。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一场大战之后,有的人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正是中秋节前几天,卢翰吩咐青浦准备一桌酒菜,亲自邀请了东方大人和谢秋田,还有澄湘公子、谢桥和虎子,大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东方大人忙于军务,先派人送来了一坛酒,还特别送给可可一件礼盒。可可打开精致的礼盒,只见盒子里并排摆放着两支金步摇。拿起步摇端详,只见步摇的上部是用玛瑙镶嵌的一串瑞桐花,从含苞、鼓嘴、初开、半开直到盛放,流苏是一高一低、展翅欲飞的两支舞蝶。整个步摇浑然天成,精美绝伦,一派青春意象。这是当年东方牧云为夫人亲自设计定制的。可可拿着盒子,心绪万千。

    大家团团围坐。卢瀚先嘱咐大家,两军阵前,酒切不可过量,只有桌上这些。大家纷纷敬酒。待到酒席将尽,东方大人才来到席间。可可还是第一次见到东方大人,大方地她深施一礼,并深深谢过东方大人的礼物。东方大人看着可可,像看着自己的女儿,和蔼慈祥。说了一会儿话,东方大人提议,打发几个孩子们去布防,把几个老兄弟替换下来,从新开席,也团聚一回。大家纷纷行动。谢桥和澄湘公子去替换了华超和聂雄飞,不一会,两位将军就到了卢大人那儿。

    夜里,可可来到谢桥处。可可这次来到雁城,大出谢桥意外。虽然日日思念,但是,雁城马上就将烽火连天,谢桥绝不愿意可可冒这样的风险。二人相依而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好久,谢桥才缓缓说话。

    “可可,这里太危险了,明天就走好吗?”

    可可断然回绝“不,我要和大家在一起。”

    谢桥心里一软,但到底不能让她留下。于是继续劝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什么都明白。父辈一生的谋划,都在这步棋局,而你和孩子才是我们的未来与希望,是我们最后的胜利。”

    可可:“我明白。可我就是担心你们啊,不想分开。”

    谢桥:“我也舍不得你走。但只有你安全地回去了,大家才能放心。”

    可可:“我知道,可我不放心。”

    谢桥:“放心吧。这是几位大人一辈子的棋局,一定会以最小的代价争取最后的胜利。任何额外的因素都可能让他们多分一份心力。可可听话啊。”

    可可:“嗯。我听你的。你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谢桥:“放心吧。你们在源州等着我,我在这里是向死而生。我会去找你的。回去吧,啊?”

    可可站起身,捧着桌上的金步摇,一步步一直走向谢桥的怀中。谢桥情不自禁拥着可可,把步摇插在可可的头上。二人紧紧相拥,久久无言。

    第二天一早,可可趁谢桥还没醒来,悄悄地起身,来跟父亲告别。卢大人看着懂事的可可,又是欣慰又是不舍。他如此这般地告诉可可,可可听着频频点头。卢大人笑了。“回去吧,路上看看你哥哥。一路平安。”可可扶着父亲坐下,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上马而去。没有娇弱,没有眼泪,飒爽英姿。谢桥追过来,正好看到可可的背影。谢桥大声喊着可可,可可在马上挥挥手,跑远了。秋风传来可可清脆的声音:“我们等着你!”

    东方将军虽然答应把大军后撤三十里,但是并没有放松警戒。他把军队分为三部分,第一批三分之一的将士,有序撤到十里之外,就在那里安营扎寨,熟悉环境,休整待战;一切安排就绪,第二批将士再撤,二十里,熟悉环境,安营扎寨,做好战斗准备;然后是第三批后退三十里。接着,第一批再有序后撤二十里,第二批再撤时候,整个军队的前锋距离雁城边境一带就是三十里了。在整个后撤过程中,始终保持六成部队随时处于备战状态。得到消息的大皇子也不得不佩服东方将军临危不乱。

    弘朝廷的大军已顺利后撤,东方将军趁机把自己身边的探子撤走,嘱咐聂雄飞好好关照。雁城只留下一部分守军,由东方将军直接直接统领,负责各处的守卫。朗燿的军队陈列在雁河边上,埋锅造饭,整只整只的煮羊,要不就是烤羊,一股股腥膳气、香气,随着风飘过来。有些士兵们抽着鼻子说,看这些兵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应该是不打仗了。东方将军提醒他们,这些郎耀骑兵跟我们不一样。你别看他睡得死狗一样,号角一响,一个个爬起来,打仗都跟狼崽子一样凶狠。

    卢大人看着军队撤到了指定地点,再次派遣使者通报情况。大皇子不置可否,要求安排一小队骑兵亲自去检查。卢瀚无奈同意。朗燿骑兵耀武扬威地驰骋了一圈,回来报告,东方大军确实后撤了三十里。大皇子这才答应议和。卢瀚得到朗燿同意议和的肯定答复,亲自带人到朗燿大皇子的大帐前拜访,希望尽早商谈议和事项。

    东方牧云的后撤,卢瀚的气弱,让大皇子看到了朗燿的战斗力。三十年前,东方牧云敢于放手一搏,卢瀚也还是沉着坚毅。三十年过去,英雄气短。他听说了上次雁城大战之后,东方牧云和卢瀚的遭遇,暗暗瞧不起软弱的汉人朝廷。

    卢瀚带着几个人,天天到大皇子的帐前谈判,大皇子狮子大开口,卢瀚一点一点小心地讨价还价。这一天下了几阵秋雨,洗雁河秋风瑟瑟。卢瀚站在帐外发抖,小心地邀请大皇子到雁城府衙会谈,那也是三十年前签署议和协议的地方。大皇子狂傲地答应,出发时带了一大队骑兵护卫,卢瀚看看欲拦阻,嘴唇动了一下,却没有说出声。大皇子装作没看见,意气风发,扬鞭催马而行。卢瀚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行人来到了府衙,卢瀚设宴款待。为了消除大皇子的顾虑,每样菜都是自己先吃。朗燿人让汉人士兵先试吃,自己骑兵再分批吃饭,只喝自己带的烈酒。大皇子天天派人巡察后撤的部队有没有变化,得到的消息是,汉人的士兵还在指定位置,每天都在操练,挖陷阱,设路障,做战斗准备。

    此时,卢格正在路上押运军需,身边除了青枫还有朗燿奸细公孙坻。路上遇到可可返程,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如此这般的演一场戏。

    可可:“哥哥!”

    卢格:“咦?可可,你怎么在这?”

    可可:“去看父亲,被撵回来了。”

    卢格:“也是,快打仗了,你一个女孩子,乱跑什么?”

    可可:“我可不管那些。还打仗呢?大军都撤了?”

    卢格:“你胡说什么?”

    可可:“你才是胡说呢!东方将军已经后撤三十里了。”

    卢格:“不许胡说!这怎么可能?东方将军可是坚决主张打的呀?”

    可可:“怎么不可能?父亲手中有皇上的尚方宝剑,可以节制东方大军。一切都得为议和创造条件。”

    卢格:“真的?我还急着这些粮草呢?”

    可可:“骗你干什么?你这些粮草估计没什么用。等着吧,再走两天就碰到撤下来的东方大军了。”

    卢格:“你去哪里?”

    可可:“云游天下!”可可穿着一身道袍,说着就要上马离开。

    卢格: “路上小心!”“早点回家!”

    可可在马上招手:“再见!”

    没多久,雁城的军报到了,东方大军果然后退三十里!

    东方大军后撤三十里,雁城防卫空虚。这几天,大皇子的人暗暗把雁城内外侦查了一遍,回去就安排好了进入雁城时军队的控制位置。

    卢瀚是个文人,一心谈判议和。谢桥在卢瀚的身边负责内外协调。这一天,又是秋雨连绵,大皇子提出,请东方将军一起喝酒!卢瀚赶紧摆手。“我是议和钦差,跟东方将军没什么关系。”大皇子却大笑着坚持。卢瀚无奈,只好命谢桥亲自去请东方大将军。

    东方将军守在城楼上,只派了他的传令兵回话:“我是将军,不能离开我的军队。”大皇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一脸无奈的卢瀚。他一边喝酒,一边东张西望,示意手下人和卢瀚谈判。

    卢瀚无奈,只得先与对方的人员谈判,大皇子却漫不经心地站起来,晃悠着出了屋门,在院子里晃了一圈,直接到外边去了。卢瀚口中说着车轱辘话,眼角看到大皇子出去,秋风里脸上竟出了不少冷汗。

    大皇子满城转了一圈,直接回了大帐。卢瀚脸色阴暗,好不容易撑到告一段落,急忙招呼谢桥:大皇子可是有疑?各方的消息都是不像。

    这样耗了两天,卢瀚谴人通告大皇子,自己已经把前一段谈判情况汇报朝廷,下一步要等朝廷旨意。

    议和停摆了。

    大皇子心中有数。自己的人遍布雁城内外,朗燿大军兵陈洗雁河,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雁城。东方大军在三十里之外,主持议合的卢瀚已经是退无可退。熬鹰差不多也到了火候。

    这天,大皇子派人通报:大皇子想亲自与特使谈谈。卢瀚得到通报,准备出发,又有人通报,大皇子将亲自来雁城府衙。卢瀚马上隆重迎接。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雁城。

    卢瀚迎接大皇子,来到了府衙。

    大皇子开了金口,议和开始有进展,大方向趋于达成一致。朝廷同意割让西北的两个州给朗燿,另外每年的岁贡再增加一倍。

    这一年的中秋节姗姗来迟。早上起来,天就阴沉沉的,空气凝重的像一层铁幕。东方将军的驻地,今天倒是有点节日味道。一大早,东方将军就登上了城楼。这些天。东方将军一直坚守在城楼上,每天派出小队士兵绕城巡警,一切有条不紊。此刻,东方将军正向远处眺望。四周都是大皇子派来监视他的朗燿探子。他微微一笑,心里说道,“来吧,多多益善!”

    不一会,驻地传来整队的声音。“将军有令:今日中秋,加强警戒。一小队留守,二小队三小队巡警。”“是!”

    将军站在他们面前,认真地看着每一个人。这些人都是敢死队的。在敌众我寡的雁城,他们一直坚守在岗位上。身后的一小队,多是他当年的老兵。东方将军特地问身前的两个小队长,“明白你们的任务吗?”“手下明白!”“出发!”

    院门打开,两个小队走出驻地,边走边彼此聊天。“今天改善伙食啊!”“过节嘛!”“能喝酒就好了。”“别做梦了,大敌当前,东方将军能让你喝酒?”“快走吧!”两个小队渐渐走远,一个向东南而去,一个向东北而去。到了城外更远的地方,脱离了敌人的监视,两个小队没有和平日巡警一样绕城一周,而是突然加快了步伐,向着东方疾行而去,一去不回。

    驻地,将军再次登上了城楼。向着远方久久凝望。昨天夜里的画面久久浮现在脑海里。

    府衙。晚上。东方将军、卢大人、澄湘公子、谢桥,正在一间屋子里相聚。打发虎子和青浦亲自去院门口望风。

    东方将军:“孩子们,明天是我们的时刻。一切按计划进行。卢大人坐镇府衙,谢桥带一个人在府衙地下暗室,我坐镇城楼,澄湘在龙王庙。大家坚守各自的岗位!谢桥注意卢大人的暗号!点火后一定要争取时间脱险!”“是!”谢桥和澄湘答应着。“你们为国事奔波,是尽忠;完成任务千方百计脱身,是尽孝。若果能如我愿,平安脱身,希望从此远离官场,永不入仕。”

    卢瀚点头,轻松地说:“老伙计,我们做伴了。”“孩子们,这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饭了。今日一别,来生再见!”澄湘公子站起来,拉着谢桥,给二位大人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大人情同父母,今生无缘相报,来世再做父子!”一时间都有些伤感。

    “喝点酒吧!”东方将军说着,看了澄湘公子一眼。澄湘公子点点头,给大家都满了酒,一杯杯亲自送到每个人的手中。最后递给谢桥:“给你。”“干!”几个人一起喝下了这杯酒。

    一杯酒下去,谢桥就倒下了。“快!”只见澄湘公子拿来一堆布条,抹上一些血浆,包扎在谢桥的臂膀上,又拿来两支箭,一支插到窗框上,一支粘上血迹,扔在地上,地上也有了一些血迹。他冲二位大人点点头,东方将军打开门大喊,“来人!有刺客!”虎子和青浦跑进来,澄湘公子正手忙脚乱地给谢桥包扎。两人一看这架势,立马傻了眼。

    “公子!”“公子!”“别叫了。他中了毒箭,如果不能马上治疗,小命不保。我已经给他服下了保命丹,只能坚持几个时辰。伤口一定不能碰,否则毒血流入心府,就没救了。”

    卢大人急忙问外面当差的,“谢秋田大夫撤到哪里了?”“谢大夫在冷泉寺。”“快,马上送谢桥去冷泉寺。澄湘把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也马上赶过去。虎子和青浦先送谢桥去谢大夫那里!路上可能不安静,你们两怎样?”虎子哭着喊道,性命担保!”青浦平时比较沉稳,这时急火攻心,也稳不住了,大喊一声,“拼命!”东方大人:“派一个小队护送。快!”“是!”虎子和青浦答应着,那边已经备好马车,一行人拉着谢桥    一路狂奔。衙门内外,已经佛反盈天,正在搜捕刺客。

    东方将军吩咐:“停止搜捕,加强警戒,防止敌人趁乱偷袭。”外面渐渐安静下来。

    送走谢桥,衙门内外各方人等各就各位,一切复归平静。

    隔着桌子,东方大人与卢大人相对无言。沉默了好一会,东方大人端起酒杯,对卢大人真诚、从容地说了声“谢谢!”一声谢谢,万千心绪,三十年家国,十万里关山,仿佛流云随风,都到眼前。不禁一声长叹!

    卢瀚也端起酒杯,“为国尽忠!”东方大人看着老朋友,放下酒杯,没有喝。

    东方大人:“我说的不是这个。”

    卢大人:“嗯?”

    东方大人:“两个都是我的儿子,我是谢谢你,抚育谢桥成才。”

    “什么?”卢瀚愣住了。

    东方大人:“澄湘是东方高城,我的大儿子,当年雁城之战不久,我就秘密找到了他。谢桥就是当年笑桐带走的东方长桥,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

    “啊?”卢大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东方大人:“我必须保护好桥儿,否则无颜去见笑桐。”东方将军说的深沉,卢瀚却听得惊心动魄。

    卢大人:“谢桥不知道?”

    东方将军摇摇头。“不知道更好。要不这时候怎么办?”

    又是相对无言。很久。

    卢瀚:“深得吾心!痛快!”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卢瀚:“祝澄湘安全脱身!”

    东方大人深沉地说道:“卢格只能绑在这架战车上了,我们给他留下一副沉重的担子,希望日月重辉!”

    卢瀚点点头:“时也势也。但愿他能担得起。”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有希望吗?”

    东方大人静静地看着他。半晌,“人事已尽,悉听天命。火药已经可以用于军队,假以十年时日,非常值得期待。如若上意可回,励精图治,卢格尚有七成胜算。怕的是朝廷苟且,则卢格中兴无望矣!”

    窗外,一轮皓月,桂魄满庭。万古兴亡家国梦,三杯明月洗雁峰。

    虎子和青浦驱车急行,泪水流了一路。好在路上还算安静。一行人半夜时分赶到了冷泉寺。谢秋田得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焦急地等候。大家七手八脚把谢桥抬进一个房间,谢秋田留下自己的助手,其他人都被赶了出来。虎子和青浦急得跺脚,在门外团团转。半晌,谢秋田走出来。

    “还好,小命保住了。你们看看他就放心回去吧,告诉大人,问题不大。”“我不回去!”虎子坚决地说。“那我回去,这边有您和虎子,我就放心了。我回卢大人身边。”这时边上有人递过来水来,“喝点水吧。”两人这才发现一夜惊魂,嗓子都冒烟了,接过来一饮而尽。“噗通!”“噗通!”没来得及说话,两个人也躺下了。抬进去!派人看守着。三天之内应该醒不过来!”“是!”

    今天正是中秋节。

    雁城今年多事之秋,府衙的人都等着签完议和协议再庆祝,冲冲晦气。议和已经接近于完成,双方约定中秋节这天草签协议,送双方朝廷确认生效。卢瀚特意准备了节日美食向大皇子致意。

    此刻,府衙内,双方正准备签字。卢瀚拿着笔的手一直哆嗦,越抖越厉害。突然轰隆隆一阵雷声滚过,卢瀚猛地站起来“哪里开炮?你你……”他带翻了桌子,愤怒地盯着大皇子,砚台茶杯落了一地。

    “那是打雷!”大皇子看他如惊弓之鸟,又好气又好笑。“雷?打雷?查!”卢瀚语无伦次。一个跟随跑过来报告,外边正下雨,雷雨交加,没发现其他异常。卢瀚这才神色缓和下来。“下雨了?”他缓缓走向后门,面对着荷塘,喃喃着“下雨了。打雷了……”伸手接了几个雨点,放在嘴里尝尝。如是者三。回头如释重负地看着大皇子,“真是下雨了。”大皇子看着这个元气大伤神神叨叨的老头,哭笑不得。荷塘的墙壁后,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的手臂,“一、二、三!”那道目光像闪电一般,闪烁了一下,消失在残荷的伶仃里。

    卢瀚缓缓走回大厅,随从正在收拾一地的东西,这正是那个派来监视卢瀚的耳目。前几天,派他去给卢格送信,今天才赶回来。这时,远处再次滚过一阵雷声。卢瀚请大皇子安坐,自己也坐下来,有人递上一杯茶。卢瀚喝了两口。缓缓神。他拿起议和协议,看起来,一只手去摸索着拿起笔。“轰隆隆!”这次的雷声震天响,连地面都在晃动,杯子书籍洒落一地。大皇子也是一愣,看卢瀚只是安安稳稳地坐着,双手捧上茶杯,慢慢道了句:“打雷了。”,

    话音未落,一阵更大的雷声破空而来,轰隆隆轰隆隆一阵接一阵,顿时,整个雁城府衙化为齑粉,火光冲天。

    此刻,澄湘公子带着人正在龙王庙等待。府衙的火光中,澄湘公子吩咐守卫的人撤退,自己亲自点燃了火药引线。他看着火光闪烁着火花烧向坝底的火药,一边快速后退,一边走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

    忽然,爆裂声停了。澄湘公子回头一看,引线的火花已经熄灭了。澄湘公子心中一凛!安全脱身可能是来不及了。谢桥已经安全,自己就守着父亲,一起去底下的见母亲吧。他迅速转身前去检查。

    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在他身后那个曾经储存火药的一个房间里,突然冲出一个人!

    只见这人疾如流星,双掌如风击向澄湘公子颈上,澄湘公子正全神贯注在火药上,万想不到边上有人暗算,一时不备,被击昏在地。接着那人迅速点了澄湘公子的几个穴道。随后跟上的几个人也到了。

    “送公子走,快!”“是!”重复命令“与公子同在!”“撤!”“送曹将军!”那些人抱起澄湘公子,飞奔而去。

    华超拿起一支火把,去检查火药。原来是雁城大爆炸,震得地动山摇,洞顶上落下一大块土,正好把引信砸灭了。前面土还在哗哗的往下掉。不能再点引信。万一大坝经不住震动,渗出水来,火药被打湿,将前功尽弃,后患无穷。想到这里,他迅速跃到到堆放炸药的地方,直接撕开几包油纸,把炸药撒在火药堆周围,随后点起两只火把,马上点燃近前散落的火药;几乎同时,另一只火把直接抛向火药堆。火把在曹华将军面前划出一道火弧,照亮了曹华坚毅的面庞,落在散开的火药上。

    “东方将军,我来了!”这是曹华最后的话。轰隆隆的震天巨响中,连他自己也没有听到这句话!

    一时间,雁城爆炸声接连不断,半个城池尽毁。洗雁河边的朗燿大军不知怎么回事,愣了一下,马上冲过洗雁河,直奔雁城而来,马蹄声接天响起。突然,远处又是一阵闷雷,接着,洗雁峰下烟火升腾,一股巨大的水浪,犹如一条狂怒的巨龙,排山倒海而下,怒涛所向披靡。青龙潭水库积蓄了几年的大水奔流汹涌,整个洗雁河两岸几里宽的地面,瞬间成了一片汪洋。朗耀兵善骑射,却最是怕水。此时,正在洗雁河中、洗雁河岸边的朗燿大军,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大水打翻,逐流而去,见了龙王。

    卢格一路押运粮草,此时早已经来到大军的营地。今天一大早,大军就分兵两路,一路由聂雄飞率领,原地等待,另一部由卢格率领,向洗雁河下游奔去。华超带领日升行和芙蓉殿组成的乡兵团队,同卢格一起出发。队伍行到一个路口,华超悄悄吩咐日升行领队和二当家的,“你二人带队,听从卢格指挥。先除掉奸细,保护卢格!”“得令!” 日升行的领队急忙问道,“将军要到哪里去?”“保护公子!”华超话音未落,几匹怒马已经直奔雁城。“走!”二当家的一声令下,向兵团向前飞奔而去。

    聂雄飞分派好队伍,一直盯着雁城方向。临近中午,雁城方向火光冲天,传来巨大爆炸声,中间还夹杂着洗雁峰方向升起的一连串号炮。聂雄飞一声令下,分出少数部队留守,其他部队疾驰洗雁河下游驰援卢格。

    此时,洗雁河下游已经是一片汪洋。朗燿大军人仰马翻,死伤无数。等到聂雄飞赶到,卢格正率领官兵血战,喊杀声震天动地。那些昏头昏脑、侥幸从洪水里爬起来的敌兵,迎头碰上早有准备的卢格大军,一阵乱箭,又躺倒在水里。剩下为数不多的爬上岸的敌兵,也成了官军的刀下鬼。乱战之中,有人悄悄地走向身边的奸细公孙坻,一刀下去,人一声没吭,去见阎王。那人把他的尸体扔进了河里。差不多前后,聂雄飞部队中,那些东方大人关照过的人,也一一倒进了大水中。

    河的对岸,也有一批人,在截击残敌,那是日升行的敢死队。原来,日升行的敢死队提前从上游密道跨过洗雁河,埋伏起来,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洪水渐渐退去,卢格和聂雄飞帅大军搜索了两天,朗燿大军被全歼。憋了三十年的一口气,今天总算是出来了!

    战斗结束了。卢格已经连续几天没合眼。这会儿,他背靠一颗大树,双眼直直地看盯着雁城方向。官军大获全胜,但是没有欢呼,没有庆祝。所有的士兵, 都记挂着雁城!雁城!

    雁城!留下部队打扫战场,卢格带着人马直奔雁城。

    惊天一爆,雁城已经片瓦不存。

    所有留守人员壮烈殉国!三位将军和他们的亲兵一起,为国捐躯了!最后关头撤出来的两个小队,带出了所有留守者名单。谢桥也在这份名单上。

    按预定计划,卢格迅速上奏朝廷:“皇帝仁慈,雁城天助。议和协议签订之日,雁城地动,一时地陷山摇。雁城守将借机引燃火药,炸死朗燿大皇子;洗雁峰大坝崩塌,洪水滔天,席卷朗燿大军。臣格上籍天威,与聂将军击敌狼狈,全歼之,计八万余众。又据探报,雁城被歼之敌,乃朗燿主力之师,一朝倾覆,朗燿十载无兵。”

    “边塞雁城亦成劫灰。我议和特使卢讳瀚、戍边大将东方牧云、雁城太守谢桥,及一干人众,与敌同归于尽,为国尽忠!臣格同行之大人公孙坻亦在奋勇歼敌时阵亡。臣格中心欲摧。”后面长长附着的,是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录。

    与此同时,云津君臣百姓热烈庆祝雁城大捷。老百姓纷纷传说,圣上洪福齐天,上天专门派来卢格和聂雄飞辅佐皇上、消灭为患三十载的朗燿敌兵。只要这两位大臣辅佐皇上,我朝必能江山永固!

    冷泉寺。秋叶在风中瑟瑟,嗒的一声轻响,无力地松开了手,离开了大树的怀抱。

    谢桥从昏睡中醒来,一切都已经过去。虎子和青浦也先后醒来。

    谢秋田告诉他,澄云剑剑鞘中有谢桥想知道的一切。

    那是谢桥第一次知道,澄云剑的剑鞘居然另有机关。他急切地打开剑鞘。里面是两张纸,一旧一新。

    一束秋光斜射,房间里昏明立判。光线中粒粒埃尘飞舞,仿佛九月的星空。

    谢秋田落寞的身影向门外走去。萧萧落叶。瑟瑟秋风。这里没有刺桐。

    字谕桥儿:

    儿见此书,当于汝父膝下。若如此,是为天命。儿唯父是从。

    儿原名东方长桥,盖父母故园之忆也。汝父才兼文武,胸怀日月,为国北清雁塞。朝廷大将东方牧云是也。娘本叶氏笑桐,碧玉年华,初入东方府,与汝父琴瑟和谐,齐眉举案。

    然天意难测,世路崎岖。雁城血战,汝舅战死;汝兄高城,陷敌手而亡,时九岁。为娘思念高城,夜夜呼儿,几于泪尽。

    儿时在岁半,牙牙学语。每见娘亲珠泪横流,必欲以手握之。娘窃畏桥儿初长,亦将征伐沙场。家国天下,汝父为国忘家,报国之事,汝父任之;夫、子之间,传家之事,为娘任之。娘宁不为吾儿一遁乎?遂携儿远投柴门,埋名野陌,冀吾儿平安也。

    世事纷纭,遂成孤绝。每念及与汝父青春相随,二子绕膝,不觉黯然而泣下。是耶?非耶?

    此剑名澄云,乃东方府传家重器,亦汝父母定情之物也。今传于吾儿。望吾儿养德明志,为一志诚君子也。

    母    手白

    嘉祐三年丁亥

    字谕桥儿:

    吾儿见此,必吾家国大局初定之时。父亦见汝母于泉台之下也。

    芳卿乃为父战死部下之女,父之义女也。父母曾欲求一女,笑约名之以“芳”。故义女以芳卿名。

    苍天有眼,送桥儿于家门。吾父子相伴多年,戚戚不知为父子,大恸也。

    自吾儿与母离家,为父思念不绝,愧疚难安。每念桥儿于汝母怀中,抿然自乐;为父高举,则哗然大乐。清夜抚心,仰天长叹,不知生之何趣。幸汝兄高城无恙。吾父子时时处处探寻汝母子下落,寄望于万一也。然廿载之间,杳无音信。

    东方府世代英豪,以保境安民为天职。边关危殆,势成万姓之殇。雁城大战,纵血沃黄沙,大丈夫所不辞也!然累及贤妻爱子,一痛锥心。

    幸高城得见澄云剑,汝兄弟相认,为父悲喜交集。父子兄弟团圆,一则以喜;夫妻阴阳两隔,一则以悲。然雁城黑云压城,云津天威难测,悲喜之间,焉知福祸?为父一生筹谋,不可因一己之私而废;汝母一生悲苦,不可贪一时之欢而败。故高城矫称陶姓,以备今日。甚望高城事毕脱困,吾二儿自此携手江湖,教养吾孙,其乐也融融。为父与汝母,九泉之下,亦当喜极而泣矣。桥儿必能体念为父之深心也。

    一姓之社稷,万姓之江山。东方府世代忠良,血沃边关,金戈铁马,至为父而止;东篱菊酒,鹤影梅花,自汝兄弟而始也。

    果如是,诚不负汝母于万一也。

    父    手白

    元熙五年壬申

    谢桥跪在地上,泪湿衣襟。

    云津。早朝。“皇上有旨 !”

    圣旨任命卢格为宰相;任命聂雄飞为大将,驻守雁城。命双倍抚恤雁城大捷之阵亡将士。勒石记功。

    “谢主隆恩!”二人领旨谢恩。

    不久以后,谢秋田回到云津,在五和堂坐堂。不过他现在住在东方府。他老了,睡觉的时候比出诊的时候多。他的病人,天南海北的都有。虎子来过了,青浦来过了,这一天,澄湘公子来看他了。

    雁城废墟中心,堆起了一座小山,山上遍植松柏。松柏丛中,耸立着一座《雁城忠烈碑》。东方牧云、卢瀚、华超,每一个英雄的名字,都刻在这座碑上。

    聂雄飞常常在这里一站就是半天,芙蓉殿的乡兵在此扎根,也时常来此拜祭。

    醒泉寺。余渡在山水间寻梅。天上白云舒卷。林间百鸟争鸣。

    黄逍遥晃晃悠悠地从白水寺方向跑来,脖子上挂着可可的香囊。它也老了。

    一阵风送来一缕悠远的箫声。黄逍遥听到,应了一声。

    渐渐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临江仙】

    洗雁峰前花月好,几回碧水春风。金戈铁马忆无凭。青青河畔草,恰恰晚莺声。

    生死离合魂梦杳,终是负了卿卿。澄云萧管立梧桐。家国多少事,乾坤一脉中。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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